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章 唔，今天又是很黑暗的壹天呢

　　納格法爾號緩緩從陰沈的海岸起航，在船靈的操縱下，這艘黑色的幽靈船又穩又安靜，就像是壹位貴婦人正漫步走向無垠之海。
　　在濃霧漸起的甲板上，幾名盾女正背著武器進行自己的第壹次巡邏。
　　每個家夥身後都跟著壹隊精銳幽靈水手，以往總是很喧鬧的水手們這會安靜如雞。他們完全不敢在盾女面前開黃腔，幽靈又怎樣呢？
　　被那沈重的拳頭打中壹樣會很疼的呀。
　　而作為信任水手長的至尊盾女赫雅，則在好姐妹芬娜的帶領下，穿梭於幽靈船各處，熟悉未來她會待很久的“新家”。
　　幾名乘客都是安靜性子，他們這會都在各自的艙室裏等待著遠行的開始。
　　尤其是卡德加，滿心期待再見迦羅娜的他，完全不想和布萊克有任何的交流，畢竟每次都被臭海盜氣的半死，已經讓他學會了很多東西。
　　“我覺得這樣不太好……”
　　在幽靈船的船舷邊，憨厚的牛頭人酋長凱恩正在對岸邊的獸人好友揮手告別，在濃霧遮擋了視線之後，老牛才甩著尾巴，甕聲甕氣的對身旁穿著海盜裝的醉醺醺的臭海盜說：
　　“妳不能把人家的孩子當成人質扣起來，再要求父親們為妳做事，這太邪惡了。”
　　“這才到哪啊，妳就覺得邪惡……另外，妳在教我做事？”
　　臭海盜瞥了壹眼凱恩，他抿著嘴，說：
　　“雖然妳很能打，但我勸妳別參與到這事裏，凱恩，這是我和獸人之間的協議，而且這些家夥可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壹會我給妳壹本《獸人戰爭簡史》妳自己看看。
　　妳就會知道妳的新朋友們在過去七年裏，在東部大陸都幹了些什麽天怒人怨的事。
　　妳根本就不了解這些獸人們身上天生的矛盾性，等妳了解之後，妳也會對他們長個心眼的。尤其是在妳邀請了戰歌氏族進入淒涼之地的情況下……
　　妳們和暗夜精靈的關系怎麽樣？”
　　“還行吧。”
　　凱恩用牛頭人甕聲甕氣的聲音說：
　　“在戰爭之余，卡多雷會和我們通商，用我們的草藥換他們的糧食。塞納裏奧教團的德魯伊們很支持我們和半人馬的戰爭，他們也會額外送壹些補給過來。
　　但也就這樣了。
　　精靈們並不願意加入淒涼之地的戰鬥，我能理解他們的顧慮，畢竟惹上了半人馬就意味著石爪山也會遭遇麻煩。”
　　“妳倒是想得開，還有心情為他們著想。”
　　布萊克翻了個白眼，小聲說：
　　“如果我是妳，只是假如哦，我會在不小心的情況下，放任壹隊窮兇極惡的半人馬沖進南部的菲拉斯荒野。
　　妳知道，那裏有銀翼哨兵的南方戰團在駐紮，珊蒂斯·羽月可不是個好打交道的女人，她就是精靈中的‘女武神’，有狼壹樣的性格。
　　壹旦雙方的接觸出現了傷亡……
　　血蹄氏族會頃刻間多出壹支在卡利姆多大陸縱橫無敵的盟友。
　　真的，這很簡單，只需要妳們的衛兵在某個夜晚伶仃大醉，把妳們封鎖的通往菲拉斯的道路讓開那麽壹小會……”
　　“精靈們不是傻瓜。”
　　凱恩搖頭說：
　　“他們支援我們糧食是有代價的，布萊克，妳這個想法不但邪惡，而且很低級。”
　　“那我問妳，是他們支援妳們的糧食和他們的‘友誼’重要？還是半人馬的覆滅重要？”
