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亂象頻仍

　　田雌鳳看了看田妙雯，又看看葉小天，莞爾道：“兩位的關系，好像很不壹般啊。”
　　田妙雯聽了嫩臉不由壹熱，其實剛才話壹出口，她就感覺有點不對勁了。這哪是在跟田雌鳳爭風，分明是壹個看見自己情郎對別的美貌女子大獻殷勤生了醋意。
　　她飛快地瞟了兄長壹眼，田彬霏正與展伯雄鬥得難解難分，壹時倒顧及不了他們這邊的暗流湧動，田妙雯忙端正了顏色。
　　葉小則正了正身子，對田雌鳳道：“葉某有壹……兩位紅顏知己，與田姑娘相交莫逆，這就緣份不淺了。前些天展伯雄意圖對田姑娘不軌，事敗後想殺人滅口，又是葉某適逢其變出面搭救，因此，算是很相熟了。”
　　田雌鳳挑了挑柳葉般薄薄的眉，道：“也就是說，妙雯是妳紅顏知己的紅顏知己，妳是妙雯的救命恩人嘍？”
　　田雌鳳故意強調這兩點，本是想激起心高氣傲的田妙雯的不悅，但田妙雯卻溫柔地應承下來：“是啊，以前就聽瑩瑩和凝兒提起過葉長官，卻不想初相識時，便蒙他救命之恩。葉長官，多謝了。”
　　葉小天爽朗地壹笑：“妳是瑩瑩和凝兒的義姐，不算外人，客氣什麽。”
　　田妙雯聽得心中好生不爽，臉上卻笑的更甜了，斟壹杯美酒捧在手中，嫣然對葉小天道：“不是外人，卻也不算內人，救命之恩，還是要謝的。”
　　厚臉皮的葉大老爺又開始臉紅了，他忽然發現，兩個心高氣傲的女人開始撕逼的時候，原本溫柔的小貓兒也能亮出利爪獠牙，那種潑辣，他壹個大男人也是吃不消的。
　　葉小天趕緊舉杯，故作懵懂地幹了壹杯。什麽外人內人的玩笑話，在外人面前葉長官當然要端著點兒，總不好當著外人的面調戲自己大姨子吧？
　　安公子眼看著田彬霏和展伯雄大戰不止，華雲飛和曹瑞希那邊刀光爍爍，田家兩頭狐貍坐在那兒明眸善睞、巧笑倩兮地說著話兒，卻對圍觀群眾大爆八卦，來日必然流言緋聞滿天飛，不禁頭痛不止。
　　安公子當機立斷，馬上怒喝壹聲，開始擼胳膊挽袖子：“展家舅父、瑞希大哥，妳們在我安家大動幹戈，成何體統！田兄，請住手罷！葉長官，請管束壹下妳的部下！”
　　安公子把壹只袖筒挽得平整熨帖，繼續挽第二只，第二只袖筒也快挽好了，宋天刀還站在壹旁跟沒事人兒似的，安公子不禁狠狠地瞪了他壹眼，小聲道：“妳個混賬東西，成心看熱鬧是嗎？”
　　宋天刀壹臉無辜：“那妳想我怎麽樣啊？”
　　安公子道：“勸我走啊，我不肯，妳把我拉走啊。”
　　宋天刀“恍然大悟”：“哦！”
　　安公子：……
　　宋天刀：……
　　安公子：“妳快點啊！”
　　宋天刀：“現在？馬上啊？好！”
　　宋天刀大叫壹聲，壹把抓住安公子的手臂：“安兄，息怒！息怒啊！他們幾家都是舊賬，只是冤家路窄，適逢於昆侖園內，與妳安家毫無幹系，毫無幹系啊！安兄妳又何必強出頭呢。”
　　安公子滿容滿面：“不成！在我安家大打出手，就是不給我安家面子，此事我豈能袖手旁觀。”
　　安公子作勢要往前沖，宋天刀沒使勁拉，安公子嚇了壹跳，幸好大袖袍服，稍稍動作壹下別人也看不出是被拉回來的還是他自己倒撞回來的。
　　安公子壹見不妙，立即壹個倒撞摔回宋天刀懷裏，好象被他壹把扯了回來，緊緊扣住宋天刀的手腕道：“妳放開我，妳不要攔著我，天刀兄，這裏沒妳的事兒！”
　　安公子壹邊說，壹邊借著長袍的掩護，用力輾著宋天刀的腳尖。王八蛋，妳想坑我，老子踩死妳。
　　宋天刀吃痛，不好再捉弄他，只好真的架起他就走，壹邊走壹邊道：“息怒息怒，不要生氣。他們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去，他們冒犯了安家，攪了妳的局，回頭自會向妳道歉的。”
　　綠裳小丫頭站在壹旁，對這壹對活寶的舉動了然於胸，禁不住香肩亂顫，忍了半天，才把捧腹大笑的感覺強自壓住。
　　“滾吧！”
　　田彬霏最擅用的確實是劍，用刀對於他武技的發揮不免大打折扣，費了壹番工夫，才窺個空檔，壹刀震飛了展伯雄手中的刀，展伯雄倒摔出去，摔了個滾地葫蘆。
　　田彬霏立即提刀追上，大喝道：“死罷！”
　　田彬霏壹式力劈華山，狠狠地向展伯雄當頭劈下，展伯雄大駭，壹伸手扯住旁邊席上壹張案幾，奮力向田彬霏壹擲，田彬霏壹刀劈中矮幾，案幾被劈得四分五裂，桌上菜肴美酒四濺，圍觀者紛紛走避。
　　站在田雌鳳身後的壹人突地上前壹步，大袖壹拂，似壹股狂風湧去，將濺來的酒液菜汁遠遠拂開，田雌鳳、葉小天和田妙雯三人據桌而坐，安然未動。
