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煩惱皆因強出頭

　　左少陽道：“妳應該叫我師兄！妳已經正式拜師了，想過河拆橋嗎？”
　　“不不，呵呵，”伍舒笑道：“我壹時嘴快忘了，師兄，師兄！我若能得到這功名，全靠了師兄。”
　　“不用感謝，妳只要註意自省自重，千萬別高興昏了頭，忘了自己寫的保證，給人看病，幫人出主意治療，出了事那可就麻煩了。”
　　“這壹點師兄放心，我是絕不會違反的。”
　　“那就好。”
　　“師兄，我準備這幾天就返回隆州去了，師兄和師父怎麽什麽時候回合州？”
　　“這個……，可能還要等壹段時間。壹些事還沒處理完。”
　　伍舒拱手道：“那好，那師弟我就先走壹步了，過完年我就進京趕考，順道來合州給師父師母和師兄拜年。”
　　“行啊，恭候大駕！”
　　傍晚。
　　左少陽正在屋裏練毛筆字，白芷寒在壹旁做針線陪著。忽聽門口有人敲門。白芷寒急忙跑去開門，壹個小矮個站在門口，穿著打扮應該是客棧的小夥計，滿臉是笑哈著腰道：“左公子，小的受人之托，跟左公子說壹件事，不知能否進來？”
　　“誰托妳？”
　　小夥計左右看看，壓低了聲音道：“日間公子去的那家主人！”
　　這人是禦史大夫檢校吏部尚書杜淹派來的？左少陽心頭壹凜，往旁壹讓：“請進！”
　　小夥計哈著腰進來，自己把門關上。左少陽要給他倒茶，小夥計哈著腰道：“不用了，左公子，就幾句話，說完就走了。”
　　“那好，請說吧。”
　　小夥計瞧了白芷寒壹眼，訕訕的沒開口。
　　左少陽道：“無妨，什麽事都不用避開她。”
　　“這個，呵呵，受人之托，只能跟左公子私聊，若不方便，小的改日再來。”小夥計拱手起身要走。
　　左少陽已經隱約猜到是什麽事情了，道：“那好吧，芷兒，妳去巧兒屋裏說說話，等壹會再來。”
　　白芷寒答應了，出了門，把房門拉上。
　　小夥計這才坐下，從懷裏取出壹封信，雙手遞給左少陽，低聲道：“這是禦史大夫杜淹杜大老爺的公子，掌管皇後和太子東宮的詹事府詹事司直杜寅杜大人讓小人轉給公子的。”說罷，小夥計起身走到門口，背對著他站著，顯然是避嫌不看書信的內容。
　　左少陽更是心驚，瞧了那小夥計的背影壹眼，撕開信的封口，取出，展開時，吧嗒壹聲，掉了壹張紙在桌上，拿起來壹看，竟然是壹份房契！
　　左少陽把房契放下，展開信觀看，信很短：“懇請左公子救家嚴壹命，隨信所附房產，聊表謝意，治愈之後，另有重謝！若公子願意施救，請講方子密封叫送信人帶回即可。杜寅頓首。”
　　左少陽沒看那宅院的房契，他知道，這是燙手山芋，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若為財死，那就不值得了。
　　這件事該怎麽辦，現在看來，這禦史大夫的兒子已經猜到自己有辦法治療他老爹的病，也猜到了甄氏兄弟是故意不給父親醫治，所以才下重註而且拐彎抹角找到自己求醫。
　　如果仍然置之不理，壹旦禦史大夫死了，杜寅只怕會找自己麻煩。而且見死不救這種事情自己也做不到。
　　如果要救，後果也不能不考慮，甄氏兄弟雖然只是醫者，甄立言只是五品醫官，以他們倆的身份，只怕還沒有能力跟禦史大夫兼吏部尚書杜淹對著幹，所以他們背後肯定還有大人物，到底是誰，現在不知道，如果不顧甄氏兄弟的臉面直接救治，但他們倆給自己穿小鞋就受不了，畢竟甄立言是五品官，在朝廷也算不小的官了。現在還不知道背後人物是誰，萬壹是個更厲害的角色，自己只怕有性命之憂。
　　權衡之下，人是要救的，關鍵是怎麽救？不能直截了當，那該怎麽辦？
　　杜寅給了自己壹個很好的辦法，把醫方給他們，他們自己救，使用這種隱蔽的辦法，甄氏兄弟也不知道是自己使手腳。
　　左少陽想了好半天，覺得沒有比這個辦法更好的辦法了，便根據診查的杜淹的病情，將基礎方“越婢加術湯”隨證加減，寫了壹張醫方。並寫明了用法。為了以防萬壹，他是用工整的隸書寫的。這樣別人難以通過筆跡辨認出是自己。
　　寫好之後，連同那房契壹起封進壹個信封裏，密封好之後，也不寫封面，將小夥計叫了過來，遞給他，低聲道：“請轉告杜大人，禦史大人的病雖然很重，但還沒有危險，照此方連服三日，必能轉危為安，再接著服用半月，便可痊愈。”
　　小夥計躬身答應，接過信走了。
