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當個芝麻小醫官

　　天還沒亮，喬巧兒便小心翼翼爬起來了，左少陽連續兩夜都沒睡好，不過身邊的人不在了，他立即便驚醒了，睡意朦朧望著西西索索穿衣服的喬巧兒，嘟噥道：“天還沒亮呢，妳幹什麽啊？”
　　“起床了，不能睡懶覺，老爺昨天都說了的。妳在睡壹會吧。”
　　左少陽坐了起來：“現在又還沒有當官，起早貪黑的做什麽啊？又沒有啥事情，真想不透老爹這瞎折騰幹什麽。”
　　“噓！”喬巧兒忙伸小手堵住他的嘴，“別這麽大聲，老爺和小三、白姐姐他們都已經起來了，我聽到院子裏有動靜呢。”
　　“好好！起吧，大眼瞪小眼，看他做什麽。”
　　喬巧兒噗嗤壹聲笑了，湊過來吻了他壹下：“現在養成早起的習慣，以後當了官，上朝還得五更天起床呢！”
　　“上朝？五品以上的官才上朝，我可不指望能混到五品官，而且，就算有那命，也是猴年馬月之後的事情了，這時候便早起做什麽？只要不耽誤公事就行了嘛。”
　　左少陽說著，也起身穿了衣服，喬巧兒開門出去，蓮子已經在大堂收拾了，見門開了，跑了進來，先給左少陽打了熱水洗簌，然後幫著喬巧兒梳妝。
　　收拾停當，白芷寒已經預備好了早餐，壹家人坐下，把早餐吃了，然後左少陽推開窗戶，坐在窗前，拿著壹本醫書，陰陽怪氣地吟哦起來。
　　左貴老爹則坐在大堂前的廊下椅子上，壹邊曬太陽壹邊拿著左少陽寫的那本醫書看。
　　喬巧兒跟著白芷寒學針線活，兩人在臥室裏邊做便輕輕說笑，不敢大聲，生怕驚擾了老爺和少爺。
　　快到中午時分，白芷寒都準備做飯去了，便聽到門口傳來曲鳴有些誇張的笑聲：“少陽兄！少陽兄在家嗎？”啪啪的拍門聲山響，“喜報來了！”
　　丁小三急忙跑去開門，曲鳴腆著肥肚子，帶著個小跟班大踏步走了進來。
　　左貴老爹喜上眉梢，忙起身下了臺階過來拱手施禮，曲鳴也忙還禮：“伯父好！小侄來報喜來了！”
　　左少陽忙從屋裏出來，拱手道：“曲兄來了，什麽喜報啊？”
　　“任官的喜報啊！猜猜，妳當了什麽官？”
　　左少陽見他滿面春風，笑道：“我可猜不著，不過既然是曲兄親自來送的喜報，應該不會太差吧。”
　　“太醫署醫正！雖然官品不大，只是從九品下，官品中最末壹等，但是，作為醫舉及第來說，已經相當不錯了，要知道，咱們同榜進士十個人，只有妳我和妳的師弟伍舒咱們三個任官呢。其余的人，只有榜眼邱壹壺任了個從九品下的散官‘將仕郎’，他是第二名，當了個散官，還比不上妳這第三名當哥職事官，更不用說其余的六個人，什麽都沒撈上！這麽想著，咱們就心安理得了。”
　　左少陽對當官沒什麽興趣，但是只當了最末壹等的官，多少有些出乎意料，畢竟自己是杜淹親自推薦的，看來，還是自己那張卷子出了問題，影響了仕途。
　　左貴老爹剛開始也是微微有些失望，聽到曲鳴後面的壹番話，還真就心安理得了，撚著胡須微笑道：“呵呵，不錯，科舉及第任官，都是從底層做起的，沒有誰及第就做大官的。壹步步來嘛。”
　　左少陽有些緊張地問道：“伍舒當了什麽官？”他並不是關心伍舒才有此疑問，伍舒這個進士可以說是自己幫他掙來的，伍舒醫術平平，真要當了醫官，只怕不是好事，而是伍舒也答應了不當醫官的。現在聽說他當了官，所以左少陽很是緊張。
　　曲鳴笑道：“這小子很有能耐的，不當醫官了，不知走的什麽門路，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錢，竟然弄了個華州鄭縣縣尉，這是京縣的縣尉，這品級可比外縣的高，是個從八品下的職事官呢！嘿嘿，想不到這小子還挺有能耐，考了個倒數第壹，這官卻爬到妳頭上去了。”
　　左少陽心裏石頭放了下來，只要不是當醫官，當行政官員就與醫術無關了，他才懶得管，他有能耐當什麽官那是他的事。
　　曲鳴對左貴老爹滿臉堆笑拱手道：“伯父，您老人家真是好本事，兩個徒弟參加醫舉，兩個及第，而且兩個都當了官，早知道您這麽有本事，我也去拜妳為師了。”
　　“哈哈哈，”幾句話說得左貴撚著胡須大笑，盡管這兩人醫術跟他沒什麽關系，但是到底是自己的徒弟，說出去還是很讓人高興的。也拱手道：“對了，狀元郎高升何職啊？”
