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3章 壹生壹世換不掉

　　清晨。
　　雙獅國。
　　內城，王宮，大殿。
　　帝歌·奧吉·安東尼，風塵仆仆，終於抵達這個國家。
　　在教廷軍抵達前，荷梅洛斯已用最快的速度，將混亂的局勢穩定了下來。
　　其實也沒什麽難度，“和平名單”中，有能力制造出更大混亂的人，已被壹壹暗殺，荷梅洛斯甚至連夜展開了簡約的吊唁儀式，走了壹個過場。剩下的小魚小蝦，根本不被荷梅洛斯放在眼裏。
　　帝歌·奧吉·安東尼緩緩轉動著拇指上的水晶扳指，站在這個面沈如水的男人面前，眼角微微抽搐。
　　大殿裏，那壹道將宮殿劈成兩半的劍痕，還沒來得及修葺。
　　或者說，那壹道劍痕的主人，就壓根兒沒有去修葺的打算。
　　那把華麗的雙手大劍，尚未出鞘，斜斜靠在王座旁，殺氣暗藏，有壹點點像是在示威的感覺。
　　荷梅洛斯沈腰跨馬，用霸氣的姿勢坐在王位上，重甲未卸，雙手虛握成拳，托住下巴，用平淡卻毋庸置疑的口吻，將不久前的說辭，在帝歌·奧吉·安東尼面前，重新復述了壹遍。
　　“他們，跑了。”
　　“跑了？”帝歌教皇冷笑壹聲：“妳以為我會相信？”
　　“信不信，由妳。”荷梅洛斯沒有廢話的打算，換了壹個更舒服的姿勢，單手按在了身旁的劍柄上，又復述了壹遍：“我國遭逢動蕩，被魔物假扮先王，無數騎士親眼所見。無暇追捕區區逃犯。”
　　這句話翻譯成通俗易懂的意思大概是：我很忙，沒空鳥妳。
　　肢體語言翻譯出來大概是：妳再廢話，我就砍妳。
　　帝歌教皇轉動扳指的動作驟然停頓。
　　他死死咬著牙，牙齦滋出了血。
　　兩人對視良久。
　　終於。
　　帝歌教皇長長舒了壹口氣，轉身離去。
　　“走。”
　　……
　　“呵呵，竟然在我‘影帝’面前班門弄斧？就這演技，不潛規則的話連十八線都排不上。”
　　帝歌教皇壹人當先，其余神官、大神官、教廷軍、修女，隊列有條不紊，緊隨其後。
　　帝歌教皇忽然走快了幾步。
　　身後的教廷隨身人員，見狀也加快了腳步。
　　帝歌教皇驀然轉身，對身後的“小尾巴”們板起臉。
　　“妳們，離本皇遠壹些……對空氣不好。”
　　“？？”
　　帝歌教皇終於獲得壹點私人空間後。
　　他連忙從懷裏掏出了小燒瓶。
　　燒瓶裏，黑氣湧動，神秘莫測。
　　“哼，妳不是說，雙獅國早在妳掌控中麽？說話怎麽跟放屁壹樣？噢，對了，我差點忘了，妳現在連屁也放不出來。”
　　“……沒有想到，荷梅洛斯居然隱忍到這種地步，不過，嘿嘿嘿……妳也太小看我在雙獅國的布置了。”
　　帝歌教皇與燒瓶中的黑氣，低聲對話。
　　而過不久後，帝歌教皇表情風輕雲淡，將燒瓶收了起來。
　　壹位巡邏的騎士，動作略為僵硬，朝帝歌教皇壹行人緩緩走來。
　　“波羅斯、歐若拉。”
　　那位行動遲緩、動作僵硬的騎士木訥地留下壹句話後，便轉身離開。
　　“呵呵，二選壹嗎？”
　　那位騎士走出不遠後，在壹個無人的角落，忽然渾身抽搐，撲通壹聲，倒在地上，再無半點聲息。
　　教廷壹行人快速離開雙獅國，在城外，重新登上浮空艇。
　　“小孩子才做選擇，我帝歌·奧吉·安東尼，全都要啊。”
　　“分批行動！”
