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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

月關

歷史軍事

  他世襲罔替,卻非王侯;他出身世家,卻非高門。作為六扇門中的壹個牢頭兒,他本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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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事了拂衣去

夜天子 by 月關

2018-8-31 20:56

  於俊亭還以為於福順是在寨外很遠處就遇襲了,沒想到剛沖出寨門,就見寨門處圍了許多人,於俊亭翻身下馬快步走過去,人群默默分開,於俊亭就看到了葉小天的那張苦瓜臉。
  葉小天抱著於福順的屍體,壹臉悲痛莫名,於俊亭冷冷地睇了他壹眼,慢慢蹲下,目光落在於福順的臉上。於福順僵硬的臉上還保持著震驚的神色,壹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於俊亭默默看了良久,沈聲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離她最近的人就是葉小天,眼見他人噤若寒蟬,鴨子壹般蹲在他身邊的李經歷又把殷切的目光投向他,葉小天便揉了揉鼻子,對於俊亭詳細解說起來。於俊亭面無表情,很鎮定地聽著。
  葉小天道:“阿嚏!於寨主扭過頭,吩咐人說,內寨裏住著貴人,不宜把屍體擡進去,忽然嗖地壹聲,阿嚏!從那個方向就飛過來壹枝箭,正中於寨主的胸口,於寨主退了兩步,似乎想要拔箭,他只擡了擡手,就倒下了……”
  於俊亭冷冷地問道:“他有沒有說什麽?”
  葉小天搖搖頭,道:“箭中要害,阿嚏!於寨主壹聲未吭,就死……阿嚏!”
  於俊亭皺了皺眉,問道:“妳傷風了?”
  葉小天搖搖頭,壓低聲音道:“將軍,妳身上的香味兒太濃了。我的鼻子有點癢。”
  李經歷吃驚地看向葉小天,這廝是在調戲女土司麽?
  於俊亭冷哼壹聲,沒有理會葉小天這句話。
  她肌膚護理所用的精露花油氣味兒確實有些刺鼻,她也是用習慣了才不覺得甚麽,如今匆匆出來,尚未沐浴,葉小天距她最近,又處在下風頭上,被熏的打噴嚏也屬正常。
  於俊亭又看了看於福順,剛要站起,忽然若有所覺,伸出珊瑚馬鞭,撥著於福順的下巴,讓他的面孔正對著自己,漸漸露出深思之色。
  葉小天見她打量的仔細,心中微微壹凜,急忙咳嗽壹聲,道:“將軍,在山上時,果基格龍曾摞下狠話,說不管水銀山之爭最終結果如何,他跟於家寨的梁子都結定了。妳看會不會是……”
  於俊亭深深地望了葉小天壹眼,又垂下目光看看於福順大睜雙眼不敢置信的表情,慢慢摸到他的胸上,靠近箭桿,五根手指壹根壹根地貼上去,突地用力壹拔,只聽“噗”地壹聲,帶倒鉤的箭便扯著壹塊皮肉硬生生地拔了出來。
  葉小天暗暗佩服:“這娘們兒,眼都不眨壹下!夠狠!”
  於俊亭把帶血的箭簇就手在李福順的衣服上擦了擦,銳利的眼神盯著那箭簇。箭頭是三菱狀的鋒刃,帶有毒槽,後有倒鉤,這和大明官方制式的槍刃式箭頭截然不同。
  於俊亭擡起左手,用手指比了比箭簇的長度和寬度,這壹動,牽動背脊,又覺有些疼痛,心中不由又暗罵了壹句那個推拿師。隨即她的目光便轉移到箭桿上,箭桿用的是烘烤過後筆直壹根的老青藤,既有韌性,又有足夠的份量。
  於俊亭沈聲道:“這種箭,確是涼月谷所有!”
  葉小天又驚又怒地道:“真是他們?”
  於俊亭冷冷地橫了葉小天壹眼,淡淡地道:“妳這麽悲憤做什麽?”
  葉小天壹楞,確實啊!於福順又不是他兒子,於福順這小姑奶奶都沒悲傷,他這麽悲痛憤怒做什麽,表現太過火了麽,可別因此引起於俊亭的警覺才好,這小娘們不但心狠手辣,人也精明的很。
  葉小天心念急轉,馬上憤憤地道:“我當然要憤怒,壹位土司,當著我的面被人殺了,我還如何調停諸寨紛爭!”
  於俊亭冷冷地瞧了葉小天壹眼,又定定地看了壹眼死不瞑目的於福順,直起身來,似壹樹瓊枝般挺拔地站著,吩咐道:“把於寨主擡回去!”說罷轉身就走,腰桿兒始終挺得筆直。
  葉小天和李經歷對視壹眼,馬上舉步跟在她的身後。
  三聲號角聲響過,寨子裏那些擔水挑柴、餵養牲口、忙碌雜務的奴隸娃子都垂首躬身,屏住呼吸等候土司大人經過。土司大人死了,但死了也是高高在上的身份尊貴的土司。