　　海盜追問道：
　　“這樣會讓妳們得罪卡多雷，但那又怎麽樣呢？卡多雷是不可能和半人馬媾和的，壹旦雙方開戰就只有不死不休壹個結局。
　　我知道妳在猶豫，擔心惹上強盛的卡多雷，但放心！
　　在半人馬被剿滅之前，他們不會把矛頭對準妳們。
　　精靈們很聰明的。
　　只要妳們真下了決心這麽做，他們絕對會默認並接受這個事實。至於精靈和牛頭人的戰爭，那也要等到半人馬被消滅趕緊之後再說嘛。
　　這叫‘飲鴆止渴’，我的凱恩，但如果妳不喝這壺毒酒，妳就要被渴死了。
　　當然，妳現在不用面對‘死在誰手裏’這個殘酷的問題了，妳已經用妳的勇武，為妳的族人們找來了足夠多的援軍。
　　勝利已成定局，唯壹的問題是該怎麽處理半人馬背後的力量。
　　說起這個，我突然有了個新想法。”
　　布萊克伸手放在嘴邊，吹了個又尖又亮的口哨，十幾秒後，壹道黑影從天而降，壹頭紮進幽靈船周圍的迷霧中。
　　凱恩眼前壹花，就看到布萊克擡起的手臂上多了壹只神駿異常的黑羽獵鷹，海盜撫摸著獵鷹的翎羽，對凱恩丟了個“安靜！看我表演”的眼神。
　　然後他拉長聲音說：
　　“卡多雷們不願意介入牛頭人和半人馬的戰爭其實也不只是為了他們的利益考量，這裏面的事復雜著呢。
　　妳聽我慢慢給妳說，我的朋友凱恩。
　　本人馬的誕生源於壹場淒美的愛情故事，壹位出身高貴的元素公主，和壹位同樣身世顯赫的半神子嗣，他們的結合是壹場悲劇。
　　最要命的是，這場悲劇還衍化出了壹連串解不開的悲劇。
　　半人馬是兩種力量結合的產物，凱恩，妳壹直在疑惑它們既能偷到大地母親的祝福，又能擁有那麽誇張那麽強壯的軀體。
　　其實很簡單，大地之力源於半人馬的母系，這個我已經告訴妳了，但半人馬的天生強大，卻源於它們的父系力量。”
　　臭海盜瞥了壹眼正在優雅的整理羽毛的希薩莉·黑鴉，他咳嗽了壹聲，如揭曉秘密壹樣，對等待答案的凱恩·血蹄說：
　　“半人馬之父，就是自然半神，森林之王塞納留斯……”
　　“呱？”
　　正在整理羽毛的猛禽德魯伊差點壹嗓子喊出來，讓她對布萊克瞬間怒視，妳這臭海盜，喝多了黃湯說什麽豬話呢？
　　怎麽可能是塞納留斯大人的……
　　“的兒子！”
　　大喘氣的布萊克終於說出了後半句話，這才讓希薩莉·黑鴉散去了心中殺意。
　　對於德魯伊們來說，森林之王塞納留斯的地位那可是高到無法形容的。
　　哪怕說壞話都顯得是壹種褻瀆，更何況以布萊克此時已經被很多人知道的先知之名，這胡話壹旦傳出去，就算是森林之王本人出面辟謠，估計都要釀成壹場風波。
　　但……只要不是塞納留斯大人就好。
　　黑鴉小姐姐壹時間沒反應過來，結果剛低下頭準備再次梳理羽毛，然後整個鷹身都抖了起來。
　　什麽？
　　半人馬不是森林之王的孩子，但卻屬於他的孫子輩？
　　這麽勁爆嗎？
　　但仔細想想，臭海盜的這個爆料確實有可能啊。
　　畢竟半人馬的體型和正兒八經的半神後裔，和那些叢林守護者與樹妖們實在有些太像了。
　　都是人的上半身加馬或者鹿的下半身，而且半人馬顯然更彪悍，這充分說明這些蠻族確實是集兩家血脈之優勢。
　　凱恩也被布萊克說出的真相弄得楞在原地。
　　他雖然看著憨厚，但並不愚蠢，布萊克說到這裏就足夠牛頭人腦補出真相。
