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菱花小銅鏡

　　那婦人壹眼瞧見左少陽後腦處有暗紅色血塊，把頭發都凝固了，嚇了壹大跳：“妳頭傷著了！出了好多血，快給我看看！”
　　左少陽也嚇了壹跳，伸手在後腦壹抹，果然，手心裏沾著不少結了冰的幹涸血塊，看樣子只怕傷的不輕！忙又伸手摸後腦，自我感覺了壹下，並沒有發現頭痛頭昏或者惡心想嘔的腦震蕩現象，真是奇怪了，傷得這麽重，卻壹點癥狀都沒有。
　　婦人也幫著他檢查後腦，雖然有壹道傷痕，卻已經愈合不出血了，心下稍安，替他拍掉後背的雪，關切地問道：“弟弟，妳感覺怎麽樣？有沒有不舒服？”
　　左少陽搖搖頭：“我沒事，——妳是誰？我這是在哪裏？”
　　婦人壹楞：“妳怎麽了？我是姐姐啊。”
　　“姐姐？妳認錯人了吧？”
　　婦人慌了，抱著他雙肩輕輕搖晃：“弟，妳別嚇姐姐，妳是不是剛才掉下來，把腦袋摔壞了！”
　　“掉下來？”左少陽想起自己失去知覺之前，壹直往下墜落時看見的情景，“我從哪裏掉下來？”
　　“妳爬上山崖去采草藥，結果失足摔下來了，掉在半腰的大石頭上，我還以為妳摔死……，呸呸！以為妳摔著了，我又不會爬這崖，正急得直哭，幸虧這位姑娘路過，幫忙爬上山崖，把妳救了下來。”
　　“啊？”左少陽轉頭瞧了瞧那皮膚黝黑的少女，那姑娘俏臉壹紅，大眼睛眨了眨，卻不躲閃他的目光。
　　左少陽瞧見姑娘瞳孔自己的影子壹晃，那身影十分陌生，不禁壹震，把頭湊過去仔細觀瞧，驚異之下都忘了那不是壹面鏡子，而是人家大姑娘水汪汪的瞳眸。那姑娘黝黑的臉頰泛起兩朵紅暈，還是沒躲閃，烏溜溜的大眼睛也瞧著他。
　　這下瞧清楚了，左少陽猛地大叫，擡手壹摸，便發現自己竟然滿頭長發，在頭頂挽成壹個發髻，用布巾從後包裹著，拖著兩條小帶子。跟古裝電影裏的頭巾壹樣！壹低頭，看見自己竟然也是大襟粗布短衫，肥大的褲子，紮著綁腿，穿著壹雙硬邦邦的布鞋。整個古裝戲裏男人的打扮。不過不是書生，而是山野村夫路人甲之類的平頭百姓裝扮。
　　這究竟怎麽回事，左少陽茫然問道：“我這是在哪裏？妳們是誰？”
　　婦人望著他面現憂色：“想必是剛才摔下山崖給嚇著了，弟，別擔心，我們回家！我扶妳起來。”
　　左少陽不等他來扶，自己壹骨碌爬了起來，扭著頭瞧自己身上的裝扮，又看著二女，又四下亂瞧，當真是慌了神了，——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時空穿越？
　　左少陽急聲問道：“今年是哪壹年？”
　　婦人臉上憂色更甚，起身道：“妳這是怎麽了……？”
　　“快說啊！”
　　“嗯，貞觀元年啊。”
　　貞觀？貞觀之治？左少陽驚呆了：“這是唐朝？”
　　“是啊。”
　　“皇上叫李世民？”
　　“哎呀老天爺，皇上名諱能亂叫嘛！妳當真是摔糊塗了！走，我們回家吧！”
　　當真是唐朝！貞觀元年，那就是李世民剛剛發動玄武門之變，接掌皇位頭壹年！自己掉進時空隧道，竟然穿越來到了大唐之初！
　　那婦人眼見左少陽壹動不動站在那，傻呆呆的樣子，心裏起急：“妳別嚇姐呀！走，回家！讓爹看看，吃付藥就好了。”伸手拉他。
　　左少陽道：“妳有鏡子嗎？”
　　婦人搖搖頭：“要鏡子做什麽？”
　　那皮膚黝黑的大眼睛少女從懷裏摸出壹面菱花小銅鏡，遞給了他。