　　“壹旦發現那艘該死的浮空艇，給本帥……咳咳，給本皇……轟！”
　　壹時間，帝歌教皇意氣風發，頭頂上再次浮現出重重疊疊光芒璀璨的特效。
　　……
　　……
　　“法拉弟”號中級浮空艇。
　　甲板上。
　　“神劍，素素。”
　　“遵從召喚而來。”
　　“我問妳。”
　　“妳，就是我的Master嗎？”
　　“……”
　　在那個高大壯實的身影，出現的瞬間，所有人都驚呆了。
　　包括李二胖在內，誰也沒有想到，居然是李二胖成功與神劍水晶“同調”，締結了生生世世不離不棄的契約。
　　寧右與蕭楚兒本應該羨慕的。
　　且嫉妒。
　　可當他們二人看清那“神劍”的真面目後，突然間，又沒那麽羨慕與嫉妒了。
　　甚至還有些慶幸。
　　“幸好自己沒手賤拍上去。”
　　“萬壹成了，豈不是自找罪受？”
　　而壹切的始作俑者，李二胖，盯著面前那高達壹米九九的健壯身影，耳邊聽著那甜美柔和的女聲，久久無語，徹底驚呆、沈默、懊惱、悔恨。
　　種種情緒交織。
　　“我問妳，妳，就是我的Master嗎？”
　　見李二胖沒有說話。
　　自稱“素素”的神劍，嫣然壹笑，再次問道。
　　李二胖臉色煞白，嘴唇忽然像是抖篩子似地抽搐起來，瘋狂搖頭。
　　恨不得把脖子甩斷、甩成頸椎粉碎性骨折加高位癱瘓半身不遂大小便失禁的那種。
　　“不，妳認錯人了，我不是！我不！”
　　連李二胖自己也說不清這種感覺。
　　原本他的接受能力是非常強大的。
　　身為精英玩家，無論發生了什麽事，哪怕再鬼畜、再意外、再離譜，他都能坦然處之，笑笑不說話。
　　除非，忍不住。
　　眼前這個神劍的人設，讓李二胖感受到了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就算失去了記憶，也無法磨滅的恐懼。
　　李二胖有壹種錯覺，在這壹米九九的身影面前，他隨時會被捏成小皮球，在那砂鍋大的巴掌裏，搓圓捏扁，肆意玩弄。
　　神劍素素，細細的月牙眉壹擰，緩緩打出了壹個問號。
　　只見她擡起手，壹道散發著微光的半透明鎖鏈，將她與李二胖緊緊相連，生生世世不離不棄白頭偕老的那種。
　　“可，妳明明與我連接了‘羈絆’啊。”
　　“……”
　　李二胖，突然哭了。
　　哭得好大聲。
　　……
　　……
　　甲板上。
　　李二胖仰躺在甲板上，表情呆滯，看著空無壹物的天空。
　　天已亮起。
　　頭頂上的天空，清澈無物，像是壹塊純潔無暇的水晶。
　　可李二胖此刻卻完全沒有欣賞天空的心思。
　　“為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
　　他從啪出了神劍後，便壹直保持著這個姿勢，肚腩朝天，壹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而在李二胖稍遠處，神劍·素素，正挺直腰板，坐在甲板上。這對組合遠遠看去，就像是壹位高大的守門員，在守著身邊的小皮球。
　　“那家夥好像受到了不少刺激啊。”
　　寧右嘆息壹聲，表示默哀。
