撈屍人

純潔滴小龍

靈異推理

“細那康子們,吃飯了,嗚嘞嗚嘞嗚嘞~”
系著圍裙的崔桂英左手端碗,右手握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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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二十壹章

撈屍人 by 純潔滴小龍

2025-2-12 18:22

  入秋後,夜裏有些涼,醫院這樣的地方往往體感溫度更低。
  先前在廊道裏頭還好,吹不到風,現在出來了,晚風壹呼,李追遠就把背包裏的薄外套拿出來,穿在了身上。
  每個人的包裏都裝有特定的物資裝備,之前夏天時,哪怕趟水過河後也不覺得多冷,這件薄外套就壹直壓在最下面沒穿過。
  系拉鏈時,才發現壞了,怎麽拉都拉不上去。
  要是在老家,太爺就會拿根蠟燭出來擦壹擦。
  老頭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壹個低頭拉拉鏈的少年,壹步步向他走來。
  先前的他,內心高傲,還囂張出了矜持,可此時,他只覺得自己的眼皮,開始不自覺地跳動。
  下咒者,吃的就是這碗飯,對這方面的感知自然更敏銳。
  其實,就算撇開這壹層,在當前這個場景下,大概率就只剩下兩個可能:
  要麽眼前的這個少年是個瘋子,要麽自己先前的所作所為像是壹個瘋子才會做出的事。
  老頭有些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手中木棍向後揮動三次。
  剛剛鉆進病房內的少女,就止在了那裏,與已經走陰且雙手拿著符紙的譚文彬,相對而立。
  老頭將木棍插入腰間,單手托舉,右手握拳大拇指朝前輕點:
  “蔔卦陰陽吉兇照,西山順堯石桌趙。
  不知小友,是走哪條道的朋友。
  李追遠放棄了與拉鏈的鬥爭。
  他擡起頭,看著正在對自己盤道的老頭:“南通濠河碼頭插坐,撈屍李。”
  “小友,切莫開玩笑,江湖上的事,老朽我也是有所耳聞,卻從未聽聞過這南通撈屍李。”
  “嗯,這很正常。”
  “莫非小友師門是在南通隱居?”
  “因為這是我今天剛編的。’
  老頭目光壹凝,泥人也有個土性兒,他壹大把年紀被個少年連番戲謔,心裏的火氣已是有些壓不住。
  木棍被老頭再次抽出,他有意動手,卻又很是忌憚,因為他曉得,這壹棍子敲下去,整件事就再無轉圜余地。
  李追遠雙手放在外套口袋裏,就這麽平靜地看著他,說道:
  “別做夢了,已經沒轉圜的余地了。”
  老頭胸口壹陣起伏,要是對方今天來的是成年人或者也是老人,手持黃河鏟再跟自己壹樣也背個框,那今天的事兒,他自認為依舊能隨心所欲。
  可這少年模樣,這氣質與氣場,讓他額頭都開始冒出了虛汗。
  “小友,既是小輩間的壹點誤會,說開不也就好了麽,犯得著徹底撕破臉面麽,不值得,妳說對吧?”
  李追遠:“妳在我面前,沒這個臉的。”
  老頭壹咬牙,身子前傾,原本枯瘦的身子骨卻迸發出迅猛之勢,眨眼間,就出現在了李追遠身前壹米處,手中棍子側舉,對著少年的腦袋就欲橫抽下去。
  李追遠嘴角露出壹抹笑意。
  他剛剛之所以站在那裏,壹直挑撥老頭先出手,也是為了把事情徹底做絕。
  因為他想做的,可不僅僅是殺了這老頭做了那個下咒的趙夢瑤,他要滅了這石桌趙滿門。
  他不知道石桌趙滿門有多少口人,是小家還是大族,因此,保險起見,還是得把前戲做足。
  好讓這天道瞧清楚:看看,是他們屢次三番先動手的,我是不得已之下才要去滅了他全家。
  無非是多費點功夫,要是因為這壹家子染上因果而下降了運勢,才是真的不值。
  “砰!”
  壹把三叉戟,架住了木棍。
  開了臉的林書友,流露出誇張的笑容,瞥向老頭。
  “官.....官將首?”
