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帳暖

施黛

歷史軍事

西涼戰敗,施霓成了西涼王精心挑選要獻給大梁皇族的美人貢禮。 她美得絕色,至極妖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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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霓裳帳暖 by 施黛

2024-1-16 19:48

  程夫人在外稍等了會兒,才見霍厭姍姍來遲地出來開門。
  她下意識往他身後探看,就見霍厭好似無意地向旁挪動了下身,將她的視線全部阻住。
  “母親過來西屋是有何事?”霍厭從階臺走下,而後恭敬言道。
  “我來看看妳媳婦,西屋鬧出不小的動靜,下人們傳話又傳得不清楚,有的還說少夫人被抱進來時受了傷又流了血,我聽著這話,豈能放心得下?”
  聞言,霍厭橫眉冷冷掃向程夫人身後所站的壹眾仆婦,開口時聲音滿是威厲。
  “以後將軍府嚴謹傳訛,再有胡言亂說的,小心妳們的舌頭。”
  婢子們聞言瞬間被嚇得腿軟,直直跪地應道,“是,將軍。”
  程夫人微微蹙眉,“妳惱她們幹什麽,是不是當真瞞著什麽事,我現在進去看看那丫頭。”
  說完,程夫人邁步就要往裏去。
  “母親等下。”霍厭見狀,忙下意識伸手往前壹攔。
  他剛答應了施霓會拖延出足夠給她穿衣梳髻的時間,自是要做到,不然她這沒脾氣若當真惱了人,別的倒不會怎麽樣,但他若再想暖帳繚香地去碰她,怕是沒那麽容易了。
  “怎麽?”
  程夫人步履壹頓,還是頭壹次對她這兒子面露不耐,眼下她懷裏正揣著那兩枚玉佩,著急想找施霓去認物,豈料被霍厭壹而再,再而三的阻攔。
  霍厭的面色也是微不自在,但對比施霓,他到底還是厚臉皮得多,於是上前壹步,顧忌著周圍還有不少奴仆婢子在,壓低聲音,放至只兩人能聽到的音量。
  說道:“霓霓她,正在換衣。”
  程夫人壹楞,“換……”
  “咳。”霍厭忙刻意出聲,將程夫人驚詫要說的話給壓了回去。
  程夫人抿唇默了默,擡眼看著霍厭閃躲的神色,當即便猜出施霓當下沒能出來的原因了。
  她臉色繃住,揮手將隨身跟著的仆婢遣下,而後又怨怪地瞪看了霍厭壹眼。
  開口責道:“天色還沒黑,妳做事有點分寸,大將軍王的身份總該在人前端矜些。”
  見沒了下人在,霍厭自也沒那麽多顧忌,於是笑著回了程夫人這話,“母親急著抱孫兒,卻攔著我和霓霓親熱,這是不是沒什麽道理。”
  聽了他這話,程夫人壹時更氣,“……歪理,我攔妳什麽了?倒是妳,做事總不相顧,上次北征前夜我叫霓丫頭去送妳,人是好好去的,結果回來就眼皮聳拉的沒壹點精神氣,我不用想也知道她在妳那受了什麽罪,況妳不收斂的又何止是那壹回。”
  這是親娘說的話嘛,話裏話外都嫌著他。
  霍厭暗嘆著揉了下眉心,心想他的霓霓還真在哪裏都招著人喜歡。
  昔日在皇宮裏,連壹向囂張跋扈的伶貴人都待她不錯,更不必驚詫原本就心慈的母親對她相護短了。
  “我自有分寸,母親怎不去想想我的難。”
  程夫人根本不聽他這套,“妳有什麽難。是霓丫頭任性粘著妳不肯放,還是妳沒出息,看了她就走不動路,邁不開腿?”
  霍厭眉梢上揚,早沒什麽包袱,“我說是前者,母親大概也不會信。”
  程夫人睨過去,“妳倒是有自知之明。”
  兩人這樣三言兩語地說著,這時,房門忽的從裏被推開。
  緊接,映眼就看施霓臉色訕訕地從裏走出,而後恭敬地沖著程夫人款款行禮。
  “叫母親久等,實在是我不該,母親莫怪罪。”
  因上次方嬤嬤生日宴上所發生的事,施霓現在依舊心有余悸,故而面對程夫人時還是下意識地小心翼翼。
  卻未想到,程夫人會熱情迎上,還拉著她的手上下盯看著打量。
  她口吻憂心著問說,“霓丫頭,妳真沒受傷?”
