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五年

韭菜東南生

歷史軍事

1642年,大明崇禎十五年壹月。 松山。 冬日的陽光冰冷的照射在山頂的皚皚白雪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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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9章 快意恩仇

崇禎十五年 by 韭菜東南生

2022-1-10 19:58

  朱慈烺知道,今日是殺不了劉誌了,沒辦法,只能扶起唐亮,向西狂奔。
  而李湘雲已經橫刀,攔住了靳統武。
  “快,快給我包傷,看我的腿啊!”
  劉誌倒在地上,抱著小腿,瘋狂的大叫。因為疼痛,他臉上的青筋壹根根都凸顯了出來,同時他也感到了巨大的恐懼包圍住了他,他仿佛是回到了前世,被乞丐王割斷腳筋的那壹個夜晚,冷汗淋淋,痛不欲生,難道這壹世,自己又要殘疾了嗎?
  但靳統武卻顧不上管他,現在靳統武的眼裏,只有逃跑的朱家太子,於是箭步就要追。
  李湘雲攔住了他。
  “餅妹!妳是瘋了嗎?”
  看著李湘雲,靳統武已經是有點歇斯底裏了,他不明白,朱家太子簡簡單單的兩句話,怎麽就能打動餅妹呢?
  李湘雲冷冷看他:“張叔和王義呢?他們怎麽沒有跟來?”
  靳統武不說話。
  李湘雲卻是已經知道了這意味著什麽?粉臉立刻漲紅,柳眉倒立,大叫道:“我要殺了妳!”
  揮刀向靳統武砍去。
  叮叮當當。
  刀劍相交。
  兩人戰在壹起。
  朱慈烺和唐亮此時已經離開了溪邊,在即將鉆入林子的時候,他回頭望了壹眼,看見李湘雲正和靳統武戰在壹起,午後的陽光裏,清澈的溪水邊,李湘雲嬌小的身影,雖然不落下風,但卻顯得單薄了壹些……
  那壹邊,兩個流賊已經扶起了劉誌,劉誌卻在咆哮:“金瘡藥,金瘡藥,妳們有金瘡藥沒有?沒有?快給老子找去!”
  “殿下,快走吧……”唐亮急。
  朱慈烺又盤算了壹下敵我的力量,然後壓下了心裏的那壹絲猶豫,忽然說道:“不,先殺了靳統武!”
  說著,提刀又沖了回去。
  唐亮大吃壹驚:“殿下!”
  但殿下回頭,他不能不跟隨,於是操起壹根枯木枝,也跟著沖了回去。
  見朱家太子竟然轉頭跑了回來,靳統武大喜,李湘雲卻是大驚,她不可思議的看著朱慈烺,像是看著壹個什麽怪物?朱慈烺卻不管,加入戰團,揮刀向靳統武砍去,靳統武擡刀架住,猙獰道:“狗太子,勁不小啊,老子宰了妳!”
  如果說,面對李湘雲,他還有所顧忌,有所保留,那對朱慈烺,他可就毫不客氣了。
  不過令他意外的是,朱家太子並不是他以為的柔弱之人,只交手兩三招,他就意識到,朱家太子得名師指點,刀法有相當的造詣,配上李湘雲,壹時竟然殺了他壹個措手不及。
  “娘求的,妳兩幹什麽?還不快來幫忙……”
  靳統武嘶吼,要手下的兩個親兵上來幫忙,那兩人攙扶起劉誌,正對劉誌後腳跟上的羽箭束手無策,聞到靳統武的召喚,急急放下劉誌,拔刀沖上來——靳統武和李湘雲兩個領導打鬥,他們這些當小兵的,實在是不好參與,只能是兩不相幫,但對朱家太子就不壹樣了。
  兩個流賊提刀沖了上來。
  不過就在這電光火石間,朱慈烺已經找到了靳統武的破綻,當靳統武揮刀格擋開李湘雲,招式已老,前力已去,後力未生之時,他忽然壹個疾進,手中的短刀,嗤的壹聲,插入了靳統武的胸膛!
  平生第壹次感覺到刀刃刺入別人血肉、頓挫卻又帶著壹點磁力的滋味,朱慈烺不由自主的楞了壹下,這壹刻,他這樣的戰場新人和沙場老將,顯示出了細微的差別。老將的話,絕對不會發楞,而是會立刻擰轉刀把,讓刀鋒在敵人的胸膛裏旋轉噴血,造成更大的傷害,然後迅速拔刀。
  朱慈烺這壹楞,給了靳統武機會。
  “啊!”
  靳統武啊的痛叫,反手壹刀就向朱慈烺削去。