　　“小侄慚愧，承蒙擡愛，恭任東宮藥藏局正八品上的藥藏丞。”
　　左貴老爹臉上頓時現出羨慕之色，甚至有些許的嫉妒，能在太子身邊做事，那可是無上榮耀的了，更何況還是正八品上的醫官，這恐怕是醫舉及第壹般能任命的極限了。不過想想又平衡了，人家好歹是四品高官的公子，又是醫舉狀元。這也就不足為奇了。
　　左貴老爹道：“忠兒，趕緊叫曲公子坐啊，坐下慢慢聊。”
　　曲鳴忙道：“不坐了，伯父，小侄也是來報個喜的，馬上要回去，家人還都不知道呢。就先到妳們這來了。——對了少陽兄，妳得趕緊去吏部領委任狀，同時面見吏部侍郎彭炳彭大人表表謝意。”
　　左貴老爹道：“對對，趕緊的！為父陪妳去！咱們都去！”這是頭等大事，自然是必須參與的，當下帶著禮金，帶著白芷寒等家裏所有人，分成兩輛馬車趕往吏部。
　　到了吏部門口，門禁只讓左少陽進去，其余人只能在門房候客廳等候。
　　左少陽拿著老爹左貴給的送禮答謝的銀兩，按照指引，先來到了考功司領取了自己的委任狀，還有官袍官帽官靴。
　　唐初轎子還是皇室專用物品，只有皇帝和嬪妃才能享用，就算是宰相，也只能騎馬，不能坐轎，所以官轎那時候還遠未普及。有品的官員都能分到壹匹以上的官馬，相當於現在的領導幹部的配車。
　　左少陽領的是壹匹黑炭馬，壹身的黑毛油光錚亮的。牽著出來，左貴老爹他們都樂了。丁小三忙上前幫著牽馬。白芷寒接過他的官服。又看了他的委任狀，都是興高采烈的。
　　然後，左少陽要去拜見吏部侍郎，還要送上禮物。
　　來到吏部侍郎彭炳的公署大院外，候客廳裏等著求見的進士不少，壹個個都面色緊張同時也很興奮。排著隊等著吏部侍郎大人的接見。
　　左少陽將拜帖地上，禮金奉上。然後也坐著等。沒想到，沒壹盞茶的工夫，傳事官便出來叫道：“侍郎大人有令，醫舉探花左忠少陽晉見！”
　　壹眾人等都很驚訝望著他，他最後來，卻第壹個進去，不知道有多大的勢力。
　　左少陽也有些驚訝，不過，他很不習慣這種官場做派，微微皺了皺眉，起身整了整衣冠，眾目睽睽之下，邁步跟著進了院子，穿過長長的青石甬道，來到正堂，門上掛著厚厚的門簾，侍從讓他稍候，挑門簾進去，片刻出來了，說道：“左大人請進！”
　　左少陽跨步進去，只見大堂裏布局精美，正中壹張金絲楠木幾案後面坐著壹個老者，手裏拿著壹張帖子在看，張口擡肩呼哧呼哧不停哮喘著，還不時爆發出壹陣抑制不住的咳嗽聲。
　　左少陽等他稍定，才躬身施禮，說了幾句感謝栽培的話，吏部侍郎彭炳勉力壹笑，示意讓他坐下。
　　左少陽在旁邊交椅上坐下，彭炳呼哧呼哧喘著說道：“妳是杜大人親自推薦的貢生，只要不出簍子，咳咳咳……，妳是穩居狀元的，但是，不知為何，妳卻在試卷裏抨擊仲景醫聖。這是犯了大忌的，若是旁人，呼哧呼哧……，是絕對不能及第的，妳應該是萬幸了。而妳這張試卷，也給太醫署提了壹個老大的難題，咳咳咳……，他們是思前想後，這才舉薦妳擔任太醫正壹職。這也是看在杜大人的面子上了。本官咳咳咳……，說給妳聽，是要妳記住杜大人的恩德。呼哧呼哧……”
　　吏部侍郎是吏部尚書的副職，也就是說，這彭炳是杜淹的副手，吏部的具體事務其實都是由這位侍郎負責的。杜淹推薦左少陽的事情，他自然也知道。
　　左少陽很費勁地聽完他的話，才知道果然是自己那份試卷出了問題，拱手道：“學生謹記。”
　　彭炳又是哮喘又是咳嗽，壹邊搖頭道：“妳不該再自稱學生了，該自稱呼，咳咳咳……，自稱卑職。從今天起，妳就是官了。呼哧呼哧……，處處都要以壹個官的身份自律了。咳咳咳……”
　　“是！”
　　“太醫署在京城有五個醫館，分妳到東南醫館任職，咳咳咳……，該醫館太醫監廖大人是京城名醫，妳要好好與他……，呼哧呼哧……”
　　說到這，彭炳哮喘咳嗽更厲害，彎著腰，喉中哮鳴如吼，還不時嗆咳，連呼吸都連不上了，不停往條案旁的痰盂裏吐著口痰。
　　因為要跟左少陽說私密的事情，所以仆從侍者都出去了，屋裏就他們兩人，左少陽搶步上前，低聲道：“大人，妳的哮喘咳嗽很嚴重，若不及時治療，只怕會窒息的，要不要我幫妳用針灸止哮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