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笑他人太瘋癲

　　“掌櫃的，這只釵子怎麽賣的？”
　　“二十文錢。”
　　壹旁蘇循天道：“典史何故買這女人之物？”
　　葉小天道：“哦！我那……妹子，也沒什麽飾物，今日正好無事，想著給她買點東西。”
　　蘇循天道：“啊！典史大人真是兄妹情深，應該的，應該的。”
　　趁人不註意，蘇循天狠狠“啪”了壹下自己的額頭，心道：“蘇循天啊蘇循天，妳還真是蠢啊！以前找的都是要錢的姑娘，頭壹回找這不要錢的姑娘，整天只會圍著人家打轉，居然想不到送禮物，枉妳自稱酒色財氣……”
　　蘇循天眼珠轉著，便想與他們分開些，自去壹旁買些更值錢的飾物，總要壓水舞兄長壹頭，才好討她歡心。見葉小天正專註地挑著飾品，蘇循天拔腿就走……
　　“噗！”
　　展凝兒瞄準葉小天，用力壹吹，恰好蘇循天從葉小天身後急急閃過，牛毛細針無影無蹤，也不知是紮中了葉小天還是蘇循天，又或者是飛得不知去向。
　　展凝兒盯著葉小天，嘴裏數著：“壹、二、三、四……”
　　展凝兒數到十，見葉小天還沒有動靜，又看看已經走開的蘇循天也沒有動靜，不禁泄氣地道：“射偏了。”
　　展凝兒毫不氣餒地又取出壹根牛毛針，小心翼翼地塞進吹箭。
　　葉小天最終選中了兩枚珍珠耳環，珍珠不大，比米粒兒大些，但純白瑩潤，戴在水舞的耳朵上，壹定會平添幾分風情，葉小天正掏錢，就聽遠處突然壹陣狂笑：“哈哈哈哈……”
　　葉小天聽那聲音耳熟，擡眼壹看，就見遠處壹家店鋪門口，蘇循天正仰天狂笑，葉小天奇道：“他什麽事啊這麽開心？”
　　憨憨地陪在葉小天身邊好象福娃兒似的大亨手搭涼篷向那邊看看，自言自語地道：“笑的這麽歡實，大概撿到錢了吧。”
　　葉小天道：“那他運氣還真好。”說罷低頭付錢，不去理那縣太爺小舅子了。
　　蘇循天正在挑飾品，突然控制不住地大笑起來，那賣飾品的商賈趕緊把自己的東西都收起來，警惕地看著他，還當他是瘋子。
　　蘇循天狂笑了幾聲，笑意突然又沒了，他正驚駭莫名，頓時松了口氣，可是剛朝葉小天這邊走出幾步，突然壹股遏制不住的笑意又湧上來：“哈哈哈哈……”
　　蘇循天趕緊捂住嘴巴，可笑聲憋不住，咕咕咕的還是不斷冒出來，蘇循天大為惶恐，急忙趁著笑聲間歇，對葉小天遠遠喊了壹句：“典史大人，我有急事，先離開壹下，哈哈哈哈……”
　　蘇循天也不等葉小天回答，便狂笑著逃進壹條小巷，趕緊往最近的壹家醫館跑去。展凝兒看見蘇循天狂笑的姿態，頓時歡喜起來：“啊！我射中了！果然奏效，大概年頭久了，所以遲緩了些……”
　　展凝兒喜滋滋地把吹箭拿起來，再度瞄準葉小天：“噗！”
　　葉小天付了帳，把珠墜小心地收進懷中，忽聽蘇循天遠遠說話，葉小天壹側身，向蘇循天的方向看去，那牛毛吹箭擦著他的脖子射過去，正中那賣首飾的商賈胸口。
　　箭如細毛，入體不痛不癢，那掌櫃的毫無覺察，葉小天這邊剛剛回應了蘇循天壹句，那掌櫃的便藥效發作了。因為這箭矢有些年頭了，箭上所含藥力深淺不壹，這掌櫃的發作比蘇循天還快。
　　“哈哈哈哈……”
　　掌櫃的驟然壹陣大笑，把近在咫尺的葉小天和李雲聰都嚇了壹跳，只有粗線條的羅大亨穩如泰山，望著那掌櫃的奇道：“我說掌櫃的，妳這店多久沒開張了，才賺了幾十文錢就笑成這樣？”
　　那掌櫃的笑得眼淚都下來了，忙不叠向大亨擺著手，卻是笑聲不斷，連話都說不出來。羅大亨見狀，不由緊張地對葉小天道：“大哥，快把那珍珠墜子拿出來好好看看，別是假貨吧，妳看這掌櫃得意的……”
　　掌櫃的剛剛忍住笑聲，急忙解釋道：“不是的不是的，客官妳別誤會，我是突在想起了昨天別人告訴我的壹個笑話，哈哈哈哈……大力，妳來看下店，太好笑了，我去笑壹會兒，哈哈哈哈……”
　　掌櫃的如何解釋得清自己為何突然發笑，生怕客人以為自己是有瘋病的，是以急忙找個借口，喚過夥計看店，自己急急避進店去。
　　“哈哈哈哈……”
　　聽著店裏傳來的奔放豪邁的笑聲，葉小天和羅大亨面面相覷，壹直默不作聲跟在葉小天旁邊的李雲聰忍不住搖了搖頭，嘆道：“昨兒聽說的笑話，現在才笑出來，這人得笨到什麽程度？”
　　葉小天和羅大亨想想也是，不由為之失笑。
　　不遠處，壹身男裝打扮的展凝兒恨極，用力跺了跺腳，道：“真是的，又射偏了。我再來！”
　　“噗！噗！噗！噗！”
　　展凝兒不信邪，既然自己拿捏不好射出吹箭的時機，便決心以量取勝，她迅速裝箭、吹箭，壹路追壹路射，可也巧了，那箭不是射偏就是射中別人，不要說射不中葉小天，就連他旁邊羅大亨那麽寬大明顯的目標都沒射中。
　　“哈哈哈哈……”
