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零壹章 困境

　　“轟，轟，轟。”大炮轟鳴。
　　因為準備妥當，京營炮營三百多門火炮，全部運輸到了諒山城下。
　　郭登親自督戰，這些大炮，都是少府督造，最少也是五百斤重。每壹次攻擊，都能將安南人的城垣崩出壹個大口子。
　　壹旦打開缺口之後，就有明軍士卒壹擁而上。
　　特別是阮，黃，田姓等廣西土司子弟。
　　這些人都被安置在軍中。成為明軍軍中的新勢力。見識過阮家家主思恩伯的恩典，壹個個都想搏壹個功名。
　　再加上大明軍餉充足。
　　甚至在攻諒山之前，郭登還下令，所有參與諒山之戰的將士，壹律雙餉。
　　壹年二十兩，哪怕對於北京出身的士卒，也是壹個不大容易達到的數字，更不用說廣西士卒，對於很多廣西士卒來說，這已經是他們壹輩子都不能賺到了錢了。
　　這並不奇怪。
　　要知道縣太爺壹年才幾十兩了。
　　更不要說，越富的地方越容易賺錢，越窮的地方越不容易賺錢。
　　即便是同樣是掃大街，在北京上海掃大街，與在壹些小地方掃大街能壹樣嗎？
　　為了壹年十兩銀子，就足夠他們賣命了，而今雙餉之下，更是激動的嗷嗷叫。更不要說，郭登特別標記賞格，攻陷某處，賞賜多少，攻陷某處賞賜多少。
　　特別說只能能在諒山城上先登，賞金千兩，連升三級，殺阮熾者，封伯。
　　雖然每壹個人都知道，面對安南士卒幾乎寸步不退的抗擊，能先登的估計都不能活者回來的，但是他們自己都覺得，這些錢買他們的命值得了。
　　於是乎前仆後繼的攻擊。
　　戰事從正統二十六年臘月開始，進入正統二十七年春天，壹個多月的時間，明軍向南挺進三十裏。
　　看上卻這三十裏並不遠。
　　但是在安南長城之上，鑿開了三個缺口。拔下來數座小城。斬首萬余，至於安南撤回窮奇河之後，有多少人活著，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但是明軍戰死人數不下於安南人
　　只是即便明軍也在拼命了。
　　但是真正給安南軍隊重創，甚至撼動安南人軍心士氣的人，並不是明軍拼死作戰，而是明軍的大炮。
　　因為這些大炮幾乎不能以人力對抗的天威，讓安南士卒都驚恐莫名。他們修了整整壹年的堅固工事都成為畫餅。
　　軍心士氣受到了嚴重挫動。
　　這才是安南軍隊敗陣的直接原因。
　　不過，這樣的好事在窮奇河畔，卻被打破了。
　　因為窮奇河南傳來隆隆的炮聲。實心炮彈打到了窮奇河北，雖然沒有傷壹個人，但是安南士卒歡呼之聲，驚天動地。
　　壹時間士氣大震。
　　郭登心中暗道：“安南果然不是小國啊。”
　　雖然明軍的炮營在鴨綠江之戰，與漢城之戰中，已經顯露過身手了，但是以這個時代消息傳播速度，安南人不知道也是正常。
　　結果在短短壹個多月之前，安南人就造出了大炮，就可以看出來安南的國力與科技水平。
　　事實證明，從歷史的長度來看，除卻少數時期之外，東亞壹直是怪物房。
　　郭登苦惱安南軍隊已經有了大炮，接下來的戰事會更難打。
　　他卻不知道，安南人為了這壹門大炮付出了什麽。
　　說實話，這種前膛炮鑄造技術安南並不缺乏。因為這種原始火炮與大型銅器鑄造並沒有什麽區別。
　　安南所缺少的是銅器。
　　安南壹直很缺銅。可以說從雲南走私到銅，壹直是安南或許銅礦的主要渠道之壹。
　　而這壹個渠道，在大明與安南發生摩擦之後，就被柳溥，沐斌聯合錦衣衛與當地官府，連根拔起，殺得人頭滾滾的。
　　如此壹來，安南的銅礦來源就斷絕了。
