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逼債

　　債主們都圍攏了上來，只是都害怕左少陽肩頭上那利爪小松鼠，不敢靠近，伸著手眼巴巴望著他。
　　左少陽心中感嘆，當真是欠債的是大爺，要債的是孫子，不光現代生意人之間是這樣，原來古代也有這樣的，眼望左貴老爹：“爹，要不，先還這些人的債吧，他們也都有難處。”
　　眾債主壹起點頭，滿心歡喜道：“小郎中真是好人，先還我們吧！”
　　這簡直就是天上掉下的餡餅，左貴高興地眼睛都濕了，頻頻點頭：“行，行！還他們，先還他們。”
　　左少陽對眾位債主拱拱手，道：“諸位，多謝各位在我們貴芝堂遇到難處時借貸給我們，我們絕不是有錢不還的賴賬之人，現在有錢，肯定會先還妳們的。都帶了借據的吧？壹個個來。按借據還錢……”
　　眾債主壹起掏出借據，舉在空中晃著，都亂嚷著：“先還我的！”
　　“別著急，我們貴芝堂欠妳們的錢總共三千兩百文，現在有三千四百多文，足夠還妳們的了。都別急，都能還上……”
　　“慢著！這錢不能還他們，我的債要先還！”耳邊傳來趙三娘的聲音，趙三娘害怕左少陽肩膀上的小松鼠，剛才不敢爭辯，現在見左少陽沒有用小松鼠作為威脅武器，而是老老實實講道理，聽他要把錢都還了別人，頓時急了，出聲叫道。
　　左少陽轉頭望向他：“三嬸，剛才不是說了嗎，我已經跟恒昌藥行定了合約，三個月的加工費就能還清妳的房租。我們租妳的房開藥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妳的房租會給妳的。”
　　“那不行，大郎，可我們約定的還債時間是正月十五！不是三個月！這些房租可都是妳們這些年拖欠的房租，本來應該年前就還的，我三娘心眼好，緩了妳們到正月十五，債不過年，這是大年的最後壹天，壹刻也不能再緩，十五那壹天，必須全部交齊！所以，恐怕等不到三個月之後妳賺的加工費了。既然妳現在拿到了錢，那是必須先還我房租的。妳們占了我房子開藥鋪，自然先給我交房租。別的債那都得延後！”
　　趙三娘環顧四周，壹眼看見那幾個衙門書吏，還有臉上有了笑容的侯普，上前兩步，沖著左少陽道：“妳剛才說了要講道理的，咱們就講道理！”她手壹指侯普幾個人，道“這有衙門的人，他們是懂王法的，他們憑良心說壹句，房租要先交，是不是這理？”
　　唐律雖然沒有規定這麽細，但衙門處理這類案件，通常的做法是房租具有優先性，要先於其他普通的債給付的。侯普他們幾個書吏都是衙門老資格了，自然知道這壹點，相互看了壹眼，都低下頭不做聲。
　　這神色顯然是默認了，趙三娘十分得意，打嘴巴仗她可從來不怵，仰著臉對左少陽道：“大郎，三嬸也是個講理的人，房租是要先交的，交了我房租之後，有剩下的才還他們的債。這沒得商量！”
　　左少陽對唐朝衙門的做法自然不知，但從侯普他們的神色上已經看出來這個結果了，很有些意外，陪笑道：“三嬸，能不能打個商量，這錢就算全部還了妳，還還是不夠的，能不能先還了他們，後面我再還妳，哪怕給點利息都行。”
　　“我不要利息，我又不是放貸，要什麽利息！”趙三娘冷笑道，“我就要房租，而且，債不過年，這是規矩，我也把話都說出去了，整個石鏡縣認識我三娘的人也都知道了，正月十五我要是收不著這錢，以後還有什麽臉面見人去？”
　　“到十五號，我們會想法還妳的……”
　　“不行！十五日那是最後期限，不是那壹天才還，現在有錢當然現在還！”
　　“三娘，妳就再等幾日嘛，我們保證能在十五日還清妳的錢就是……”
　　“妳保證？妳拿什麽保證能在這幾天就賺到四千文？”
　　左少陽暗自苦笑，這話倒也不錯，離正月十五也就幾天了，祝藥櫃是從來不賒賬的，他肯先預支給自己壹個月的加工費已經是例外了，藥材倉庫還沒影，就先預支給自己二兩銀子，再要開口向他借四兩銀子，數量這麽大，不僅難以開口，由於炮制藥材是否好賣還不得而知，貯存藥材的倉庫是否管用也不清楚，又知道他們貴芝堂負債累累，這種情況下，再借四兩銀子給自己，換成誰也不會答應的。他恒昌藥行又不是錢多的沒地方放了。
