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霓裳帳暖 by 施黛
2024-1-16 19:48
他人已離近,在施霓面前屈膝蹲下,即便在黑暗裏,存在感也那麽不容忽視。
在施霓的楞神間,霍厭沈默地在她腿上看了壹眼,之後把她壹下打橫抱起,穩步起身往身後走去。
過了石門,周遭漸亮,施霓眨了眨眼睛,慢慢看清屋內的書架、桌案,於是倏忽間豁然明白,原來暗道深處相連的竟是將軍的書房。
所以,這壹切都是將軍的安排?
心間困疑團團浮湧,可她卻不敢吭聲,之前的事,到底算是她理虧的,她現在還不知該如何面對將軍。
正想著自然開口,試探試探將軍的態度,當下她卻忽覺腿下壹涼,待回神,才發覺霍厭把桌案上的案牘公冊全部推到邊角,而後往上壹提身,輕易地把她放到了桌上。
他退開半步,施霓便順勢松開了摟在他脖間的手,之後訕訕往下垂落,緊張地扣住了桌面邊緣。
“將軍……”施霓低低輕喚了聲,硬著頭皮,擡眸對上他垂下的視線。
霍厭定在她面上壹眼,沒言語,而是伸手扯住她的裙擺壹角,往上掀開了些,分寸把握著沒過膝蓋。
施霓卻嚇得往後壹縮,手跟著往後挪,壹不小心把桌案上的紙鎮碰落在地,發出壹道悶鈍的聲響。
兩人對了下眼,施霓有些怕,沒出聲,而霍厭卻忽的收緊手腕,把她往前壹拉。
她又想躲,霍厭這才出了聲。
“別亂動,膝蓋青了。”
原來,是看傷。施霓輕咳壹聲不再掙避,當即臉頰染上紅暈,不禁懊惱自己方才想得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腌臜。
霍厭松開了她壹瞬,回身在壹排木架上翻找,再回來時手裏多了個精致的貫耳瓷瓶。
“先上藥。”他言簡意賅,說完擰開塞口放在桌上,又把她的裙擺再往上撩開些,將膝蓋完全露出來。
她膝蓋磨損得最重。
暗道是最近才通成,裏面還沒來得及掛燈,地面上更是難免殘存些碎石,她身子嬌,皮膚有多嫩霍厭自是清楚,這壹摔果然不出他所料,擦破了皮,還腫了壹大片。
“我,我自己來吧。”看他臉色忽的變得不太好,施霓可不敢再勞他大駕親手伺候,於是伸手想把那藥瓶接過來,卻被他擡高躲過。
他擡眸,眸底深如點漆,哪裏容人說不,見狀,施霓只好眼神閃躲地收回手。
可下壹瞬,就聽他自然吐出兩字。
“屈膝。”
聞聲,施霓背脊壹僵,連帶眼睫都跟著顫了下,“……什麽?”
“看不清。”
他指了指房間裏快燃盡的紅燭,說得壹本正經,那麽君子模樣,叫施霓都忍不住自我懷疑,是不是自己對事太過敏感了。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不忍羞赧,裙擺都被他撩起了,如何還能正對著他屈膝……
她還沒糾結出個所以然來,霍厭直接不等地單手撈起她的壹條腿,而另壹手要藥瓶放在桌上,又擡指沾藥。
等施霓錯愕回神的時候,她左腿已經被他箍緊在前,略屈起,緊接,又感受到壹股突兀的涼意。
“嘶。”還有刺痛感。
“忍壹下,妳膝蓋差點出血知不知道?”
他眉心微蹙,語氣板直又帶兇,聽了,施霓忍不住委屈地眼眶漸漸濕潤。
她也不想受傷的呀,可還不是因為摸不清他的態度,才冒險摸黑找過來,再說,她還沒問,他書房的暗道直通到她寢殿,這,這到底算什麽意思嘛。
這樣想著,施霓咬咬牙,故意用另壹只空出的腳,趁他不備用力往他腰上用力踹了下。
很好,很準,這壹腳踢得很實,施霓正準備面對他的脾氣,卻見他異樣的平靜。
怎麽壹點反應都沒有……連眼皮也沒擡壹下,甚至幫她耐心塗藥的動作也沒停。
這麽,以德報怨的嗎?
