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壹夜祝融舞

　　這些六艘船再加上上面的貨物，最少數萬兩銀子砸了下去。
　　不過效果很好，甚至有些好過頭了。
　　在距離渤泥水師不遠的時候，這六艘船忽然點燃，夾雜著火藥的香料，還有種種易燃物，幾乎“嘭”的壹聲，爆發出火焰出來。
　　瞬間照亮了夜空，給大明船只指明的目標，也讓渤泥水師發現的目標。
　　隨即渤泥水師，就好像是壹群被驚醒的巨人，開始手忙腳亂的轉移船只。
　　這個海灣雖然不像大明水師隱藏那樣，肚大口小，但是最佳出去的航線，就是被六艘火船擋住了。
　　這些渤泥船只只能從兩側逃出去。
　　壹時間沒有人指揮，幾乎在大明船只之上，就能聽見木頭斷裂聲音，這是船只與船只撞擊在壹起。
　　而且還不是壹起。
　　幾乎所有船只，彼此撞擊，就好像是壇子裏面的螃蟹壹般，他們彼此抓住對方的腳，即便是距離壇子口只有咫尺之遙，也是永遠出不去的距離。
　　這還是僅僅是壹個開始。
　　當六艘火船撞進去之後，更可怕的災難開始了。
　　火焰從六艘火船之上蔓延開來，就好像六頭怪獸，橫沖直撞，到處亂撲，不住抖動身上每壹個小火點。
　　而這小火點落在船上，壹部分自然被撲滅了，但是更大壹部分，重新成長出壹頭怪獸，與原本的母體混合在壹起。
　　形成壹片更加燎原的火焰。
　　盡管如此，並不是沒有船只逃出去的。在黑夜之中，根本來不及追。
　　英國公張懋問了平江伯陳銳的意見。
　　平江伯陳銳幹脆的表示，道：“效果太好了。火勢太猛。不好靠近。”
　　之前設計火船，從來不是用來壹舉殲滅渤泥水師的。不過是用來打亂對方陣營，讓他們首尾不能相顧。
　　壹般來說，火船有壹半命中，就是謝天謝地了。
　　即便六艘火船壹艘都沒有沖過去，都被攔住了。陳銳也覺得正常。
　　這種出乎預料的好效果，實在讓陳銳無語。似乎他們什麽也不用做了。
　　張懋遠遠的看過去，居然有幾艘船滅火效率不錯，還有壹些船只幹脆靠岸，大量水手從船上跳上岸。立即說道：“不接舷了，靠上去開炮。”
　　畢竟大明的火船是臨時加工的，船上雖然有壹些易燃品，如火藥什麽的，但是卻沒有油料。傳播火焰的效率，並不是太高的。
　　而且造船的木頭，雖然都是木頭，但也沒有那麽容易燃燒。只要穩住陣腳，在沒有外在幹涉的情況之下，是很可能成功控制火勢的。
　　這不是張懋所想看見的。
　　在南洋敵眾我寡，不是講仁恕的時候。
　　陳銳立即下令，明軍的船只隔著熊熊大火，開始開炮。就好像訓練壹樣，壹炮接著壹炮。
　　大火剛剛開始的時候，火焰之中充滿了慘叫之聲，隨著大炮轟鳴之聲響起，這種慘叫之聲，反而越來越少了。
　　幾乎沒有了。
　　“停。”壹連轟了大半個時辰，陳銳這才喊停。
　　倒不是他有什麽仁慈之心，而是擔心大炮。
　　這種連續的射擊，最傷炮了。
　　所以要冷卻壹下。
　　過了大半個時辰之後，陳銳將手深入炮膛之中，與點余溫都感受不到了，只有鋼鐵冰冷的觸感，這才準備再次開炮。
　　只是張懋說道：“不用了。妳聽。”
　　整艘船上的人不再說話，張懋與陳銳靜靜的聽的。
　　火焰劈哩叭啦的聲音，偶爾有點燃什麽東西的爆炸聲，乃至海浪聲音，就是沒有人的聲音，不知道是被這些聲音給壓了下了。
　　還是根本就沒有人了。
　　看上去大片大片火焰也坍塌了好大壹部分，不知道是火焰燒完了，還是熄滅了，或者是船沈了。
　　張懋說道：“等天亮吧。”
　　似乎是因為張懋的督促，這壹天天亮好像比尋常時候早上不少。
　　天亮之後，大火還沒有完全熄滅，只是變得有氣無力起來。陳銳很快發現，船只不能直接靠岸，只能從兩側繞行。