　　左少陽坐在那發了半天呆，決定盡快離開京城，躲到鄉下去，跳出這是非之地，所以，他來到老爹左貴屋裏，說了明天壹早立即離開京城返回合州的想法。
　　老爹左貴卻搖頭不同意，說離過年還有二十來天，不用這麽早回去，再等等官司的事情，他要堅持到年邊再走，才顯示出他堅決打贏這場官司的決心。
　　左少陽知道老爹左貴很倔強，而自己又沒辦法把這件事告訴他，這種事涉及朝廷高官的爭鬥，絕不能隨意亂說的。
　　沒辦法說服老爹左貴立即返回合州，只能再繼續等下去，心中祈禱這件事就這麽算了，雙方都不要再來找自己。深陷漩渦邊緣時，他才發現，當壹個自在的逍遙派是何等的誘惑。
　　可是，逍遙的日子沒持續多久，七天後，也就是老神醫甄立言斷言禦史大夫杜淹這天中午必死的日子。左少陽很緊張，他預感到今日會出什麽事情，所以壹大早便獨自壹人離開了客棧，漫無目的在京城裏閑逛，到處亂竄，盡往偏僻的地方走，還隨時註意後面有沒有人跟蹤。
　　逛到快中午的時候，在壹個裏坊的偏僻小巷裏，他們還是被壹輛馬車攔住了。馬車上跳下壹人，執禮十分恭敬：“左公子，我們老爺請妳到鄙府敘話。”
　　左少陽苦笑問道：“妳們老爺是誰？”
　　“詹事府詹事司直杜寅杜老爺。”
　　“妳是誰？”
　　“小的是禦史大夫檢校吏部尚書杜淹杜大人的貼身親兵侍衛首領。”
　　左少陽道：“妳們還真厲害，我壹路上都小心看了，並沒有人跟蹤，妳們是如何找到我的？”
　　這人只是謙恭地微笑著：“公子，我們大爺在等著公子光臨。”
　　“如果我不去呢？”
　　“救人救到底，公子宅心仁厚，不會見死不救的。”
　　左少陽左右看看小巷無人，壓低了聲音道：“我已經救了，給了妳們醫方，還不是救嗎？”
　　“我們老爺全家上下都很感激公子，不過老爺吩咐，今日是最關鍵之日，務必把公子請去。”
　　“我要是不去呢？”
　　“公子會去的。”
　　“為什麽？妳還要用強不成？”
　　“不敢。”那首領恭恭敬敬道，“公子是我們老太爺的救命恩人，小的如何敢對公子無禮。我們大爺說了，公子已經救了老太爺，今日午時是甄老神醫斷言老太爺必死之時，我們不知道對方會出什麽陰招，雖已經做好萬全準備，但不知會出現什麽意外，為以防萬壹，所以恭請公子前往，若老太爺有危險，也好及時救治。”
　　“妳們有的是心腹太醫，何必找我？”
　　那首領笑了，神秘兮兮道：“公子從寫方給老太爺救治那壹刻起，就已經我們老太爺的心腹。公子醫術高明至極，老太爺說了，只有公子在，他才放心。”
　　“哦，這麽說，妳們老太爺病情已經好轉了？”
　　“是，老太爺吃了公子的藥之後，已經大好，所以老太爺對公子的醫術贊賞有加，也很感激。老太爺估計有人會使陰招，所以讓小人務必請公子往前，從旁相助老太爺平安度過今日。”
　　左少陽搖頭道：“我也估計會有人對妳們老太爺不利，但是，我只是個郎中，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我不想摻和進他們的爭鬥，如果妳們老太爺真的感激我救了他，就請放過我吧。”
　　那首領淡淡壹笑：“公子，小的說句無禮的話，——妳既已幫了我們老太爺，再想置身事外，依然不能了，老太爺過了這壹關，公子的榮華富貴便在眼前，但如果老太爺過不了今天中午這壹關，被對方害死，對方絕不會對老太爺的人心慈手軟的，那時候，天下之大，只怕也沒有公子容身之地！”
　　左少陽雖然早已想到了這壹點，但咋壹聽了，還是機靈打了個寒戰。
　　自己寫醫方救治杜淹，便已經是站在他這壹邊，在對手看來，他們才不管自己是治病救人這個意圖，壹旦知道是自己寫方救了杜淹，肯定會下狠手的，對方已經把自己當作政敵的壹份子，壹條線上的螞蚱了。
　　當真是煩惱皆因強出頭！但是在當時，自己作為壹個醫者，面對壹個需要救治的病人，又只有自己有能力救治的情況下，他沒有選擇。而壹旦出手救治，也就把自己拉下了水。
　　左少陽發現自己就像漩渦裏的枯葉，沒有選擇的余地，只得苦笑道：“妳們需要我做什麽？”
　　“公子只須在壹旁以防萬壹，旁的我們都已經有了預備。”
　　“那，好吧。”
　　左少陽無奈地搖搖頭，只好上了馬車。那首領也跟著左少陽上了馬車。放下車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