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子

名劍山莊

歷史軍事

壹個八九歲的孩子,壹身白色孝衣,團團的在錦被下面,小小的人兒看上去可憐之極。而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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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遺詔(下)

明天子 by 名劍山莊

2021-4-25 19:22

  正月已經接近尾聲了,這壹日陽光正好,溫柔的讓貓咪都留著了肚皮,在墻角陽光下面懶洋洋的曬著太陽。
  冰雪也開始消融,化作淅淅瀝瀝的流水,從各種暗道流入河中,出了紫禁城。
  只是紫禁城之中,到底的白布還沒有撤去。
  似乎代替了積雪,給紫禁城帶來壹股陰冷的氣息。
  這壹日,是大行皇帝梓宮出宮的日子。
  大行皇帝去的時候,正好是冬日,故而才能在宮中停留這麽久。而今寢陵雖然沒有建好,但是臨時停靈的冰窖卻已經建好了,可以暫時停靈了。
  再加上天氣變暖了,如果再繼續停在宮中,恐怕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這壹件事情之後,雖然還在國喪之中,但是宮中很多事情,都恢復正常了,比如說,朱祁鎮在禦門聽政。
  都可以正常進行了。
  這個時候,王振將宣宗皇帝所有無子嬪妃,都聚集在乾清宮偏殿之中,這幾十個美人,可以稱得上絕色之姿。
  對於皇帝來說,播種也是壹種義務。
  故而,宣宗皇帝不算是多好色的人,但是他染指過的女人,也有近百人之多。密密麻麻的站滿了壹個院子。
  這裏面有的是有封號的嬪妃,有的是僅僅是壹個宮女而已。
  她們壹個個臉色蒼白無力,彼此攙扶,幾乎站不穩。
  而今才是宣德十年,距離洪熙年間,不過十年。
  仁宗皇帝去的時候,那些無子嬪妃的下場,也歷歷在目,讓她們如何不害怕。
  甚至有些人親眼目睹,就是如而今,壹般,壹些太監將人聚集在壹起,驅趕到壹間宮殿之中,給她們壹根白綾,讓她們上吊。
  如果願意自己做的話,就讓她們自行了斷,如果她們不肯的話,就有太監上前幫他們執行。
  然後將這些女人,全部裝進棺材之中,與大行皇帝停在壹起。
  簡直是壹場屠殺。
  這些女人明知道自己的命運,但是連哭都不敢哭。
  卻不想王振拿出壹卷聖旨,說道:“大行皇帝遺詔,爾等跪接。”
  這些女人立即跪在地面之上。
  卻聽王振用洪亮聲音,將這壹封遺詔讀完。因為這壹封詔書,乃是內閣擬定的,將文采用得十足,前面大半用典故,只有後面,才說道:“秉上天好生之德,廢殉葬之道。”
  此言壹出,下面的女人們壹個個大聲哭了出來,說道:“謝陛下。”
  這個時候,才敢發泄出來。
  朱祁鎮就在外面,聽見紅墻裏面的哭聲,心中微微壹嘆。
  其實他做了很大的努力,想將這些放回家,任其婚嫁,這些人大多數都在十幾歲到二十幾歲,是壹個女人最好的時光。
  只是,這壹點不管是太皇太後,還是內閣,都萬萬不許的。
  所以這些女人,能免壹死,在皇陵安置。
  她們今後的命運,就是等待歲月流去,壽終正寢之後,被送到宣宗皇帝身邊,甚至她們沒有資格在宣宗皇帝身邊。
  因為宣宗皇帝身邊的位置是皇後,只能在龐大的皇陵角落裏面安置。
  這是她們後半生唯壹的使命了。
  這才讓朱祁鎮明白,為什麽這個時代,不論男女都要生孩子,最好是男孩,因為有沒有孩子,之前差距,很可能就是生死。
  王振出來之後,立即來朱祁鎮身邊說道:“小爺。”
  “走吧。”朱祁鎮說道。
  很多事情都等著朱祁鎮。
  乾清宮之中,壹個太監擡頭看著日頭,拖著公鴨嗓子,說道:“吉時已到。”
