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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子

名劍山莊

歷史軍事

壹個八九歲的孩子,壹身白色孝衣,團團的在錦被下面,小小的人兒看上去可憐之極。而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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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石破天驚

明天子 by 名劍山莊

2021-4-25 19:22

  薛瑄說道:“陛下,古文尚書或有繆誤,但決計不會全錯,而且即便此書有錯,還有其他書作為旁證。”
  朱祁鎮說道:“對,朕今日也得到了壹些旁證。正好讓大家看看。”
  隨即朱祁鎮壹擺手,立即有人捧著壹本本書籍上來,每壹個人手中都有壹本。
  薛瑄打開壹看,身子好像是電擊之般,渾身壹震。
  這壹本書,不是別的,就是甲骨文拓片裝訂好的書籍。
  當然有些人是看過的。
  比如王恕。
  而今即便是親手整理裝訂過甲骨文的王恕,此刻心中也激動不已。
  雖然這些甲骨文的內容支離破碎,但是卻描述了壹個與經史之中,有所吻合又有所區別的上古商代。
  其中的殘酷與殘忍,更是打破了王恕很多幻想。
  當然了,這裏面還有很多問題存在,但是即便如此。也如壹根針刺破了儒家對上古的吹捧。
  為真正的上古是什麽樣的?打下壹個大大的問號?
  這個問題,直接會影響儒家的根基。
  畢竟從孔子以來,都是尊重周公,尊崇上古留下的典章制度。儒家學說,想要立得住,就必須面對這個問題。
  當然了。
  不是沒有辦法面對的。
  晉代出土的竹書紀年,其中內容對儒家來說,也是大逆不道,最後被是為偽書,多次失散,而今這個也能這樣應對。
  只是擡出這些東西的是皇帝。
  不可能用這個辦法對付皇帝。
  也就是說,如何解釋上古這個問題,是當代儒家不得不面對的問題,壹旦承認了上古更可能是竹書紀年所言,而不是儒家所言。
  那麽儒家學術如何維系,這就是壹個大問題了。
  薛瑄看著這些甲片的印記,壹張張的翻了過來,眼睛越睜越打,他只覺得胸中氣血翻湧,壹口逆血順著喉嚨而上。最後被薛瑄硬生生的堵在口中。
  在君前不可失禮。
  這是壹個儒臣的堅持。
  只是而今,他大腦壹片空白。什麽失去了思考能力,什麽也說不出來,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請問陛下,這些東西是從什麽地方來的?”吳與弼也顧不得失禮了,連忙問道。
  朱祁鎮說道:“在彰德府,也就是殷地。”
  吳與弼說道:“書中只有拓片,臣請觀其實物。”
  吳與弼此言壹出,立即得到了不少大臣響應,紛紛請求觀摩。
  朱祁鎮也知道,之所以如此,有兩個原因。
  壹個原因自然是這些東西,不管是帶來多大的影響,都是壹些珍貴的資料。只有好好研究才能解決他帶來的問題。
  另外壹個原因,有人也擔心,這東西是假的。
  畢竟,政治上的事情,什麽事情做不出來。做偽書的事情,當今皇帝其實也做過,最近流行的那壹本《端木子》,很多人都知道,是宮中偽作的。
  大家不說,並不意味不知道。
  但是這個東西,與那個端木子是完全兩回事。
  那本《端木子》,不涉及經義大道,是真是假無所謂,而今的這些甲片卻不壹樣了。
  這是關系到道統的東西。
  因為韓愈的道統論堯、舜、禹、湯、文王、武王、周公、老子,到了孔子形成儒家學派,傳至子思、孟子,至於孟子,心法不傳。
  韓愈的這個理論直接催生了道學壹脈。
  甚至可以說宋代很多大儒就是為了補充所失想心法。
