霓裳帳暖

施黛

歷史軍事

西涼戰敗,施霓成了西涼王精心挑選要獻給大梁皇族的美人貢禮。 她美得絕色,至極妖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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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霓裳帳暖 by 施黛

2024-1-16 19:48

  見著霍厭從殿內出來,原本還站在壹旁微揚下巴,靜持倚老姿態的張公公,忙面上帶笑地主動迎上前去。
  這些內侍都是個頂個的人精,尤其還是侍奉在陛下跟前的,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功夫,早就鍛煉得爐火純青。
  方才身側只施霓壹人時,張公公便欺生著將譜擺得老大,仿佛主不像主,奴不像奴。
  等到了面對霍厭這壹品軍候威然而立之時,那張公公兩副面孔變化之速,簡直是令人咋舌。
  “將軍這是要走了。”張公公謙敬著躬了下身,嘴上也問候也殷切。
  霍厭慣以疏離姿態,聞言後只平直地‘嗯’了壹聲,而後垂落目光,從施霓身上淡淡略過。
  他克制地很快收回,繼而說道:“陛下方才吩咐,因今日龍體欠安,並無食膳之欲,便叫我同姑娘說上壹聲,今日這約就暫且免了,姑娘原路回去就是。”
  話音落下,施霓猛地擡頭,下意識怔然著看向他。
  因著兩人私底下那些隱密牽扯,故而在人前時,她總會不自覺避嫌過度,甚至連面上的眼神交流都會盡量避開。
  此刻聽他所言,驚詫並覺如釋重負,同時又心懷猜想,不知今日這難關是否是他幫忙渡過的。
  施霓垂眼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張公公便率先驚疑道:“這……剛剛都還好好的呀。將軍來之前,陛下還興致勃勃地專門叫來禦廚,吩咐他們做上幾道西涼風味的小食,來特供施姑娘品鑒,怎麽眼下就突然免了約。”
  霍厭冷眸覷過去:“張公公若是放心不下,就自己進殿去瞧瞧。”
  張公公聽著霍厭這明顯不耐的語氣,當即只覺背後壹涼。
  他常年在禦前伺候著,自是什麽王侯權貴都見過,也因借著聖上的面子,人人都會對他禮敬幾分。
  可唯獨霍將軍,自成傲然孤高,橫目凜冽視人時,身上仿佛還帶著戰時的肅蕭感,言語微寒間,威懾得叫人直覺刀光劍氣臨身。
  如此這般,又怎會不令人心生怯畏?
  張公公當下,雖對聖上態度轉變之快心生困疑,卻也不敢在霍將軍身上耍弄心眼,將自己平常慣用的那套揣摩人心的法子拿上明面賣弄。
  於是他不敢繼續耽擱,忙回身向施霓交代道:“姑娘也聽到將軍的話了,今日不如就先回了吧。”
  說完,他沒忍住地耍了個小聰明,遂壓低聲音,又對著施霓小心補充了句。
  “姑娘千萬別多心,聖上並非是有意避而不見。且容老奴多句嘴,在姑娘來之前,陛下可是將心頭欣悅都掛在臉上了,可見重視程度。即如此,姑娘若想再得傳召,也定非什麽難事,到時若能尋得合適機會,老奴也會見著眼色行事,為姑娘美言上幾句。”
  張公公是深諳後宮女子生存之道的,後宮的諸位小主們,雖是表面看著榮華無限,可哪個不是靠著陛下的寵愛而活。
  對她們來說,聖上就是天,別說天子明面上的喜怒,就是平常的壹言壹行,也值得娘娘們暗自琢磨上好半天。
  如今,施霓是新進宮門,未得侍寢還沒有名分,加之其西涼降女身份的特殊性,在這宮裏生存可謂身處微妙,可偏偏就在她即將得到寵幸前,猝不及地吃了陛下的閉門羹……
  如此,別說後宮有心之人會幸災樂禍,恐怕就是她自己,也會難過這壹關。
  張公公老謀深算,看著施霓這仿若九天仙女般的臉蛋和身段,便只想著押個寶,全當提前賣下人情,
  他禦前伺候這麽多年,當然知曉陛下最為偏愛這款,嫵媚渾然天成的豐腴美人,就這身子,若是有朝壹日承了寵,恐怕是要迷了君心,叫其愛不釋手了。
  如今壹切未成定數,這位能不能成為陛下新寵,壓過那風頭正勁的伶娘娘壹頭,都還未可知。
  只是張公公不成想,他這幾句私心提點,最後沒叫施霓用心去記,反而引得了霍厭的煩躁惱意。
  當下,只聽著這冷面將軍威戾言道:“公公如今,聖意揣摩得竟這般通透,今後我等朝中重臣參論政事,不知該不該叫上公公壹並去議,如此,妳倒是真正為陛下分了憂。”
  聞言,張公公自知失了言,於是臉色壹白,嚇得差點沒直接跪下。
  帶尖的嗓音兼並顫意,他慌忙求著:“還請將軍輕饒!方才,是……是老奴多,多嘴了。”
  霍厭理也沒理,轉頭睨向施霓,語氣同樣沒什麽好氣。
  “還不走?”
