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五年

韭菜東南生

歷史軍事

1642年,大明崇禎十五年壹月。 松山。 冬日的陽光冰冷的照射在山頂的皚皚白雪之上, ...

杏書首頁 我的書架 A-AA+ 去發書評 收藏 書簽 手機

             

第444章 壕溝決戰(9)

崇禎十五年 by 韭菜東南生

2022-1-10 19:57

  所以李巖始終認為,利用絕境,激發闖營將士的求生欲望,死中求生,打敗朱家太子的大軍,是必要之賭,也是闖營的最佳選擇。因松錦之敗,現在是大明朝廷最虛弱的階段,只要打敗了朱家太子,整個中原就是闖營的了。
  得中原者得天下。
  就像項羽當初破釜沈舟、打敗秦軍壹樣,壹戰之後,秦軍壹蹶不振,再無法應對諸侯的造反。
  項羽壹戰而平定天下。
  闖營原本也有機會壹戰平定中原。
  可惜啊,李自成格局太小,他最在意的是自己的性命,為了自身的安全,他不肯冒險,同時卻又將數萬弟兄的性命棄之如敝履。
  歷史上,在山海關大敗、壹路逃竄的過程中,李自成並非沒有穩住陣腳、憑借堅城固守的機會,比如太原,大同,最可惜的其實是襄陽,當時駐守襄陽的白旺猶有將近十萬的精銳,且民心安定,加上跟隨李自成的本部,田見秀高壹功等人的側翼,在襄陽最少可以聚集到三十萬人馬,足可以和建虜爭鋒。
  但李自成卻被建虜殺怕了,棄襄陽而走,白白將控制江防的襄陽交給了建虜,而後建虜輕而易舉的渡江,李自成本人則在九宮山為農民所殺,如果當時李自成能固守襄陽,歷史必將重寫,他本人和南明都不會那麽快就覆亡。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李自成有極深的流賊性格,遇上強敵就想要流竄,缺乏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戰勇氣。
  回到現在。
  心灰意冷之下,李巖對李自成已經失望了,他想要陪劉宗敏壹起斷後,和官軍、和朱家太子做壹個了結。
  但劉宗敏看出了他的心思,不同意。
  李巖有很多話想要和劉宗敏,但又不忍再刺激劉宗敏,只能將吐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地又咽了回去。
  親兵為劉宗敏牽過戰馬,在兩名親兵的攙扶下,他艱難的跨上戰馬,握緊了馬韁,目光看向李巖:“李公子,額要向妳道歉,昨天額悄悄罵妳婦人之仁、娘求的(為流民炮灰之事)。妳可不要介意啊,額壹直都很尊敬妳,因為妳李巖是壹個有擔當,講義氣的漢子。”又朝紅娘子笑:“妹子,妳回來,老劉還沒有請妳吃酒,為妳接風洗塵,對不住了。”
  紅娘子噙著淚水點頭:“總哨客氣了。”
  劉宗敏強撐著身體,嘿嘿壹笑,撥馬向前,來到李自成的身邊。
  李自成用獨眼深深望著他。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或許,以他們的關系,已經不需要用言語交流了。
  稍傾,壹起轉頭,目光看向對面的官軍大陣。
  雙方廝殺正烈,箭矢在空中亂飛亂舞,鳥銃聲砰砰不停,忽而壹聲巨大的聲響,那是官軍的壹發炮彈落到了後方的闖營步兵陣中,掀起壹片血肉,最少造成到了三到四人的死亡——今日決戰,官軍火炮並不多,零星的小炮雖然對闖營造成了壹定的傷害,但猶在可承受範圍之內,倒是官軍的鳥銃對闖營士兵的傷害超出了李自成的估計。
  官軍大陣的右翼,壹名渾身是血的赤膊壯漢揮舞鑌鐵長刀,大呼而戰。闖營士兵根本無法靠近他。
  劉宗敏恨恨道:“虎大威那小貓。今天得意了啊。”
  若他沒有受傷,豈能容虎大威猖狂?
  李自成望著他,獨眼裏有送亡的傷感:“劉體純會留下,額令他堅持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後他就可以撤退。”
