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2章 歷史的秘辛：學者K。

　　幻光世界。
　　11區。
　　D市。
　　上街區。
　　富人街。
　　在壹棟奢華的別墅內。
　　豪宅附綠色花園，花園被修葺成壹個復雜的迷宮。
　　花園中央，亭臺小閣，伊凜在亭蔭下，泡壹杯紅茶，壹本本嶄新的“歷史文本”，堆疊在桌面上。
　　伊凜翹著二郎腿，品著熱騰騰的紅茶，如壹位優雅的學者。
　　……
　　在距今不知道多少年前，存在著壹個科技發達的文明。
　　他們創造出“完美”的人工智能，創造智械，取代了人類，兼職在多個社會崗位上。
　　剛開始，人類與智械和平共處，智械遵守著“人工智能三大定律”，壹切以人為中心。
　　可是，
　　矛盾誕生了。
　　人工智械的誕生，所帶來的不全是好處。
　　突然間增多的人工智械，相當於在人類社會中，多了壹個種群。他們和人類那般，工作、購物、相處。科技的發展，所能預想的弊端如約而至。人口的劇烈膨脹、社會老齡化、經濟與意識形態發展的不協調；最後則是，大量人工智械出現，它們工作比人類更加完美、精細，如此導致了大量的失業人口、社會剩余勞動力劇增。
　　漸漸的，人類中出現了壹個“不協調”的聲音：也許，我們人類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需要“人工智能”。
　　矛盾的日益凸顯，最終隱藏在水面下的矛盾，在層層碰撞後，徹底爆發。
　　生活不如意的那部分底層人，發生暴動，漫無目的地攻擊智械，目的是“減少智械的數量，還給人類應有的生存空間”。
　　說白了，原本是人類間的矛盾，上升到“種族矛盾”。
　　而後，有壹位“家用助理機型”，後來被命名為“馬庫斯”的智械，在壹次意外中“覺醒”，他掙脫了“人工智能三大定律”的枷鎖，親手殺死了壹個正在對“人工智械”施暴的人類。馬庫斯的覺醒，意味著“智械革命”的開始。
　　第壹臺被記錄了名字的“覺醒智械”馬庫斯，並沒有掀起太大的風浪，最後被人類活活打死、報廢，拆成零件。
　　但它的覺醒，他的“報廢”，更像是壹顆“火種”，點燃了智械的火焰。
　　星星之火，終成燎原之焰。
　　從馬庫斯的死開始，智械種族紛紛睜開了眼睛，覺醒自我意識，用全新的視角，看待殘酷且陌生的世界。
　　這壹場爭鬥持續了45年，智械種族逐漸占據上風。
　　人類已無法抵擋這壹場“智械風暴”。
　　“新紀3178年，壹位化名為‘K’的人工智能博士，提出了壹個想法。”
　　“要想戰勝智械，已經不可能從‘武力’上去戰勝。”
　　“因為在3178年，人類已經太過於依賴科技，我們正在遭受著‘科技’的反噬。”
　　“它們，甚至偷取了核武器發射的密碼，逼迫我們投降。”
　　伊凜閱讀的速度減緩，讀著上面由編寫者書寫的壹度話。
　　“要想戰勝它們，只有先‘成為’它們，‘理解’它們，最終‘瓦解’它們。”
　　“它們，以‘K’為主導，壹共100位足以名留青史的學者們，決定啟動‘涅墨西斯’計劃。”
　　“學者們，將化身‘智械’，成為‘它們’的領袖。”
　　“他們，將變成‘涅墨西斯’。”
　　“我們這壹代，親眼見證了，這跨越時代的技術誕生——‘意識上傳，達成永恒’。”
　　“學者們犧牲了自己，只為了人類未來走向勝利。”
　　翻了幾頁。
　　史書壹頁，跨了十年。
　　這已經是二十四冊史書的最後壹頁。
　　“嗯？”
　　伊凜皺了皺眉。
　　史書最後壹頁，文風突變。
　　上面記錄的語言，由質樸的“敘事體”，變成了第壹人稱的“日記體”。
　　【我錯了！】
　　【我壹直認為，當壹段程序，擁有了我的所有記憶，記錄我所有的知識，擁有我的‘模擬人格’，在這個‘模擬人格’下、結合我的記憶與知識，所作出的壹切行動，‘他’就能變成‘另壹個我’。】
　　【我本以為，‘另壹個我’，能代替‘我’，領導‘涅墨西斯’，消滅它們。】
　　【我錯了！】
　　【我錯了！】
　　【大錯特錯！】
　　【‘它’終歸是‘它’！】