　　而安南裝備大量的火器，雖然在大明火器已經大多為鐵造，但是在安南還有相當壹部分是用銅造的。
　　因為大量的擴軍備戰。
　　安南的銅礦消耗是相當大的
　　而面對明軍忽然拿出的大炮，阮熾只能想盡壹切辦法鑄造出的大炮來抵擋。
　　但是壹時間，哪裏有如此多的銅材。
　　阮熾只有壹個辦法。
　　那就是用錢。銅錢也是銅。
　　於是，阮熾將全軍的軍餉幾乎熔鑄了壹半，才造出十幾門大炮，比起大明的火炮，要笨重多了，也不能輕易移動。
　　明軍的大炮還是配套的炮車，但是安南的火炮卻是沒有的
　　幾乎就是壹根銅管子而已。
　　但是即便這壹根銅管子，也能讓安南士卒振奮非常。
　　郭登預料壹點都不錯。雙方無數火炮火器，隔著淺淺壹道窮奇河瘋狂的廝殺。
　　幾近將窮奇河殺成壹條血河。
　　隨著黎思誠幾乎用盡壹切辦法，搬空整個升龍宮殿的所有銅器，打造大炮運輸到前線，安南的火力劣勢，在壹點點的扭轉過來。
　　對於這個情況，郭登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這樣的戰事，讓誰來打都是壹樣。
　　沒有前後迂回的余地，有的只能死磕，死磕，死磕。
　　所以，郭登在出發之前，就將心思寄托在其他幾路人馬身上。
　　在郭登看來，而今的安南就是壹個雞蛋壹般，外面最硬的就是雞蛋殼。只要敲碎了，下面就是壹地蛋清蛋黃。
　　而這個雞蛋殼，不管從什麽地方開始敲碎都沒有問題。
　　所以郭登打得如此聲勢浩大，固然是有壹舉拿下諒山的想法，另外壹個想法，就是將安南的主力都牽扯在這裏。
　　讓其他幾路，有突破的可能。
　　勝負關鍵固然在諒山，諒山聚集了兩國的主力，但是並不意味著，雙方勝負契機就在諒山。
　　至於這個契機在什麽地方就不好說了
　　柳溥已經帶著滇軍從雲南沿著紅河而下，與安南士卒在老街壹帶，打得也相當慘烈。
　　柳溥壹時間也不能寸進。
　　因為老街壹帶，就是壹片河谷地，雖然稱不上壹夫當關，萬夫莫開，但是同樣展不開兵力。只能少數兵力，在這谷道之中，步步是血的死戰，其余軍隊都等在後面。
　　如此壹來，對防守壹方有利。
　　再加上滇軍的實力，其實是比不上郭登所部的。郭登能以火器壓制安南軍隊，但是滇軍總體上即便是得到了火器方面的加強
　　但是與安南軍隊火器已經大差不差。
　　自然打成爛仗。
　　高平毛銳僅僅是偏師。
　　即便人員什麽也不說什麽，但是就路況來說，高平的情況，比諒山方面還要差上不上。甚至還比不上諒山。
　　諒山好歹能擺開，陣勢打攻防戰。
　　但是高平這邊，通行能力太差，毛銳更多時間都是在修路。好讓後方的輜重能夠運輸到前線去。
　　毛銳自然也頓兵於堅城之下。
　　而王越水陸兩路進攻，但是在廣寧外部的無數島嶼上撞得頭破血流。進攻也不順。
　　至於占城董興所部，他麾下好家夥有數萬人馬，但是真正算起來，也就本部萬余人是明軍，其余的都是雜牌。
　　更難堪的是占城軍隊。
　　而今占城壹分為二，但是占城貴族之間消息卻是很靈通的，在占城內部有這樣的想法，他們在看明軍能不能取得決定性勝利，如果能的話，北邊占城軍隊就會立即投降。如果不能卻要留壹下余地。
　　不能與當年壹樣。
　　當年占城幫助大明攻安南，可是下了死力，但是結果如何？
　　大明拍拍屁股走了，占城被安南打的好亡國了。
　　總之壹句話，占城人被安南人給打怕了。存了坐觀成敗的心思，問題是董興所部有太多東西依賴占城了，占城方面既然存這個心思，這戰事就打得磨磨唧唧的，也就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