  老頭認得官將首,這壹派系雖然出現年代並不久遠,卻以剛猛異常的作風聞名。
  林書友單臂壹舉,老頭“蹬蹬蹬”連續後退。
  隨即,林書友站到了李追遠身前,微微側過頭,看向身後的少年:“呵,妳就不怕我出手晚了?”
  李追遠:“妳是人格分裂,不是智力障礙。”
  “妳知道麽,我很不喜歡妳這種高高在上的說話語氣。”
  “不服,憋著。”
  “噗哧.….噗哧…..”
  林書友鼻腔裏,溢出兩縷白氣。
  沒開臉的林書友,李追遠倒是願意多說幾句話,稍多付出壹點耐心,當這貨開了臉後,就屬倔驢,越給他好臉色他就越要擺上天。
  老頭將木棍挑向竹筐,向前壹甩,壹個小撥浪鼓木棍勾住,伴隨著木棍尖端搖晃,撥浪鼓發出清脆的聲音。
  壹縷黑煙自前方升騰而起,壹個身穿蓮花寶衣渾身青紫的女童,蹲在地上,她擡起頭,面露笑容,露出的虎牙呈倒鉤,豎在唇外。
  林書友單腿橫跨壹步,右手高舉三叉戟,左手自面門前隔空壹撫。
  “除魔衛道,只殺不渡~”
  剎那間,林書友整個人的氣質發生了變化,白鶴童子降臨。
  三叉戟翻轉,尖端對準身後的李追遠。
  白鶴童子微微側首,殺機顯露。
  李追遠和白鶴童子是有恩怨的。
  上次在校醫務室外的河灘邊,白鶴童子就對他顯露出了殺意。
  因為,李追遠打算給祂重新簽訂勞務合同。
  可歸根究底,大家名義上端著印有“正道”二字的飯碗。
  因此,二人之間再怎麽鬧,也屬於正道內部矛盾。
  李追遠:“那是壹對姊妹,活人煉化成咒物。”
  三叉戟再次翻轉,尖端對準前方。
  李追遠是壹點都不慌的,在這種情形下,白鶴童子要是不先去對老頭出手而是先對自己出手,那祂就等於徹底否定自己以前的路線,從陰神直接墮格回鬼王。
  祂不舍得。
  白鶴童子邁開步子,三步贊下,身形在夜幕中的走廊裏閃爍交替。
  老頭木棍前戳,紫色女童如猿猴般蹦跳而起,抓住上方頂端後,手腳交替,快速爬行,等來到白鶴童子上方後,呼嘯而下。
  白鶴童子擡起頭,豎瞳開啟,女童身形陷入阻滯。
  “啊!。!”
  女童發出厲嘯,震得白鶴童子豎瞳出現了紊亂,落於對方雙肩後,舉起雙手,利爪探出,對著白鶴童子的面門刺下。
  “鏗鏘!”
  女童的利爪被三叉戟架住,白鶴童子另壹只手抓向自己身後,像是提起壹只調皮的猴子壹般,將女童抓住。
  先前還在渙散中的豎瞳,此刻不僅異常穩固,還流轉出腥紅的色澤。
  女童面露恐懼,她感受到了來自實力上的巨大差距。
  作為壹只咒怨,她連尋常鄉野間遊蕩的厲鬼都不如,又怎可能是官將首的對手。
  換句話來說,要是官將首連這種貨色都搞不定,那還有什麽臉喊出“只殺不渡”。
  白鶴童子左手抓著女童,舉於身前,右手持三叉戟,刺了過去。
  “噗!”
  “啊!!!”
  慘叫聲傳來。
  但這次,是真心實意,而且伴隨著壹開始的淒慘悲鳴之後,女童身上的厲色逐漸褪去,眼神裏也逐漸流露出解脫。
  病房內,傳來連續的閃爍悶響。
  李追遠扭頭看了裏面壹眼,然後舉起左手,再次打了記響指:
  “啪!”
  病床下,原本熄滅的三盞燈瞬間復燃。
  “砰!”