　　當葉小天看到面前壹個挑著筐、挽著褲腿的窮漢子突然開懷大笑時，終於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葉小天站住腳步，對李雲聰道：“不對勁兒啊，怎麽不時就有人放聲大笑，這不是葫縣的什麽特別習俗吧？”
　　李雲聰沒聽懂，納罕地道：“習俗？”
　　葉小天撓撓頭道：“就是……好象有個族喜歡互相潑水祝福壹類的……”
　　李雲聰恍然大悟，道：“沒有，本地絕對沒有什麽狂笑習俗。”
　　葉小天沈吟片刻，道：“此事透著古怪，可別再碰到什麽事端才好。咱們不要逛了，馬上回縣衙！”
　　葉小天說走就走，領著李雲聰和羅大亨往縣衙趕去，展凝兒心急火燎，伸手往針囊裏壹摸，“哎喲”壹聲道：“沒了？”
　　展凝兒急忙從腰間抽出針囊，發現吹箭果然用光了，她沮喪地展開針囊，突然眼前壹亮，發現還有壹枝吹箭脫離了箭囊，橫躺在針囊裏，好在這牛毛細針甚有彈性，壹打開就恢復了原狀。
　　展凝兒急忙裝好吹箭，為了確保必中，她冒險逼近，在距離葉小天極近的地方，向他的後心“噗”地壹箭。葉小天渾然未覺，繼續前行，展凝兒壹臉黠笑地跟在後面，等著看他笑話，結果葉小天走出足足兩百步，還是沒有什麽事發生。
　　展凝兒沮喪地站住，扭頭看看壹臉怪異表情的九當和九高，訕訕地道：“咳！其實……他是高手，頂尖高手，深藏不露的頂尖高手，可不是我射不準……”
　　九當和九高怎好拆自家大小姐的臺，九當忙道：“大小姐說的是。”九高道：“或許大小姐是射中了的，只是這枝吹箭脫離了箭囊，沒有囊中藥物餵著，所以失去了藥力。”
　　展凝兒雙眼壹亮，急忙說道：“對！對對對！壹定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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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小天嫌十字大街人群熙攘，行走緩慢，特意與李雲聰、羅大亨拐進了胡同，穿過兩條胡同後，恰好經過徐伯夷的住處。
　　他們還沒走到徐家門口，就聽壹陣叫罵聲傳來：“妳這賤婦，粥這麽熱就端上來，妳想燙死我嗎！”
　　隨著喝罵聲，桃四娘突然從徐家院子裏跑出來，徐伯夷拐著拐杖，手裏拿著壹根藤條，壹瘸壹拐地追出來，喝罵道：“妳還敢跑？妳跑了就別回來！”
　　就這壹句話，桃四娘便乖乖站住，徐伯夷追上去，惡狠狠罵道：“妳這賤婦，妳跑啊，妳給我跑啊，賤婦！”壹邊罵，壹邊掄起藤條，不管不顧地抽將下去，桃四娘舉臂掩面，藤條抽在身上，抽壹記疼得就壹哆嗦。
　　羅大亨大怒，伸手扯下書包，用力壹掄，罵道：“真是畜牲！”
　　書包扇在徐伯夷臉上，徐伯夷仰面便倒。
　　葉小天看了大亨壹眼，大亨解釋道：“板磚……我忘了拿出去。”
　　葉小天上前兩步，緩緩彎下腰，撿起藤條，在手中彎了彎，還挺有韌性。
　　徐伯夷暈頭轉向地爬起來，壹眼看清葉小天，登時滿面怨毒，昨日展凝兒痛揍他時，可是說過，要不是艾典史說明真相，還不知要被他蒙騙到幾時。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徐伯夷和葉小天這就算是有了不共戴天之仇。
　　羅大亨罵道：“妳家娘子溫淑賢良，街坊鄰居誰不誇贊？為了供妳讀書，她還辛辛苦苦去我家做廚娘。家事國事天下事，什麽事總說不過壹個理去，這麽喪良心的事兒，妳都敢做。”
　　徐伯夷不理他，只是瞪著壹雙血紅的眼睛盯著葉小天，咬牙切齒地道：“徐某教訓內人，於妳有何相幹？定是妳與這賤婦勾勾搭搭，不清不楚，這才見不得她受罪吧？不知廉恥！”
　　桃四娘愕然看向丈夫，登時淚如泉湧，方才被打的那麽狠，她都沒有這麽傷心過。葉小天瞪著徐伯夷，壹抹血色清晰可辨地沿著他的脖頸向上蔓延，漫過下巴、漫過臉頰、漫過眼睛，額頭兩根青筋二龍戲珠般凸起。
　　葉小天的驢性兒又犯了，明明已是憤怒已極，但是……他卻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
　　徐伯夷也笑，冷笑連連地道：“怎麽？理屈詞窮了？無話可說了？”
　　葉小天大笑不止，笑著笑著，突然掄起藤條，沒頭沒臉地向徐伯夷抽去：“妳媽懷妳的時候怎麽就沒看出妳是這麽壹個賤骨頭呢？哈哈哈……妳他麽跟著老子笑什麽笑？妳知不知道妳笑起來跟破布鞋炸了線似的，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