  忽地,前方壹座低矮的小棚屋裏蹣跚地跑出壹個四歲大小的娃娃,咯咯地笑著,呼喚著她的母親。看模樣,小家夥正在和她的母親在玩捉迷藏,小丫頭穿著壹件破爛的袍子,頭發也臟兮兮的打了綹兒,健康紅潤的小臉似乎也很久沒洗過了。
  她突然從棚子裏鉆出來,歡快地跑著,正撞在於俊亭的腿上。
  “混蛋!”
  氣惱之中的於俊亭低頭壹看自己的袍子上被抓了兩個臟兮兮的手印,登時勃然大怒,擡腿把那娃兒踢坐在地上,兩個侍衛沖過去掄起了鞭子……
  “住手!”
  緊隨其後的葉小天壹聲大吼,眼見來不及阻止,急忙搶上壹步,張開雙臂攔在那小女娃兒前面,於俊亭本來舉步要走了,眼見這般模樣,便停住腳步,瞪著他道:“妳做什麽?”
  葉小天道:“還請將軍息怒,饒恕了她,她還只是壹個不懂事的小孩子!”
  於俊亭微微揚起尖尖的下頜,傲然道:“我是土司,她是卑賤的奴隸娃子!這是沖撞土司最輕的懲罰了!”
  葉小天道:“將軍要和壹個還不懂事的小孩子論尊卑麽?下官姓葉,據說葉姓出自姬姓,黃帝後裔。他姓李……”
  葉小天又向李經歷壹指,道:“據說李姓出自嬴姓,為顓頊帝後裔……”
  李經歷茫然地看著葉小天,心道:“我這姓氏歷史這般悠久麽,原來上古時候我家祖上就當過皇帝了麽。”
  葉小天道:“要說起來,現在有名有姓的人家,細溯起源,都是最尊貴的人物後裔。上溯幾千年,那都是王子、公主了。時移勢易,現在,妳是將軍,他是經歷,我是縣丞,而這個小女孩,是奴隸娃子!
  未來會怎麽樣,誰也說不準。我不是說講究上下尊卑不對,可是對壹個還不懂事的小孩子不必如此嚴苛。她不是公主,但是在她的父母眼中,她比公主還要嬌貴。將軍大人總有壹天也要為人妻、為人母的,請饒過她,好不好……”
  李俊亭瞪著葉小天,神情怪異地斥道:“有病!”
  李俊亭說罷便大步走去,向身後擺了擺手,兩個侍衛便放過了那小女孩。孩子的父母惶恐地站在壹邊,臉都嚇白了,這時“卟嗵”壹聲跪倒在地,感激地朝向於俊亭離去的方向叩頭不止,也不知他們是叩拜李俊亭,還是叩拜緊隨李俊亭身後的葉小天。
  ※※※
  “妳要去見祖宗了,別忘了帶上壹只公雞,它會提醒妳趕路的時間。佩好妳的腰刀,拿上壹把雨傘,跨上妳的駿馬,穿著新做的衣衫,泅過大河,爬過雪山,妳的祖宗,在那美麗的平原……”
  蒼涼的喪歌在靈堂前響起,石頭坐在角落裏,用蘆笙伴奏,曲調哀婉悲傷,掌壇師塵了道長又扮起了蘆笙壇師,舞蹈著,唱著歌,旁邊還有壹群伴跳的“大神”,王寧穿花衣,戴羽帽,臉上塗抹著油彩,胡亂扭動著,壹雙眼睛賊兮兮地東張西望。
  這叫“鬧喪鬧卯”。喪事期間,蘆笙、鼓聲是日夜不停的。作為掌壇師,還要根據靈場的變化及時間的早晚不斷變換內容。來了吊客要用蘆笙調表示歡迎;早中晚三餐前,要先對亡靈敬飯,蘆笙要吹出敬酒、敬飯曲。
  客人為亡靈上香時,要吹敬香曲;在為亡靈殺豬、宰羊、獻祭牛時,要吹交畜曲;天黑、天亮、中午、太陽偏西、雞鳴等不同的時段,也要分別吹出不同的曲調,儺師和吹笙手少了根本堅持不下來。
  所以於家寨把附近所有的儺師都請來了,此時正是塵了道長和他的小徒弟石頭當班。於家的人都在靈堂裏披麻戴孝,後宅於俊亭的房間裏,依舊是壹身素色衣衫。
  於俊亭坐在椅上,低沈地道:“安排於福順的兒子繼任土司吧,至於向朝廷請封的奏本,先壓壹壓吧,否則……死因實難說明,壹旦說明真相,朝廷就會知道此處的亂象。”
  文傲請示道:“是!可兇手未明,楊天王那邊屬下怎麽說?”
  “誰說兇手未明?”於俊亭擡起眼睛,目光森然:“兇手明明就是涼月谷,我們於家和涼月谷自然是不死不休!”
  文傲蹙眉道:“土司,刺客用涼月谷特有的箭矢,這分明是故意嫁禍……”
  話說到壹半兒他就明白了,立即閉上了嘴巴。是有人故意嫁禍又怎樣?重要的是,於家有了借口,而且是理由非常充分的借口,他們再向涼月谷果基家開戰,就連張知府也不好出面阻止了。
  文傲立即頓首道:“屬下明白!”
  這時壹個侍衛站在門口稟報道:“大土司,李經歷和葉縣丞向大土司告辭,他們要返回銅仁。”
  於俊亭目中寒芒倏地壹閃,唇角漸漸噙起壹絲冷笑。她深深吸了口氣,慢慢站起來,沈聲道:“我去送他!”文傲敏銳地註意到,大土司說的不是他們,而是他,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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