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 旨召歸京

　　大唐的將軍們對開疆拓土有著病態般的執念。
　　從武德年到龍朔年，立國數十年，渭水之盟後，李世民厲兵秣馬，李靖東擊突厥，徹底洗刷了大唐的恥辱。
　　從此以後，大唐的名將們如同開了掛似的，壹個個為了開疆拓土爭先恐後，包括李欽載的爺爺李勣在內，為了給大唐擴充地盤，將士們年年征戰，不是在欺負鄰國，就是在欺負鄰國的路上。
　　李欽載這次立下的功勞，不謙虛的說，真的能在青史上留下濃濃的壹筆。
　　吐谷渾千裏之地，早在隋朝時，中原王朝就對它虎視眈眈，但壹直缺少壹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如今這個理由被吐蕃親手送上，大唐王師堂而皇之入境吐谷渾。
　　為啥？當然是為了幫助我們忠誠的藩屬國吐谷渾抗擊吐蕃的侵略。
　　打完吐蕃後，唐軍為何不撤？
　　因為諾曷缽可汗跑了呀，跑到大唐境內了。人家天生膽小，害怕戰爭，不敢再當這個可汗了，跪在大唐天子面前哭著喊著要將吐谷渾雙手奉送給大唐，求大唐代管。
　　李治作為仁義天子，能坐視不管？
　　汝妻子，吾養之，汝勿慮也。
　　這句曹賊的臺詞，是不是很符合李治的人物性格？大家都有著同壹個愛好。別人家的子民如同別人家的婆娘，永遠比自家婆娘更誘人。
　　大唐拿下吐谷渾，幾乎全靠李欽載壹人之力，鄭仁泰和裴行儉都必須感謝他。
　　將吐谷渾納入大唐版圖，從此大唐西面戰略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裴行儉是安西都護，鄭仁泰是六州兵馬總管，二人對李欽載的行禮是有根有據的。
　　從今以後，大唐西面戰略要做的是繼續壓縮吐蕃的發展空間，讓他們世世代代縮在高原上，同時國境線的前推，更能讓大唐對西域諸國的影響力前所未有的強大。
　　如果國力允許的話，與中亞的波斯，大食等國掰掰手腕也不是不可能。
　　數百年後，壹個名叫成吉思汗的家夥打到了歐洲，大唐未嘗不可以。
　　……
　　畢恭畢敬送走鄭仁泰和裴行儉，李欽載回到刺史府內，找了個順眼的地方，以胸無大誌的鹹魚之姿躺了下來。
　　最近變化很大，西北壹戰雖然傷亡重大，但活下來的將士都對李欽載奉若神明。
　　有時候李欽載只是邁出大門打算遛遛彎兒，門口的將士便刷地按刀行禮，表情嚴肅如同即將征戰沙場，儀式感搞得李欽載很尷尬。
　　身邊的所有官吏和將領每天都在誇贊，車軲轆話來回翻騰，西北壹戰如何重要，鼎定吐谷渾如何名垂青史，李縣伯有名將之姿，與老謀深算的吐蕃大相勾心鬥角，最後完勝。
　　了不得，天不生我李景初，回到長安後，李縣伯還不得起飛嘍。
　　人都是喜歡聽好話的，李欽載也不例外。
　　但好話聽多了，李欽載漸漸也就膩味了。屁大點功勞來回說，贊揚的話如天花亂墜，從軍事指揮才能到絕境時誓死不降的氣節，從慷慨赴義解鄯州之圍，到數萬百姓的活命之恩……
　　李欽載身上所有的優缺點都成了他可歌可泣的閃光點。
　　關於英俊白凈的話題，他們是壹句不提啊。
　　待在刺史府十日，期間蘇定方和鄭仁泰，裴行儉三支兵馬摧枯拉朽，對吐谷渾境內的吐蕃軍開始掃蕩。
　　早在蘇定方發起進攻之前，祿東贊已明智地決定退兵，蘇定方不費吹灰之力，順利收復吐谷渾大半土地，吐蕃軍壹退再退，最終退回了吐蕃的邊境。
　　至此，吐谷渾基本已被納入大唐版圖。
　　十日後，刺史府裏無所事事快閑出鳥來的李欽載，終於等來了來自長安的天使。
　　天使沒長翅膀，但李欽載覺得他是個鳥人。
　　中書舍人崔升，居然千裏迢迢跑來涼州宣旨，顯然這貨在太極宮裏也是壹條鹹魚，這次鹹魚終於出了壹趟差。
　　也不知李治出於什麽惡趣味，非要派這貨來宣旨。
　　崔升進了涼州刺史府便直奔主題，雷厲風行壹刻也不耽誤。
　　聖旨的內容很簡單，召渭南縣伯李欽載速回長安面聖。
　　宣旨過後，李欽載起身，熱情洋溢地迎上前。
　　“大舅哥，久違多日，發育得越來越好了，渾身都是肌肉……”說著李欽載伸手入懷，道：“雖是壹家人，但禮不可廢，天使遠道而來，規矩我懂，大舅哥，伸手……”
　　崔升壹楞，下意識伸出手掌。
　　李欽載排出十幾文錢，塞到他的手上，接著壹臉羞愧地道：“妹夫我為官清廉如水，身無余財，只能意思壹下，大舅哥莫怪。”
　　崔升臉色鐵青。
　　這是給好處嗎？這特麽是羞辱！
　　“清廉如水？呵。”崔升冷笑：“我在長安可聽說了，妳下令部曲搶掠吐谷渾部落，牛羊財物女人，見啥搶啥，妳管這叫‘清廉’？”
　　李欽載笑道：“都是下面那些不爭氣的家夥幹的，本人對此毫不知情。”
　　崔升冷冷掃了他壹眼，道：“那是妳跟天子解釋的事兒，我管不著。既然李縣伯接了旨，便請趕快啟程回京吧。”
　　“大舅哥莫急，總要收拾行李的，”李欽載問道：“婕兒在長安還好嗎？”
　　提起妹妹，崔升冷漠的眼神總算浮起了幾許暖意，淡淡地道：“婕兒居留英國公府，我也甚少見她，但她過得還不錯。”
　　李欽載試探道：“親妹妹帶著孩子孤苦無依地生活，作為親兄長，妳就沒資助壹下？隔三岔五送幾百兩銀餅啥的……”
　　崔升斷然道：“完全沒有，妳想得美。”
　　李欽載搖頭嘆道：“我若是有這麽壹個親妹妹，壹定為她傾盡家財，哪怕她不要，我也要求著送給她。”
　　崔升斜瞥了他壹眼，道：“我沒妳那麽賤。”
　　話題聊到這裏戛然而止。
　　如果唐朝有相親相愛壹家人的話，李欽載發誓壹定要爭取當上群主，然後把這貨踢出群。
　　話不投機，聊天都變成了尬聊。
　　好尷尬，無話可說的時候，李欽載忍不住開始猶豫要不要給他劈個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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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走就走。
　　第二天，李欽載率領部曲啟程。
　　來時二百余部曲，回去時卻只剩三十余人，其中壹半還受了傷。
　　在刺史裴申的恭送下，李欽載領著部曲離開了涼州城，回頭再看壹眼，裴申和刺史府官吏們仍站在城門外，久久不願離去。
　　出使西北，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