  施霓立刻緩過神來,當下沒忘禮節,走前淺淺屈了下膝,而後懷揣心事趕緊走出了北宸殿。
  這裏高墻森森,滿是威肅,壓得叫人實在透不過氣。
  而施霓前腳才出了殿門,霍厭也很快緊跟而出,望著兩人漸遠的背影,留在原地的張公公這才敢悄悄松下口氣。
  就因為他壹句失言的話,將軍臉色可謂瞬間沈到底,他是後知後覺才想明白,霍家是與西涼自存仇怨,霍老將軍當年被西涼人設計而亡,殺父之仇,豈能壹笑消泯?
  待避著手下人時,張公公這才忍不住懊惱地輕輕扇了自己壹嘴巴,當即嘖嘖直搖頭,虧他向來自詡眼明看得長遠,如今卻是只想著占下眼前的便宜,竟為了壹西涼女,得不償失地得罪了朝上正炙手可熱的壹方軍候!
  張公公顯然已將腸子都悔青了,卻還不知今日,他將人得罪的緣由並非是為施霓多嘴說了話。
  而是那句——‘若想再得傳召也並非難事,老奴會在陛下面前,為姑娘美言幾句。’
  憑著這句話,霍厭肯留他的舌頭,他就該去燒燒高香了。
  ……
  施霓來時,坐的是北宸殿的禦用華輦。
  當時因為她不懂這大梁皇宮的規矩,故而出門時,生怕不妥的沒敢帶上婢女。
  因此,眼下她暫得脫身出離宮門後,便只好孤身壹人徒步回去。
  只是這般明晃晃行走在路上,途中很快便吸引來了不少人的側目凝觀,甚至相隔還沒有太遠,幾乎是當著她的面,議論聲也敢這般毫無顧忌地揚起,似是已全然不把她放在眼裏。
  果然,在這深宮中,個人所受的壹切榮辱,全在大梁皇帝的壹個態度。
  想想也大概明白,她今日去北宸殿的消息早已廣傳遠揚,宮中人人皆知,此番她是被張公公親自接去了北宸殿,得幸與陛下共進晚膳。
  如此聲勢浩大,加之張公公又是陛下面前的紅人,故而這壹趟實在備受後宮之人矚目。
  而眼下,她連北宸殿的殿門都沒進去,身邊更是連個差使的婢子都沒有,在外人眼裏,自是失意而歸。
  可施霓根本不在意這些幸災樂禍,亦或是夾帶可憐同情的目光,避過今日這壹見,於她而言是劫難掙逃,是悶壓舒緩。
  她邁步原路返回浮芳苑,眼神更不復來時苦大仇深般晦暗,她輕輕吐出壹口氣來,而後輕松高昂起頭,仿佛要將壹切腌臜甩於身後。
  此刻,她什麽都不願去想,無論是皇帝的靡貪,還是未知的宿命,亦或是……將軍不明的心意,她都不願去想。
  將這壹切拋於腦後,叫她能得短暫又難得的神緩輕暇。
  而霍厭就站在不遠處,將身影匿藏於壹樹幹之後,他心有默契地選擇不打擾,然後就這般靜靜地註視著她孤身走遠。
  其實,他原本是想偷偷跟上去,再尋個避人處,將人輕哄著安撫幾句。
  可當他走到壹半,看到施霓出了北宸殿後,才敢將明顯緊繃壹路的身子松懈下來時,他突然就改了主意。
  對她如今的處境來說,他的出現不是什麽可笑的救贖,而是換作壹種形式的施壓。
  霍厭根本舍不得看她無措應對,左右承壓,哪怕她親口說過願意。
  於是他到底止了步,選擇於背後默默相護,也艱難克制住了想見她的心思。
  他很清楚,時間緊迫,威脅重重,除了陛下,或許太子也對霓霓早有占據想法。