  說完又讓她轉上壹圈,好好確認是否無恙。
  施霓有些懵楞,卻也如實回說:“我沒事的。”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程夫人拉著施霓的手不放,而後沖著霍厭忽的開口,“我有事要和霓丫頭單獨說,我們進屋,妳暫留下。”
  “我留?”霍厭遲疑了下,明顯是不願的。
  可施霓有意緩和她與程夫人的關系,於是聞言後未等霍厭出言表態,便主動言道,“那夫君於此先等壹會?”
  霍厭沈吟著,想想還是不太放心,生怕母親會再跟施霓提傳延子嗣的事,這事壓根急不得,也根本不是能催出來的。
  而且他最擔心的,是霓霓會有心理負擔。
  “母親……要說什麽?”霍厭試探地詢問,又將目光落在施霓身上。
  而程夫人壹聽他的語氣態度,瞬間就明白過來這小子是怕自己欺負了他媳婦兒,於是瞪過去壹眼,沒好氣地言道,“叫妳等著。”
  霍厭本還想堅持再問,可看到施霓的眼神示意,明顯是叫他不要再違逆母親的醫院,於是猶豫著只好主動讓步,叫母親將施霓帶了進去。
  ……
  進了屋,施霓心懷忐忑地坐到木凳上,不知程夫人會對她問什麽話。
  緊張間,她起身幫著程夫人倒上壹杯菊花清茶,端遞過去時,見程夫人目光不避諱地凝在自己身上,久久不移。
  施霓不禁困疑,最後實在克忍不住地主動出聲:“母親有何事……”
  程夫人這才回神地將茶接過,飲了口放下,面上好似也顯露出幾分緊張的情緒來。
  “霓丫頭,自從妳進了將軍府,我只當妳是西涼王族偏支的名門小姐,未曾仔細打聽過妳的身世,不知道妳方不方便告知,妳如今在西涼是否還有其他的親人?”
  施霓楞了下,確實沒有想到程夫人要問她的會是這個。
  略微沈吟了下,她還是如實地搖了搖頭,“回母親的話,其實我身份低微,並不是什麽王族小姐,只是個寄養在雲娘娘身邊的孤女而已。自打我記事以來,爹娘便都不在了,身邊只有奶娘壹個,只是在我七歲之後,奶娘也走了。”
  程夫人追問,“不在的意思是?”
  “他們已經去世了。”施霓如是回說,語氣未顯什麽情緒波動。
  關於親情,是施霓長久以來壹直缺失的憾事,縱然想思念,可她卻是連壹個寄托相思的模糊形象都難以想象出來。
  沒有絲毫的回憶,她甚至不知自己該從何去傷心。
  思及此,她也不禁倍感落寞。
  程夫人看出她情緒的低落,眼神中流露出疼惜的意味,而後遲疑地從懷裏拿出錦帕,慢慢在施霓面前打開,露出裏面的兩枚玉佩。
  施霓看過去,下意識開口:“咦,這是我的玉佩,怎麽會有相同的另壹塊。”
  “再仔細看壹看。”
  施霓略有所思地伸手將玉佩拿了過來,放在手心低眉仔細端詳,而後喃喃言道:“不完全相同……好像是壹左壹右,可以合配上的”
  程夫人聲音已然繃緊,“妳這玉佩,是誰留給妳的?”
  “是奶娘,她說這是我爹娘留給我的信物。”
  說到這,施霓心中也生出困疑,她壹直以為自己的那枚護身玉佩是世間獨壹無二的,卻沒想還有這麽相似的另壹塊兒存在。
  難道其中還有她不知道的淵源?
  她看向程夫人,目露微茫。
  而程夫人卻是神色沈重地主動拉握上她的手,開口時語氣帶著迫切,“那妳爹娘,是如何去世的?”