  少女的身體被壹股屏障直接彈出了病房,落在了白鶴童子身前。
  白鶴童子手中的女童已徹底消散,他順勢蹲下身子,左手抓住少女的脖子,右手持三叉戟,再度刺下。
  沒有過多的花裏胡哨,沒有反轉與意外,原身為鬼王現為陰神的官將首,很清楚如何對付這種魂體類邪祟。
  老頭嚇得手裏的木棍開始顫抖,這次不是在召喚,是發自內心的恐懼。
  他先前自我介紹時,就說了自己的傳承職業,石桌趙擅長的是背地裏下咒,本身就不適合正面對決。
  此刻,自己的兩只咒怨都被對方打散,他已沒有信心再繼續應戰下去。
  “妳到底是誰,妳到底是誰?”
  名不見經傳的南通撈屍李,卻能讓官將首甘願充當打手。
  起初自己咒怨第壹次嘗試沒能進病房時,他就起過疑,再見先前少年又壹次打響指的動作,他才反應過來,這座病房裏,竟然事先布置有陣法!
  該死,
  人家這是在釣魚!
  擅長布置陣法,能有這樣的打手,妳跟我說這是普通的撈屍人?
  白鶴童子逐步向老頭逼近。
  當初,李追遠只是順手封印壹個作怪的高跟鞋女鬼充作守門,在官將首的視角裏都算馭鬼之罪。
  眼前這老頭,不僅以活人煉咒,更是驅使咒怨害人,豈不直接罪大當誅?
  “妳妳妳,妳到底是誰!”
  老頭站在那裏,繼續手指著李追遠發問。
  李追遠沒搭理他,而是側身靠著走廊欄桿,向樓下看去,似乎在等待什麽出現。
  心裏則思忖著:老家夥的咒怨壹個接著壹個施放,這明顯不符合常理,哪怕是再高明的咒者,也經不住這般玩。
  而且白天自己也見到趙夢瑤了,其面色如常、氣血穩定,怎麽著也瞧不出下咒者被反噬的痕跡。
  莫非,這石桌趙,掌握了某種能抵消下咒反噬的秘法?
  另壹邊,白鶴童子走到老頭面前,三叉戟刺出,洞穿了老頭的胸膛。
  老頭的面色瞬間蒼白如紙。
  事實上,老頭真的變成了壹張紙。
  三叉戟,只是把壹張紙給洞穿了。
  站在原地的質問,只是壹種障眼法,老頭見勢不妙,早就開溜了。
  “呵.…….”
  李追遠發出了笑聲,在他的視線裏,正好看見老頭跑出樓梯,出現在了住院樓前方的花圃裏。
  白鶴童子的耳朵、鼻子、嘴角,甚至是眼角,都開始噴溢出白氣。
  祂被耍了,而且還被身後的少年笑了。
  童子轉過身,看向李追遠。
  李追遠對著下面指了指:“還不快追。”
  童子縱身壹躍,從樓上跳了下去。
  每下壹層,他的手就輕搭壹下欄桿,壹層壹層,快速掠過,最後落地。
  逃跑中的老頭回頭壹看,竟發現那官將首居然已出現在自己身後,當即嚇得魂都要沒了,趕忙繼續奔逃。
  白鶴童子腳踩三步贊,快速拉近雙方距離。
  老頭又回頭看了壹眼,目露狠色,從懷裏掏出壹張木牌,咬在嘴裏。
  木牌升起黑霧,老頭眼耳口鼻即刻溢出鮮血,但他的奔跑速度卻因此得到了提升,手腳也變得更為靈活。
  雙方就這般壹前壹後,開始了拉鋸追逐。
  跑著跑著,老頭發現身後的官將首竟然停了下來。
  “呼.…..”
  老頭心下稍安,正當他準備把口中木牌取下時,身後傳來“呼呼”的風聲,回頭壹看,那官將首居然頭頂三根香,又追了上來!
  木牌這下不僅不敢吐了,還用牙齒用力咬開,裏頭的黑色汁水溢出,浸入喉嚨。
  壹根根粗壯的血管線自脖頸處開始向下延伸,老頭的速度進壹步提升。
  特色產業不太看重區域優勢,主打精神疾病的六院在規劃時本就被安排在新城區,附近有壹大片空曠區域,馬路上這個點人也不多,正適合雙方撒開腿狂奔。
  老頭的氣息開始萎靡,他知道自己這副體格已經透支到了壹定程度,現有手段很難繼續壓榨出潛力了。
  後方,官將首的距離也是越來越近,那白鶴童子明明是在走,但每壹次眨眼都像變了壹個位置,帶來莫名的壓迫感。
  老頭看見前方有壹條河,他將手伸向自己竹筐,從裏面抓出壹只銀蟾蜍,哭求喊道:
  “崽兒,救爺爺我這壹遭,救完後爺爺送妳安息!”