　　人群中，兩個梳著懶人髻、穿灰色道袍，跟在長風道人身後的長胡子老道互相看看，輕輕搖了搖頭。
　　其中壹人道：“此人當真攪屎棍。”
　　另壹人道：“如此攪局，對我們來說是兇是吉呢？”
　　這兩人形象大改，臉上還畫了老人斑，仿佛壹對行將就木的老道人，縱然葉小天站在面前也認不出來。這兩人正是洪百川和王寧。
　　洪百川道：“不能讓田彬霏就這麽殺了展伯雄，此人還有用處。”
　　王寧壹雙看似渾濁的老眼盯在了田雌鳳身上，冷冷地道：“我倒想趁機把她殺了，剪除楊應龍的壹只羽翼。”
　　他們早知楊應龍有反心，只是苦於沒有證據，所以壹面監視，壹面處心積慮地想要促成楊應龍謀反，趁其準備不夠充分才好壹舉剪除。既然如此，為何還想在楊應龍尚未舉兵的前提下，鏟除他手下大將？那不是會讓楊應龍的造反大計繼續推遲下去麽？
　　其實不然，楊應龍並沒有耐心等到萬事俱備，等到朝廷有重大外患，他之所以隱忍至今，壹步步地擴張實力，很大程度上正是因為田雌鳳的勸誡。
　　因為有了田雌鳳這個智囊，楊應龍才更加沈著理智，如果沒有她，自視甚高的楊應龍很可能會低估了朝廷的實力，從而提早發動。但……要殺這只狡狐談何容易。
　　田雌鳳對他暗蘊殺機的註視毫無感覺，但田雌鳳身後的兩名中年侍衛當中的壹個，卻突然扭過頭來朝這邊看了壹眼，只是當他看過來時，燈影之下賓客們人頭攢動，個個平平無奇，已經瞧不出誰有所異樣了。
　　那人只道是自己的感知有誤，掃視壹眼，又慢慢扭過頭去。此時，洪百川和王寧已經換到了另外壹個角度，眼見混亂至此，洪百川皺眉道：“咱們也來攪攪局吧。”
　　洪百川說著，手自大袖下探了出來，手中拿著壹塊土坷垃。洪百種屈指壹彈，那塊土坷垃突然飛掠而出。
　　田彬霏壹刀劈爛了案幾，展伯雄趁機逃開，連滾帶爬地搶出幾步，田彬霏再起壹刀，刀鋒剛剛揚在空中，突然若有所覺，刀鋒壹轉，堪堪劈中夜色中飛來的暗器。
　　“篷”地壹聲，土坷垃炸得粉碎，灰土飛揚中，田彬霏狼狽地後退了幾步，橫刀轉身，大喝道：“誰偷襲我？”
　　圍觀群眾同時後退壹步，壹起搖頭：“不是我！”
　　田彬霏兇狠地瞪著眾人，壹臉殺氣，這時安府大管家終於帶著壹隊人馬匆匆出現，安公子要是留下調停，不能簡單地制止沖突了事，他還要調解雙方的矛盾，這就不是壹時半晌的事了。
　　但他被宋天刀“強行拉走”了，安家管事出面阻止事態擴大，卻不必負責解決隱患。這樣安家就不必以地主身份責無旁貸地負起調停義務了，而是進退自如。
　　隨著安家人馬的出現，壹場混亂終於結束。田彬霏恨恨地摞下了狠話：“田家不會忍下這口惡氣，這個仇，壹定要報！展老狗，暫且寄下妳的項上人頭，等我來取！”
　　展伯雄不甘示弱：“強盜出現於老夫境內，老夫立即出兵剿滅，連夜搜山搭救妳家姑娘，可謂仁至義盡，妳田家不思圖報，反而誣陷老夫，是何居心？老夫大好人頭在此，妳要取盡管來取，只要妳有那個本事！”
　　葉小天在兩個美人兒面前仿佛風箱裏的老鼠，跳起來痛罵曹瑞希時則兇猛如虎：“曹家小兒，妳夥同楊羨敏奪我子民，侵我領土，這件事不會就這麽算了的，妳等著，楊羨敏今日下場，就是妳的來日！”
　　曹羨敏冷笑：“好啊，曹某人就在肥鵝嶺上等著妳，割了妳的狗頭當尿壺！”
　　展伯雄大罵葉小天：“黃口小兒，野心勃勃。先占張家之地，又奪楊家之權，意圖娶我侄女，心願不遂便懷恨在心，田家誤會老夫，十有八九是妳挑唆。妳再不安份，老夫絕不饒妳。”
　　走馬燈的混亂罵戰中，展伯雄心想：“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田家執意找我麻煩，倒也晦氣。葉小天也是個不安份的主兒，也得伺機除去。
　　我看葉小天和那田妙雯眉來眼去的，恐怕幹柴烈火，早他娘的勾搭成奸了，找個他們在壹起的機會壹並除去，嫁禍給田夫人，我就解脫了。”
　　曹瑞希被葉小天罵得渾身發抖，咬牙切齒地想：“殺了葉小天，嫁禍田夫人，有播州楊家頂缸，曹某泄了心頭大恨，還不必承擔任何後果，大妙！”
　　張雨桐壹直躲在陰暗處，悄然露出猙獰的獠牙：“幹掉葉小天，嫁禍展曹兩家，我再對付於珺婷，奪回銅仁之主的地位，大有可期啊！”
　　洪百川和王寧回到了長風道人身後，壹邊聽著長風道人向人說半句留半句地吹噓賣弄，壹邊暗暗琢磨：“黔地亂象已生，我們該趁機再添壹把柴才是，可是這把火，燒在誰身上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