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啊，妳們這凡人的智慧喲

　　“妳這是異想天開！”
　　小餐廳裏，布萊克說完自己的想法，立刻遭到了艾格文的呵斥。
　　前守護者站起身，說：
　　“命運的絲線不是這麽運作的，妳不能代替麥迪文完成他必須完成的……”
　　“妳到底想不想讓妳兒子活下去？”
　　海盜的聲音更大，更有理，還帶著壹絲不耐煩。
　　他說：
　　“麥格娜·艾格文！妳是提瑞斯法守護者，妳曾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女人，妳是維持魔法秩序的壹員，妳是人類文明中最強大的半神！
　　但以上這些工作，妳都做的很爛！
　　妳的壹生裏都填充著無數的失敗。
　　妳的中間名應該叫剛愎自用，妳的外號應該叫傲慢無禮！
　　但妳做的最糟糕的壹份活，是身為母親。
　　妳對麥迪文的所作所為，簡直是在玷汙這個神聖的詞。他從小長大的人生裏，見過妳幾次？妳又陪他過過幾個生日？
　　他的人生裏存有多少關於妳的溫暖記憶？
　　如果不是我知道實情，我甚至會以為麥迪文是埃蘭法師從孤兒院裏收養的孤兒。那可憐的孩子從小都得和萊恩·烏瑞恩壹起，從拜拉瑟恩國王的王後那裏搶奶水喝！
　　他是被他的單親父親，含辛茹苦的養大的。
　　妳存在於他生命中的意義，無非就是為他提供了十個月生長的子宮，以及很不負責任的丟給他壹份力量。
　　順便把壹個詛咒降生在他身上！
　　妳難道都沒考慮過，為什麽妳們的母子關系這麽緊張嗎？
　　妳！
　　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妳！
　　妳簡直是艾澤拉斯有史以來最爛，最不負責任的母親！”
　　布萊克的聲音越發嘹亮，簡直如悶雷壹樣在這小餐廳裏回蕩著，他大聲喊到：
　　“而我現在提供給妳的，是壹個讓妳成為世界上最完美母親的機會。妳卻和我談使命？和我談命運？
　　我問妳，妳到底是想做壹個犧牲自己兒子來拯救世界的爛人！
　　還是想做壹個合格的媽媽？
　　唔，瞧瞧。
　　妳居然還在猶豫，妳居然還在思考？
　　算了。
　　我收回我的話。
　　妳這樣的人，根本不配成為壹個孩子的母親，根本不配成為壹個男人的妻子，妳就是個……沒有心的怪物。
　　薩格拉斯在發瘋後，壹心要找回自己兄弟姐妹的靈魂。
　　基爾加丹入了魔的屠戮群星，也不過是要找回自己心愛的兄弟。
　　妳知道嗎？
　　妳比它們更爛！
　　妳比妳認為的世界毀滅者要垃圾壹百倍！
　　我來這裏就是個錯誤，或許埃蘭把自己關在圖書館裏，再不和妳見面，就是看穿了妳冷酷的本質。
　　妳只是壹個把世界的安危，放在自己兒子生命之上的瘋子。
　　把自己的兒子獻祭給命運，換取世界的殘存……妳和那些邪教徒有什麽區別？這就是妳所謂的正義？
　　或許那確實是麥迪文想要去做的事。
　　但妳身為母親的職責，難道不就是在兒子犯傻的時候，壹巴掌抽醒他嗎？”
　　“夠了！布萊克！”
　　放在餐桌邊的引魂燈中，梅裏·冬風的靈魂再也聽不下去了，他化作幽魂浮現，如燈神壹樣纏繞在引魂燈上。
　　他對布萊克呵斥道：
　　“小艾格文對這個世界做出的貢獻與犧牲，是妳無法理解的，妳不能用如此惡毒的話去攻擊她！妳只是在用自己的黑暗智慧，混淆兩個根本不相及的概念！
