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1章 誤區

　　壹重天。
　　二重天。
　　靈氣的稀薄，對伊凜而言，不再是壹種阻力。
　　此刻的他，並不是煉氣士，他所有能力、技能，都不依賴“靈氣”這玩意兒。
　　他就是他，壹位味道純正的精神側使徒。
　　他借助這個世界的理論知識，走出了壹條屬於自己的路。
　　伊凜身覆流光，扶搖直上。
　　轉眼間，伊凜抵達第五重天。
　　壹具具漂浮的巨妖屍體，腐朽的味道彌漫，如雲層般，在天空中漂浮。
　　這些，都是在許多年前死去的妖！
　　越上上，屍體越少，但屍體的質量便越高。
　　伊凜甚至從這些腐朽的屍體上，隱約辨認出壹些僅存在於神話中的輪廓。
　　五爪金龍……鳳凰……瑞獸……等等。
　　它們都死了。
　　死在了天空中。
　　它們的屍體漂浮千百年而不落。
　　“其實嘛，妳都可以躺平了。”
　　格林無奈搖頭道：“妳已經提前達成了妳的目的，何苦呢？”
　　格林對伊凜知根知底，在她看來，伊凜現在已經完成了最初的目標，能提前退休了。
　　伊凜沈默著。
　　格林繼續好言相勸：“妳想想啊，妳不屬於這裏，‘這裏’的毀滅是註定的，這裏最終會被‘分解’成‘源’，回歸‘循環’中，妳無論現在做什麽，都是徒勞。妳明白嗎？這是‘理’，哪怕是妳眼中無所不能的‘神’，也逃不過‘回溯’的遭遇。”
　　格林將爪子左右搖擺，壹副惋惜的模樣：“妳帶不走任何東西，也不可能留下任何東西，懂？”
　　伊凜抿著嘴，片刻後回道：“不，有的。”
　　夏如雪的存在就是證明。
　　夏如雪在現實世界留下的痕跡，就是證明！
　　雖然伊凜不清楚，在現實世界裏，夏如雪是否還活著。
　　但她在那裏，留下了痕跡。
　　留下了壹個……女兒。
　　或許格林說得對，世界的毀滅難以逆轉，他無論做什麽都是徒勞，哪怕他有著“三生石”的庇護，還能再活壹世，現在原地躺平都無所謂，但正是因為伊凜有著“最後壹次復活”的底氣，才能為所欲為。
　　他倒是要看看，讓這個世界毀滅的源頭，是什麽。
　　六重天。
　　七重天。
　　每突破壹重天，給伊凜的感覺，像是抵達另壹個世界。
　　氣溫、空氣密度、靈氣濃度、聲音，這些能感受到的、肉眼不能辨別的，他所知的壹切，隨著壹層層壁障的突破，在劇烈下降。
　　當伊凜抵達九重天上時，這裏已接近“真空”。
　　普通人與低階修士，無法在此處存活。
　　伊凜面容嚴肅，在浩瀚的青空中，四周的溫度赫然在零度以下，體內的血管壓力驟增，胸口心跳在突突突地劇烈跳動，這讓伊凜有種隨時會爆體而亡、心臟破裂的錯覺。
　　他沒有猶豫，心念動輒，在身體表面布下了壹層堅固的防禦。
　　“不能停留太長的時間，哪怕如今我體內的血統特殊，仍是脫不出‘生物’的範疇，長時間呆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即便是我，也會死。”
　　伊凜快速評估了四周環境。
　　咚！
　　咚！
　　咚！
　　無形的震蕩，在撞擊著伊凜的鼓膜，震得伊凜腦子嗡嗡作痛。
　　他循著聲音來源望去，只見在九重天上，壹尊琉璃骷髏，正瘋狂地掄著那幹凈的骨掌，抨擊著壹層淡淡的光幕。
　　隨著骷髏每拍出壹掌，像是拍在了天空的壁障上，蕩出壹圈圈巨大的漣漪，壹直往無盡遠的天邊蕩去。
　　“是‘禁空區’！”
　　伊凜在此，看見了熟悉的存在。
　　換言之，每壹個世界，每壹艘船，‘結構’是相似的。
　　只不過，這個世界的‘禁空區’，比現實世界的‘禁空區’要高很多很多。
　　“哢！哢！”
　　在琉璃骷髏的掌下，壹個若隱若現的“洞”，正在不斷擴大。
　　壹股由下而上的靈氣湍流，從地面直沖九重天，正從那個不斷擴大的洞穴中，泄露出去。
　　“荒謬！”
　　琉璃骷髏那猙獰的骨骼面容上，張合的下頜骨內傳出憤怒的咆哮聲：
　　“本座早已成佛，為何不讓本座超脫！”
　　“吾已成佛！”
　　“吾將超脫！”
　　“吾將抵達永恒彼岸！”
　　“長生不死，永生不滅！”
　　伊凜聽著對方的咆哮聲，言語間，伊凜終於明白了對方如此瘋狂的理由。
　　不，妳錯了。
　　伊凜看著那骷髏骨架的背影，搖搖頭。
　　在禁空區的另壹面，並不是“超脫”，也不是“長生”，更不是“永恒”。
　　而是……毀滅！
　　伊凜剛想有所動作，格林“啪”地壹下壹巴掌將伊凜按在原地。
　　“別浪費力氣了。”
　　伊凜的精神海內，還剩下壹具魂分身，他完全有底氣再來壹發“壹”將骷髏秒殺。
　　但格林的話，卻讓伊凜停在原地，皺皺眉，問：“為什麽？”
　　“他已經‘升格’了，在這裏，包括妳，已經沒有任何手段能傷害那家夥。噢，對了，除了我。”
　　“升格？”伊凜壹楞。