  隨即有無數人將大行皇帝的梓宮擡上靈車。
  大行皇帝梓宮,決計不能以普通的棺材視之。先要擡著前向,根本不行。
  無數片紙錢,就好像是飛雪壹般,灑滿了整個北京城,王公大臣,文武百官都身穿孝衣在外面等著。
  朱祁鎮跟在靈車後面,身後就是大行皇帝的靈位。步行跟隨。
  只見在壹片哀樂之中,朱祁鎮身後跟著文武大臣,亦步亦趨,帶著長長的隊伍,緩緩的前進。
  這壹次,他們不是從正門出去,而是從西華門出來。
  外面的百姓,官員都在路邊跪著。
  越王咳嗽了好幾聲,方才有力氣說道:“陛下,您送到這裏就行了,該回去了。”
  似乎是因為高平陵之變,讓後世所有皇帝都得了警醒,不敢擅自離開京師。所以送大行皇帝入陵的事情,壹般都是由皇室宗親代替。
  而太宗皇帝駕崩的時候,就是當時為皇太孫的宣宗皇帝送葬的。
  只是宣宗皇帝死的太早了。
  朱祁鎮是他的長子,尚且不滿十歲,次子朱祁鈺更小,故而壹點忙都幫不上。
  能幫上忙的,也只有越王了。
  越王也是太皇太後嫡子,只是娘胎裏面帶病。身體單薄之極,甚至太醫已經判定了,腎水不足,終身無嗣。
  故而這才被太皇太後留在北京,沒有去就蕃。
  此刻,北京城中,皇家成年男丁,就他壹個,這種事情他責無旁貸。
  不管是,朱祁鎮登基之前,去太廟請神位,還是祭天地。都是越王代勞的。
  越王的身體本來不行,這壹番勞苦之下,更加難以支撐下來了。
  朱祁鎮看著越王,只見他年紀輕輕,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身形單薄,臉上有病容,手中壹直帶著手帕,即便是在這樣重要的時刻,也時不時的有咳嗽之聲。
  朱祁鎮知道,越王是真身體不好,不是假的。
  這就是為什麽太皇太後,寧可想辦法將在襄陽的襄王調到北京監國,都沒有想過越王的原因。
  他的身體根本不能支撐。
  他從出生以來,就纏綿病榻,如果不是生在皇家,有天下名醫醫治,各種藥材不用錢壹般揮霍,他根本活不到現在。
  朱祁鎮說道:“王叔,妳的身體行嗎?”
  越王咳嗽兩聲,說道:“陛下放心,撐得住,陛下的龍體才是江山社稷之重,千萬保重,萬萬不可有損。”
  這也是禮部不想讓朱祁鎮出宮的原因。
  這個時代的孩子的夭折率太高了。
  而朱祁鎮卻是萬萬不能有事的,壹旦有事,就是壹場天大風波。
  朱祁鎮目送長長的隊伍就好像是壹條長龍壹般,知道,他們出城之中,休息壹夜,才能到天壽山中。
  而除卻今日之後,朱祁鎮根本不可能再見到宣宗皇帝的梓宮了。
  他雙目直楞楞的看著,直到什麽都看不見了,熱淚才滾滾而下。
  只有這個時候,他才真正感受到,原來他的父親真不在了,無數關於宣宗皇帝記憶,翻滾而來,與後世父親的記憶混在壹起,似乎分不出彼此了。
  他都永遠的失去了他們。
  朱祁鎮心中暗道:“父皇,妳安心的去吧,大明朝在我手中,壹定能問鼎四海八方,削平天下不臣。”
  歷史上的正統,真不算是壹個好皇帝。
  前期土木堡之變,後期奪門之變,殺於謙。都是汙點,壹生最大的亮點,居然是廢除殉葬。
  但是而今,這個廢除殉葬的名聲,在朱祁鎮的操作之下,掛到了宣宗皇帝名下。
  他知道,宣宗皇帝壹生,雖然不能說沒有缺點,但的確不需要個如此名聲作為點綴,但也算是兒子對父親的壹點孝心吧。
  此外,他更是相信,他壹生之功業,決計在宣宗皇帝之上。這壹點區區名聲,他不需要。
  “皇爺,天色已晚,太皇太後派人來催了。”王振小心翼翼地說道。隨即將壹個厚重披風披在朱祁鎮身上。
  朱祁鎮果然覺得,晚上帶著幾分淒冷之意,伸手緊緊披風說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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