  說完又覺得不妥,她忙補了句,“我是想對妳多些了解,不過妳若是不想說的話……”
  施霓搖頭,對此事她並無什麽避諱,於是啟齒道。
  “沒關系,只是我那時還太小,知道的也並不多。當初奶娘只是模糊告知,我爹是西涼罪臣,曾犯下了通敵的死罪,而我母親是殉情而死,我能僥幸活下來,全靠奶娘抱著我偷偷藏進壹口廢棄的枯井裏。”
  程夫人神色未動,似乎還想聽她繼續說下去,於是施霓抿抿唇,到底將自己的經歷詳述了出來。
  也不知為何,她就是本能地覺得程夫人可信任,那是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她繼續道,“之後我到了七歲,奶娘卻突然病逝,我無奈流落街頭,大概因為相貌緣由,又陰差陽錯被雲娘娘收養在身邊做丫頭。住進宮裏後,我便換了新名字,也因記得奶娘生前的叮囑,而謹慎地將自己的身世瞞下。再到後來,西涼與大梁交戰,我無選擇權利,被涼王看中後便以雲娘娘養女的身份升了公主尊崇,被獻送到了大梁……再後面的事,母親就都知曉了”
  當下,每聞施霓的壹言壹句,程夫人便手指扣緊錦帕,心裏不由更沈壹分。
  即便她事先已經在心中有所預想,可當她親耳聽到施霓承認身份,確認她就是那位冒死傳信的西涼副將之女,程夫人心頭還是不忍酸澀。
  更是不禁想起當初,自己因為施霓西涼女的身份而心存芥蒂,有意冷疏,直覺滿腔愧意橫生。
  施霓壹家,是為護霍家軍而遭了牽連,其爹娘更因受西涼王室的迫害而慘死,最後只留下孤女在世,淒慘度生。
  而這可憐的孤女,十幾年後,竟是嫁到了將軍府,嫁進她家。
  若無那信物作為鐵證,程夫人哪裏能想到天下竟會有這般巧的事。
  “霓丫頭,我壹直都知道妳是個好孩子,我開始時其實並不是不喜歡妳,只是因為殺夫之仇橫在心裏,叫我對西涼當真生不出半分的好感。可我知道妳心地善良,人也漂亮,和我兒相配壹點也不顯怯,只是我不過俗人,到底過不了自己心裏的那道坎,做不到釋然過往,徹底接納妳。”
  施霓搖搖頭,說著自己的心裏話,“母親其實不必對我說這些的,我都理解,公爹之死,我知道它對母親,對夫君的打擊究竟是有多大。”
  “可這跟妳毫無關系……”
  程夫人眼眶微濕,情緒起伏拉著施霓的手不斷收緊力氣,“好孩子,妳不解我為何也有相同的壹塊玉佩對不對?其實,它們本身就是壹塊……當年,這半塊是妳爹送過來給霍家軍傳遞信號的信物,若不是妳父親,我霍家軍定折損數倍不止,更不會有霍家現在在塬壁的根基。”
  “什麽……”這回,輪到施霓滿眼震驚。
  程夫人艱難維系著情緒上的鎮定,將當年之事盡數明晰告知,在施霓擡眼懵楞間,她動作輕柔地將施霓抱在懷裏,小心又歉意地安慰。
  “霓丫頭,妳父親對霍家軍有再生的大恩,卻是苦了妳,無父母依襯,從小受難……”
  程夫人忍不住流了眼淚,她向來是個心思埋得深的人,很多情緒都不會外顯,可眼下,她卻是實在控制不住了。
  “乖孩子,妳從西涼遠赴,意料之外地嫁給序淮,原以為是妳和序淮的姻緣線深,可現在再想,大概真是上天賜緣,叫妳來當我的女兒。以後母親會對妳很好很好,只望能彌補妳些匱失的親情、母愛,當然,前提是妳願意的話。”
  程夫人輕撫著施霓的頭,感覺到她慢慢地伸出手來,而後環抱在自己的腰上。
  “霓丫頭?”
