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不懷好意

　　“主人，事情已經辦妥，楊夫人當場身死！”
　　說話的人嬌聲瀝瀝，正是當日在蠱神教總壇對面青山坡上為葉小天作舞的兩個美人兒之壹，姓潛，名叫潛清清。另壹個為葉小天作舞的美人兒白筱曉已然葬身雷神禁地。
　　楊應龍淡淡地道：“知道了！”
　　楊夫人之死於他而言似乎只是壹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隨口答應壹聲，他便轉與書案對面壹個年近五旬、身高不足五尺、形容瘦削的老者，道：“按照慣例，這壹次舉人名額咱們還是兩個，想多爭壹個名額是不現實的，我也不想去爭，我只想得到壹個位子！”
　　對面那個瘦削老者會意地道：“葫縣？”
　　楊應龍目中精芒壹閃，道：“不錯！貫穿整個貴州的只有兩條驛路，壹條南北向，壹條東西向，若論重要性，自然是這條南北向的，只要掌握了葫縣，這條路我想通就通，想斷就斷！所以，我想把這個舉人名額給妳的兒子文遠，派他到葫縣去！”
　　瘦削老者大喜，忙道：“多謝大人栽培。只是，安家那個老頭子如今業已來了貴陽，現如今就住在宣慰使府。他可別也有什麽圖謀，壞了大人的好事。”
　　這個人是楊應龍的壹個屬下，楊應龍的屬下當中，有資格在楊應龍面前落坐說話的不足七人，這個瘦小枯幹的老者就是其中之壹，因為他是播州阿牧——趙歆。
　　阿牧是總管的意思，但這個總管可不是中原人家尋常意義上的總管，它是壹個官職，是協助大土司統轄麾下各個部落的大總管。
　　貴州的大土司多數是彜族人，所以這裏的苗族大土司基本上也是按照彜人的階級習慣對本部落的等級進行排序。這個排序之中，最高壹層的稱為“峨”，“峨”是擁有貴族血統的階層，包括土司和土目。
　　“峨”的下壹階層是“哪數”，意思是擁有高貴血統但沒有擔當官職的人，這些人擁有絕對的人身自由，相當於士農工商中的士；其下是“吐數”、“果普”和“臘勾”，相當於農、工、商三個階層。
　　由於貴州的部落還保留著許多奴隸制特點，所以在這幾個階層之下還有“六歪”（仆人）、“頗直”（奴婢）、“脾者脾”、“者幾者”（家奴），這些階層壹個比壹個地位低，最低的家奴完全是主人私有財產，可以隨意處死。
　　趙歆是這九層階級最頂端的人物，是“峨”這壹階層的人，據說他的祖上本是宋朝皇室，宋亡後匿於貴州，與當地土司豪門通婚，致有今日地位。
　　楊應龍聽了趙歆的話，有些奇怪地道：“那個老東西怎會離開老巢？難道是為了這壹次的舉人名額？不可能啊，這麽壹點事兒怎麽也不至於驚動他吧？除非……”
　　楊應龍的神色凝重起來：“除非……他想多占幾個名額！這樣的話，也就只有他這個‘土司王’親自出面，才有壹線可能了。”
　　今天我讓壹步，讓妳多得到壹個舉人名額，明日妳們家族在官場上就會多出壹份力量，我的家族則相應削弱了壹分。此消彼長之下，這種影響力可能要延續兩三代，甚至徹底改變兩個家族的實力。所以各大世家對於每壹個舉人名額都是寸步不讓的，安國維的到來立即引起了楊應龍的警覺。
　　他站起身緩緩踱了幾步，突然又是壹個念頭浮上心頭，不由瞿然心驚：“安家也是知道葉小天真實身份的，葉小天身後站著數十萬驍勇善戰的山苗戰士，難道安老賊也是為了葉小天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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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科舉壹結束都是考生們狂歡的時候，無論考試的最終結果如何，在壹番緊張的準備和地獄般的折磨之後，他們需要發泄壹番。所以酒肆青樓大多圍繞學府考院而建，學子們大考結束後，便會成群結隊地縱酒狂歡，青樓買笑。
　　大考要五日論卷讀文，五日定名放榜，中間還有糊名謄錄等過程，所以最快也需要十天才能公布成績。而這十天裏，通常前五天是考生們最為放縱的時候，從第六天開始他們便漸漸變得焦慮起來，直至食不知味、寢不安枕，直到塵埃落定，才會結束這種煎熬。
