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設計

　　葉小天回到住處，大馬金刀地往官帽椅上壹坐，太陽妹妹馬上乖巧地遞上壹盞茶，向他討好地甜甜壹笑。葉小天接過茶，又冷哼壹聲，展凝兒耷拉著腦袋，吃吃地道：“對不住啦，我以為……我以為妳……”
　　葉小天瞪眼道：“妳以為我什麽？凝兒啊！我現在是官場中人，當官是那麽容易的？能結交的人，那是壹定要結交的，每個人的喜好不同，要投其所好，才能讓他為我所用，幸虧妳們今天沒把如意樓鬧得天翻地覆，這要是跟當初妳在蟾宮苑裏似的大打壹通，我真是……”
　　葉小天長長地嘆了口氣，語氣心長地道：“凝兒啊，妳也老大不小的人啦，可長點心吧……”
　　凝兒紅著臉，支吾地道：“我……我錯了。”
　　葉小天嘆了口氣，道：“算了，妳們出去吧，我壹個人靜靜，想想晚上等他們回來該怎麽說。”
　　凝兒結結巴巴地道：“好！妳……妳不要生氣了。”
　　太陽妹妹見了，忙也隨她壹起過去。
　　葉小天呷了口茶，慢慢地咽下肚去，聽到房門壹關，不由吐了吐舌頭，心有余悸地道：“好懸，總算過關了。”
　　葉小天放下茶杯，慶幸地站起來，突然又是壹怔：“不對啊，我幹嘛壹聽說她來，便嚇得手軟腳軟，我心虛什麽，她又不是我的什麽人。”
　　葉小天怔了半晌，臉上的神色漸漸平和下來，目光閃動著，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忽然，房門吱呀壹聲又開了，葉小天趕緊坐回去端起茶杯。
　　展凝兒從屏風後面轉過來，手裏托著壹件東西，葉小天揚起眼皮瞟了她壹眼，淡淡地道：“還有什麽事啊。”
　　只有他們兩個人在，凝兒也就放得開了，俏巧地白了他壹眼，道：“好啦，妳裝什麽蒜呢，人家在哚妮面前可是給足了妳面子，不就是誤會了妳麽，妳還沒完沒了。”
　　葉小天咳嗽壹聲，無奈地揉了揉鼻子，又往她手上瞄了壹眼，道：“這是什麽？”
　　展凝兒道：“向妳賠禮道歉的禮物嘍，這可是人家壹針壹線為妳做的，從年前就開始做了，現在才做好，妳看看合不合身。”
　　葉小天放下茶杯，站起來道：“是件衣服？”
　　展凝兒走到他身邊，道：“是啊，我……替妳做了件袍子。”
　　葉小天看到袍子上的斑斑血跡，不禁嚇了壹跳，驚訝地道：“妳還會做衣服？這……這是什麽？”
　　展凝兒雙手托著衣服，羞赧地低下頭道：“人家還是頭壹回擺弄針線，不夠熟練，所以……針總是紮手。”
　　葉小天拿過衣服，看到上面壹個個的血手印，臉上不禁露出感動的神色，深情地凝視著展凝兒，低聲道：“凝兒！”
　　“小……小天哥……”這句稱呼，對瑩瑩和哚妮來說是壹句很容易出口的話，但是對展凝兒來說卻是無比艱難，但現在她終於說出口了，壹句話出口，頰上竟然有些發燙。
　　葉小天突然把衣服往臂上壹搭，伸手就去抓展凝兒的手，道：“快讓我看看，流了這麽多血，還不紮成篩子了。”
　　展凝兒急忙把雙手背到身後，忸怩地道：“不用啦，妳快試試合不合身。”
　　……
　　太陽妹妹也想著要補償葉小天壹番，及至從葉小天房中逃出來，便去廚下把煨好的補湯盛了壹碗給他送過來，走到院門口正好看見華雲飛和毛問智回來，二人見太陽妹妹端著壹碗湯，便道：“哚妮，可是大哥回來了麽？”
　　太陽妹妹甜甜壹笑，道：“是呀。”
　　三人壹起走進院子，剛進院門兒，就聽屋裏傳出展凝兒殺氣騰騰的壹句話：“葉小天，妳快給我脫了！”
　　緊接著是葉小天堅貞不屈的聲音：“我不！”
　　“妳脫不脫？”
　　“就不！”
　　華雲飛和毛問智面面相覷，異口同聲地道：“啊！我忽然想起還有件事情，我先走了。”二人說罷返身就走，太陽妹妹端著補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中只想：“凝兒姐姐怎生這般彪悍，她壹個女兒家，難道還要強暴小天哥哥不成？”
　　念頭剛剛轉過，就見葉小天哈哈大笑地從屋子裏逃出來，身上穿著壹件滿是紅掌印的袍子，壹條袖子長、壹條袖子短，因為領口過於寬松，穿在身上袒露出半條臂膀，松松垮垮的仿佛壹件胡人服裝。
　　太陽妹妹吃吃地道：“小……小天哥……”
　　展大小姐從屋裏追出來，氣急敗壞地吼道：“葉小天，妳馬上給我脫下來……”
　　葉小天繞著太陽妹妹轉起了圈子，笑道：“不脫不脫，就是不脫，哎喲，妳別撕我衣服。”
　　兩人走馬燈壹般繞著太陽妹妹打轉，太陽妹妹捧著碗，站在那兒壹動也不敢動，慌張地道：“妳們壹邊玩去，不要碰我，哎呀！都把人家弄濕了……”