　　哪怕在這種狀況下，格林仍顯得很淡定：“對啊，升格了。”
　　伊凜：“什麽升格？”
　　格林：“權限。”
　　伊凜問：“權限？”
　　“妳笨啊，”格林戳著伊凜額頭：“妳看見身上對方的‘理’沒。”
　　“看見了……不，沒看見，因為沒有。”伊凜老老實實回答。
　　因為他知道，格林壹旦主動開腔，就必定不會說廢話。
　　“對啊，因為沒有，它的存在不與這個世界的任何存在產生絲毫聯系，包括妳。”
　　伊凜看著遠處，仍不聞不問“開洞”的琉璃骷髏：“按妳怎麽說，他豈不是無敵？”
　　“無敵怎麽了？無敵很奇怪嗎？”格林納悶撓頭，似乎對伊凜表現出來的詫異而不可理解：“‘無敵’只是壹個相對的概念，妳是那最不應覺得納悶的人才是。因為……”
　　說完，她翅膀卷成出壹個指頭，指了指她寄幾：“我對妳們而言，就是‘無敵’。”
　　“……”
　　格林又壹臉惋惜：“若換個地方，這家夥便能擁有踏足那個領域的門票，可惜啊，生在了這個破地方。”
　　伊凜目光空洞：“沒有希望？”
　　格林的口吻很肯定：“沒有。所以妳別白費力氣了……算了，跟妳說也是白說。”
　　無奈的嘆息後，格林壹副“老娘已看明白壹切”的神情，消失在伊凜面前。
　　天地靈氣仍在流失。
　　地面。
　　在短短的半天內。
　　全世界各地，異象頻生。
　　無邊海嘯淹沒城市，呼嘯大雨沖塌山林，雷鳴電閃在雲層中咆哮，連綿不絕的地震帶走無數人類的生命。
　　伊凜閉上眼，
　　感受著“這個世界”。
　　隨著天空中那個洞越來越大。
　　這個世界正在走向死亡。
　　本來，站在伊凜的角度，是無法看見地面的災害。
　　但此刻，無數的理在伊凜眼前，如同匯聚成壹個浩瀚的網絡。
　　他稍微輕觸，便能從這個巨大的“網絡”中，讀取到嘈雜的哭喊、感受到人類的悲傷與絕望。
　　天災毫無征兆，降臨在這個世界。
　　“是我的錯。”片刻後，伊凜想明白壹切，他想起織理書所見的片段，壹股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心頭：“我無論做什麽，都只是將‘未來’推向既定的方向而已。”
　　就在這時。
　　在伊凜身邊，壹道白色的光梭，撕裂空間。
　　壹位白發女子，從光梭內走出，無聲無息站在伊凜身邊。
　　別誤會，不是夏如雪。
　　而是另外壹個人。
　　當她站在伊凜背後時，遍布在空間中的“理”，那些聲音，頃刻間像是被什麽東西，斬得壹幹二凈，萬籟無聲。
　　伊凜心頭壹震，退後幾步，提高警惕。
　　是天劍門的掌門至尊！
　　“林壹。”
　　不料，掌門至尊卻壹眼道出伊凜的前世身，背負雙手，微微壹笑：“縱然本座千般不願，仍是在今時、今日，來到此地。”
　　伊凜沈默。
　　掌門至尊繼續道：“或許妳心中有著千般疑惑，可妳或許壹直以來，都想錯了壹件事。”
　　“掌門請說。”
　　“這世間，並不止妳，在追尋七絕女帝的足跡。”
　　嗡……
　　掌門至尊的話，如醍醐灌頂。
　　瞬間，伊凜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原來如此！
　　他錯了！
　　他壹直以來都想錯了！
　　原來如此！
　　他從壹開始，就誤會了壹件事……壹件很重要的事！
　　上壹世，百年前，在青牛山上，伊凜讀取了第壹塊“無字天碑”。
　　無字天碑上說，小希為自己留下了“七把鑰匙”和“十道留言”。
　　七把鑰匙的真面目，伊凜早已知曉。
　　而“十道留言”，伊凜也解析了其中幾個。
　　但，他錯就錯在，他壹直陷入了壹個思維誤區。
　　這“七把鑰匙”與“十道留言”，是留給他的沒有錯。
　　但小希並沒有說，這七把鑰匙與十道留言，就壹定只有他才能打開！
　　石碑上有著密碼，他有著使徒的身份，能在觸碰到“留言”的瞬間將“密碼”解讀。
　　只是這不意味著，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方式能解讀小希的留言！
　　當初伊凜在獲取【誅仙槍】時，三千年前的人物重樓，也正是因為解密了壹道留言，而變成了“半人半樹”的姿態。
　　重樓能解讀壹面無字天碑，並不是壹個“意外”。
　　由始至終，就沒有所謂的“意外”！
　　小希在五千年前，便布局了壹切。
　　她將自己帶到這個世界，
　　她留下了六件寶物，
　　她留下了十道留言，
　　漫長的五千年，不可能每壹步，都能遵循小希的意願在進行。
　　但小希的十道留言與六件寶物，正是為了將種種“變數”，收束成唯壹的壹個“未來”，而作出的布局！
　　這就是“神的格局”！
　　他和小希、格林這超越常規的存在面前，差著境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