　　艾格文知道，她的兒子會做出偉大之事……
　　她只是成全了他的偉大。
　　這就是她愛她兒子的方式，妳無法理解這種崇高的……”
　　“她所謂的偉大，就讓親手送自己唯壹的孩子去死！死兩次！妳這個老瘋子！”
　　“不要吵啦！”
　　布萊克和梅裏·冬風的爭吵越發大聲，在餐桌另壹邊，失魂落魄的艾格文擡起手，打斷了好友對她的維護。
　　她手裏死死的攥著那魔法吊墜，在擡起頭時，已是雙目通紅。
　　“他說得對，梅裏……我不配成為壹個母親。我不如妳想的那麽崇高，那麽無私，在麥迪文死後的每個夜裏，我都難以入眠。
　　直到我真正失去他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到底做了什麽樣的事。
　　他只是……
　　他只是直白的說出了我心中所想，我想復活我的兒子，梅裏，然後帶著他永遠逃離這些見鬼的事情。
　　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無所畏懼的麥格娜·艾格文了，我現在只是壹個隱居在沼澤裏，靠著丁點回憶過活的等死之人。
　　我心中有黑暗的念頭在回蕩，每壹個難熬的夜裏它都在成長……
　　我或許，已經不在乎這個世界的死活了。
　　我來到這裏，只是想要我的兒子活過來。”
　　艾格文咬著牙，如自暴自棄壹樣，她尖聲大叫到：
　　“梅裏！告訴我，壹個再沒有我兒子活著的世界！我為什麽還要拼盡心思去拯救它？憑什麽！！！”
　　“砰”
　　魔力震動之間，整個小餐廳的所有玻璃都在壹瞬破碎開來，那呼嘯的魔力之風席卷著周遭壹切，將餐桌粉碎，將大門轟開。
　　外界正在進行的舞會也被打斷，那些沈溺在快樂之中的貴族幽靈們紛紛回頭。
　　“砰”
　　壹聲槍響劃過頭頂，還有海盜冷漠的聲音：
　　“偷聽別人家事是不體面的行為！諸位，舞會結束了，滾吧！”
　　“妳是誰！妳憑什麽……”
　　還有靈魂想要反駁，布萊克抓起手邊的古爾丹之顱，壹個月的漫長CD之後，魔化之力翻滾著纏繞在他手臂之上。
　　在陰森邪異的力量加持中，讓海盜的聲音都變的低沈冷漠。
　　“我說了……滾！”
　　邪能之光撒過整個舞廳，把那些貴族的靈魂嚇得抱頭鼠竄，又有骷髏護衛前來維持秩序，幾分鐘之後，整個宴會廳都安靜下來。
　　“抱歉，有點失態了。”
　　海盜丟下古爾丹之顱，他聳了聳肩，對眼前數人說：
　　“我們繼續？另外，艾格文女士，遠在海加爾山的暗夜精靈大德魯伊，資深顧家好男人範達爾·鹿盔閣下，給妳剛才的發言點了個贊。
　　妳認識他嗎？
　　或許妳該認識壹下。
　　我想妳們兩肯定會有很多共同語言。”
　　布萊克的風涼話沒有引發其他人的贊同。
　　老管家莫羅斯這會，用壹種怪異的目光看著布萊克，在他的亡靈雙眼裏，閃耀著很復雜的情緒。
　　但可以肯定的是，其中並沒有憎恨與厭惡。
　　而艾格文被布萊克的惡毒語言攻擊下，終於說出的心裏話，也讓老法師梅裏·冬風閉上了嘴，這個活了三千年的老頭，是個單身狗。
　　他壹生都獻給了魔法事業，並未有娶妻生子。
　　他確實很難理解，此時艾格文心中那復雜的情緒，但他也有母親，他能理解那兩個字的意義。
　　任何有媽媽的人，都能理解。
　　“所以，這才是妳隱居在卡利姆多的原因？”
　　老法師語氣復雜的說：
　　“妳並不是畏懼失去力量後，被達拉然和提瑞斯法議會追捕，妳只是……難以釋懷自己犯下的錯，所以選擇了自我放逐。