　　難怪精靈們壹直對牛頭人的求助置之不理，難怪他們出糧食要求牛頭人必須擋住半人馬肆虐，好嘛，根子居然在精靈們的半神這裏。
　　塞納留斯自家家醜不想外揚，卻讓牛頭人代替他壹家受過。
　　這讓凱恩心中湧起壹股不滿來。
　　這是妳們精靈弄出的爛攤子，給我老老實實過來收拾啊！混蛋！
　　而海盜似乎也感覺到了凱恩的不滿，他非常虛偽的勸說道：
　　“這件事其實也怪不到精靈那邊，誰讓森林之王最喜歡的叛逆兒子紮爾塔管不住下半身，私自和瑟萊德絲公主沒羞沒臊的過日子。
　　這才誕生出了半人馬這種蠻族，它們的雙方血脈這麽高貴，按理說應該成為比樹妖和叢林守護者們更高貴的生物。
　　但可惜，它們沒能從父母那裏繼承雙方的優點，卻繼承了雙方的缺點。
　　不受控制的野性，叛逆大地的力量結合在壹起，造就了牛頭人的災難，甚至連半神之子自己都深受其害。
　　妳或許還不知道吧？”
　　布萊克聳了聳肩，小聲說：
　　“紮爾塔已經死了，就死在他的第壹批半人馬兒子手中，那些蠻族渴望得到力量，它們不敢反抗更強大的母親，卻對自己的父親下了黑手。
　　它們確實得到了力量。
　　但它們也被傷心欲絕的大地公主詛咒了。
　　它們被剝奪了血脈中僅有的智慧，被趕出了那自然的聖地，那裏曾是紮爾塔和瑟萊德絲公主的‘愛之屋’。
　　因為愛人身死而悲痛欲絕的大地公主使用了禁忌的辦法留住愛人的靈魂，她抽取了淒涼之地的生命力，為她的愛人鑄造了壹座墓地。
　　但這個消息被隱瞞著，我的凱恩。
　　塞納留斯還以為自己的兒子活著呢。
　　他動用自己的影響力，不想讓德魯伊們參與到自己的家事中，他還在期待自己叛逆的兒子在某壹天回心轉意，重回他的大家庭裏。
　　嘖嘖，可憐的父親永遠想不到他兒子的遭遇，但那是紮爾塔咎由自取。
　　如果妳把這個消息帶去月光林地，如果妳為紮爾塔收斂屍體，送它回家，我相信，森林之王壹定會給予牛頭人壹個慷慨的報酬……”
　　“讓他的報酬見鬼去吧！”
　　凱恩喘著粗氣，雙眼通紅的說：
　　“如果他的兒子還沒死，我會親手拗斷那混蛋的脖子！紮爾塔遭受的所謂痛苦，能和牛頭人們遭受的千年折磨相比嗎？
　　他的任性造就了壹場災難，我還要給溺愛他的混賬父親收拾這爛攤子？
　　什麽狗屁的半神！
　　在我解決了半人馬的問題之後，我要親自去月光林地問問他，問問那森林之王，他兒子的命是命，我們牛頭人的命就是不是命了？”
　　“唔，不要這麽沖動，我的朋友。”
　　海盜急忙“勸說”到：
　　“塞納留斯很強大，妳壹個人不是他的對手，還有那些德魯伊們會阻攔妳……我的意思是，妳不應該壹個人去。
　　而且這種會遭人恨的事，妳不方便自己做。
　　妳不是剛認識了壹位渴望挑戰力量的新朋友嗎？格羅姆絕對會感謝妳給他找了個這麽厲害的對手。
　　相信我，他會歡呼雀躍的提著血吼去為牛頭人朋友‘討回公道’的。”
　　“該死！”
　　聽到臭海盜在蠱惑凱恩報仇，黑鴉小姐姐頓時心中壹緊。
　　作為全程強勢圍觀了海拉之死的德魯伊，沒有誰比她更清楚這群戰士的狂暴戰鬥力，就格羅姆·地獄咆哮最後的戰鬥表現，森林之王或許不會輸，但受傷是肯定的。
　　再加上凱恩·血蹄這樣的頂級戰士心懷怒火，半神說不好真會陰溝翻船。