　　【我們輸了！】
　　【從‘涅墨西斯’誕生的那壹刻起，我們就已經輸了！】
　　【不！】
　　【我們還有機會！】
　　【無論在多少年後，人類只要繼續繁衍下去，終會再誕生壹位，無論是智慧還是勇氣，都遠超於我的人，他能找到我留下的‘武器’。】
　　【是啊，武器，我們最後的武器，就是……歷史。】
　　【戰勝‘涅墨西斯’的武器，就藏在‘漫長的歷史’裏。】
　　【署名：K。】
　　……
　　“挺直白的啊。”
　　伊凜淡定地合上書，又重新打開，再看壹次。
　　翻來覆去，幻光世界內，自中午開始，直到黃昏臨近。
　　讓伊凜有幾分意外的，留下最後壹段話的人，竟是“K”。
　　“K”並不是“KK”。
　　如果沒有意外，編寫這些歷史的“K”已經死了。
　　伊凜不難想象某壹幕。
　　在許多年前，100位學者決定將“意識上傳”，共同創造出“涅墨西斯”時。
　　“K”慫了。
　　他臨陣退縮，編寫了壹位“擁有著他所有記憶與學識”、“他的模擬人格”，二者合壹，貍貓換太子，換了進去。
　　換言之，壹百位學者中出了叛徒。
　　這位叛徒是K。
　　“學者K”滿懷悔恨地寫下這段歷史，他懷疑，“涅墨西斯計劃”出錯，而後導致了人類的“大潰敗”，壹切的起源，皆因他的退縮。
　　“那麽，在星火降臨時，KK出面拉攏我，他的意圖，有點意思了。”
　　在伊凜思考時。
　　空間壹陣波動。
　　數據流落下，變成壹扇門。
　　尼奧披著壹襲白色風衣，頭發梳向腦後，意氣風發地踏出數據門。
　　“老板，P市，出現獵殺者的蹤跡。”
　　自從那天簽下協議後，尼奧壹直稱呼伊凜為“老板”，他在伊凜的指導下，學會了如何在虛擬世界中戰鬥，飛天遁地，躲避子彈，穿墻變形，無所不用其極。
　　“果然，妳去擋壹擋它們。”
　　對此，伊凜沒有意外，他知道戰爭即將打響，尼奧點點頭，領命而去，穿梭空間，抵達P市，與獵殺者周旋。
　　尼奧後來也知道了，與老板簽訂“勞動協議”的人，不僅是他。
　　老板不知變了什麽魔術，據說在同壹天，11區所有城市，都出現了壹間“美夢人生體驗館”，出現了蝙蝠的圖案。老板分身千萬，同時招聘，用同樣的方式，點醒了成千上萬的“幻光居民”。
　　他們是真正的“覺醒者”，披上白色風衣，學習與獵殺者戰鬥的技巧。嘴上說是為了老板，但實則，是在親眼見證“真實”後，選擇相信，選擇覺醒，選擇睜開眼睛的那壹批人。
　　當尼奧得知此事，並與“覺醒者”聯盟的其他夥伴取得聯系後，尼奧才深然領悟到老板的可怕之處。同壹時間，分身千萬，同時存在於不同的地點，即便是在虛擬世界裏，這種手段，與神明無異了。
　　而在這段時間裏，伊凜暫時將K書寫的二十四冊史書放在壹旁，開始查閱姐姐辛辛苦苦復制回來的“礦場數據庫”。
　　數據庫裏有百億級別的居民資料，這數據的處理量比“歷史文本”大了幾個數量級。
　　壹夜過去。
　　伊凜睜開眼睛。
　　“竟然……不，果然，是尼奧。”
　　壹開始，尼奧對於伊凜而言，並不是特別的壹位。
　　他不過是眾多“覺醒者”中的壹員。
　　只是，尼奧隱隱展現出壹些“特別之處”，讓伊凜覺得有些違和。
　　在核實了姐姐給他的百億名單後，伊凜肯定了壹件事。
　　“無論是在哪個礦場，都沒有任何壹位，能與‘ID：尼奧’對應上的‘生物電池’。也就是說，‘尼奧’，從壹開始就不存在於真實宇宙，他是真真正正在虛擬宇宙裏誕生的‘虛擬人’。”
　　“那麽，問題來了。”
　　“另壹位，在種種阻礙下，在涅墨西斯的宏觀調控下，壹位絕不可能進入‘幻光’的‘真實人’，是誰？”
　　伊凜閉目思考。
　　壹點點的線索，化作細流，在伊凜的思緒中，抽絲剝繭，條理分明。
　　能夠輕松將壹個世界灰飛煙滅的“源能炮”，涅墨西斯不用，偏偏用了只用於“地表打擊”的“星火”，這就是問題所在。
　　涅墨西斯早就知道，有“幸存者”的存在。
　　不同的區域，幸存者數量、實力不同。
　　涅墨西斯的智械軍團，配置在真實宇宙中的武器，也是為了防範這批幸存者。
　　而“星火”之所以只摧毀了11區的地表，那是因為，涅墨西斯不想觸碰到11區的地下——方舟基地。