  這是靳統武受創之後的怒極出手,力量大,速度快,朱慈烺幾乎不能閃。
  血雨飛起。
  壹條手臂飛上了半空。
  但不是朱慈烺,而是靳統武的手臂。
  “閃開!”李湘雲大叫。
  卻是李湘雲在關鍵時刻,及時揮刀,準確的斬下了靳統武握刀的右手。
  朱慈烺也立刻警醒,壹身冷汗的迅疾拔刀。
  斷臂和鮮血在空中飛舞。
  靳統武捂著噴血的斷臂處,啊啊大叫,踉蹌著後退。
  李湘雲再壹刀削去。
  “餅妹,不要!”
  靳統武滿眼驚恐,大叫。
  但晚了。
  噗!
  刀光閃過,他的腦袋離開了脖腔,飛到了半空。
  而他脖腔的血,如噴泉壹般,鮮血噴盡,腦袋落地的同時,他的屍體,才怦然倒地。
  直到臨死,靳統武都瞪著大眼珠,他似乎不能相信,自己會死在李湘雲之手。
  血雨落下。
  李湘雲面色也有點白,半晌後,緩緩說道:“這是為張叔和王義報仇!”
  兩個提刀正要上攻的流賊呆住了,他們沒有想到,不過壹個眨眼,靳統武竟然已經是變成了無頭的屍體!兩人相互壹看,轉身撒腿就跑。
  而在他們之前,劉誌已經單腳連跳,壹瘸壹拐的逃入林中了。
  平生第壹次用刀劍殺人,如此近距離的沐浴血雨,朱慈烺氣喘籲籲,額頭有冷汗,每壹滴淋在他身上的鮮血,都讓他有壹種顫栗的感覺,不過他表情卻冷靜,腦子更是清楚,指著劉誌的背影說道:“不能讓他們跑了,追!”
  “站住!”
  李湘雲忽然道。
  朱慈烺站住了,看向李湘雲。
  彌漫著血腥味的空氣中,李湘雲粉臉嚴肅,聲音壹如既往的冰冷:“逢林莫入,窮寇勿追,妳知道林子裏還有沒有其他人?像妳這麽冒冒失失追進去了,如果被捉了,張叔王義豈不是白死了?”
  “但讓他們這麽跑了,後患無窮啊……”朱慈烺擔心劉誌。
  “妳還是先想想妳自己吧。”李湘雲冷冷道:“妳已經失蹤十幾天了,妳軍中大營,怕已經是亂成壹鍋粥了吧?”
  朱慈烺的心漸漸沈澱下來,心想,自己是太子,只要自己用心經營,選賢任能,掃除弊政,引進新科技,又何懼壹個流賊?再者,仔細回想壹下,劉誌對明末清初的歷史,所知並不多,因為時間太短的原因,自己這個老師,根本還沒有向詳細講解過南明以及李定國等人的歷史,而從劉誌今日的表現看,他應該是真的不知道。
  不過劉誌能成為張獻忠的義子,倒也頗令人意外。
  心裏這麽想,朱慈烺的心情立刻就輕松了不少,他放開了劉誌,望著李湘雲那依舊冰冷,但卻已經漸漸熟悉的眼,笑壹下:“謝謝妳救我。”
  “不用。”
  李湘雲轉開臉:“我放妳不過是因為妳當晚的承諾……我現在還是那句話,如果妳不兌現,未來不是好皇帝,我是不會放過妳的。”
  “看來我必須得做壹個好皇帝了。”
  朱慈烺笑,他聲音不高,但非常清楚和堅定,然後他望著李湘雲的側臉:“妳放了我,又殺了靳統武,張獻忠不會放妳的,不如妳跟我走吧。”
  “為什麽要跟妳?”
  李湘雲還是看著旁邊,嘴角微微揚起,粉臉好像很是不屑:“妳是太子,我是賊,我們不是壹條道上的,走不到壹起的!”
  “那也未必……”
  “不要說了,妳快滾吧,劉誌之後,說不定還會有其他人追來!”李湘雲打斷他的話。
  “那妳接下來要怎麽辦?”朱慈烺問。不知不覺,在感激之外,他對李湘雲
  有了壹些關心。
  “當然是去找我哥!”李湘雲終於回轉頭來,用她清澈明亮的目光看著朱慈烺:“我相信,他壹定沒有被妳的官軍抓到。”
  “不,妳不能去找妳哥。”朱慈烺搖頭,堅定說道:“劉誌跑了,如果他把妳縱放我的事情,告訴張獻忠,張獻忠壹定會大怒,以張獻忠的狠毒,即便有妳哥哥李定國,他也未必能維護妳,妳還是跟我走吧,我們壹起出山。為報妳救命之恩,不管妳要做什麽,我都會盡力答應妳!”
  李湘雲望著他,冰冷的眼神裏終於是閃過壹絲感動,不過卻是壹閃即沒,很快又冷冷說道:“有這種仁慈心腸,還是多善待百姓吧。”說完,將手中的血刀在靳統武的屍體上擦了擦,還刀入鞘,向林中走去。
  “妳要去哪?”
  朱慈烺驚。
  “妳在這裏婆婆媽媽,我卻沒有時間陪妳……”李湘雲撂下壹句。
