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要低估阿泉

　　沙沙沙……
　　白蒙蒙的晨光照亮的窗戶，聲息剛停下不久，溫馨和淡淡的香味，依舊殘留在閨房裏。
　　幔帳如水波般掀開，露出了兩道人影。
　　左淩泉平躺在枕頭上，笑意未散，攤開的書籍放在枕頭跟前，旁邊還有壹塊疊好的手帕。
　　謝秋桃光著雪背，如同貓兒般趴在左淩泉胸口，臉上帶著甜甜的笑意，睡得有點深，眼珠微動，估計在做夢。
　　左淩泉知道秋桃累壞了，自然沒驚醒她，只是安靜躺著，把薄被拉起來些，把玩著手裏的碧玉小烏龜，回想遇上秋桃後，至今多年來的經歷。
　　本來這溫馨的氣氛，會持續很久，直到秋桃睡醒為止。
　　但宅子裏不止兩人，天色剛亮，窗外就響起了煽翅膀的聲音，落在窗臺上，繼而就開始：
　　咚、咚……
　　用小爪爪敲窗戶的聲音，但完全沒有平時的急促有力，聽起來就像是沒睡醒的小和尚，爬起來敲木魚，敲著敲著就睡著了。
　　“嗯~……”
　　趴在胸口熟睡的秋桃，睫毛微動，輕輕哼了壹聲，繼而就猛地睜開眼睛，壹頭翻起來，左右查看。
　　左淩泉面帶笑意，柔聲道：“別激動，好好休息會兒，我去餵團子。”
　　“完了完了……”
　　謝秋桃完全沒聽，和上課遲到的小姑娘似得，手忙腳亂往身上套肚兜：
　　“答應好陪仇師姐早起餵烏龜，全給忘幹凈了……”
　　左淩泉坐起身來，幫忙秋桃系好背後的系帶，搖頭道：
　　“天才剛亮，早著呢，不用這麽著急。”
　　謝秋桃仔細看了下天色，才暗暗松了口氣，不過背著仇師姐，偷偷和左淩泉在屋裏甜蜜的事兒，被仇師姐知道還是羞人。她迅速穿著衣裳：
　　“妳不許亂說哈，仇師姐知道我吃獨食，肯定笑話我。嗯……妳也快起來，就說咱們晚上在修煉。”
　　這不和沒說壹樣……
　　左淩泉含笑點頭，起身穿好了衣裳，還擔心秋桃站不穩。
　　結果秋桃體魄確實皮實，剛剛都不想動了，現在壹點事兒沒有，落地迅速收拾好屋子，就跑出了房門，和壹陣風似得。
　　左淩泉輕嘆壹聲，跟著走出門，把趴在窗臺上呼呼大睡的團子抱起來，跟上了步伐。
　　綿綿春雨滋潤萬物，不見停歇跡象，玄武湖畔的亭臺樓閣，隱於雨霧之間，若隱若現，宛若壹副素筆勾勒的水墨畫卷。
　　仇大小姐壹襲白裙，撐著油紙傘，在湖畔靜立，低頭看著湖岸邊數只憨態可掬的小靈龜。
　　梅近水和崔瑩瑩沒左淩泉陪著，便在壹起喝了壹晚上大酒，到現在還沒散場。
　　此時師徒倆人，坐在附近壹棟臨湖水榭的露臺上，擺開了畫案，梅近水執筆畫著春江美景，崔瑩瑩則在旁邊彈琴助興，如果不是兩個人都喝的醉醺醺，看起來有點懶散，場景可以說是非常唯美。
　　仇大小姐和左淩泉壹樣，自幼專註劍術和修行，兩耳不聞窗外事；換而言之，就是沒多少閑工夫鉆研琴棋書畫，不怎麽精通。
　　加上年紀和梅近水師徒差的有壹點點大，仇大小姐也不好湊過去壹起嗨，就在湖畔安靜等著消失壹夜的秋桃過來。