　　院門外，華雲飛和毛問智再度面面相覷，毛問智遲疑地道：“兄弟，俺們這麽聽大哥的床角兒不太好吧，要不要……再躲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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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遠侯府裏，顧三爺把兩封信交到李玄成手上。兩封信，壹封是京城吏部某位大員的回信，另壹封則是太後娘娘親自所書，是以顧三爺畢恭畢敬。
　　李玄成看了看兩封信，率先打開了吏部的回信，顧三爺站在壹邊，雖不知道他看的什麽，但是從那信封卻能看出他首先打開的並不是太後的信。
　　顧三爺心道：“這就是皇親國戚了，若是換成其他任何壹個人，能得到太後娘娘的親筆書信，豈有不馬上打開看個究竟的道理，也就只有這位國舅，太後最寵愛的弟弟，才有這份魄力。”
　　李玄成打開吏部那封回信仔細看了壹遍，不由露出了笑意。
　　顧三爺在壹邊察言觀色，小心地問道：“國舅，吏部有消息了？”
　　李玄成點點頭，矜持地道：“嗯！只是關乎壹個小小典史的任命，他們又怎麽會不給我這個面子。”
　　顧三爺喜上眉梢，道：“這麽說，那葉小天被留在金陵了？”
　　李玄成道：“不錯，尚書大人很給面子，答應把他平調到金陵來，至於具體的任命，可由本國舅與南京吏部商議。顧三爺，接下來的事，我可全靠妳了。從葫縣那等窮鄉僻壤，平調到金陵任職，於他而言，已然不啻於高升三級了，我要讓他……樂極生悲！”
　　顧三爺道：“國舅放心，只要他留在金陵，似他這般螻蟻似的小人物，我就有的是辦法擺布他，嘿嘿！國舅，妳看咱們就與吏部商議，讓他留在吏部任職，如何？”
　　李玄成怔了怔，道：“吏部？那可是天官府啊，他從葫縣調到金陵，已然是得了極大的便宜，再調到吏部，豈不是壹步登天？”
　　顧三爺笑道：“國舅，天官府固然風光，可是能從小小葫縣壹步登天進了天官府，在外人眼中，他又是沾了張江陵倒臺的光，可不更加招人嫉恨麽？再者，吏部郎中郭舜是顧某的好友，有他在，妳想那葉小天還會有安穩日子過麽？”
　　李玄成想了想，微笑道：“好，妳既有把握，那就把他安排到吏部吧，毫無根基的壹個小子，壹步登天進了最熱門的吏部，必然招人嫌恨，只消被人拿住他的把柄，那時候想落井下石的人定然不少。”
　　顧三爺笑道：“不錯！只消拿住他的壹個把柄，這容易的很，我那老友只需略施小計，就能讓他入彀，到時候有的是人想踩他，也許咱們都不用出手，就能眼看他被人排擠的欲仙欲死了。”
　　兩個人相對大笑起來。
　　笑了半晌，顧三爺才道：“國舅爺，太後娘娘的親筆信，妳還沒看呢。”
　　李玄成這才想起還有胞姐的書信沒看，連忙打開，只瞧了幾眼，便蹙起了眉頭。
　　顧三爺心頭壹緊，忙道：“國舅爺，怎麽了？”
　　李玄成沈吟了壹下，道：“沒什麽，我遊歷在外，太後不甚放心，來信問我在金陵情形如何，催我早日還京。”
　　其實李太後寫信催弟弟還京，倒不是擔心他在外面照顧不好自己，堂堂國舅，走到哪兒會缺了伺候的人？太後催他還京，卻是擔心他在外面會動了出家的念頭。
　　李家人全都信道，包括李國舅的父親李國丈和胞姐李太後。當年國丈李偉還在幼年的時候，曾有遊方道人為他看相，說他來日定當大富大貴，位極人臣。到後來，他的女兒竟然成了皇後，果然應驗了那道士的話。
　　從此李國丈對道教篤信不疑，他的皇後女兒和三個兒子受他影響，也都對道教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其中以這個最小的兒子三國舅最為癡迷。可別人信道未必出家，李國舅生性恬淡，對富貴榮華都不迷戀，卻想著出家修道，練成神仙術。
　　神仙術虛無縹緲，窮其壹生也未必有所成就，李國丈和李太後哪舍得他年紀輕輕就束發出家，是以百般勸阻，但李國舅向道之心卻不曾稍減。只是這次李太後又哪想得到，她那胞弟出家的念頭竟然變了成家的念頭。
　　顧三爺陪笑道：“太後與國舅姐弟情深，自然不舍得國舅遠離，那……國舅要不要啟程還京啊？您放心，葉小天那事兒，包在我身上。”
　　李玄成心道：“我又不是為了整治葉小天泄憤，最重要的是，徹底把他打翻在地，以便擄獲那瑩瑩仙子的芳心，我回京去，這事妳也能幫得了忙？”便陰沈沈地道：“不急，我要親眼看著他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