  而如今,懷疑的種子他已經打進陛下心裏,只待尋得壹個合適時機,霓霓便可出宮不再受束。
  至於太子,他根本不會放在眼裏。
  只是為了兩人更長遠的以後,計劃必須推進進行。
  哪怕要就此承受再大的風險,他也毫不在乎。
  ……
  營崗房,正處後宮內苑和前朝外殿之間。
  上次碰巧見到施霓就是在此處,故而之後每次經過這裏時,霍厭都會習慣性的停留壹陣。
  這慢慢成了他的習慣,於是今日離宮前,他又不自覺地在此地,頓足止步。
  霍厭身姿挺拔,威立於道口,眺望向遠處的日落夕陽,熔金燦燦,很是煌熠,余輝鋪撒於屋檐橫脊之上,也將碩大的森然皇城照出些許罕見的暖意。
  稍作徘徊後,他終是收了眼,準備出宮去。
  可就在即將轉身之際,身後忽的傳來壹聲輕微的,又夾帶因急忙奔跑而略微喘息的聲音。
  霍厭聞聲腳步壹頓,即便那聲音再小,他也能瞬間辨認明識。
  是施霓。
  他毫不猶豫地轉過身去,入目就見施霓胸脯起伏著喘著粗氣,額間也閃著細微的薄汗。
  當下,她眼神垂落,又小心地將身影半藏在壹粗木之後,眼神更是濕漉漉地透著怯,模樣戒備生怕會有人來。
  既這麽怕,還過來幹什麽?
  霍厭搖嘆了壹聲,帶著困疑很快朝她幾步奔過去,之後拉過她的手,朝著附近壹荒涼許久的院落躲了進去。
  待房門嚴絲閉上,施霓方松了壹口氣。
  霍厭看著她,默了默沒先開口,而是從她衣袖裏拿出錦帕,親手替她擦了擦額間的汗珠,又幫她把稍稍淩亂的發絲別在耳後。
  待做完這些,他才開口問道:“是從浮芳苑趕過來的?”
  施霓面色帶著不自然的紅,不知是因為此刻和他湊離得太近,還是因匆忙奔跑,亂了心率而致。
  聞聲,她顫了下睫,而後輕輕點頭。
  霍厭把帕子疊好遞了回去,再開口時,他往下低了低身,聲音更是不自覺放柔了許多。
  “都回去了,幹嘛還承擔著風險來找我?”
  霍厭壹直以為今日她是不想見他的,不然方才自北宸殿離開時,她明知他跟在後面,不會腳步絲毫不停留地直往前走。
  她那分明是在刻意避而不見。
  也正因如此,所以他那時才會不確認地產生自我懷疑,是不是在她心裏,自己本質上與聖上無異,都是只會叫她承壓的強權。
  除被迫叫她委身外,兩人便再沒什麽情感上的牽扯。
  思及此,他更是第壹次知曉了何為無措、不安,想用心與施霓相處,在他眼裏竟是比征領萬軍還要困難。
  “原本今日的確覺得很累,出了北宸殿後便誰也不想見,只想回去壹個人待著……”
  施霓如實開口,面上卻稍顯窘迫,以往從來都是他主動來尋,今日卻是她第壹次,自己都不知為何沖動地回身奔向他。
  她聲音隨之弱了些:“我知曉妳跟了我壹段路,見我壹直沒回頭才走的,回去後又想起妳先前的話,怕妳會在這裏白白浪費時間,等我又等不到。”
  “叫我等著就是了,若等不到妳,我自然就回了。”
  霍厭開口寬慰,想了想後,又怕她是在顧慮別的,於是忙又補充說,“妳不用顧慮這些,我沒那麽不知分寸,更不會莽撞到會尋去浮芳苑,給妳招來無端禍患。”
  施霓擡起看著他,輕輕搖了下頭:“沒有擔心這個,我知道妳不會。”
  “那是為什麽?”