　　仇大小姐雖然純，但怎麽說也是過來人，昨晚左淩泉沒偷偷摸進她的被窩；瑩瑩姐喝了壹晚上大酒，也沒和左淩泉在壹起，她就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麽。
　　畢竟她可不相信，左淩泉能晚上能壹個人睡。沒欺負她和瑩瑩姐，那肯定在欺負別的姑娘。
　　仇大小姐對此自然不吃醋，心裏只是感嘆，秋桃終於想開了，要是秋桃再扭捏下去，指不定韻芝都開始奶孩子了，秋桃還在外面放炮仗玩兒。
　　在湖畔等待不多時，小跑的腳步就從背後響起。
　　踏踏踏——
　　仇大小姐回頭看去，謝秋桃提著小裙子從宅院裏跑了出來，瞧見她後，就連忙放慢，做出無事發生過的模樣，笑瞇瞇打招呼：
　　“仇師姐，早呀~”
　　後面，左淩泉壹襲白袍不緊不慢跟著，肩膀上扛著沒睡醒的還在打盹兒的團子。
　　仇大小姐瞄了左淩泉壹眼，神色稍顯古怪，走到秋桃跟前，把傘遮在頭頂：
　　“早。昨晚睡得舒服吧？”
　　“呃……”謝秋桃臉有點紅，勾了勾鬢角的發絲：“睡什麽呀，昨晚上在修煉呢……”
　　仇大小姐又不瓜，見秋桃還想糊弄她，也不多說，手腕輕翻從袖子裏取出了壹個紅色小荷包，放在秋桃手裏：
　　“那。”
　　“嗯？”謝秋桃略顯不解，打開荷包看了看，卻見裏面裝著神仙錢：
　　“仇師姐，妳給我錢做什麽？”
　　“紅包呀，瓜熟蒂落、終成眷屬，我這當姐姐的祝賀壹下也是應該的。”
　　？！
　　謝秋桃臉蛋兒頓時紅了，見仇師姐猜到了，不好再糊弄，只能采取鴕鳥策略，低頭來了句：
　　“哎呀，仇師姐妳說什麽呀……我們趕快餵飯吧，小靈龜都餓壞了。”
　　說著從傘下鉆過去，跑到湖邊，開始投食。
　　而蹲在左淩泉肩膀上的團子，聽見‘餵飯’二字，頓時醒了過來，嗖的壹下飛到秋桃跟前。
　　左淩泉滿眼笑意，來到跟前，想和兩個姑娘壹起開玩笑；但瓜瓜臉皮兒薄，不好意思和他光天化日親近；秋桃初嘗禁果的，和瓜瓜在壹起，更是不好和他在稱兄道弟打鬧。
　　左淩泉湊不進去，只能站在湖畔，看著兩個姑娘，提著壹籃子魚幹，餵嗷嗷待哺的小靈龜。
　　團子此時非常的乖巧，沒有調皮搗蛋，而是很勤快的幫兩個人餵靈龜；不過餵的方式，是它從食盒裏吃三條小魚幹，餵小靈龜壹條，毛過拔雁、走獸留皮的風範，頗有靈燁的幾分神韻。
　　玄武湖養的靈龜很多，不過大點的都能自己找吃的，需要餵養照顧的也就百余只靈龜崽崽。
　　等到餵完後，左淩泉就和秋桃壹起，拜見了下謝溫夫婦，之後便帶著四個姑娘壹起出門，重新構建黃粱福地。
　　黃粱福地可以輔助修士渡紅塵劫，算是萬金難求的修行之所，但監兵神殿管理太差，為了宗門利益把福地改造的有點畸形。如今重建，左淩泉自然不會再把黃粱福地交到監兵神殿手裏，而是放在了天帝城附近，作為奎炳洲公用的修行資源，交由二叔吳尊義掌管。
　　吳尊義的道行，在修行道說實話並不是很高，但本事有目共睹，威望較之商寅也不遜色，奎炳洲修士對此自然沒意見，就是監兵神殿有點肉疼。但胳膊擰不過大腿，能作為元老之壹占些份額，妖刀古辰便心滿意足，也說不得什麽。
　　新黃粱福地的位置，放在天帝城南方千裏之外的松山壹帶，左淩泉過來前，天帝城已經開始著手準備。