  說完,把銀蟾蜍往自己腦袋上壹放。
  本是死物的蟾蜍似是動了,在老頭的頭頂上固定住。
  老頭的皮膚上出現壹個個膿包,有些已經破開,流出了膿水。
  這些膿包壹鼓壹脹,與頭頂上的蟾蜍發出相同的頻率。
  老頭在自己給自己下咒。
  通過這種方式,以期獲得進壹步的癲狂。
  不管付出的代價有多大,至少得把這條命給保下來!
  “呱呱!”
  老頭喉嚨處腫成肉瘤,發出蛙鳴,然後跳入了前方的河流。
  白鶴童子也進入河中。
  老頭在水下蛙泳,童子在水下行走。
  童子鶴冠上的三根香並未因河水而熄滅,卻因為在河下而加速了燃燒。
  壹層層波浪在童子面前散開,減少著水中行走的阻力,比在地面上用三步贊更為費力。
  老頭覺得自己快到極限了,他再次回頭看了壹眼,發現童子站在水底下,不動了。
  “咕嚕咕嚕....”
  老頭見到這壹情景,興奮地吐起泡泡。
  他對官將首是有些了解的,知道乩童每次起乩,至多靠引路香再續接壹次,等時間壹到,官將首離去,乩童也會陷入虛弱。
  他強忍著回頭去趁機殺人的沖動,咬咬牙,催動全身因被下咒而劇痛的身體,繼續向前遊去,直至漆黑的夜幕下,再也看不見那位的身影。
  水下,林書友從口袋裏,掏出了封禁符針。
  他要自己給自己打針。
  “嗡!”
  符針刺入胸膛,原本幾乎渙散了的豎瞳,被穩住了。
  林書友嘴巴張開,在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同時雙手開始向前向後再在自己身上,不停地來回舞動。
  要是此時能貼近他仔細聽,能隱約聽到,像是在念誦著某種乘法口訣,各個數字加後頭對應的方位。
  事實證明,先前在醫院裏躺著的那段時間,林書友還是認真看過書的。
  近期來李追遠寢室借用彬哥的書桌,煎熬之余,腦子裏也是做過積極的思考。
  他是官將首壹脈的天才,可到底不是全方位的天才。
  努力補課之下,也僅僅是追上了當初譚文彬和陰萌的進度,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可好歹能靠個口訣搭配公式,走壹套固定流程。
  當然,這其實對於乩童而言,已經足夠了。
  最後,林書友左手抓住右手手腕,右手大拇指抵住自己眉心。
  聚煞!
  四周的煞氣開始向其體內湧入,豎瞳重新恢復,流轉出鋒銳,白鶴童子再臨。
  童子雙拳攥起,張開口,發出壹聲怒吼。
  祂很憤怒,他很慌亂,祂很狂躁。
  因為祂的乩童,真的已經走上了這條路。
  “妳.....該死!”
  ……
  老頭躺在岸邊,周身大面積腐爛潰膿,他的情況很糟糕,但他嘴角卻帶著笑,他逃脫了,撿回了壹條命。
  緊接著,他眼裏流露出壹抹怨毒,自己的寶貝孫女,這次到底是招惹了怎樣的壹個存在。
  趙夢瑤是他的孫女,離家去上大學時,偷偷帶走了家中供奉的人皮咒物。
  其實,家裏是發現了的,當時想著,女孩子壹個人在外頭上大學,身邊有個防身的咒物,至少能保證不受欺負。
  可沒想到,剛開學還沒多長時間,家裏就感知到人皮咒物被使用了。
  他就馬上來到了學校,找到了自己孫女。
  他不是來指責的,而是擔心孫女下咒後不知道該怎麽分擔反噬,所以他就帶著村裏兩家孤寡戶的贍養協議來了,讓孫女畫押。
  收尾好後,他也問了問孫女下咒的對象是誰。
  孫女告訴他,是她的壹個室友,那室友在宿舍裏不僅拉幫結派、霸淩同學、偷東西、亂搞男女關系,還搶走了與她壹見鐘情的男朋友。
  老頭好歹吃過的鹽比孫女吃過的米都多,自是知道孫女話語裏有摻水誇張的成分。
  這才開學多久啊,就算這被下咒的女孩本性再壞,又哪來得及做出這麽多惡事?