  劉宗敏點頭,然後緩緩抱拳:“請令!”
  李自成道:“準。”
  劉宗敏擡起右手,對左右親兵:“吹號!”
  斂去笑容,臉色堅毅,這壹瞬間他又變回了那個殺人無數、冷面無情的總哨。
  “嗚嗚~~~”
  震懾人心的號角聲再壹次響起。
  這是騎兵出擊的命令。
  聽到命令,劉體純拔出長刀:“殺~~”
  馬蹄如雷,四千多闖營騎兵左右分開,向官軍左右兩翼卷去。
  劉宗敏立馬中軍,緩緩前行,親衛騎兵舉著那壹面黑色的“劉”字將旗跟了上去,將他身影掩埋在黑色大旗和滾滾煙塵之中……
  當劉宗敏離開時,李自成眼眶發紅,眼角有淚水滴下,但當撥轉馬頭之時,他表情就已經恢復了冷酷,獨眼裏滿是兇狠。
  他的“闖”字大旗依然還留在原地,並有壹千步兵護衛。
  李巖、紅娘子、牛金星和宋獻策,連同李自成親衛的壹千騎兵,壹起離開。李巖和紅娘子不住的回頭,想要記住劉宗敏最後的身影……
  ……
  代天巡狩的大纛之下。
  太子朱慈烺壹直舉著千裏鏡,目不轉睛的盯著對面的闖字大旗,相隔兩裏,正是千裏鏡最佳的觀察距離,所以他清楚的看到了闖字大旗下的那些混亂,看到了劉宗敏被眾人包圍、披甲上馬,和李巖、李自成不知道在說著什麽。
  “劉宗敏這個大寇,究竟在做什麽呢?”心裏忍不住嘀咕。
  “報~~”
  馬蹄聲急促,探馬送來了最新的軍情探報。
  朱慈烺打開壹看,原來是董朝甫送來的,只看了幾行,他臉色就驟然大變。
  “怎麽了殿下?”吳牲問。
  朱慈烺將信箋遞給他:“武家莊遭到流賊攻擊,流賊聲勢浩大,旗幟眾多,還有大炮相助,看起來很是那麽壹回事,但董朝甫摸近後才發現,其兵並非什麽大軍,乃是壹群十三四歲的娃娃兵組成的疑兵,人數不過兩三千,領兵者,乃是李過的義子李來亨!”
  “聲東擊西?”吳甡臉色大變。
  朱慈烺點頭:“不錯,武家莊遭到攻擊,必然會向中路的馬進忠楊軒求援,如果馬進忠派出援兵,而這時闖營真正的主力卻攻擊北面的下馬莊,真假消息難辨的情況下,馬進忠必然是左支右絀,難以派兵支援下馬莊。”
  吳甡大急:“董朝甫應該立刻報給梁以樟和馬進忠知道!”
  “派人去報了,”朱慈烺皺著眉頭:“但恐怕已經來不及了。武家莊距離下馬莊將近四十裏,援兵到了武家莊,再想要回頭去救援北面的下馬莊,根本趕不上。”
  “只要闖賊不走就趕的上……”吳甡道。
  但他話沒有說完,就聽見對面闖營大陣忽然傳來震天的號角聲,不是壹只兩只,而是十幾上百只的號角壹起吹響,好像所有闖營士兵都是吹號。“嗚嗚~~”聲音震動天下,將人的耳膜都震得嗡嗡作響。接著就聽見闖營中軍爆發出了壹聲聲驚天動地的喊殺聲,“殺,殺,殺~~”馬蹄踏動大地,壹直按兵不動的流賊騎兵猶如是決堤的洪水,分成兩隊,向官軍傾瀉而來。
  而亂軍之中,中間那壹面黑色大旗尤其顯眼。
  “闖賊要跑了!”
  沒有用千裏鏡,朱慈烺立刻就看破了李自成以攻為守、以攻撤退的意圖。
  壹瞬間,他腎上腺的分泌就到達了頂峰,臉色漲紅,想著絕不能讓李自成逃走,小袁營的壕溝很可能會被李自成的騎兵偷襲,壹旦李自成脫離戰場,就有可能會越過壕溝,逃脫生天,於是嘶吼道:“李順在哪?我怎麽聽不到他的炮聲,令他開炮,不必管步兵,全力轟擊流賊的騎兵!”
  “是!”
  其實李順的十門青銅小炮壹直不停的在轟擊,但因為嗚嗚地號角和咚咚咚的戰鼓實在是震耳了,壓過了他零星的炮聲。二十門佛朗機炮都已經打的火熱發燙,只有十門青銅小炮因為散熱好,猶能連續不停的發射,得了太子的命令,李順立刻調整炮口,對準了沖鋒而來的流賊騎兵。
  引線冒著青煙迅速燃進了炮膛。
  “轟轟轟……”
  十門青銅小炮同時咆哮起來,白煙冒起,火光閃現中,壹枚枚四磅重的鐵彈從炮口呼嘯而出,挾帶著刺耳的尖嘯砸向沖鋒而來的流賊騎兵,因為是沖鋒,陣型拉的比較開,又是高速移動中,所以並不是每壹枚鐵彈子都能擊中目標,但只要是擊中了,或者是被彈起的鐵彈子波及到了,馬上的騎兵必然是人仰馬翻,血肉橫飛……