　　上次‘服務器’被連根抱走，無奈提前結束閉關的奎炳洲修士，得到消息也大半趕了過來，在松山附近等待。
　　黃粱福地的夢境，‘太虛古藤’是關鍵，但想要栩栩如生、真假難辨，還是得數萬人同時入夢，以過往閱歷共同編織夢境，才能讓夢中世界和現實別無二致。
　　左淩泉和四個女子壹起，來到松山地下打造好的洞府內，張徽和雷弘量已經等待許久，趕忙現身迎接。
　　左淩泉和雷弘量打過壹架，算認識，但不是很熟，交談幾句後，就開始‘手植仙藤’。
　　崔瑩瑩把早已準備的滕苗，種在了祭壇的五色土裏，而關鍵步驟，自然由掌控青龍神力的梅近水來做。
　　梅近水以生長復蘇之力，不過幾刻鐘時間，便讓稚嫩的小滕苗變得亭亭如蓋，開著小黃花的藤蔓，覆蓋整個地底，根須往外蔓延不下數十裏。
　　左淩泉對花草壹道見解不高，有梅近水操刀，他自然不會在班門弄斧。在後面等著無聊，就弄了壹塊石碑，放在五色祭壇外，以劍氣刻下：
　　‘梅近水、崔瑩瑩、謝秋桃、仇悠悠、左淩泉，手植於此……’。
　　團子瞧見沒自己名字，頓時不開心了，飛到石碑上擺出鳳凰展翼的造型：
　　“嘰嘰嘰……”
　　左淩泉自然不會忘了團團，又在石碑的頂端，刻了個圓滾滾的雕像。
　　梅近水回頭發現石碑，覺得光留個名字太單調，沒啥寓意，就用手指在後面，又加上了壹句：
　　現實無悔此劫何需渡，心中有愧回頭亦不遲。
　　左淩泉站在跟前，看著梅近水寫下這兩句告誡後輩的言語，稍作醞釀，本想賦詩壹首，但憋了半天，只憋出壹句：
　　“甚好。”
　　梅近水收起指尖，回望左淩泉，眼神帶著三分調侃：
　　“名垂萬載的場合，肚子裏沒貨可不行，既然留了名，肯定要留下幾句勸誡之言，以供後人謹記，妳說是不是？”
　　左淩泉有點尷尬，搖頭道：“我壹個劍客，又不是書生郎，臨陣磨槍能憋出啥，要不就這樣吧。”
　　梅近水感覺左淩泉已經被她榨的壹滴都不剩了，本想就此作罷，但想了想，又湊近笑瞇瞇道：
　　“沒彩頭提不起勁兒是吧？妳不是想看‘沒毛的老虎’嗎？三聲之內，妳能想出壹首切合當前意境的詩，我就讓妳看壹眼。開始數了哈，壹、二……”
　　？！
　　左淩泉渾身壹震。
　　梅近水此舉，更多是調戲左淩泉，順便壓榨壹下試試，並不覺得昨天就已經‘絞盡腦汁’的左淩泉，真能在這麽短時間內，想出壹首切合意境的詩詞，讓她陰溝裏白給。
　　但可惜，梅近水還是太小看了色胚的驅動力有多大。
　　梅近水數的很快，但‘三’字尚未出口，就發現渾身壹震的左淩泉，連思考的動作都沒有，直接擡手道：
　　“等等，我想到了！”
　　？！
　　梅近水調笑的表情壹僵，有點難以置信：
　　“這麽快？妳想到什麽了？”
　　左淩泉其實啥也沒想到，只是叫停計時，給已經瞬間把功耗提升到極致的腦子爭取時間。
　　這種偷偷作弊，肯定不能讓水兒發現。
　　左淩泉輕咳壹聲，做出胸有成竹的模樣，還目光意味深長的看了梅近水壹眼，示意——這可是妳自找的。
　　然後緩步走到石碑前，撩了撩袖子，輕輕吸了口氣，準備開始刻字。