  但....這又有什麽大不了的呢?
  他們這樣的人家,看誰不順眼,下個咒,本就是那被咒的人活該嘛,是她運勢不好,該有此劫。
  也就是現在太平盛世,天道彰彰,弄得他們這樣的人家也不敢太過造次了,擱過去,莫說皇帝在時,就算是軍閥混戰的時代,被軍閥奉為座上賓也不算什麽難事。
  他本意明天就要走的,可誰知孫女又燒來血書。
  南通撈屍李?
  壹個未曾聽聞過也不曉得是哪處水窪裏竄出的蝌蚪,居然敢管石桌趙的閑事了。
  對方既然要說法,那自己就來給他壹個說法。
  “唉….”
  老頭仰起頭,發出壹聲嘆息。
  自己現在,確實該給人家壹個說法了,先讓孫女去道歉,再對孫女進行責罰,要是對方還不解氣,大不了家裏再出點血,給些貢物。
  那少年雖說今晚只打了壹記響指,沒真的出手,但老頭清楚,少年背後的身份,絕對不容小覷。
  蠢妮子,咒誰不好,非得咒壹個有背景的!
  “嘩啦啦!”
  老頭驚愕地低下頭,看向前方,水面中蹦出壹道身影,隨後又落於自己身前。
  他正準備逃跑,可喉嚨卻被壹只靴子踩住。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祂三根引路香都燃完了,卻還能有力道?
  老頭想要開口求饒,卻因被踩住而發不出聲音。
  他雙手不停搖擺,表明著自己的態度。
  但很可惜,莫說童子現在正在氣頭上,就算是平日裏,童子對這些“邪道”也是無話可說。
  “噗!”
  三叉戟,洞穿了老頭的頭顱。
  李追遠走入病房,伸手去開燈。
  “吧嗒!”
  沒反應,燈泡壞了。
  好在,病房裏有三根蠟燭燃著,倒是能保障能見度。
  “小遠哥。”譚文彬快步迎上前。
  還沒等彬彬開口,李追遠就說道:“兇手找到了,我會殺她全家。”
  “.....”
  譚文彬剛到嘴邊的話,被硬生生地咽下去。
  他心裏倒是能猜到,小遠哥應該是知道自己要問什麽還準備做什麽,所以提前給自己跳了步。
  譚文彬只能嬉皮笑臉道:“小遠哥,要不我再給妳磕壹個,話不多說,都在頭裏?”
  李追遠走到周雲雲床邊,查看了壹下周雲雲。
  她氣色大好了,而且面帶紅霞,眉宇舒展,竟還流露出“雛桃初綻”的面相。
  這種面相,就是所謂的,有些人,妳看他神情氣色,就知道他談戀愛了。
  “小遠哥,我把雲雲叫醒,和妳打個招呼?”
  “妳把她叫醒後,打算說什麽?”
  “我......”譚文彬舔了舔嘴唇,“小遠哥,我打算重新審視我和班長之間的關系,妳覺得怎麽樣。
  “彬彬哥,這是題目麽?”
  “當然不是,它沒固定答案,甚至都沒固定的解題過程。”
  “那妳自己決定吧,別後悔就好。”
  譚文彬點點頭:“我懂的。”
  “也可以去和柳奶奶去說,她喜歡聊這個話題。”
  柳玉梅都閑得看起《紅樓夢》了,巴不得有個小輩感情話題端上來讓她好好分析嘮嘮。
  “對啊。”譚文彬笑了笑,“倒是能給老太太送壹盤好嚼頭。”
  “把陣法收拾了。”
  “我來我來”
  譚文彬收拾起陣法,等收拾完後,他擦了擦汗,說道:“小遠哥,妳坐會兒,我去打點熱水。”
  彬彬剛提起熱水壺走出病房門,就和林書友撞上了。
  “彬哥!”
  林書友興奮地將手中三叉戟舉到譚文彬面前,三叉戟上還插著壹顆人頭。
  “我艹!”