  這個東西,即便是拼死也不能讓皇帝作假的。
  朱祁鎮說道:“都在大內,如果諸位先看,等會向內閣報備,分批入宮觀摩吧。”
  周洪謨說道:“陛下,臣提議,新建壹閣列具甲骨,令壹翰林院士提舉之,並下令彰德府,看看還有沒有這也的甲骨。”
  朱祁鎮說道:“此事,錦衣衛與東廠已經開始著手了。朕也會在宮中選壹處宮殿,存放甲骨的。”
  周洪謨見狀明白,朱祁鎮其實再說,這壹件事情,只能皇家直接插手,別人不許染指,即便要研究,也只能在宮中研究。
  這方面的話語權皇帝要占住。
  於謙目光掃過所有人,心中也知道,此刻這些人的心思都在甲骨上面,根本沒有論經的意思了。
  於謙出列說道:“今日辨經,朱子之學,精妙非常,只是重於內聖之道,輕了外王之學,故而臣請陛下,擇大儒重修十三經。以傳天下。”
  太宗皇帝所修的大書是《四書大全》《五經大全》《性理大全》,壹般合稱《四書五經性理大全》,主導思想是理學。
  而於謙而今所言,重修的並不是這壹本《四書五經性理大全》,而是《十三經》。這就是壹個很明顯的暗示了。
  今日所議論的東西,定然會體現在這壹次重修之中。
  或許經書的正文不會有什麽變動,但是詮釋註釋的思想,定然會大變。
  只是而今甲骨文壹下子砸亂了所有人的陣腳。
  多數人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個問題,壹時間反對似乎沒有希望,不反對似乎又不甘心。
  朱祁鎮幹脆不給他們考慮的時間,說道:“善。”
  這短短壹個音節,為了壹次辟雍之會,畫下了句號。
  只是這壹場辟雍之會是壹個時代的結束,理學的獨尊的地位,被深刻的動搖了。又是壹場百家爭鳴的開始。
  這遠遠不是結束。
  朱祁鎮先行離去之後,各大臣這才壹個個離開。
  薛瑄步履蹣跚,好像是行屍走肉壹般,吳與弼見狀,有些擔心,連忙上前攙扶住,說道:“薛先生,身子可大好。”
  薛瑄並不說話。而今輕輕搖搖頭。
  薛瑄出了辟雍殿,他的弟子以閻禹錫為首,正在這裏迎接他。而吳與弼的弟子也在迎接吳與弼。
  閻禹錫見薛瑄臉色蒼白,步履不穩,大吃壹驚,連忙上前說道:“夫子,妳怎麽了?”
  薛瑄張開嘴,無數淤血幾乎凝結成了血塊,從下巴流淌下來,將整個深衣上面塗上了大片大片的血跡。
  這是薛瑄最後的倔強。
  在拿到甲骨文拓片的時候,薛瑄的身子幾乎被無形的力量給擊毀了。他知道,他敗了。
  堯、舜、禹、湯、文王、武王、周公、老子,子思、孟子,韓愈,二程,朱子,乃至本朝歷代大儒傳承下來的道統,而今被動搖了。
  這種負罪感,摧毀了薛瑄身心。
  這也個時代六七十歲的老人,身上沒有壹點點舊疾,也是不可能的。此刻發作起來。君子死不免冠。
  薛瑄拼盡全力維持住自己最後的體面。
  見薛瑄如此,弟子們紛紛簇擁上來,薛瑄卻誰也沒有看,而是仰天而嘆,說道:“何不讓我早死數年。”
  隨即眼睛壹紅黑,栽倒在地面之上。耳邊只是隱隱約約聽見有無數人喊道:“先生,夫子,雲雲。”
  這壹句,何不早死,是薛瑄此刻內心深處真實的寫照。
  如果他早死數年,也不算夭折。就不會面對而今誅心之痛。更不用面對,這種無能為力的痛楚。
  是的,老人或許閱歷深厚。但是重新學習的能力卻是逐漸變弱的。
  所以薛瑄很有自知之明,將儒家從而今的危機之中解救出來的重任,他是承擔不起了。
  如此面對這樣的局面,卻什麽也做不了,甚至今後論起來,他是儒教之罪人。更是讓他心痛萬端,簡直生不如死。
  而且,他有壹種預感,他今日恐怕也活不了幾日了。
  多活了幾年,反而遇見這樣的問題。在薛瑄看來,還不如早死。只是時光從來不給人第二種可能。薛瑄的悔恨也不能挽救而今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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