　　這壹套行雲流水的拖時間動作下來，估摸過去了十幾聲，而已經快冒煙的腦子，在‘沒毛老虎’的恐怖驅動力之下，硬是從神魂深處，挖出了壹首並不陌生，但以前根本沒想起來的詩。
　　梅近水眼神兒有點不對，有點怕真把自己玩進去了，但這時候反悔，左淩泉肯定不寫了，心裏更遺憾。
　　在羞死人和心癢難耐之間，梅近水覺得前者更好接受，所以硬是沒改口，站在旁邊看著左淩泉刻字。
　　左淩泉做出得到高人的模樣，在石碑上刻下了：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須惜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這首《金縷衣》，告誡後人不要好高騖遠、活在當下，可以說非常適合用來告誡在黃粱福地渡‘紅塵劫’的修士，順便還對水兒展現出了三分‘想折花’的占有欲。
　　梅近水眼神訝然，如果不是知道左淩泉詩才並不好，她還真以為左淩泉是當場現寫的這手寓意無比切合實際的詩句。
　　左淩泉行雲流水寫完後，飄得和‘李杜傳人’似得，回過頭展顏壹笑：
　　“梅仙君，如何？”
　　“……”
　　梅近水眨了眨眼睛，雖然不大想承認，但還是如實回應：
　　“完美。”
　　左淩泉點了點頭，湊近幾分：
　　“那彩頭……”
　　梅近水眼神兒有些復雜，但也輸得起，稍作遲疑，就平靜道：
　　“回去再兌現。事先說好，只準看壹眼，不許動手。”
　　左淩泉從來‘君子動口不動手’，對此誠懇點頭：
　　“壹言既出駟馬難追，我要是動手，我給妳背十首詩詞。”
　　十首？！
　　梅近水眨了眨桃花美眸，面對這個誘惑力驚人的誓言，她心裏竟然還挺想左淩泉言而無信動手摸的。
　　在‘軟肋’的趨勢下，梅近水遲疑不過轉瞬，就微微點頭：
　　“壹言為定。妳肯定動手，所以最好把十首詩詞準備好，若是沒法兌現……”
　　左淩泉保證道：“放心，我絕對不動手。”
　　梅近水聽到這保證，有點糾結，但最後還是順應心意，露出了壹個標誌性的邪氣微笑，意思約莫是——水兒有壹百種方法讓妳忍不住上手，所以妳最好把詩詞先準備好！
　　左淩泉的打算是直接動口，對此自然是半點不忌憚，回頭望向三個姑娘：
　　“妳們要不要也留兩句？”
　　三個姑娘臨時抱佛腳，憋不出啥好句子，怕‘遺臭萬年’，都沒有上來題字。
　　而在旁邊看熱鬧的團子，倒是很來勁兒，落在石碑面前，認真醞釀許久，看向左淩泉，意思約莫是：
　　鳥鳥說，妳寫。
　　左淩泉有些意外，但也沒說啥，來到跟前擡起手指。
　　團子落在左淩泉肩膀上，搖頭晃腦道：
　　“嘰嘰……”
　　左淩泉聆聽片刻，輕輕點頭，在石碑上鄭重刻下了：
　　嘰嘰，嘰嘰嘰嘰，嘰……
　　？！
　　啥玩意？
　　背後的四個姑娘，都是目光怪異，覺得這壹人壹鳥，怕都有點大病。
　　偏偏左淩泉還目光專註，刻的很認真。
　　而團子也是心滿意足，半點不覺得這有啥問題。
　　畢竟這就和‘無字天書’壹樣，天神留下的大道至理，本就要凡世生靈去參悟，說明白了，多掉天神的份兒……
　　——
　　霹靂——