  任誰大晚上差點和壹顆血淋淋醬糊糊的人頭貼臉,都會嚇壹跳。
  “彬哥,這是今晚要害嫂子的人,我幫妳把他宰了,人頭送妳。”
  譚文彬對林書友翻了壹記白眼,說道:
  “謝謝,我這就拿去洗洗幹凈,擺雲雲床頭櫃,我相信明早雲雲醒來,肯定會感到驚喜。”
  “好呀好呀!”
  “好妳個頭,把人殺了還把人頭插著帶回來,妳當是炸肉串兒啊?”
  “額..”
  “老頭的屍體處理了麽?”
  “把他腦袋割下來之後,他屍體就爛掉了,他好像自己咒了自己。”
  “自己咒自己,這是什麽癖好?為了逃跑?”
  “應該是。”
  “那妳快點去把這顆人頭處理掉,別留下痕跡,省得白天譚叔叔來找妳麻煩。”
  “譚叔叔是彬哥妳爸爸麽?”
  “嗯,我是領養的。”
  “真的?”
  “呵呵呵呵。”譚文彬被逗笑了,不過他很快就又意識到什麽,“阿友,妳起乩了麽?”
  “起了啊,兩次之後,我還自己加了壹次!”
  林書友驕傲地挺起胸膛。
  再算上破煞符針,等同於他可以總共擁有四次!
  譚文彬:“那妳怎麽還能有力氣拿著人頭跑回來的?”
  “對哦。”林書友低頭看了看自己,還原地跳了兩下。
  “雖然有點累,但我覺得自己還有些力氣。”
  以前這種加了次數後,他早就癱軟昏迷了。
  譚文彬看向李追遠:“小遠哥,是阿友身體適應了麽?”
  李追遠:“是童子低頭了。”
  他走前,特意留了壹些力量給林書友,沒把他完全榨幹。
  譚文彬咂咂嘴:“嘖嘖,這年頭,連陰神也是見人下菜碟兒。”
  林書友去處理人頭了譚文彬打完開水回來,給李追遠倒了杯茶。
  “彬彬哥,我不渴。”
  “那...…給妳拿罐健力寶?”
  “不累,不喝。彬彬哥,妳去給店裏打電話,讓萌萌做個湯吧。”
  “哥,妳再沒胃口也不能吃萌萌做的菜開胃啊!”
  “不是給我吃。”
  李追遠頓了頓,補充道,
  “下咒用。”
  ……
  翌日上午,周雲雲的室友們就集體來醫院探望了。
  王璐楠看見躺在病床上的周雲雲,就止不住眼淚。
  張馨在細心詢問病情和恢復情況。
  周勝男拿著掃帚幫忙掃地,順便去倒了壹下垃圾桶。
  雖然房間譚文彬早上剛打掃過,垃圾桶裏也沒什麽垃圾,但她只是不善表達,想找點事做。
  童妍妍饒有興致地看著在旁邊忙著招呼的譚文彬,要不是雲雲這會兒還躺在床上掛著水,她真得調侃壹句:喲,瞧瞧,因禍得福了不是。
  趙夢瑤也來了,她壹直站在床邊,咬著指甲心神不寧。
  她以為今天來這裏後,進的不是病房而是太平間,周雲雲不是眼下氣色很好的樣子,而應該是面色蒼白身體發涼。
  但眼前的壹幕又是如此真實,那她的爺爺昨晚是沒來得及出手麽,還是說爺爺已經回了老家所以沒收到自己燒的血船?
  不過,她這種忐忑不安的神情,在此時倒也不算奇怪,甚至可以說是挺正常的。
  “來來來,感謝大家來看望我們雲雲,吃橘子,吃橘子。”
  譚文彬熱情地給五個女生分著橘子。
  今早,陰萌就來了,提著壹個保溫桶,裏頭是她細心熬煮的銀耳湯。
  給趙夢瑤的那個橘子,是譚文彬特意分開留的,他事先用針管,抽取出了甜湯,註射進了那個橘子裏。
  看著趙夢瑤吃下了,譚文彬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心道:別急,這只是利息。
  等她們離開後,譚文彬將病房門關上,坐了回來,問道:“中午想吃什麽,我出去給妳買。”
  周雲雲問道:“醫院裏不是有食堂麽?”
  “醫院食堂的飯菜不怎麽放調料,沒味兒。”
  “我現在,好像只能吃些清淡的吧?”
