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擺明了悔婚

　　喬老爺壹家三口都沒有去，在低聲議論著什麽。
　　桑家所有的人都出去了，包括桑小妹，都在黃芹的攙扶下出去了，這讓左少陽有些意外。
　　既然人不齊，也就不好商量事情了，還是先把稻種領回來再說，免得夜長夢多。
　　左貴他們正要出門去州衙門，卻被喬老爺叫住了。
　　喬老爺陪著笑臉道：“左郎中，老朽夫妻有急事想跟妳們夫妻商量，能占用壹會時間嗎？很快的。”
　　左貴見他神色，猜到了幾分，捋著胡須點點頭，讓左少陽他們在門口等自己，然後與妻子梁氏跟著喬老爺夫妻到了隔壁廂房，關上門說話。
　　喬老爺夫妻先客套幾句，壹再表示對左家的感激之後，喬老爺才支支吾吾說道：“左郎中，是這樣的，剛才我去城門口打聽了，雙槐縣叛軍已經投誠。縣城已經開放，可以自由出入了，老朽與拙荊商議了，這場兵災，我們喬家大院被壹把火燒了個精光，已經沒什麽東西留下了。所以，想即刻離開出城，投奔犬子那裏。犬子在京城弘文館任校書郎。犬子以前三番五次要接我們去住，只是壹直未能成行。這次家宅燒毀，也算是天意吧。我們準備以後就住在犬子哪裏不回來了。”
　　梁氏壹聽，有些著急，道：“那巧兒呢？巧兒也同去嗎？”
　　喬老爺和夫人互視了壹眼，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喬老爺道：“我們原意也是將巧兒許給令郎為妻，只是，令郎壹直含糊不清，至今沒有說媒之意，我們也不好再等，所以，這門親事，還是就此作罷吧。——兩位放心，我們壹家得到妳們左家的恩惠，永世不忘，也壹定會報答的。老朽在合州尚有良田四十畝，用以沖抵這兩個月在貴府叨擾飲食之資，以及給小女療傷治腿的藥費。我們也知道這遠不足以沖抵，只是，除了這四十畝地之外，我們再無長物，救出的壹些銀錢，擬充路資的，實不得已，只能等將來再行報答。”
　　梁氏和左貴互視壹眼，梁氏道：“要不，我這就是跟忠兒說說，他跟巧兒挺談得來的，說不定聽說巧兒要走，就答應了呢？”
　　“不必了。”喬老爺把心壹橫，把牙壹咬，“這個……，說實話吧，原先這門親事，也是饑寒交迫之下迫不得已，既然兩個月令郎都沒有表示，還是作罷吧。”
　　“忠兒是被困在了絕頂之上，回不來，沒辦法表態啊……”
　　左貴已經看出來對方存心悔婚了，淡淡壹笑，對梁氏道：“算了，強扭的瓜不甜，既然喬老爺看不上咱們家，這門親，不結也罷。”
　　喬老爺夫妻很是有些尷尬，起身道：“左郎中，老朽實在對不住之至！”從懷裏取出壹疊文契，遞了過去：“這是老朽的四十畝良田的田契。請笑納。——另外，能否將商定好的壹鬥五升路途幹糧也壹並給了老朽壹家，好趕往京城？”
　　上次也說好了，如果不能成親，要算飯錢和醫藥費的，喬老爺家用四十畝田沖抵，價值八十貫，而他們三人兩個月在左家都是按未來媳婦親家對待。
　　其實喬老爺說的價跟當初他們壹家人商定的將來如果結親不成，就用良田沖抵飯錢的價差不多，甚至還多十貫，但那是他們按三折計算的，是他們家裏人才知道的“內部價”，如果他們自己說出來倒也沒什麽，現在喬老爺提出要用這麽低的價沖抵這兩個月的飯錢，就讓左貴氣不打壹處來了，——這兩個月的糧價是十五貫壹鬥，還沒地方買。算下來，每人每月兩鬥米，總共十二鬥，價值壹百八十貫，也就是說，只用了零頭不到就像沖抵左家的債，而且，這還不算給喬巧兒治療腿傷的醫藥費和壹鬥五升的路上幹糧。
　　左貴很生氣，有心不要這四十畝田，可是想著自己夫妻二人餓得浮腫了，把糧食拿給他們吃，現在兒媳婦飛了，還不要飯錢的話，這虧也吃大發了。該要的還是得要回來。所以左貴轉身回來，接過了文契，道：“我左家說定的事情，絕不會反悔，這壹鬥五升幹糧，我立馬給妳們就是。”
　　喬老爺大喜，忙找來紙筆，寫了轉讓文契，簽字之後遞給左貴，左貴二話不說，提筆寫了。然後把文契收入懷中。拱手道：“恕不遠送！”背著手揚長而去。
　　梁氏歉意壹笑，也跟著出門去了。