  見流賊騎兵沖擊的勢頭稍有遏制,朱慈烺立刻命令:“搖旗!命左良玉虎大威立刻出擊,不惜壹切擊潰流賊騎兵,追擊闖賊。再擂進軍鼓,步兵方陣全力向前,用最短的時間擊潰流賊步兵!”
  “咚咚咚咚~~~”
  鼓兵得命,立即擂動牛皮大鼓,加快節奏,鼓點疾如爆豆。
  信號兵搖動旗幟。
  其實在這之前,闖營步兵的攻擊就已經漸漸乏力,官軍已經可以反擊了,但吳甡和朱慈烺都認為,闖賊步兵還不夠疲乏,還可以再等壹等,現在顧不了了。
  聽到鼓聲,在壹線奮戰的各級將士立刻明白了太子的意圖,精武營和左柳營以大盾為墻,在規律的鼓點中,反守為攻,嘶吼著,步步向前,山壹樣的向流賊壓去。左良玉部的步兵和虎大威步兵同樣展開了反擊。憋屈了很久的官軍,瞬間就爆發出了強勁的戰鬥力。闖營步兵沒想到官軍會忽然反擊,壹下被殺了壹個措手不及,不過他們都是闖營老賊,很快就穩住了陣腳。劉芳亮和黨守素在陣中分別呼喊,鼓舞士氣,聚攏人馬。
  騎兵出擊的命令傳到右翼時,早就忍耐不住的虎子臣第壹個縱馬沖了出去,揮舞長刀,還牽了父親的戰馬在身後,壹口氣沖到步兵方陣,沖到虎大威的身前,大呼:“父親,快上馬!”
  壹身是血的虎大威翻身上馬,依然赤膊,揮舞著鑌鐵長刀,向流賊騎兵殺去。
  幾乎同時,左良玉的騎兵也殺了出來,兩翼齊飛,向沖上來的闖營騎兵包抄而去。
  騎兵都是雙方最依賴的精銳,這壹番的搏殺真可謂是天崩地裂,日月無光。兩軍相交之時,血雨驚起,戰馬長嘶,無數的騎兵落馬,刀光閃爍之間,被敵摘去了腦袋,或者是被沖擊的戰馬踏成了肉泥。
  虎大威望見流賊騎兵後面的黑色大旗,興奮的大吼:“劉宗敏在後面,殺啊,殺劉宗敏~~”匹馬當先,向劉宗敏殺去。
  ……
  下馬莊。
  李過率領兩千騎兵忽然出現在壕溝之前,奔馳來去,向對面傾射箭雨,即便後來小袁營的弓箭手各就各位,展開反擊,密集的箭矢向他們撲面而來,噗噗噗噗,無數騎兵中箭落馬,給他們造成了重大傷害,但李過依然不下令撤軍,依然命令眾軍繼續堅持。
  唯壹的目的,就是要為步兵爭取時間。
  弓箭對射之中,後方的步兵終於來到了。
  在負土的士兵之前有舉著盾牌的盾牌手和掄著大斧的開路兵,他們的任務是砍伐並拔除壕溝之前的拒馬和鹿角。
  “射步兵,射步兵~~”
  劉玉尺察覺到了流賊的意圖,大聲呼喊。
  嗖嗖嗖嗖。
  密集的箭矢向流賊步兵射去,雖然有盾牌的衛護,但開路的斧兵和負土的後進,在小袁營的箭雨覆蓋之下,還是成片的倒下——劉玉尺知道己方兵弱,搏戰能力和闖營差的太遠,因此從壹開始就在壕溝沿線布置了大量的弓箭手,囤積了大量的弓箭,這也多虧了李自成中牟修整的命令,不然他們也沒法在短時間之內湊到這麽多的箭矢。
  軍令之下,弓箭手們拼命的射箭,給闖營造成了巨大的傷亡,但闖營士兵也是豁出去了,在李過的督戰下,死戰不退。弓箭手張弓還擊,盾牌手護衛著開路兵拼命砍伐壕溝邊的鹿角和拒馬。
  壕溝太長,總有防守薄弱的地方,很快就有壹片區域的拒馬和鹿角被拔除了,負土的闖營士兵轟然而上,將土石投擲到壕溝之中。
  劉玉尺大急,調集精兵強將,親自到缺口處坐鎮,又嘶吼:“朱成炬呢?怎麽還不來?”
  “三當家……喝多了。”那個去通知朱成炬的小掌盤膽戰心驚的回答。
  劉玉尺氣的差點吐血,什麽時候,居然還能喝多?勇武不是他的長項,朱成炬才是他小袁營唯壹的勇將,壹旦闖賊士兵填出壹道壕溝,殺將過來,非朱成炬不能抵擋。
  但現在朱成炬卻醉了。
  “用盡壹切辦法將他弄醒~~壹刻鐘他醒不了,就把他的腦袋給我砍來!”
  事危急,劉玉尺拔劍沖到前方,壹邊組織長槍手盾牌手在流賊可能突破的區域列陣,壹邊期待著援兵能早些到達。
上壹頁

熱門書評

返回頂部
分享推廣,薪火相傳 杏吧VIP,尊榮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