  “哪有,妳隨便吃,沒事,現在正是需要好好補補的時候,妳看妳,下巴都尖了,其它地方......”
  譚文彬故意用目光逡巡。
  周雲雲將被子提到下巴處,遮住自己。
  “唉。”譚文彬故作誇張地嘆了口氣,“多吃點,太瘦了不好看。”
  “我昨晚好像做了壹個夢。”周雲雲盯著譚文彬似是在做著夢與現實的試探,“在夢裏,妳和我說了壹些話。
  周雲雲手指緊緊抓著被子邊緣,很是緊張。
  “妳媽托我媽給妳帶了些東西,現在還放在我宿舍裏,等妳出院了,我給妳送去學校。”
  “嗯,好。”周雲雲點點頭,目光裏流露出失落,原來,真的是做夢了。
  “我媽給妳買了個大行李箱,牌子貨,挺貴的,我都沒有。”
  “這麽貴重的禮物,我收不合適吧?”
  “女式的,粉色的,我媽還貼了不少卡通圖案上去,妳不要,我也用不了。”
  “幫我謝謝阿姨。”
  “反正我行李不多,放假回家時,我那點東西就和妳放壹個箱子裏,咱們壹起回去。”
  “好.....…嗯?”周雲雲有些回過味來了,“昨晚......”
  譚文彬把臉湊過去,忽然說道:“譚文彬,妳自己不好好學習,也別影響其它同學!”
  “妳….”
  譚文彬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道:“別說,我還真挺喜歡這種調調的。”
  周雲雲把被子拉起,蓋住臉:
  “不準說了!”
  “哈哈。”
  壹番玩笑過後,譚文彬說道:“下午我讓倆女同學來代我照顧妳,是店裏做兼職的女同學,我給了津貼費的,她們會換班。”
  “其實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別介,賺錢不就是為了這會兒花的麽,有她們陪著妳,我也安心點,我有事,需要出去壹趟,可能幾天才能回來,我希望等我回來時,妳已經變得健健康康的了。”
  “妳要去哪裏?”
  “導師的項目,需要經常出差,沒辦法,都是為了畢業後的工作以及更好的前途嘛,不然拿什麽養家,是吧?”
  “妳才大壹…..”
  “托小遠哥的福,我才能進導師的項目組,所以我得更積極和更努力。”
  “我知道了。”
  譚文彬擡頭,調整了壹下吊瓶滴速。
  其實,讓自己母親來照顧周雲雲是最合適的,但他爸提醒過,不要告訴自己母親周雲雲的事,他也理解他爸的想法。
  低頭,溫柔地看著病床上的女孩。
  等著,我去幫妳報仇。
  趙夢瑤回學校的途中,身體就開始發癢了,她壹開始沒當回事,直到回到宿舍照鏡子後,才發現自己臉上脖子上,竟然長出了密密麻麻的紅痘。
  而且這壹癥狀伴隨著她的抓撓,還在進壹步擴散。
  “夢瑤,妳臉這是怎麽了?”周勝男問道。
  “沒,沒事,過敏了吧。”
  “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
  “不用了,應該壹會兒就好。”
  王璐楠看著趙夢瑤的樣子,再聯想到被下毒的雲雲姐,坐在床上的她,又哭了起來。
  張馨無奈地搖搖頭,推著行李箱去了新宿舍。
  要不是以前有周雲雲在宿舍裏,她早就走關系要求換宿舍了,有幾個活寶,她實在是受不了。
  晚上,戴著帽子裹著絲巾的趙夢瑤來到距離宿舍最近的食堂打飯。
  她沒什麽胃口,但她很餓。
  以前周雲雲在時,都是壹個宿舍壹起出來吃飯,周雲雲不在後,大家都默契地分開單獨行動。
  端著飯盤離開,趙夢瑤有些意外地發現今天食堂阿姨的手居然難得的不抖,菜打得這麽多?
  可惜,她胃口不好,只潦草吃了壹些後,就起身回宿舍了。
  打飯窗口的“阿姨”,摘下了口罩,露出了壹張年輕白皙的臉,正是陰萌。
  大壹有固定教室安排上晚自習,趙夢瑤因為全身起疹子,下午的課都沒上,晚自習自然也沒去。
  此時,宿舍裏就她壹個人。
  她給自己倒了壹杯水,剛喝下去。
  “嘔!”