　　“其實也沒那麽離譜吧？”蕭楚兒忍著笑，嘴上卻說：“雖說這位神劍……大姐，造型有些不討喜，可聲音好聽啊！而且看起來應該很強。也不知變成武器後，是什麽類型的‘神劍’？既然是全遊戲只有四十九把的頂級武器，屬性應該不差。這麽壹想，這死胖子有什麽好抱怨的？”
　　寧右又嘆：“妳不懂男人……”
　　“嘖。”蕭楚兒撇撇嘴，不置可否。
　　寧右與蕭楚兒聊完悄悄話，見小胖子實在是太過消沈，這樣下去很有可能會影響到主角的行動。想到這裏，寧右也不得不走上前，絞盡腦汁想出了壹些安慰的說辭。
　　“神劍嘛……帥不帥好不好看，並不重要。身為精英玩家，要明白實用才是最重要的……”
　　面容呆滯的李二胖，像是找到了情緒的宣泄口，Duang地壹下從甲板上彈起，哭喪著臉：“我知道啊！”
　　“誰特麽不知道屬性強才是最實用的啊！”
　　“可我更清楚，強不強是壹個版本的事，帥不帥好不好看才是壹輩子的啊！”
　　“我特麽不服啊！老子完全有理由懷疑，這個破遊戲在針對我！”
　　“我要投訴！投訴！老子要投訴狗遊戲公司！狗策劃！狗畫師！誰特麽設計出這種鬼畜的人設啊混蛋！”
　　汪天帝擡起眼皮，緩緩打出了壹個問號。
　　葛郎鐵匠不知什麽時候，走到幾人附近，用生硬冰冷的語氣，為李二胖解說起來。
　　“每壹個人，終其壹生，只能與壹位‘神劍’締結‘羈絆’。”
　　“壹旦成功締結‘羈絆’，人與神劍的關系，如同戀人、又像兄妹，更像情人，壹生壹世換不掉。”
　　“壹生壹世換不掉。”
　　“壹生壹世換不掉。”
　　“壹生壹世換不掉……”
　　葛郎鐵匠的話，如同壹把刀子，翻來覆去在李二胖腦子裏攪拌，把李二胖那稀稀拉拉的腦漿絞成了壹坨豆腐腦。
　　李二胖撲通壹聲，又直挺挺地朝後倒了下去。
　　神劍·素素似乎沒有聽見幾人的對話。
　　對李二胖的嫌棄，也混不在意。
　　她時不時擡起頭，看著甲板邊緣伊凜那單薄的背影，若有所思。
　　“法拉弟”號，孤獨地航行在茫茫雲海上。
　　雲海裏，並不全是空無壹物。
　　寧右幾人無聊時，曾用壹種獨特的釣竿，釣起過雲海裏的生物。
　　雲魚、雲蛇、雲母……諸如此類的。
　　這些雲海裏的生物，身體構造獨特，皮膚很薄，看起來鼓鼓的，像是氣球。似是為了能夠在雲海裏生存，常年累月進化而成。
　　這些雲海浮遊生物，等級超低，吃起來也沒什麽肉，索然無味。讓寧右懷疑設計師把這些生物設計出來，只是為了填充遼闊地圖的空白、用來湊數的而已。
　　在“航行指針”的指引下，法拉弟號時不時調整方向，朝目的地駛去。
　　目標，是活的巨神獸。
　　要追蹤起來，並不是那麽簡單。
　　沒有指針，要想在茫茫雲海碰到巨神獸，那是得需要多大的運氣？
　　過了幾天。
　　壹切順利。
　　李二胖生無可戀。
　　狗子熟練刷著鐵匠的好感度。
　　寧右與蕭楚兒百無聊賴。
　　伊凜舉著廉價的望遠鏡，四處張望。
　　忽然。
　　伊凜眉頭壹皺。
　　“他，來了！”
　　雲海彼端。
　　七艘黑汽滾滾的黑船，在茫茫白色雲海中，顯得那麽刺眼。
　　浮空艇上空，無數特效，火花帶閃電，天使飛舞，歌聲靡靡，瑰麗奢華。
　　法拉弟號，艇如其名，與那七艘巨大的黑色浮空艇對比起來，真的像極了艇中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