　　但是葉小天卻完全沒有這種心理負擔，他壓根兒就不認為自己有中舉的可能。大考後的第六天，其他秀才開始惶惶怯怯的時候，他卻依舊與瑩瑩在遊山玩水。
　　這幾天貴陽的名勝古跡幾乎被他們遊遍了，今天又來到了花溪，這兒是他們的定情之地，故地重遊自然別有壹番滋味。
　　葉小天和夏瑩瑩手牽著手站在壹方嶙峋怪石上，石下清亮如油、湛藍似天的河水倒映著空中的流雲，也清晰地倒映著他們兩人的身姿。
　　小路和小薇蹲在上遊溪水處濯洗著汗巾。對面山林中，穿著壹襲黑袍的冬天先生身影時隱時現，他正在捉蟲子。
　　葉小天自從練會放蠱手法打敗果基格龍，就“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了，每日只管與瑩瑩卿卿我我，顧不上練蠱，真難為了冬天這個老師，時不時就得抓些蟲子回去，以備葉小天練功時使用。
　　雲飛制作了壹把獵弓，帶著毛問智進山狩獵野味去了，遙遙和福娃兒、大個子則在旁邊小樹林裏捉著迷藏。
　　這個小女娃兒和兩只野獸對這個遊戲樂此不疲，葉小天也沒讓人去看著他們，反正有大個子在，如果有什麽危險是大個子應付不了的，那誰去了都是送菜。
　　“瑩瑩，妳看那對男女是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壹雙呀！”葉小天指著他和夏瑩瑩倒映於水中的身影，笑吟吟地問道。
　　夏瑩瑩俏巧地白了他壹眼，嗔道：“什麽啊，不就是我和妳嗎？妳們男人壹天不騙人就不舒服！尤其是妳！”
　　葉小天笑道：“世上的男人本來就都是騙子嘛，女人壹生中至少會被壹個男人騙過。幸運的女人呢，會找到壹個大騙子，騙她壹生壹世；不幸運的女人呢，會找到壹個小騙子，騙她壹陣子。妳喜歡我是大騙子還是小騙子？”
　　夏瑩瑩深情地凝望著他，眸波脈脈如水，柔聲問道：“妳願意做壹個大騙子，騙我壹生壹世麽？”
　　葉小天張開雙臂道：“我願意！”
　　夏瑩瑩嘻嘻壹笑，縱身撲進了他的懷抱，葉小天攬住她柔若細柳的纖腰，輕輕撫摸著她柔順的長發，在她耳邊輕聲道：“那妳打算什麽時候被我這個大騙子騙回家呀？”
　　夏瑩瑩的脊背微微壹僵，雖然因為從小被嬌縱慣了，不管是她的爺爺還是父親都不敢限制她的自由，也不敢阻撓她和葉小天接觸，但她知道爺爺和父親是極力反對她嫁給葉小天的。
　　夏瑩瑩現在正跟爺爺和父親處於冷戰期，她本想逼父親和爺爺同意兩人相處後再說，卻不想葉小天會突然提起此事，夏瑩瑩幽幽地道：“急什麽嘛，妳壹騙人家就上鉤，那人家多沒面子呀。”
　　葉小天嘆息道：“瑩瑩，再有四天就發榜了，不管中不中，我都要離開貴陽，時不我待啊。上壹回問妳，妳說爹娘出了遠門兒，花溪決鬥時妳爹已經回來，如今妳也願意嫁我，我去向妳爹娘求婚有何不好？”
　　葉小天突然警覺地問道：“可是令尊令堂還信不過我？”
　　夏瑩瑩支吾著道：“那天，靖州楊夫人不是說……妳和遙遙……”
　　葉小天道：“妳說這事兒啊，我不是跟妳解釋過了？遙遙那個黃毛丫頭，我壹向拿她當妹妹的。”
　　夏瑩瑩抱怨道：“那妳當日為何不反駁楊夫人？我爹和我爺爺對此耿耿於懷。旁人都相信妳和遙遙的婚約了，我再嫁給妳算怎麽回事兒嘛？咱們總不能逮著個人就跟他解釋壹番吧？我家人口這麽多，若是我惹出許多閑言閑語，他們在人前怎麽擡頭？”
　　葉小天苦笑道：“當時那種情況下，我只求能洗脫殺人的罪名，哪有機會辯駁？”
　　夏瑩瑩道：“人家現在正跟阿爹和爺爺僵持著呢，妳不用擔心，爺爺和阿爹疼我，從來沒有違拗過我的意思，他們見我心意已定，早晚會答應我們在壹起的。”
　　葉小天暗嘆壹聲，心道：“我就是想娶個媳婦，再生幾個娃而已，怎麽就這麽難呢？水舞那裏枝生橫生，瑩瑩這裏橫生枝節，我葉小天就這麽沒有丈人緣？”
　　葉小天突然心中壹動，暗想：“我真笨吶！如果我先把她變成我的女人呢？那時候她們家的老爺子、老老爺子們還能從中幹涉？嘿！只怕那時急著嫁女兒的就是他們了！”
　　“好主意！好主意呀！”
　　葉小天盯著夏瑩瑩凝脂般的臉蛋兒，仿佛看著壹碟嫩嫩的水豆腐，流著口水想：“吃下去！把她吃下去，她就是我的了！不過‘生米煮成熟飯’總不能壹群人圍觀吧？我得先擺脫遙遙、雲飛、老毛、冬天、福娃兒、大個子、小路、小薇……怎麽這麽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