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再見嶽父大人

　　“黎訓導請留步！”
　　葉小天壹個箭步沖出房間，搶到黎訓導面前，滿面堆笑道：“大人，並非在下不情願，實是方才驚喜過甚，壹時沒有反應過來。”
　　黎訓導臉上露出了笑意，道：“這麽說妳是願意了？如此甚好，妳此來銅仁，是經商還是尋親？”
　　葉小天道：“算是尋親吧。”
　　黎訓導呵呵壹笑，道：“那麽，妳該有大把功夫了，閑暇時要多看看書，功課總是做些準備才好，本官這幾天就為妳辦落籍的事，待籍貫落戶，其他的事再與妳細說，妳有路引麽，給我。”
　　葉小天急忙掏出路引雙手交給黎訓導，壹個長揖到地，恭敬地道：“有勞大人了！”
　　黎訓導解決了今年的生員入學問題，心懷大暢，微笑著離去，葉小天站在那裏也是滿心歡喜。遙遙從屋裏出來，壹副懵懂模樣，葉小天彎下腰，笑嘻嘻地捏了捏她的小臉蛋，道：“小丫頭，險些叫妳壞了我的好事。”
　　遙遙委屈地道：“人家做得不對嗎？可娘說……”
　　葉小天笑道：“不是妳做得不對，只是我不懂這些官面規矩罷了，其實我家遙遙很乖的。”
　　遙遙聽了登時歡喜起來：“小天哥哥，妳為什麽這麽開心呀？”
　　葉小天道：“哥哥好端端地在家坐著，壹不小心就變成秀才公了，這可是很多人絞盡腦汁都做不來的事情，哥哥卻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妳說要不要開心呢？”
　　遙遙還不太明白葉小天所言，但她知道必定是好事，於是也露出開心的笑容，用力點頭道：“嗯！開心！”
　　這時毛問智肩上搭著幾件蓑衣回來，聽說葉小天要當秀才，登時晃蕩著壹雙牛眼，挺稀罕地上下瞅他，葉小天心情正好，便學著他的口音，瞪起眼睛道：“妳瞅俺幹啥？”
　　毛問智條件反射般就去擼袖子，臉上壹副桀驁神情：“不我瞅妳咋地啊？妳……呵呵……大哥妳盡逗俺……”
　　毛問智突然反應過來，訕訕地笑了起來。葉小天也笑了，道：“快把蓑衣放進屋去，今兒我遇到了大喜事，請妳喝酒！”
　　毛問智壹聽要喝酒，登時饞得不行，趕緊把蓑衣放回屋裏，鎖了房門跑回來，遙遙壹聽要去吃好吃的，也是饞涎直流，蹦跳著嚷道：“小天哥哥，我要吃米豆腐，聽說可好吃了。”
　　葉小天道：“成成成，讓妳壹次吃個夠！”轉眼就見福娃兒揚著壹雙黑眼圈，正萌萌地看著他，葉小天馬上又把臉壹板，道：“妳瞅俺幹啥！瞅也沒妳份兒，啃妳的竹筍去吧！”
　　遙遙抱著福娃的脖子，貼著它的耳朵小聲安慰它：“福娃兒乖啊，別傷心，姐姐偷偷餵妳吃。”
　　葉小天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小丫頭，慣得這只食鐵獸有些不像話了。毛問智興沖沖地問道：“大哥，妳說妳要是成了秀才公，那薛家是不是得上趕著把閨女給妳？”
　　葉小天也覺得成功把握大增，開心地說道：“我覺得也是，咱們明天就去薛家，把這好消息給我那老丈人說說，我若做了秀才公，這身份怎麽也能配得上水舞姑娘了吧？”
　　遙遙興奮地拉住葉小天的手，急不可耐地道：“小天哥哥，是娘親要回來了嗎？”
　　葉小天把她抱起來，往福娃兒背上壹放，扶著她的肩膀，道：“是啊！頂多再過幾天她就回來了。”
　　遙遙聞言大喜，壹雙小短腿在福娃兒胖胖的腹下輕輕壹磕，仿佛騎著高頭大馬的大將軍，歡呼道：“喔～～～籲～～～駕！”
　　福娃兒興奮起來，撒著歡兒往前壹竄，真把自己當成千裏馬了……
　　貴州菜肴突出了壹個酸字，當地人有“三天不吃酸，走路打躥躥”之說，葉小天是有些吃不慣的，但遙遙吃的很開心，至於毛問智，這夯貨有得吃就好，還沒見有什麽是他不愛吃、不能吃的。
　　壹夜無事，第二天果然下起了大雨，葉小天看看那瓢潑大雨，不禁皺起了眉頭，有心改天再去，可是這樣的大喜事，換了誰都想馬上與心上人分享，葉小天這樣的年輕人又怎麽可能有耐性等下去。
　　只是這雨大得有些出乎意料，如果帶著遙遙可不方便，葉小天好說歹說，才勸說遙遙留在了店裏，又叮囑小二幫忙照看，這樣的大雨天，店裏沒什麽客人，那小二便也痛快地答應下來，陪在遙遙房裏。
　　遙遙站在窗口，小豬似地撅著嘴巴，不高興地看著葉小天遠去，福娃兒也學她的樣子，兩只前爪扒著窗戶，露出壹個圓圓的大腦袋，看著兩個披蓑衣的人閃進了茫茫雨霧。