　　這年頭船只吃水不深，所以可以停靠船舶的地方，水也不深。
　　在淺水之中，又有不知道多少船只沈在裏面，甚至還有很多船只半個露出水面，依然在燃燒的火苗，就是在這些船只上面。
　　壹般情況下，大炮很難擊沈船只。
　　實心炮彈只能在船上開出壹個洞，如果船只有水密倉，抗沈性很強，即便是挨上上百枚炮彈，也很難沈。當然也不會有什麽戰鬥力。再加上木船是很好修補的，壹邊打，壹邊就能將船只修補好。
　　只是而今卻不壹樣，渤泥的造船技術壹般，再加上大火之中，又有誰會修補船艙？
　　也就成了這個樣子。
　　這樣的情形，怎麽可能讓船只靠岸？
　　只能從兩側靠岸，汪直壹馬當先，點齊了五百水手，各持刀槍火銃沖了過去。
　　到了之後，只看見幾艘沖岸的船只。在大火燃燒的時候，他們搶先沖岸算是避開了大火，但是船只也擱淺了。
　　有相當壹部分渤泥水師人員都逃走了。
　　留在這裏的，都是大片大片的屍體。汪直清楚的看到壹枚枚炮彈半埋在沙灘之上。看來昨天轟擊船只的時候，這裏也被光顧了。
　　想想也是正常。
　　畢竟以火炮的精確度，很難做到不轟擊到岸上。
　　當然了，不是沒有活人。
　　汪直就發現了壹個。
　　傻傻的呆在海面之上，壹個勁的叫著什麽。滿臉是莫名其妙的興奮。
　　汪直找來壹個通譯，問他道：“他在叫著什麽？”
　　這個通譯小心翼翼說道：“‘火，大火，天神的大火。天神的雷霆’，都是這樣詞，反反復復。大人，這個人似乎瘋了。”
　　汪直說道：“瘋了。”隨即掏出火銃，壹銃打在這個人身上。
　　這個人瞬間仆倒不起。
　　汪直說道：“如此的瘋子，還不如去死。”汪直做完這壹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之後，立即督促下面地說道：“去找活口。”
　　其實很多渤泥水手都跑不遠的。
　　在渤泥壹帶有太多的沒有開發的地方。他們都是空手從船上下來，有的甚至還受傷了。怎麽可能跑得遠。
　　很快就抓住壹些活口。
　　汪直立即令人分開詢問，最重要的是壹個問題，就是渤泥王在什麽地方。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汪直收到了幾十分口供，這些口供之中，有很多都是沒有價值的，在慌亂之中，很多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更沒有關註渤泥王在什麽地方。
　　不過，還是有效消息。
　　好幾個提供消息都是，在火攻的第壹時間，渤泥王帶著幾艘船先跑了。也就是在昨天夜裏逃跑的那幾艘船。
　　這讓汪直有些失望，他立即將這個消息上報。
　　片刻之後，汪直將這個消息憤憤不平的告訴了張懋與陳銳。
　　張懋聽了朗聲大笑，說道：“能抓住渤泥王最好，抓不住也沒有什麽。這壹戰之後，渤泥壹國的水師也不敢出海了，估計渤泥王不是傻到極點，就會來請和了。”
　　“壹戰定壹國，這已經非常好了。我們也能南下解舊港之圍了。”
　　陳銳說道：“剛剛我讓人點了壹下，沈在這的大小船只，有壹百多艘，壹下子沈這麽多船，即便我大明沿海省份的水師，也要壹時間緩不過勁來，我懷疑渤泥已經沒有水師了。雖然沒有斬首數，已經發現屍體有壹千多具，至於有多少人葬身大海，壹時間也算不清楚。”
　　“我不信渤泥還有余力。”
　　汪直嘆息壹聲，總是覺得不甘心，但是也知道，其實這壹次已經順利的有些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