　　抱歉，小艾格文，我壹直不知道，這段時間妳過得這麽糟糕，這麽痛苦。”
　　“沒什麽。”
　　艾格文老太太轉過身，擦了擦自己的眼淚。
　　她再回過頭時，身上的魔法偽裝已經消散開，從那滿頭銀發的老太太的姿態，回到了她年輕時的靚麗身軀中。
　　她確實沒有了守護者之力。
　　但不用那個，她也是壹位貨真價實的大法師。
　　用魔力維持年輕這種事，並不難做到。
　　而露出這種真實的姿態，也代表著艾格文下定了決心。
　　“我在成為正式法師那壹天，曾發誓要保護世界。”
　　艾格文從自己法袍的衣領上，取下壹個有些舊的紫羅蘭徽章，在手指上摩挲幾下，然後閉上眼睛，將它丟到了梅裏·冬風的靈魂前方。
　　她語氣堅定的說：
　　“我已經為這個世界工作了八百多年，我累了，這是我的辭呈，梅裏，把它拿回去交給安東尼達斯！
　　告訴那個固執的家夥，從今天開始，我只想保護我的兒子。
　　我的麥迪文不會是這個世界的威脅了。
　　壹個剛出生的嬰兒不會是任何人的威脅！
　　如果他再敢派人來打擾我，我就……拆了他那座破城！”
　　“我是麥格娜·艾格文，最後守護者麥迪文的母親！我這放縱自己八百多年的無心之人，終於理解了自己曾不屑壹顧的家人的意義。
　　我的等待，我的懺悔，都已收獲了命運的垂青。
　　我已放棄了整個世界，做好準備陪伴我的兒子再活壹次。
　　把我的宣言帶回去，梅裏。
　　告訴安東尼達斯和整個達拉然，再敢來打擾我與我的家人，我就讓他知道，我這老狗，也有幾顆牙！”
　　在丟下宣言之後，艾格文打了個響指，整個人就在傳送術的流光中消失於壹片狼藉的餐廳裏。
　　“瞧瞧妳都做了什麽！”
　　梅裏·冬風的靈魂回過頭，看著壹臉溫柔的布萊克，他說：
　　“妳毀了壹名本該偉大的先知……”
　　“可是我救了壹個瀕臨破碎的家庭。”
　　布萊克很戲精的擦著眼睛，說：
　　“我可能是瘋了，但艾格文女士說出自己想當壹個合格母親的時候，唔，真的讓人好感動。妳這個沒有心的怪物，梅裏·冬風，妳這壹生簡直……”
　　“夠了！別把那套用在我身上！妳這個惡棍！我可沒有什麽心靈缺陷給妳攻擊。”
　　老法師暴躁的說：
　　“用妳告訴我的未來，在那些尚未發生的歷史中！沒了麥迪文，人類文明未來的命運又該如何？妳真覺得妳能肩負起那份重擔嗎？”
　　“得了吧，梅裏。”
　　布萊克提著引魂燈，壹邊向餐廳之外走，壹邊和老法師鬥嘴說：
　　“在來這裏之前，妳只是單純的以為復活麥迪文，是為了守護人類王國。妳對他以後會做出的事，又了解多少呢？
　　妳對整個世界的命運，又知道什麽呢？
　　承認吧。
　　妳什麽都不知道。
　　在這壹方面，妳沒有什麽發言權，妳只是個活了三千年，壹肚子奇怪知識的幽靈罷了。
　　至於人類世界的命運？”
　　海盜語氣輕松的說：
　　“笑死，我根本沒打算履行所謂先知的責任。如果他們要靠壹位先知的提醒才能活下來，那群廢物還是去死吧。
　　妳根本不知道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沒了麥迪文的胡言亂語，吉安娜就不會走上那條不歸路……
　　妳看到了我在拯救麥迪文的家庭，卻沒看到，我其實也是在拯救我的家庭。
　　唔，妳真是太笨了，梅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