　　雨來得急，去的也快，葉小天和毛問智快到三裏莊的時候，傾盆大雨已經變成了綿綿細雨。毛問智把蓑衣帽子從頭上推開，對葉小天道：“大哥，咱們就這麽直接進村麽？”
　　葉小天想了想道：“別，咱們從村後繞過去，最好先見見水舞，然後再跟她爹說。”
　　毛問智自然沒什麽意見，眼見前邊到了三裏莊，兩人便向莊後繞去，此時雨基本上已經停了，草地上水汪汪壹片，較高的野草都被雨水打得伏低了，蕩瀾在沒過小腿的雨水裏，好象水草壹般。
　　毛問智壹路踢踏踩水，玩得不亦樂乎，葉小天見他這般模樣真是好生無奈，這位仁兄和大亨壹樣二，可妳都多大歲數了，能不這麽二麽？然而仔細想想，雖說毛問智童心未泯，和羅大亨有得壹拼，可妳覺得他活得渾渾噩噩，他卻比大多數人都要活得快樂呢。
　　“到了！妳先守在這兒，我翻墻進去找水舞，先跟她說……”
　　葉小天壹邊說壹邊回頭，看清身後情形頓時壹楞，毛問智不見了！身後壹片汪洋，壹片片野草倒伏在水泊中，隨波蕩漾著，毛問智平空消失了。葉小天心裏“嗖”地壹下升起壹股寒意：“莫非見鬼了？”
　　就在這時，水面上突兀地探出壹只大手，在水上拼命地揮舞著，激著浪花飛濺，隨即壹顆人頭冒出來，大叫道：“救命！救命！我不會……咕咚咚……水……”
　　人頭又沈下去，水面冒出壹串水泡，被蕩開的浮萍飄回來，又在水面上聚攏，看著和周圍的水草壹般無二。原來，薛家後面有個死水泡子，水面布滿浮萍，大雨過後，池塘水滿了，和周圍的地面平齊，若不註意細察，還以為也是被水漫過的草地。
　　毛問智那夯貨壹路玩耍著過來，時不時跳將起來，整個身子重重地砸下去，將水花濺起老高，玩得不亦樂乎，方才他也是這般作為，結果直接跳進了池塘，葉小天回頭的時候他剛剛沈了底，雙腳在水底拼命壹蹬這才浮上來。
　　葉小天大驚失色，他也不知道這池塘的邊緣在哪裏，水塘有多深，正倉惶四顧間，毛問智又從水面上冒出來，頭上頂著壹片浮萍，大叫道：“我不會水，救……”壹語未了，又不見了。
　　葉小天急急四顧，見薛家墻頭上探出壹根扭曲的枯樹枝，想必是倚墻堆著些柴禾，矮墻不高，只到人的肩頭，葉小天急忙抓住那樹枝就往外拽。
　　薛家這幢老宅年久失修，上次本想大修壹番，結果磚瓦全被葉小天砌了墻，而且只砌了和鄰居家挨著的那壹面墻，這後院的墻還沒整修過呢，葉小天用力壹拽，“轟隆”壹聲墻就倒了，葉小天呆了壹呆，也顧不得理會此事，連忙拖起樹枝救人。
　　毛問智掙紮著再度出現在水面，葉小天急忙把樹枝往前壹遞，大叫道：“抓住！”毛問智手忙腳亂地抓住樹枝，從池塘裏爬出來，身上沾滿綠色浮萍，抹著臉上的雨水道：“哎呀媽呀，大哥妳剛才那壹杵子，差點兒沒把俺眼戳瞎了。”
　　葉小天沒好氣地道：“多大人了妳？壹路上就沒老實過，看把妳蹦噠的……”
　　葉小天正數落毛問智，身後傳來壹個怒不可遏的聲音：“是妳挖的我家墻角？”
　　葉小天回頭壹看，見薛父端著個糞叉子，神色不善地站在後院裏，薛水舞和薛母站在他身後，壹臉驚愕地看著他。葉小天趕緊扔開樹枝，上前道：“嶽父大人，純屬誤會，其實我想挖的是老謝家的墻角兒。”
　　薛父火冒三丈，揮起糞叉子就沖過來，大吼道“妳這混賬東西，把我家西山墻砌得跟城墻兒似的，我還沒找妳算帳，妳又扒了我家的後院墻，妳怎麽不把我家房子也扒了。”
　　葉小天倉惶回避，連連擺手道：“且慢動手，且慢動手，我是來報喜的。”
　　毛問智見薛父掄著糞叉子，也是掉頭就跑，結果慌不擇路，直奔池塘去了，奔出幾步，卻沒有登萍渡水的本事，身子越跑越矮，又沒進了池塘：“咕咚咚，救……不會水……咕咚咚……”
　　薛父壹見要鬧出人命，不覺楞在那裏，葉小天走過來，很客氣地道：“嶽父大人，請借叉子壹用。”說完不待薛父回答，就從他手裏搶過叉子，倒轉叉柄遞進水裏。
　　毛問智又從池塘裏走出來，肚子圓滾滾的，葉小天看了看薛父詫異的眼神兒，安慰道：“嶽父大人不用擔心，這廝很能喝水的。”
　　薛父突然反應過來，惱火地奪過糞叉子，大叫道：“我管他能不能喝水，我問妳，妳又到我家幹什麽來了？”
　　這時，遠遠的幾棵柳樹後面悄悄探出三顆人頭，詭秘地盯著這邊，正是楊三瘦、嶽明和邢二東三人。楊三瘦淋得跟落湯雞壹般，抹壹把臉上雨水，冷冷笑道：“原來水舞住這裏，這回管教她插翅難逃了！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