　　壹身春雷，出現在天地之間，滂沱大雨從天而降，黃豆大的雨珠，砸在老舊房舍的房頂上，劈啪作響。
　　屋外下著大雨，屋裏也同時下著小雨。
　　身著麻衣的少年郎，蜷縮在鋪著茅草的床鋪上，瑟瑟發抖。
　　隨著壹聲驚雷劃過，少年郎猛然壹頭翻起來，額頭掛著汗珠，望向左右，眼底有些茫然。
　　我叫劉大壯……呸——
　　左淩泉滿頭黑線，把腦子裏亂七八糟的虛假記憶掃開後，才熟門熟路起身，打開了大門。
　　吱呀——
　　嘭！
　　如記憶中壹樣，兩扇老舊大門，直接倒在了院壩裏，開的很徹底。
　　左淩泉看著門外的暴雨春雷，微微點頭，覺得重鑄的黃粱夢境，真實度很高，足以以假亂真。
　　為了讓以前花費數年時光渡紅塵劫的修士‘再續前緣’，新的黃粱福地，是以萬余修士的記憶重新建立。
　　不過沒有‘竊取武道’的需求，他和梅近水聯手調整過夢境的構架，把江湖氣息大大減弱，加強‘柴米油鹽’的市井氣息，以便修士可以真的在這裏，過上普通人平凡但絕對不平淡的壹生。
　　因為要保留以前的信息，夢境裏面的人多半都在，不過基礎構架天翻地覆，原本江湖名門，改成了尋常的三教九流，比如城外‘百刀莊’，就變成了有幾十號鏢師的小鏢局；所有人的目標，也從求取武道巔峰，變成了凡人的‘家長裏短、功名利祿’。
　　左淩泉在屋檐下環視壹眼後，取出鬥笠戴在頭上，走入雨幕，來到了外面的青石巷裏，觀察外面的情況。
　　巷子裏處處炊煙，沒有再出現刀客，有的只是純粹的市井氣息。
　　左淩泉正想到街上去看看，哪想到剛走出兩步，旁邊的院門就打開了，壹個小胖子拿著包子走出來，瞧見他眼前壹亮：
　　“大壯？妳咋起這麽早？又去看人家黃小姐？”
　　左淩泉會心壹笑，入鄉隨俗，搖頭道：
　　“是啊，聽說黃小姐今天出門逛街，去瞧瞧。”
　　“唉~妳就別做夢了，看到也吃不著，還是看張寡婦洗澡實在，走走，壹起……”
　　“算了算了，妳去看吧。”
　　“我爬不上墻呀，我讓妳先看……”
　　……
　　短暫交涉後，左淩泉終是守住了道心，沒有去看寡婦洗澡，拿著倆熱包子獨自出了小巷，來到大街上。
　　很快，壹輛小轎，冒著雨從鎮子口姍姍而來，二八芳齡的書香小姐，掀起了簾子，露出了水靈靈的臉頰。
　　“停下。就到這裏，妳們先回去吧。”
　　“好的小姐。”
　　家丁擡著轎子離去。
　　穿著襦裙的小姑娘，撐開油紙傘，左右看了幾眼後，提著裙擺小跑而來，遙遙就開始上下打量左淩泉：
　　“劉大壯，妳怎麽還是這模樣？都不知道給自己弄得俊俏些。”
　　左淩泉走到瓜瓜姑娘傘下，笑道：
　　“妳不也沒變化嗎。”
　　仇大小姐又回到夢境，感覺整個人真變小了，都活潑了幾分。她給左淩泉撐著傘，示意自己：
　　“我原本就好看，哪像妳，不如本體壹半俊氣……”
　　“人靠衣裝嘛，穿成這樣，再俊看著都土。”
　　左淩泉用肩膀撞了仇大小姐壹下：
　　“怎麽？嫌棄相公不好看啦？”
　　“怎麽會嫌棄，我巴不得妳本體也是鄉野小子，這樣老祖她們肯定瞧不上妳……”
　　這話有點吃醋想獨占的意味，仇大小姐察覺不對，就沒說了。
　　左淩泉擡手在瓜瓜姑娘臉蛋兒上捏了下：