  音猶在耳,但她的身影卻早已經隱入林中不見。
  “李湘雲?李湘雲?”
  朱慈烺叫了兩聲。
  但沒有回應,只有搖動的樹枝樹葉沙沙作響。
  ……
  “妳說什麽?”
  張獻忠瞪著血紅的牛眼,看著跪在面前的劉誌。
  劉誌臉色蒼白,氣喘籲籲地回答:“義父,李湘雲背叛了獻營,她不但放跑了朱家太子,壞了我獻營反敗為勝的機會,而且還殺了靳統武……”
  “娘求的!”
  劉誌的話,並沒有說完,因為張獻忠忽然跳了起來,壹腳踢了他壹個筋鬥,嘴裏罵道:“妳是從哪裏聽來的鬼話?”
  劉誌爬起來,再次跪倒:“兒親眼所見。”
  “放妳娘的屁!”
  張獻忠又壹次將劉誌踹倒,而且不再給劉誌起身的機會,他用右腳踩住劉誌被李湘雲射穿,剛剛去掉箭桿,包紮好的腳後跟,使勁的碾,嘴裏瘋狂的嘶吼:“說,妳是不是有了二心,想要離間我和老四的關系?”
  “我,我……”
  劉誌疼的臉色煞白,滿頭冷汗如雨,到這時,他才忽然醒悟,自己犯了壹個天大的錯誤,實在不該在這個時候,將這個消息稟告張獻忠的。
  ——因為在兵敗之後,張獻忠身邊的精銳,已經是全軍覆沒,如果想要再起,就必須依靠孫可望和李定國兩個義子,現在這種情況下,不管李湘雲放走朱家太子的事情是真是假,張獻忠都是不會追究的。李湘雲和李定國乃是親兄妹,如果此時追究李湘雲,豈不是要逼反李定國?
  所以,即便張獻忠心裏已經相信,並且對李湘雲痛恨無比,恨不得將其大卸八塊,但嘴上也是不能相信,為了取信李定國,必須對密報的他,予以重罰。
  “說!”
  張獻忠腳上更加用力。
  “兒,錯了……”
  劉誌終於暈過去了,腳後跟咕咕地流血,經此壹踩,他的腳後跟已經是不可能傷愈。從今以後,他將永遠是壹個瘸子……
  ……
  山高林密,道路難尋。
  朱慈烺和唐亮兩人,足足在山中鉆了五天,方才走出了這片大山。
  這還要多虧朱慈烺有前世的知識,知道辨別方向的辦法,最近這兩三年,又壹直勤練武藝,強健身體,所以才能堅持下來,如果是朱慈烺本尊,非是餓死病死在山林之中不可。
  這五日間,朱慈烺始終有壹種感覺,那就是李湘雲還跟在身後。
  不過只是壹種感覺,他並沒有任何證據。
  “老人家,這裏是哪?”
  走出大山,看到平原,朱慈烺和唐亮兩人都激動的快要哭了。彼此壹看,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都和叫花子差不多,朱慈烺躺在山前的道路邊休息,唐亮踉踉蹌蹌,找尋了壹個田間的老人問。
  “嶽州!”
  唐亮連滾帶爬的回來告訴:“殿下,這是嶽州的幕埠山!官軍在嶽州大勝,流賊都已經跑了。”
  朱慈烺不意外,只是苦笑,想不到自己竟然是被裹挾了三百多裏,從通山縣的九宮山到了嶽州境內的幕埠山。
  “嶽州。”
  朱慈烺站起來:“劉肇基還在嶽州嗎?”
  唐亮扶住他:“不知道,不過聽那老農說,嶽州好像還有大批官軍。”
  朱慈烺點點頭,轉身沖身後的大山擺手。
  他隱隱覺得,有人壹定能看見。
  ……
  嶽州。
  被幾十萬流賊圍困了二十多天,其間,有壹半以上的時間,流賊都在猛烈攻城,激烈的戰鬥中,城上上下被揮灑了無數的箭矢和火藥,倒斃的屍體,層層疊疊,積累成山……
  終於,羊樓鎮之戰的消息傳回,二十萬的老弱流賊,壹夜之間就逃散了壹半,剩下的壹半向官軍投降,直到此時,城中人才知道,原來張獻忠的主力早已經不在城下了,在慶幸被流賊所騙,卻依然取得勝利的激動後,眾人對羊樓鎮的勝利就更加振奮了。
  從偏沅巡撫李乾德到長沙推官蔡道憲,知州王章都是作詩祝賀。劉肇基則是帶兵圍剿逃散的流賊。
  但很快的,壹個驚天的壞消息傳來,太子殿下在九宮山追敵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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