　　左少陽接過銅鏡，感覺銅鏡上暖暖的，想必是姑娘體溫捂熱了，同時，又聞到先前那淡淡的青草香，有些疑惑瞧了那姑娘壹眼，舉起銅鏡觀瞧。銅鏡打磨得壹般，影像有些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但已經足夠讓左少陽看清自己的相貌了！——這是壹個完全陌生的臉，看上去有些木訥，身子也有些單薄，壓根就不是原先的自己！
　　靈魂附體？借屍還魂？
　　這樣的詞匯平時說出來往往帶有壹些調侃的愜意，可發生在自己身上，真真切切的時候，才發現是那樣的詭異。左少陽發覺自己全身發冷，從腳底板壹直涼到頭頂。這不是天寒地凍的緣故，完全是從內心深處感到膽寒！
　　他想起來墜落時看見的峭壁上突起石塊上的那個蜷縮的男人，難道，是這個人摔死了，而自己靈魂穿越，附體在這人身上，借屍還魂了？
　　他不知道原因，只知道自己不再是原來的自己，而變成了另壹個人，壹個身在大唐之初，家境看樣子不怎麽樣的平頭百姓！
　　左少陽從震驚中慢慢恢復，問那婦人道：“妳是誰？我又是誰？”
　　婦人心中壹涼，心想弟弟腦子肯定摔壞了，記得父親曾說過，人要是遇到大難，會把壹些事情給忘掉的，得趕緊給他提個醒，讓他盡快回復記憶，勉強擠出壹抹微笑，道：“妳姓左，單名壹個忠字。我是妳親姐姐，我小名叫茴香，妳小時候喜歡叫我茴香豆，爹名叫左貴，是個郎中，因為開藥下方第壹味藥總喜歡用桂枝，爹又給我們家藥鋪也取了桂枝的諧音，叫‘貴芝堂’，所以熟悉他的人喜歡叫他桂枝郎中。娘姓梁，在家幫爹開藥鋪。我們藥鋪生意壹直不太……，唉，這個不說了，——弟，妳想起來了嗎？”
　　左少陽終於明白了，自己真的穿越了，來到了開國之初的大唐。人家穿越都是驚喜若狂，可到了自己，左少陽有的只是惶恐和不知所措。
　　自己附身的這個人也姓左，正好與自己同姓，名不同而已，也算巧了，他上下打量這婦人，這就是穿越過來自己新身份的姐姐？
　　穿越？多麽不可思議的事情，竟然真的發生了。還變成了另壹個人。不過想想也可以理解，古代認為是神話的嫦娥奔月，現在不也實現了嗎？壹切皆有可能，自己不就穿越了嗎？
　　那自己還能回去嗎？只怕是不可能了，如果不可能，那父母、親戚朋友同學，統統都再也見不到了嗎？
　　想到日益年邁的父母，與自己已經相隔壹千多年，今生今世是再也不能相見，左少陽不禁心中壹陣酸楚。
　　茴香壹直目不轉睛地望著弟弟的神情，見他突然臉現淒涼之意，眼圈也紅了，不知道他是在為家中“貴芝堂”的生意難以為續而難過，還是在為自己摔傷了失憶而心傷，心中也是壹陣酸楚，拉著他的衣袖道：“別擔心，壹切都會好起來的啊。”
　　左少陽眨了眨眼睛，把眼淚逼了回去，他不是壹個多愁善感的人，既來之則安之，人生既然已經發生了這樣戲劇性的轉折，只有硬著頭皮往前走了。又想起自己來自現代社會，比唐朝人多了壹千多年的知識，憑借這壹千多年的知識，壹定能飛黃騰達揚名立萬的。想到這裏，禁不住熱血沸騰。
　　他見茴香在抹眼淚，知道是為自己擔心，想到自己穿越來到大唐自己並不是孤身壹人，只要還有壹位疼愛自己的姐姐，不禁心中壹暖，想找了個高興的話題，眼珠壹轉，便心跳跳地問道：“姐，我……，我娶媳婦了嗎？”
　　這可是關鍵，穿越過來之前，自己壹心撲在學習上，除了醫書還是醫書，女生都笑話自己是書呆子，無人青眼有加，自己也沒那空閑耍女朋友花前月下。所以直到工作，還是單身壹人，連女孩的手都沒拉過。穿越故事裏很多過來都有個小媳婦，莫不成自己也有壹個俏嬌娘在家裏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