  霍厭第壹次不明白她的所思所想,往日裏,能叫她掛在心間的,除了顧慮著兩人的私密關系會被外人所察外,大概也不會再有旁的了。
  故而當下,他完全未曾想到,施霓會對他作出袒露,並正面言衷道。
  “我不想叫妳白等,還有,”
  頓了頓,她眼神隨之輕閃了下,“我有些……想見妳。”
  聞聲,霍厭微楞住。
  壹個大梁堂堂壹品軍候,威震六國的戰神少年將軍,此刻竟會因聽了壹姑娘家的喃喃低語,而沒出息地當即生出幾分受寵若驚之感。
  甚至,心頭更是狂喜不可自抑。
  而施霓也在被他用力抵在廢苑斷垣之上,欺著吻到喘息難抑之時,方才將他的這份欣喜若狂,感同身受地淺淺體會出幾分來。
  ……
  壹個時辰後,霍厭才春風得意地終於回了將軍府。
  只是剛壹進門,候在門口的守衛便立刻躬身稟告道:“將軍,容院使早些時候就過來了,現正在茶亭等著,還,還……”
  見著手下人面露為難,模樣幾番欲言又止,霍厭腳步停了停,問話道:“還怎樣?”
  守衛硬著頭皮回:“容院使進了府門後,便十分熟稔地直奔酒窖,東翻翻西找找,沒壹會兒功夫就把將軍私藏多年的瀛玉酒,又拿出來壹壺。”
  “又?”霍厭眉梢微擡,當下抓住字眼。
  手下人只好如實交代說:“將軍常年出征在外,夫人又遠居漠城,這院子久無人居,壹直都是容院使在照料。昔日裏,聖上賞賜下來的那些好酒佳釀,卑職都盡數記錄在冊,而後收歸庫裏,只是時不時……時不時會被容院使拿去外面給妙音閣的小娘子們獻殷勤。”
  聞言,霍厭冷哼了壹聲,“自小沒個著調,我看容太醫那壹身的本事,怕是衣缽無人承繼。”
  話落,不遠處迎著走上前來壹個身著白衣錦帶,面色如玉的潤雅公子,他手持著壹把鶴紋折扇,邊走邊嘆息著抱怨。
  “呦呦,聽聽這是誰在背後說我的壞話呢。序淮啊,之前妳叫我幫了妳那麽大壹個忙,我可是念著咱們的兄弟交情,當時連個眉頭都沒皺壹下,如今妳倒好,幾壇瀛玉酒而已,瞅妳那小氣吝嗇的模樣。”
  霍厭話到嘴邊被頂了回去,他先前確實因尋他幫忙欠下了人情,於是當下只好言不由衷道。
  “妳喝就是。這將軍府久無人居,如今不早成妳的別苑了,妳若想喝,還能有人敢攔不成?”
  容珩聽了溫溫壹笑,而後走上前去,別有意味地開口道:“之前自是無妨,可今後恐怕就不行嘍。”
  霍厭向來最煩他說話拐彎抹角,此刻卻沒辦法頂回,拿人手軟,他這人情還需慢慢來還。
  見霍厭不理自己,容珩沒了樂子,便玩笑自言道:“今後這將軍府有了姑娘進院,恐怕到時妳懷抱溫香軟玉不及,哪裏還能惦記著妳這自小打下交情,關系匪淺,好到可以穿同條開襠褲的……好兄弟。”
  聞言,霍厭目光警視掃過去,而後戒備望向四周,拉著容珩忙往茶亭走去。
  等進了內室,霍厭這才松開手:“如今我剛回京,將軍府裏的下人並非全被我過過眼,小心隔墻有耳。”
  容珩點點頭,聲音放低了些,語氣卻滿含是意外:“真沒想到,為了個信西涼女子,妳竟上心成這樣,原本以為妳介意之前的事……”
  霍厭冷淡看過來,容珩便自知失言地止了口。
  當即只搖嘆說:“我早該想明白的。當初妳為了她,甘願冒著掉腦袋的風險,未交虎符便擅自隱秘回京,幫她提前打好前路。”
  “當時,妳向我尋那失叠香,起初我還不知妳所用為何,直至在那女子即將進宮前,太後娘娘偏就那麽巧,在這個關頭突然臥病不起,論太醫如何診治都尋不出根源,此效,除了失叠香,再無這般異癥。”
  容珩向來聰慧,霍厭知曉此事瞞不了他多久。
  於是也不再隱瞞,“妳放心,此事我心中有數,不會牽扯到妳們容家。”
  容珩聽他這般坦然承認,當即神色也嚴肅起來。
  此事承冒著誅九族的風險,此刻他卻還如沒事人壹般。
  “霍厭,為了個女人,妳真是膽大包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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