  施霓帶著些鼻音,聲音很低很低,直惹人憐,“母親……”
  “欸,乖孩子。”程夫人應聲,當下是發自內心的開心,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彌補虧欠的方式。
  門外,霍厭神情微凝。
  因為對施霓放心不下,他方才壹直小心地躲在門後,於是自然也將前前後後的這番話聽進了耳裏。
  他心頭的驚詫壹點不小於施霓,只是對他母親方才的那番話並不十分認同。
  施霓進將軍府是來給她做兒媳,可不是來當女兒的。
  他們兩個的姻緣,是他費了太大的力氣才促成。
  不止在命定,更在人為。
  ……
  霍厭北征大勝,又以西涼大王子拓跋川的項上人頭而換來新城,可謂占盡先機,可左相言榷卻在沔南損了將近三萬的精兵,而致終不敵沔南精銳水師,鎩羽敗績而歸。
  兩戰相繼前後,壹完勝,壹大敗,尤其言榷敗給的還是邊境小國,往日素不為人放在眼裏的彈丸之地。
  對此,梁帝直覺徹底損了顏面,先前因霍厭在北所揚軍威而面上剛帶起的春風得意之色,也很快蕩然無存。
  言榷歸朝當日,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跪伏在北宸大殿正中央,而後聲淚俱下,滿訴懷愧。
  “陛下,老臣實有負重托,此戰因策判失誤,損了我朝年輕兵將,自己卻茍活而歸,實在無顏面君,更面對不了我大梁百姓,遂自請陛下賜臣死罪!老臣傲骨壹生,壯冠年少之時也曾帶兵深入敵腹,為我大梁開疆擴土,如今老了,絕不想聲名受辱,更受不得年輕之輩戳我的脊梁骨。”
  言榷言辭懇切,說完重重磕在殿上的楠木木板上,泣涕悲壯而言,“臣,自求死罪,還望陛下成全!”
  聽著言榷親言訴出這樣壹番話來,梁帝心頭本欲發作出的怒火,卻好似忽的被人掐除掉了上面最盛的那撮火苗。
  而其他朝臣,除去霍厭,聽完此述之後也大多心有動容。
  誠然,言榷對大梁有建設社稷之功,年輕時帶出的雄獅鷹隊,甚至可比肩霍老將軍帶出的禦北軍,縱然眼下他指揮沔南壹戰不善而致梁軍蒙辱,可功過相抵,他到底也是朝間棟梁之臣。
  思及此,梁帝緊緊握扶住手下的鎏金龍椅,微微收力,而後肅面言道,“丞相何出此言,妳是我大梁肱股之臣,只壹戰敗績何能去除先前的所有功累,妳為社稷殫精竭慮幾十載,若最後真落得賜死下場,豈不是叫寡人涼了眾位愛卿的心。”
  “陛下……老臣老了,於社稷終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縱可逃死罪,可卻實在沒有臉面再高居相位,故臣今日請辭,還請陛下成全。”
  “這……”
  從小相識,梁帝從來都知言榷有追求權利的野心,故而當下,他怎麽也不會想到言榷當真會甘願放任大權,主動請辭。
  “此言不是兒戲,丞相還是慎思後再議。”
  言榷卻是去意堅決,“陛下,此次我有虧於朝廷,更有虧於臨南邊線上的百姓,故臣請調南境,用余生去補還。”
  “南境?”
  那是大梁最偏仄的地域,去那任官,今後便註定是遠離了大梁的權力中心。
  梁帝猶豫,可言榷卻虔誠跪拜。
  “老臣死前只這壹願,還請陛下成全!”
  聞此言,梁帝心知阻攔不得,到底是點頭應下。
  謝恩瞬間,言榷表情的濃重消去,很快換作如釋重負的輕松。
  而太子將這細微的表情變化敏銳捕捉到,當下眼神微晦,心頭發沈。
  收回目光之時,他有所察覺地向側後方壹瞥,果然與霍厭的目光相匯於壹處。
  蕭承胤知曉霍厭留有余地,是在等自己主動擇選,能否得到大將軍王的兵權擁護,就在此壹舉。
  他不願再做親舅舅言榷的政治傀儡,幾年過去,他早不是當年那個軟弱的,親眼目睹愛人死去卻無能為力的蕭承胤。
  他是東宮儲君,待得更有力的擁護,他將是大梁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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