　　“那可不壹定，我又不是靠臉吃飯的。”
　　“切……”
　　仇大小姐連忙把臉頰移開，不讓左淩泉捏。
　　兩人作為夢境測試人員，壹起在福地裏閑逛，沿途看著街邊房舍，看看有沒有不符合邏輯的地方。走著走著，便來到了街道中心地帶的壹家酒樓外，發現門外聚著不少人。
　　左淩泉略顯疑惑，略微探聽，發現人群裏說著：
　　“哎喲~昨天還好好的，怎麽今天就上吊了？”
　　“掌櫃和店夥計壹起上吊，和殉情似的，真是聞所未聞……”
　　……
　　仇大小姐莫名其妙，看向左淩泉：
　　“怎麽回事？”
　　左淩泉也覺得這事兒有點蹊蹺，心念暗暗詢問，在外面調整夢境的梅近水，稍許後，壹臉無語的道：
　　“是天鷹堡的徐元峰，上次跑進黃粱福地偷師，出去的時候直接上吊，屍體被修士記住，忘記改了。”
　　“上吊？這人還真是……”
　　仇大小姐搖了搖頭，沒有搭理這些小突兀，以凡世大小姐的身份，繼續和左淩泉逛街私會。
　　略微走了壹截，仇大小姐想了想，感嘆道：
　　“唉~以前還挺想回這裏看看，現在忽然發現，夢裏也沒啥意思，還是現實有趣兒。”
　　左淩泉拉住仇大小姐的手，含笑道：
　　“那是自然。以前在夢裏，我是靈燁相公，妳求而不得，夢裏能滿足‘我這野小子倒追妳’的願望，自然覺得夢裏有趣。現在咱倆都在壹起了，夢裏這些虛的，哪有現實來的充實。”
　　彼此十指相扣，仇大小姐沈默了下，覺得左淩泉說的有道理。
　　白天求而不得，才需要晚上做夢幻想。
　　白天都心滿意足了，晚上肯定是和相公換著姿勢啪，誰有閑工夫做夢玩。
　　不過對於左淩泉的話，仇大小姐還是嚴肅糾正道：
　　“誰對妳‘求而不得’？是妳主動追求的我，我也不是因為嫉妒靈燁才喜歡妳，要是我壹直待在荒山，還有靈燁的事兒？妳剛冒頭，我祖宗就把妳抓回去當相公了，別說三妻四妾得由我首肯，以後娃都得跟我姓……”
　　左淩泉有點好笑，看向瓜瓜的胸懷：
　　“瓜瓜，妳這話可別被靈燁她們聽見，不然以後娃兒餓了，她們不幫妳餵，妳還得找我幫忙說情。”
　　？？
　　仇大小姐第壹時間沒明白意思，瞧見左淩泉看她胸脯，才回過味兒來，擡手就在左淩泉肩膀上錘了下，柳眉倒豎：
　　“妳欠打是吧？我怎麽餵不飽娃兒？我就算餵不飽，不還有韻芝，她那麽大……”
　　“韻芝又沒進門，巧婦難為無奶之炊，餵不成呀。”
　　“她是我侍女，本來就得跟著我嫁人，妳都看光了，還想不負責？”
　　“我像是不負責的男人嘛？不過那次真那是意外。”
　　“妳跑到門口偷看我洗澡，被我娘抓個正著，還敢說意外？”
　　“看妳肯定不是意外，看妳洗澡是光明正大……”
　　“啐！妳臉皮怎麽這麽厚？”
　　少年少女，共撐壹傘沿街行走。
　　手拉著手的場面，就好似情竇初開、兩小無猜的小情侶，但兩人聊的，卻是些小孩子完全不能聽的話題。
　　兩人閑庭信步、說說笑笑間，慢慢消失在了雨霧深處。
　　而記載兩人初動情絲的小鎮，也隨著天地復蘇，緩緩歸於平靜，永遠的留在了兩人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