施霓抿嘴直勾勾地看著他,然後默默地又尷尬地收回了小動作。
很快,她左腿膝蓋被塗好傷藥,霍厭松手,原地未動,而施霓自覺心虛,於是不再鬧騰地配合伸出右腿,方便他繼續上藥。
擡起才發現,右邊傷得更重,還隱隱泛著血絲,她剛才沒看見的時候不覺得,可當下壹著眼,刺痛感便瞬時傳來了。
就這樣的腿,她還不自量力地去踢人,也活該被眼神嘲諷。
施霓垂下眼,又疼,又覺得丟人。
霍厭沒看到她這些細微的小表情,認真看了她膝上傷口兩眼,而是找來壹塊幹凈的白色紗布去幫她把表面的臟汙擦去。
做完這些,他擡頭問:“裏面還不幹凈,沖水會疼,能忍嗎?”
施霓手心緊了緊,嘟囔地小聲說:“怕疼。”
霍厭“嗯”了壹聲不再啰嗦,直接在她身前蹲下,而後撈起她的右腿,低頭親口幫她吸吮凈創。
施霓壹下呆楞住了,沖水會痛,可這樣,她會很癢,壹樣沒好受到哪裏去呀。
而且,她腿分著,他又蹲下……施霓失語地望了望頭頂橫梁,耳尖紅得似要滴血,總覺得自己壹定是跟著將軍學壞了,腦子裏的東西簡直越來越不單純。
可要不是將軍真的做過那些,她哪裏會現在想到,說到底,還是要怪他!
施霓努力為自己的想入非非做著辯解。
“將軍,好了……好了嗎?”
再不好,她膝蓋都要覺得麻了,而且這哪裏是被治傷,分明是受罪嘛。
聞言,霍厭動作稍停,聲音比起方才明顯要啞了些:“沒徹底。還需壹會兒。”
所以,還要再,再吮?
施霓臉色壹燙,根本辯不出來此話到底是真是假,當下簡直不自在得想死了。
“只是小傷口,不用這樣麻煩將軍的,我受不起。”她輕輕又說,試圖挪開。
霍厭自持姿態,即便蹲在她裙下,也背脊挺著絲毫不顯狼狽。
只是看著施霓再三推逾,其孤高之面容,終是顯出壹絲不悅來。
“躲?”
施霓身子壹頓,不敢再動,而後擡眼看著他泛戾的眸,直忍不住淚光地央央求道:“將軍別這樣折磨人了行不行,之前是我做錯了,我認錯,我不該不聽將軍的話去給太子獻酒,可,可我絕對沒有背叛將軍之意,不會做,亦不敢做的。”
聞聽太子二字又從她嘴裏說出來,霍厭不滿,眼中厭惡更是不遮。
他瞇眸,問:“妳怕什麽,我有問及妳此事?”
“將軍早晚會問……”
施霓不想叫這莫須有的事後成兩人之間的結締,故而眸色認真地再次開口解釋:“其實,辭花節當日我的確是故意為之,為的,為的是試探將軍到底能為我做到哪壹步,我願將身許給將軍,可人在深宮到底惶怕不安,故而才會出此下策,想激壹激將軍,早些要我出宮。”
“我只要身?”霍厭反問,當即起身,眸子帶危地傾身壓過,之後又喑啞開口再問,“只是要這個,我何至於費這麽大的力氣,磨這麽多心思?當初在軍營的時候,我若有心,妳能躲得掉?”
“將軍……”施霓晃著眸,被他逼迫地往後仰。
霍厭壹把摟過她的腰,另壹手往她心上戳指:“我要妳徹徹底底是我的,這裏,我也要。”
他要她的心。
凝滯間,他衣袍不小心蹭到施霓的右腿膝蓋,看她小臉忽的感痛壹皺,霍厭不再迫著忙錯了下身。
“還凈嗎?”他垂著眼問,當下把心思全部放在她腿傷上。
施霓還在消化他的話,沈吟了好壹會才肯點頭,之後磨磨蹭蹭地再把腿伸出去。
看著她悲壯的神色,霍厭瞇了下眸,他是在為她治傷塗藥,又不是要給她卸下壹條腿,至於糾結成這樣?