　　喬夫人感到有些難堪，低聲對喬老爺道：“老爺，咱們這樣……，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過什麽過？”喬老爺瞪眼道，“得虧他們以前不答應，正好借坡下驢，咱們是什麽樣人家？他壹個小小郎中，能配得上咱們家嗎？說出去沒得讓人笑話！現在正好！兩下罷手，誰也不欠誰的！趕緊走！到了京城，還愁給巧兒找不到門當戶對的如意郎君？”
　　“是是，不過，就怕巧兒……，我看巧兒對這小郎中還是有些意思的……”
　　“別告訴實情她啊！就說小郎中不樂意，這親事吹了！咱們用田地沖抵了欠的情，這就行了！”
　　“哦……”
　　原先喬老爺夫妻商議這件事的時候，並沒有把想法告訴女兒，回來之後，只說了立馬走人，並告訴喬巧兒，左家不同意這門親事。喬巧兒本就是個天真爛漫的女孩，跟左少陽也相處時日不多，並沒有建立多少男女感情，有的更多的只是病患對有德醫者的感激之情，如今聽說左家不答應這門親，並不覺得傷心，只是有些不好意思而已。
　　梁氏將說好的壹鬥五升糧食送來，又另外塞了十個煮好的鴨蛋給巧兒，讓她路上吃。巧兒感動的眼淚簌簌的。
　　喬家已經收拾好行禮，將糧食裝好，左貴把左少陽以前的拐杖拿來給巧兒撐著，壹家人匆匆告辭，出門走了。
　　……
　　左貴陰著臉從喬老爺住處出來，把事情給左少陽說了，左少陽跟喬巧兒見面的時間加起來沒三天，還談不上有什麽男女之情，只是覺得這女孩調皮可愛，如今人家父母沒等自己表態，過河拆橋，不願意結這門親，也就罷了。
　　他們父子兩帶著苗佩蘭和白芷寒出門來到州府衙門，這裏人已經不多了，都跑去四城領粥去了。
　　那小頭領喜滋滋的通報進去之後，很快傳見。但只讓左貴父子進去，兩個隨從留在門房候著。
　　左少陽和左貴跟著引領官來到花廳坐下，有衛兵送上香茶，坐了片刻，又進來壹個衛兵，大將軍請他們到議事大廳晉見。
　　左貴和左少陽都驚呆了，大將軍有請？自己只是來領稻種的，已經說好了的，直接給稻種就行了，這點小事還不需要大將軍趙王爺親自出面吧？
　　左貴又是高興又是緊張，剛才的氣悶早已經壹掃而光，此刻連手腳都在微微發抖，兩人急忙跟著衛兵來到議事大廳。
　　衛兵通報進去，裏面傳進。兩人這才邁步進去。
　　這大廳是州府衙門的會議室，左貴壹直低著頭不敢看，左少陽卻不知這些禮數，掃了壹眼場中坐著的人，只見坐在正中的，卻是壹個年輕人，歲數比自己略大幾歲，但是生的虎背熊腰，十分魁梧高大，而且壹臉的橫肉。護衛首領傅隊正站在他身後，壹臉媚笑。見這情景，左少陽心頭驚詫，難不成中間這位壹臉兇相的年輕人，便是此番領軍平叛的大將軍？當今皇上李世民的親弟弟，趙王爺、驍衛大將軍李元景？
　　又瞟眼看了看其他幾個人，左邊下首兩把交椅上，坐著個兩個身穿鎧甲的大將，壹個身高八尺，魁梧異常，滿臉虬髯，壹個卻是白面文靜書生模樣。
　　右邊交椅上，坐著兩個官吏，都是花白胡須的幹瘦老頭，穿著官服，其中坐在最末壹位，左少陽卻認識，正是他們合州石鏡縣的錢縣令。
　　連錢縣令都只能坐在末席，那當中那位，八九不離十應該是大將軍李元景了，他旁邊那老頭官兒，莫非就是合州的歐陽刺史？那另外兩位大將呢？
　　那五人坐下之後，當中年輕人拖長了聲音笑道：“嘿嘿，來人可是咱們擁軍楷模，貴芝堂的小郎中左少陽？還有令尊左貴郎中啊？”
　　兩人急忙躬身施禮，左貴也看出這架勢不簡單了，連聲音都有些發顫，結結巴巴的道：“正是小人……，小人左貴，攜犬子……，左忠，參見……，參見幾位大老爺。”
　　年輕將官微笑道：“妳們還不認識吧，給妳們介紹壹下，左手這兩位，文靜書生模樣的，是馮立將軍。那壹臉大胡子的，是薛萬徹將軍，這邊兩位，壹位是歐陽刺史，下面那位，是錢縣令。本王就是此番領軍的大將軍李元景。”
　　他介紹壹位，兩人就忙作揖見禮壹位。最後，大將軍道：“我等在商議軍情，已經商議完了，正好妳們來，本王就讓他們也見見。嘿嘿，若不是小郎中這的那封信，這場仗還不知道要達到什麽時候呢！說起來，妳可是咱們合州軍民的大恩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