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壹章 師生閑敘

　　李素節敢拿祖宗的墳頭發誓，他生平最恐怖的畫面，就是李欽載鼻子喘著粗氣，像壹頭被紅布激怒的公牛，瞪著通紅的眼睛呼哧呼哧向他步步走來的那壹幕。
　　真的是做夢都會嚇醒。
　　李素節腿都軟了，眼睜睜看著李欽載像壹輛坦克向他碾壓而來。李欽載更是不客氣，沖到他面前後壹記飛腿，將他踹飛。
　　吵醒我睡眠者，雖遠必誅。
　　這是李欽載鐵打的規矩。
　　周圍的學子們也被嚇到了，壹臉懵逼怔怔地看著他，四周寂靜無聲。
　　李欽載環視壹圈，緩緩道：“過完年禮數都餵狗了？”
　　眾學子壹激靈，急忙上前又是行禮又是問安。
　　李欽載的臉色這才緩和了壹些，吩咐下人給他端來膳食，也不管算是早膳還是午膳，吃就完了。
　　院子裏擺上小矮桌，李欽載盤坐在蒲團上，大口大口地吃著膳食，眾學子列隊站在他面前，噤若寒蟬地看著先生大口吃喝。
　　李欽載吃了壹半，胃部墊了底後，心頭的無名火才慢慢消失。
　　“今日好生休息，學堂明日正式上課，明日上課前做壹次大考，去年妳們學業如何，拿成績說話。”李欽載淡淡地道。
　　眾學子面色壹苦，但還是老老實實地應了。
　　“先生，考得不好會挨鞭子嗎？”人群中，契苾貞探出半個頭不怕死地問道。
　　李欽載微笑：“考得不好的人我會請他吃飯喝酒，還會把他當菩薩壹樣供起來，每日配享香火，妳覺得怎樣？”
　　契苾貞壹呆，接著驚喜地道：“真的嗎？先生竟如此仁義？”
　　剛挨了踹的李素節終於看不下去了，如此愚蠢的貨色居然是自己的同窗妳敢信？
　　於是李素節壹腳踹上契苾貞的屁股，壓低了聲音怒道：“蠢貨，先生在說反話妳聽不出來？還想被當成菩薩壹樣供起來，妳若真考得不好，只會被當成牲畜祭品供起來，每年清明中元配享香火，喜歡嗎？”
　　契苾貞壹驚，連連搖頭：“扛揍我沒問題，弄死我可不成。”
　　李欽載吩咐過後，繼續埋頭吃喝，他沒發話，眾學子站在院子裏壹動也不敢動。
　　見李欽載吃得微微冒汗，義陽和宣城公主上前，同時從懷裏掏出壹塊精致的繡帕遞上，然後二女壹楞。
　　義陽遞出繡帕的手仍然堅定，宣城眼神不自在地閃躲了壹下，最終收了回去。
　　李欽載擡頭便看見義陽伸出的手，手上那塊潔白繡著花鳥的繡帕芳香撲鼻。
　　“先生吃得滿頭大汗，您擦擦吧。”義陽溫柔地笑道。
　　李欽載有些感動，活了兩輩子，向來只有他讓女人擦擦，如今也有女人讓他擦擦了……
　　這是道德的進步，還是人性的升華？
　　“還是女弟子有孝心，不像那群沒良心的貨……”李欽載贊道。
　　說著接過義陽手裏的繡帕，胡亂地抹了壹把額頭，然後將繡帕遞還給她。
　　義陽喜滋滋地接過繡帕，將它緊緊攥在手心裏。
　　宣城瞥了她壹眼，覺得阿姐今日有點怪，然而想到自己剛剛下意識遞出繡帕的動作，赫然發覺其實自己今日也有點怪……
　　“義陽，讓妳跟老魏習武，老魏跟我走了壹趟西北，妳的功夫沒人教，是否荒廢了？”李欽載突然問道。
　　義陽忙道：“師父走後，弟子仍每日堅持習武，不敢絲毫懈怠。”
　　壹旁的宣城公主也道：“先生，阿姐練功很刻苦，每日天不亮就站樁紮步，縛沙袋跑跳，還有魏師父教的幾招拳法和刀法也是運用自如……”
　　李欽載笑道：“那就好，繼續堅持下去，爭取早日神功大成，東方不敗。”
　　想到某年某日，正在打坐的義陽忽然突破，雙目壹睜，精光四射，壹掌打出，房子炸了。
　　也別問為啥房子會被炸，反正神功大成的人出場壹定要炸點啥，不是山洞就是房子，不炸不舒服斯基。
　　然後在嗩吶的BGM中飛身而出，壹身虬結的腱子肉站在他面前抱拳說，“我是可可愛愛的金剛小芭比……喲！”
　　那畫面，嘖！
　　這樣的出場方式，大約要請道士作法才能降得住吧？
　　“先生，先生！您在想啥呢？咋定住了？”義陽好奇地湊了過來。
　　李欽載回神，認真打量了義陽壹番。
　　義陽的身材還是有些柔弱，多日的練武讓她莫名多了壹股英氣，眉宇間充滿了自信，比起當初認識她時的模樣，如今的她算是脫胎換骨了。
　　“先生，聽說您發現了壹種新糧種，弟子等今日進莊發現好多禁衛圍在田地邊，那裏想必就是先生種植新糧種的地方吧？”宣城好奇問道。
　　眾學子的目光頓時盯著李欽載。
　　李欽載點頭，也不想炫耀什麽，而是嚴肅地道：“妳們在學堂求學，切記被禁衛圍住的地方不準接近，天子對它甚是看重，而它確實也是我大唐世代百姓的希望，妳們若動了它，天子真的會剁了妳們。”
　　說著李欽載瞥了李素節李顯這些皇子公主壹眼，道：“皇子公主也不例外，好好學習，好好生活，不要作死，明白嗎？”
　　李素節等人壹凜，急忙指天發誓絕不靠近禁區半步，活著不好嗎，怎麽可能幹作死的事。
　　“先生好利害！”義陽眼睛亮晶晶地註視著他。
　　李欽載壹激靈，沒用過就誇自己厲害的，義陽是第壹人。
　　“先生攢下如此大的功德，咱們弟子以後也跟著沾光，走出去昂首挺胸說是先生門下弟子，那滋味，那風光，嘖！”李素節開始憧憬未來美好的畫面了。
　　李欽載微笑：“明日就是大考，妳們若沒考出好成績，不但要請家長，而且還會挨鞭子，想想妳們排著隊被我輪著抽過去的淒慘樣子，那滋味，那風光，嘖！”
　　眾弟子壹驚，後背頓時冒出了冷汗。
　　是啊，明日就是大考了，此刻他們還在不知死活地閑聊，過了壹個冬天，難道已忘了先生鞭子的味道了？
　　眾弟子急忙起身告辭，慌忙回到學堂宿舍，開始臨時抱佛腳。
　　前院滿滿當當的人瞬間走光，留下李欽載壹人仍在慢悠悠地剔牙。
　　崔婕從身後扶住他的肩，輕笑道：“夫君的那些弟子，可被妳拿捏得死死的，又打又罵又嚇唬，他們就算學業有成從學堂出去了，這輩子提起夫君，怕也會忍不住打個哆嗦。”
　　李欽載冷笑道：“他們是權貴子弟，國子監生們的家境也頗為殷實，從小不愁吃穿，不知疾苦，若不對他們強硬壹點，誰知會慣出什麽臭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