　　梁氏在壹旁陪笑道：“三娘啊，實在不行，我們堂裏不是還有藥材和家具這些擔保嗎……？”
　　“左家的，說句話不怕妳惱，我可不稀罕這些個藥材，值不了什麽錢！我要現錢！——對了，妳可以把藥材家具折現還他們的債啊，反正眼下既然妳有錢還債了，就得第壹個還我，要不然，我……，我就上衙門告妳們去！”
　　放貸的大漢等債主紛紛道：“我們可也不要藥材喲！”
　　“他們那些藥材我看過了，都是值不了什麽錢的！”
　　“家具也很破舊，不值錢！”
　　“算了，這樣爭也不是個辦法，幹脆上衙門去！”
　　壹個婦人絕望地抹著眼淚道：“上衙門就上衙門！要是官老爺眼睜睜看著我孤兒寡母活活餓死，不把錢判給我，把錢判給了她趙三娘，我……，我就壹根繩子吊死在他貴芝堂！反正也活不成了，嗚嗚嗚……”
　　大堂裏頓時亂成壹團。
　　左貴壹家人見狀也慌了。錢就這麽多，還了這些債主的就還不了三娘的，而三娘卻壹文不讓非要先還她房錢。兩下僵住了。兩邊都要上衙門，古代打官司是很丟人的事情，特別是被人告到衙門，古代民事案件經常用刑事手段處理，敗訴方除了賠錢賠禮之外，還常常被衙門認為是刁民而責罰打板子，甚至上枷鎖鎖在旗桿下示眾月余。如果事情鬧到這地步，雖然還不到枷鎖示眾的地步，但藥鋪肯定聲譽掃地，以後也就甭開了。
　　就在這時，便聽見大堂外有人高聲道：“且慢！”眾人轉頭望去，便看見惠民堂的倪二倪二得意地笑著，踱著方步走了過來，“我有個辦法，可以讓貴芝堂馬上賺到五千文，足夠還妳們所有的債的！”
　　趙三娘等人都瞪眼瞧他。
　　倪二從懷裏摸出壹錠銀子，銀閃閃的：“喏，這是五兩紋銀。左郎中，還是上次那件事，把那治中風的方子賣給我，作價五兩。錢貨兩訖，妳不就有錢還債了嗎？呵呵，還是我們惠民堂好吧？扶危濟困，幫了妳們大忙，妳就不用如何謝我了，磕頭就算了，馬馬虎虎作個揖就行了。嘿嘿嘿”
　　左貴眼中如同要噴出火來，盯著倪二，壹字壹句道：“妳！妳這是趁人之危！”
　　“喲！左郎中妳這話說得，好好！我不趁人之危，我走還不行嗎？妳就等著他們把妳拉去衙門丟人吧！”倪二說著，冷笑幾聲，背著手轉身要走。
　　趙三娘急道：“等等！妳剛才說什麽？妳出五兩銀子買惠民堂的壹個方子？”
　　“是啊，妳也瞧見了，白花花現銀就在這。他楞把我好心當成驢肝肺，說我趁人之危，所以我只能走了，妳們慢慢跟他磨牙吧。”
　　那放貸的大漢和老婆子等人都湧了上來，圍住了倪二：“妳先等等，我們來勸左郎中。妳別走，等等啊！”
　　“行，我倪二最好說話。我等妳們。”倪二回身過來，兩手抱肩，笑嘻嘻瞧著他們。
　　壹群債主都把左貴夫妻圍住了，七嘴八舌說了起來，或者高聲威脅，或者苦苦哀求，或者聲淚俱下，軟硬兼施，便是想讓左貴賣方子得錢還債。
　　梁氏早已經沒了主意，瞧著左貴道：“老爺……，妳看這可怎麽辦？”
　　左貴自然知道這方子的重要性，五兩銀子當真覺得虧了，只是，火燒眉毛的事情，哪裏顧得別的，瞧著左少陽：“忠兒，妳的意思呢？”
　　左少陽對這個方子卻不怎麽看重，他肚子裏這樣的方子還有不少，賣掉壹個也無妨，只是，惠民堂倪二說話太難聽，而且還要求作揖感謝，仿佛不是買賣，而是壹次施舍。看來惠民堂這壹次不僅想低價買到這個方子，還想借機羞辱壹下貴芝堂，以換回面子，若是就這樣賣給他，那貴芝堂的臉可就丟大了。外面這麽多人看著呢。
　　剛才在茶肆，祝藥櫃曾經說過，如果自己急需錢用，可以考慮把炮制烏頭等幾味藥的方子十兩銀子賣給他，現在沒辦法，只能如此了，寧可把炮制烏頭的方子便宜賣給祝藥櫃，也不能受倪二這氣。
　　想到這，左少陽大聲道：“諸位能否稍等壹會，我馬上去籌錢來還給妳們？”
　　那老太婆冷聲道：“這話誰信妳的？想金蟬脫殼吧？要是能籌到錢，妳還用等到現在？早點把方子賣給惠民堂得錢還我們是正經！”
　　“我說得是真的！”左少陽急道，“前幾天，我替惠民堂的祝老掌櫃治療風濕寒痹，他很高興，願意出壹萬文買我的方子。我這就找他去，把方子賣給他，就有錢還妳們了！”
　　幾個債主面面相覷，不知道是否該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