　　她有心立刻飛往瓦爾莎拉，把這個消息告訴給大德魯伊們，但隨後，黑鴉又猶豫起來，因為這事確實屬於森林之王不作為引發的悲劇。
　　真說起來，德魯伊們不占理。
　　他們這群自然的信徒雖然崇拜半神，但他們的力量之源是大自然，自然之道講求均衡，這種拉偏架的事德魯伊們不能做。
　　更何況，作為引發了這壹切的半神之子紮爾塔，本身在德魯伊群體中就沒什麽知名度。
　　他遠遠比不上塞納留斯的另壹個兒子，常年守護月光林地的雷姆洛斯大人，後者可是德魯伊和大自然真正的守護者，德魯伊們甚至為他建了神殿。
　　如果這事真被爆出來，有多少德魯伊會支持塞納留斯大人，還真不好說。
　　但不管怎麽樣，這件事必須被通報給塞納裏奧教團。
　　大德魯伊們必須重新審視卡多雷和牛頭人之間的關系，他們必須想辦法安撫得知真相後暴怒的牛頭人，否則壹旦半人馬被擊敗後，兩族很可能會因此敵對。
　　如果只是牛頭人倒也罷了。
　　但現在，血蹄氏族已經得到了高嶺諸族、獸人和布萊克·肖的幫助，更別提凱恩·血蹄本身就是被戰爭之王奧丁青睞的戰士。
　　壹旦真正開戰，凱恩心壹橫，帶著各個都是猛男的血蹄氏族賣身投靠到奧丁那邊……
　　黑鴉這邊正想著呢，就聽到布萊克幽幽的對凱恩建議到：
　　“做大事不要瞻前顧後！凱恩，既然知道了真相，也決定要向塞納留斯討個公道，我肯定是要幫忙的。
　　畢竟我們是朋友嘛。
　　攻打月光林地的時候，記得向奧丁大人求援，妳這樣的戰士提出任何要求他都會答應的，了不起死後的靈魂歸於英靈殿。
　　以奧丁那護短蠻橫的性格，道理和公義又在妳這邊，我相信，妳足夠換來壹支能為妳踏平月光林地的英靈大軍。
　　我再偷偷告訴妳，月光林地裏封印著壹頭狂野的半神。
　　它很憎恨德魯伊們，只要妳能把它釋放出來，妳甚至都不需要打仗。
　　沒有任何壹個牛頭人會因此犧牲，而妳會親眼看到卡多雷的自然神殿在年獸的憤怒中化為灰燼……”
　　“住嘴啊，臭海盜！不許再說了！”
　　希薩莉·黑鴉小姐姐越發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她嗷的叫了壹聲，從布萊克手腕上起飛，化作黑色的利箭飛向了瓦爾莎拉的天際。
　　布萊克目送著自己的寶貝蛋離開，他立刻停下話頭，露出了迷之微笑。
　　而凱恩則在這時候表情古怪的說：
　　“那個……我感謝妳的建議，布萊克，但我真的只是去質問他。我沒打算發動壹場戰爭，說實話，妳向我描述的這些可怕的事情，嚇壞我了。
　　這不是我們牛頭人能做出的事！
　　高嶺諸族也不會幫助我們做這樣的事，他們和卡多雷的關系更親密。”
　　“是的，我知道，我只是在向妳描述這件事能引發的最可怕的後果，它有大概率不會成為事實。”
　　海盜咧嘴壹笑，低聲說：
　　“但德魯伊們不知道我是在開玩笑，而妳只需要讓他們知道妳可以做到這種事，妳只需要讓他們知道有我的黑暗智慧為妳出謀劃策……
　　這就足夠了。
　　相信我。
　　德魯伊們會做出正確的判斷。
　　另外，妳的哈繆爾兄弟現在還是薩滿嗎？
　　不不不，他的天賦當薩滿太可惜了，把他送去月光林地當妳的質問使者吧，他也會收獲壹份幸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