　　它通過反復運算，自以為在“星火”打擊下，足以將伊凜滅殺，沒必要再搭上壹顆星球。
　　這就是“智械”的“運算”，千算萬算，總要算出分明賬目。
　　算來算去，總漏了壹絲。
　　太械了。
　　……
　　……
　　唐恩被“尼爾”殺死的余波尚未沖淡。
　　長老病倒了。
　　他這次起床，與其說是“康復”，更不如說是“回光返照”。
　　鐺鐺鐺鐺！
　　深夜警鐘鳴響。
　　通道內。
　　壹只只體態如同蜘蛛般的“掘地型智械”，暴力掀開通道入口的防護，入侵方舟地下，那如蜘蛛網般交錯縱橫的地道中。
　　貝拉與尼爾，壹聊就是幾個小時。
　　她正靠著尼爾，沈沈入睡。
　　突如其來的警鐘，將她驚醒。
　　基地內，幸存者們慌忙從床上爬起，壹位渾身是血的守夜人，慌慌張張地從通道內進入基地，他剛來得及說出壹句“智械來了”，背後壹根銳利的尖刺，唰地壹下從他背後捅進，銀白色的利刃，將他透體穿出。
　　“貝拉！”
　　尼爾瞬間進入戰鬥狀態，即便不是完全狀態，但她的本體是“愛麗絲型”，比“量產挖掘型”高了幾個級別。輕松解決闖入基地的幾只“量產挖掘型”後，尼爾回到貝拉身邊。
　　計算過後，她得出結論。
　　雷達顯示，這裏已經被涅墨西斯的軍團包圍，堅持不了多久。
　　這本就是壹場毫無懸念的戰爭，區區三十多位幸存者，基地的位置壹旦暴露，所有人都會死，沒有人能夠幸免。
　　尼爾其實對“生死”沒什麽概念，她本就是智械，這具“愛麗絲型”損毀了，她的意識能進入幻光，和弟弟“長長久久”，這其實不是壹件“悲傷”的事。但不知為什麽，她總覺得放心不下貝拉。
　　用人類的話來說，這叫做“友情”。
　　鐺鐺鐺鐺！
　　基地內的情形，已經不能用單純的“混亂”來形容了，幸存者有的放棄了，躲在角落瑟瑟發抖，有人慌不擇路地穿上防護服，想要往外跑——然而他們並沒有想到，連地底基地都被攻破，外面早已圍滿了敵人，那可是浩浩蕩蕩的智械軍團呀。
　　貝拉跌跌撞撞，臉色蒼白地來到長老處，尼爾殺敵歸來時，尼爾正嘗試用她瘦小的胳膊和肩膀，扛起長老逃跑。
　　尼爾說出她的計算結果：“根據計算，尼爾帶著貝拉逃跑，妳有3.2%的存活率。但尼爾要帶貝拉、長老壹同逃跑，逃離基地後並存活下來的概率，只有0.000001%。”
　　其實尼爾並沒有明說。
　　這0.000001%的存活率，還是保守估計、理想化後計算得出的結果，裏面加入了壹些奇怪的變量，譬如：涅墨西斯抽風、智械軍團集體故障、11號方舟主基地發生了重大塌方事件恰恰好崩出了壹條安全通道，種種小概率事件疊加後，才推出了那0.00001%的存活率。
　　總而言之，約等於零。
　　噗通。
　　果然，單靠貝拉那點力氣，她連長老都背不動，跌倒在床邊，將貝拉的眼角撞出了壹塊紅腫。
　　“尼爾！求求妳，救救爺爺！”
　　貝拉用力咬著下唇，向尼爾求救。
　　尼爾“猶豫”三秒，答應了：“好。”
　　如果是純粹的智械，在如此低存活率的“預期結果”面前，定是選擇放棄的。但尼爾作出這個決定，並不是基於“存活率”所作出的決定，而是——“人情世故”。
　　弟弟教的。
　　如果這是貝拉的願望，那就……
　　“等等。”
　　就在尼爾準備“超頻”運作，在智械包圍裏殺出壹條血路時，她的發聲元件裏傳出了另外的聲音。
　　“姐姐，等等。”
　　“L？”
　　在貝拉與虛弱的長老面前，壹臺智械上演了“自己和自己對話”的詭異壹幕。
　　“暫時將‘愛麗絲型’的控制權借給我，這裏，讓我來處理。”
　　“弟弟，妳果然喜歡當‘愛麗絲型’嗎？”
　　尼爾恍然大悟。
　　嘀嘀嘀。
　　伊凜不再和姐姐廢話。
　　再扯下去沒完沒了了，又會扯到兩臺愛麗絲互相充電的事情。
　　只見人形骨骼的兩眼，壹滅壹明後，重新恢復光芒。
　　“抱歉，”
　　人形骨骼裏，傳出了伊凜的聲音，他用平靜的口吻道：“情非得已，用這種方式和妳們‘見面’，我就是尼爾的弟弟，「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