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客辭

　　李治的禦輦遠去，直到消失在道路盡頭，滕王才顫顫起身。
　　站起來的剎那，剛才誠惶誠恐的模樣瞬間化作壹臉得意，仰頭哈哈狂笑起來。
　　“本王優秀了幾十年，今日終於得償所願，成為陛下的心腹親信了！哈哈哈哈！”
　　李欽載臉頰抽搐了幾下。
　　嗯，就沖這德行，李欽載可以肯定，滕王這輩子都幹不出謀朝篡位的事，他不是那塊料。
　　給他十萬兵馬都沒戲，他第壹次時間會把十萬兵馬的甲胄和戰馬賣掉掙錢，然後用掙來的錢去賭博鬥狗耍蛐蛐兒。
　　“恭喜殿下，得償所願，從此壹展抱負。”李欽載笑吟吟地道。
　　滕王狂笑立馬止住，這時他才想起，自己能得到天子的首肯，全靠李欽載剛才的舉薦，否則天子恐怕連看都懶得看他。
　　“呵呵，本王失態，李縣伯見笑了，多謝李縣伯舉薦。”滕王心情極好，甚至不顧身份向李欽載行了壹禮。
　　李欽載朝他擠眼：“這次的錢花得不冤枉了？”
　　滕王贊道：“物超所值，太值了。”
　　李欽載眼中閃過莫名光芒，滕王心中咯噔壹下，急忙道：“但是，不能加錢了！本王已被妳榨得幹幹凈凈，明年的田產商鋪收益都透支了……”
　　李欽載露出失望之色，嘴上卻道：“誰提加錢了？我是那種坐地起價的人嗎？我讀《春秋》的！”
　　滕王呵呵幹笑，妳特麽讀論語的也掩飾不了敗壞的品行，幸好提前開口把話堵死了，不然今日又得破財。
　　二人的對話聽在金鄉縣主的耳中，金鄉不由驚呆了，情不自禁指著李欽載。
　　“妳，妳又訛我父王的錢！”
　　“餵餵餵！無憑無據妳不要亂指啊，誰訛錢了？妳問問妳父王，我訛他錢了嗎？”
　　滕王急忙拉住女兒解釋道：“乖女兒冷靜，這次他真沒訛錢，父王這是花錢辦事，天公地道。”
　　金鄉看了看二人，於是明白了他們壹定是瞞著自己達成了某種見不得人的交易，今日李欽載向天子舉薦父王，大約便是金錢的力量了。
　　壹個是藩王，壹個是縣伯，兩人湊在壹起怎麽看都透著壹股子狼狽為奸的味道。
　　“哼，壞人！”金鄉恨恨地給出了壹星差評，頭也不回地登上了馬車。
　　滕王見女兒終於肯和他壹同回長安，不由長松了口氣。
　　甚好甚好，終於不必跟這個有婦之夫不清不楚了。
　　“李縣伯，天子剛才只說考慮，沒下定論，還請李縣伯幫忙幫到底，在天子面前多多美言。”滕王作揖道。
　　李欽載扯了扯嘴角：“壹定壹定。”
　　馬車的簾子掀開，坐在裏面的金鄉縣主突然朝他投來壹瞥，李欽載恰好捕捉到她的眼神，心頭不由壹顫。
　　這是啥眼神？
　　是看錯了嗎？為何這位縣主的目光裏透著不舍？
　　李欽載飛快扭頭，見崔婕就站在身後不遠處，於是頓時釋然。
　　原來金鄉不舍的眼神是沖著崔婕，不是他。
　　想想也是，壹個受害者怎麽可能對壹個詐騙犯依依不舍？嫌錢騙得不夠多嗎。
　　崔婕紅著眼眶，朝馬車裏的金鄉揮手，淒聲道：“縣主何時閑暇，再來渭南看我……”
　　馬車內，金鄉仍然不言不語，壹雙妙眸盯著車外，壹時竟有些出神了。
　　崔婕半天沒等到回復，見金鄉望著車外發呆，不由提高了聲量：“縣主，縣主！”
　　金鄉赫然回神，神情慌亂地擡手理了理發鬢掩飾尷尬。
　　“啊，婕兒，我走了，妳好好保重。”金鄉答非所問道。
　　崔婕哭笑不得：“縣主，以後有閑暇多來渭南看我，長安離渭南不遠，夫君若去長安，我也會去看妳的。”
　　金鄉矜持壹笑，道：“好的，我若有瑕，定來莊子看妳。”
　　嘴裏說著話，目光卻不自覺地瞥向李欽載，這句話倒像是沖著他說的。
　　滕王將三人的表現看在眼裏，愈發擔憂，重重地咳了兩聲。
　　金鄉察覺自己失態了，仿佛被強烈的道德羞恥感譴責，臉蛋壹紅，慌忙放下車簾，隔絕了她與他的視線。
　　滕王身手矯健地竄上馬車，人沒坐穩便催促車夫趕緊啟行。
　　此地是非多，恩怨多，兒女不清不白的小情愫也多。
　　不宜久留！
　　……
　　看著滕王父女的馬車遠去，崔婕擦了擦眼角，然後嘟著小嘴兒道：“縣主都沒跟妾身告別呢，她今日魂不守舍的，不知在想什麽。”
　　李欽載嘆道：“昨日我又把她爹的錢騙光了，可能她在心疼吧。”
　　崔婕睜大了眼：“妳又……夫君，咱家不缺錢，為何妳總是跟滕王過不去？”
　　“這話說的，正因為我不停地弄錢，咱家才不缺錢，妳把因果關系搞反了知道嗎？”
　　“至於滕王，這次他可是心甘情願給我送錢，若不是輩分不對，他都恨不得給我磕壹個，妳信嗎？”
　　崔婕楞楞地看著他，見李欽載表情正經，壹點都不像胡說的樣子，半晌之後，崔婕冷不丁捶了他壹記。
　　“妳又胡說八道！”
　　夫妻笑鬧過後，崔婕悵然若失道：“好希望縣主能在咱家多留幾日，當年妾身與她可是無話不說呢……”
　　“這次不知為何，縣主好像文靜了許多，很多話也不跟我說了，夫君，人長大後都是這樣嗎？都不再對朋友說心事了嗎？”
　　李欽載想了想，道：“大概是吧，人越長大越不純潔，內心很多的陰暗念頭自己想想都覺得臟，當然不可能對別人說，再親密的朋友也不行。”
　　崔婕睜大了眼睛：“縣主也會有陰暗念頭？她那麽單純的女子……”
　　李欽載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笑道：“縣主當然不是，她是小仙女呢，小仙女屙的粑粑都是香的。”
　　崔婕呀地壹聲尖叫，沒命地捶他：“妳又胡說八道！惡心死了！”
　　滕王父女的馬車已消失不見，夫妻倆往回走。
　　崔婕突然噗嗤壹笑，道：“妾身把夫君做的那個罩罩，還有月事時用的衛生……巾，給縣主送了幾份呢，縣主當時那個表情，螃蟹煮熟了也沒她的臉紅，哈哈。”
　　“夫人，下次送我做的東西記得善始善終，不然影響為夫我的口碑。”
　　“啥叫善始善終？”
　　“妳告訴她，為夫我提供上門安裝。”
　　崔婕腳步壹頓，呆怔地看著他，李欽載壹臉無辜，仿佛只是個老實本分純粹只想提供售後服務的誠信商人。
　　夫妻對視良久，崔婕突然跳了起來，對李欽載又掐又打，在他身上耍完了壹整套降龍十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