難道,是怕塗藥太疼……霍厭這樣認為了。
其實這樣的小傷口,若是受在別人身上,哪怕對方只是皺壹下眉,他恐怕都會覺得做作。
可施霓不行,她這身子哪哪都嬌,就是平時親出個印子來,也得要好幾天才能徹底消下,眼下她這磨損了皮,還不知道要怎麽養呢。
當公主養唄,霍厭是這樣打算的。
“忍壹下。”他安撫。
可施霓聽完,臉色瞬間又難看了許多,霍厭這回看得仔細,終於發現她這似乎不是害怕,而是,害羞?
他默了默,清創為重,於是低頭再幫她吮,而這回,施霓明顯顫得更厲害了。
霍厭擰目,擡眼有所覺察,“怎麽?”
施霓略微失神地看著他,身子發軟,又因不想被他發現而直搖頭,她懵懵地問,“傷口,幹凈了沒。”
“這回差不多。”
見施霓瞬間如釋重負的模樣,霍厭大概心有了然,於是邊細致地銥嬅給她塗藥,邊幽幽地說故意問道:“臉這麽紅,熱了?”
“沒,沒有。”施霓心虛立否,下意識想將兩腿並攏,可他在前,按手來阻。
“將軍……”
“急什麽?”
霍厭往後退了半步,動作緩著幫她把裙擺放下,之後嘴角輕勾,聲音壓低又含帶意味地啟齒開口。
“幫寶貝擋上。”他笑意難掩,“還亂想?小心叫本將軍案臺上的書冊……沾了濕。”
施霓瞬間大窘,臉頰也紅成了熟柿,心想如將軍這般精明之人,果然壹想就能輕易了明。
地縫難尋,她現在就只想跑,可剛準備什麽都不顧地從桌案上跳下,將軍壹把掐住她的腰窩,直接將她抱了個滿懷。
施霓被他胸痛撞疼,忍不住地溢出壹聲輕嚶,撒嬌似的摟住他的脖頸,霍厭默了默,跟著咳了壹聲,而後把她往上托了托,直奔著暗道去。
“送妳回去。”
施霓下意識推拒:“我,我自己就行。”
“有傷。”
施霓不說話了。暗道好黑,她確實有點發怵,所以也只能再勞煩將軍壹回。
可之後,見將軍依舊只托著她,不打算再換動作,施霓為難地眨眨眼,不知道該不該現在出聲問壹問。
其實將軍以前也抱過她很多次了,所以如果只是簡單的打橫公主抱,她自不會這般扭扭捏捏,覺得各種不自在,可如眼下這般,她雙腿掛他腰上托著抱則實為少見,尤其這壹走路,又難免會接觸。
施霓壹默,想起將軍剛剛還說了那樣過分的話……當下不禁猜疑將軍,是不是故意在尋她的樂子。
“要不將軍扶著我走吧,不用這樣,辛苦。”施霓打著為他著想的旗號。
霍厭卻明顯不吃這壹套,“桌案上的紙冊怕被沾濕,我這,不怕。”
“……”壞,太壞了!
施霓羞憤地抿了抿唇,簡直敢怒不敢言。
最後,兩人到底姿態未變地進了暗道,他單手抱她,單手拿著明燭照亮,開始還好,可在邁下臺階的時候,感覺實在異樣地不自在。
施霓壹路思緒飄著,耳垂燙著,想的都是這個。
暗道蜿蜒,將軍卻走得很快,來時她費了那麽大的勁,可回程的路,兩人走起來卻格外顯得輕松。
也是,畢竟被將軍壹路抱著,她腳都未曾沾過地。
“等以後掛上壁燈,不會再叫妳摔倒。”
快走完這段路時,他忽的開了口。
聽著這話的意思,以後這暗道會常被利用?施霓
思索著,悶聲輕哦了下。
終於通到她的寢殿,霍厭熟門熟路地按下開關,打開石門,進去後更是如在他的將軍府壹般的自如,直接掀開帷帷,把她放在了榻沿。
“太晚了,早點休息。”
看他沒留意,施霓及時拉住他,問出心中困疑,“將軍勞心造這暗道,到底是何意?”
“不明顯嗎?”
他回頭,眸光深,看著這滿屋的無盡豪奢,富麗靡華,看著她妄然回說。
“本將軍效仿古人,也要,金屋藏嬌。”
作者有話說:
金屋藏嬌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