  先前的水連同鮮紅的血液,壹同吐了出來。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這壹切,整個人連續踉蹌地後退。
  “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她慌了,連地上的臟汙都顧不得收拾,爬上自己的床,想用被子將自己裹緊。
  剛掀開被子,裏頭又滑落出壹封信,用的是和昨晚壹樣的情書信封。
  她遲疑了很久,似有畏懼,最終還是拿起信封,打開。
  信上的字依舊很好看,內容也依舊簡短:
  “妳不是喜歡給別人下咒麽,那自己被人下咒的感覺,如何?
  另外,妳今天爽約了。
  明天中午十二點,繼續校大禮堂後臺見。
  ——南通濠河碼頭插坐,撈屍李。”
  趙夢瑤雙手哆嗦著抓著信紙,然後再次感到胃部壹陣翻湧,她馬上將腦袋探出去,張開嘴:
  “嘔!”
  鮮紅的嘔吐物,都吐在了下鋪王璐楠的床上。
  但王璐楠只是今晚沒法睡覺,而她,則是已經陷入了萎靡。
  不敢繼續待在寢室裏了,趙夢瑤來到校醫務室檢查,醫生給她開了兩支藥膏,還根據其病情描述,開了些基礎藥物,並建議她去大醫院做壹個詳細檢查。
  趙夢瑤渾渾噩噩地提著壹袋子藥往寢室走,迎面走來壹個很高壯的男生。
  她和對方只是輕輕擦了壹下肩膀,但她本人卻被撞倒在地。
  “不好意思,同學,真的不好意思。”
  潤生馬上把她拉了出來。
  “妳眼瞎啊妳是不是瞎啊,信不信我咒死妳!”
  “真的不好意思,同學。”
  趙夢瑤惡狠狠地瞪了壹眼這個大塊頭,撿起地上的藥袋,回到寢室。
  室友們晚自習還沒結束,她選擇周勝男的床鋪坐下,開始給自己身上塗抹藥膏。
  初打開時,只覺得這藥膏似乎有些黏黏的,但塗抹上去的效果卻很舒爽,不僅疹子不癢了,還泛起壹陣清涼。
  “嘔!”
  她又吐了,吐了周勝男壹床。
  吐完後,她擦了擦嘴,再次走到鏡子前。
  鏡子中的自己,面皮開始潰爛,腥紅的傷口處,被風吹過,帶來涼意。
  “啊!!!!!!”
  刺耳的尖叫聲,在寢室裏回蕩。
  ……
  譚文彬:“嘿嘿,我第壹次知道,萌萌妳做的菜,竟然還能起到下咒的效果。”
  陰萌沒好氣地對譚文彬道:“妳知道我今天做了幾次菜麽?我僅剩的那點廚房興趣,今天都被消磨沒了。”
  譚文彬:“妳居然還保留著下廚興趣?聽我的,咱換壹個有利於身心健康的興趣愛好。”
  潤生:“贊同。”
  譚文彬:“那個,萌萌,妳自己‘下的咒,妳能重復出效果麽?”
  陰萌不說話了。
  人壹次也不能踏進同壹條河流,陰萌也做不出同壹種口味的菜。
  李追遠放下手中的筆,拿起面前的紙,吹了吹。
  他剛剛模仿趙夢瑤的筆跡,替趙夢瑤寫好了壹封認罪信。
  接下來,只需在信上留下趙夢瑤的指紋,再把壹瓶重金屬往認罪信旁邊壹放,就好了。
  譚文彬好奇地問道:“小遠哥,咱們需要這麽麻煩麽?”
  李追遠:“這是為了迎合它的審美。”
  天臺邊,壹直拿著望遠鏡在觀察的林書友舉起手:
  “報告,目標拖著壹個行李箱走出宿舍樓,看樣子是要回家了!”
  譚文彬松了口氣,道:“這蠢貨,居然到現在才終於決定回家。”
  陰萌看了看自己的指甲:“真好,我還以為自己還得做壹頓夜宵。”
  潤生將“雪茄”掐滅,背起登山包。
  李追遠壹邊將鋼筆帽戴回去壹邊說道:
  “走,去銷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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