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盤點

　　余慈先是楞了楞，這語氣、這意念波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猛地低呼道：“玄黃！”
　　“是我，余小子，妳好啊，我許妳壹把寶劍、壹枚斬雷辟劫令還有參悟飛仙劍經的機會，後面那個已經成了，至於前兩個，刑天那廝會給妳壹個交代……”
　　“怎麽回事？”
　　余慈越聽越不對勁，不知不覺站起身，面色冷峻，剛剛是玄黃的言語不錯，然而這根本不是正常交談的語氣，倒像是預先留下來的，能做到這個的……
　　他沈喝壹聲：“刑天，妳搞什麽鬼？”
　　“噤聲！”
　　刑天的聲音插進來：“看在我的面子上，護樓老弟是很看顧了，但妳要是鬧出亂子來，還是瞞不過人的！”
　　護樓老弟？難道是剛剛進來的時候，守護摘星樓的那位“護樓法聖”？
　　余慈當時很好奇那壹位的身份，猜是宗門裏哪位前輩，但聽了夢微等人的解釋才知道，那壹位其實是壹個修行萬載時光，已生靈智的霧流獸，當年被某位宗門前輩收服，就守在摘星樓下，衛護此宗門重地。
　　看起來，刑天和它的關系不錯。
　　“同屬異類，又是在這個沒前途的地方，我們交情是很好的了，妳在附近有什麽麻煩，找它就行。”
　　它語氣隨意，余慈卻不能怠慢，忙向四面拱了拱手，道壹聲：“護樓前輩。”
　　樓外壹聲雷響，算是回應。
　　經由這麽壹出，余慈也沒了興師問罪的銳氣，只聽刑天道：“玄黃現在不方便見妳，就留言幾句，認真聽！”
　　話音隨即又轉成玄黃：“……雖說它小裏小氣的很不痛快，總算是個能做事的，交給它，我還算放心……”
　　至此突轉靜默，余慈還以為就此結束，但接著，他聽到壹聲極低的嘆息：“多謝妳了。”
　　余慈啞然，如果留言的真是玄黃的話，它能感謝什麽？難道是感謝自己破壞了曲無劫的謀算？坦白說，到得後來，余慈已經是完完全全為自己而搏命了，這壹聲謝，他自認受之有愧。
　　“玄黃在哪兒？”這是余慈現在最關心的問題。
　　“他不方便見妳。”
　　刑天壹點兒不見界河源頭時候那種尖銳甚至於瘋魔的樣子，慢吞吞重復了前面的話，又擺出前輩高人的架勢。然而余慈現在早看清了它的真面目，知道這家夥或許不怎麽說謊，可是誤導他人思路的本事卻是壹流的，當下也不說話，只等著壹個解釋。
　　見他這模樣，刑天有些不爽：“後生，有些時候，妳可是太自以為是了。玄黃那種層次的事兒，是妳能摻和的嗎？”
　　余慈也不惱，只是咧嘴笑道：“哦，又是哪位攛掇‘後生’，往界河源頭去的？”
　　刑天壹時不慎，反授了把柄出去。當然它可以狡辯說那是余慈自己的選擇，但只要不涉及到曲無劫，它還是相當有長者氣派的，不可能和壹個年輕人去爭辯。
　　沈默了片刻，刑天終於做出了回應：“玄黃受天魔劫數浸染，失了靈明。我只能幫它暫時回復壹點兒靈智，做些安排，後面如何，全看它的造化。如今它已經墮落為只懂得殺戮的兇劍妖類，此後壹段時間，必將橫行世間，造下無邊殺孽，直到有壹個能完全降伏它的大能出世，為它重塑道基，就像當年原道大人壹樣。”
　　余慈楞了，刑天說得詳細，但壹些最關鍵的信息，還是要他去猜，他半晌才試問道：“妳是說，玄黃道基毀了？”
　　刑天沒有直接回應，只道：“我與玄黃這等異類，生來就有駐世長存的能耐，所欠缺的，只是塑靈、成道這兩重機緣，偏偏這機緣又非本身所能把握。可事情總有兩面，這麽下去，總有機緣會碰上的，雖說對妳們修士來說，或許太長了些……”
　　這或許是在寬慰他，余慈沒有再說話，但心中卻在想，就算是重塑道基吧，那時的玄黃，和以前的玄黃，是不是還是同壹位？在此刻，他終究沒有往深處詢問，只是沈默著，就是刑天轉移了話題，也沒有提出異議。
　　“我答應了玄黃，要完成妳和它的約定，而且，咱們也有壹些交易之類，我都還記著呢。只因為這三個月，妳時昏時醒，身邊沒斷過人，壹些東西又比較敏感，才拖到現在……話說，妳就沒發現妳身上少了什麽東西？”
　　“咦？”
　　余慈有些撓頭，界河源頭那邊，他以曲無劫的謀算，擠兌了刑天之後，很快又昏了過去，而自他真正清醒之後，還沒有機會來仔細驗看身上的情況，眼下受了刑天的提醒，再壹轉念，立時就是冷汗橫流：
　　“我的鏡子呢？還有……儲物指環？”
　　話音方落，身後光線有異，他壹回頭，就見照神銅鑒好好地擺在壹側案幾上，青光蒙蒙，旁邊就擺著指環，且不是壹枚，是兩枚！
　　“照神銅鑒在妳手中，也算是明珠蒙塵。當然，此時無量虛空神主位上已經換了人，手段大大不同，這件至寶的價值，也削減很多。不過呢，妳我知道此事，別人卻不知道，被懂行的人見了，說不得就有大麻煩。我幫妳藏了幾個月，妳以後也要謹慎小心，有些物件，是不能顯在人前的。”
　　余慈應了壹聲，但很快就是壹奇，抓住話中關鍵：“不知道？界河源頭的變故，宗門也不知道嗎？”
　　“妳知我知，那個姓於的道士也知道些，不過他已經和我約定，對此間發生的事情，絕口不提細節，尤其是涉及妳的部分，妳大可放心。”
　　於舟也不提？
　　能保留秘密，給自己多張底牌，當然是好事了，不過以於舟的立場，刑天憑什麽讓他緘口不言？余慈只能認為是自己的原因……
　　當然，刑天如此積極主動，想必也有許多事情不願給宗門知曉。
　　“壹會兒我會和妳對壹對口徑，現在咱們先說這些東西。嘿，對現在的身份而言，妳的身家算是豐厚，可有許多都是見不得人的，鏡子就是頭壹個，此外，飛仙劍經、唔，還有妳收藏的那部《無量虛空神照法典》，都是壹等壹的麻煩，絕對不要想著拿出去表現，這壹界，有些事兒，做壹做就是要死的！”
　　余慈啞然，在刑天的描述中，離塵宗倒像是壹個魔窟來著。
　　刑天有看透人心的本事，知道余慈心中所想，隨後就道：“不在於離塵宗會如何，而是在於，妳想把此界除了八景宮和初有痷之外，最頂尖的兩個超級門閥都給得罪嗎？”
　　余慈立馬就不說話了，論劍軒和元始魔宗的實力，就是在遠非巔峰期的現在，也不是他所能面對的，保留照神銅鑒的秘密，也是壹樣的道理。
　　“快收好吧，咱們說那些約定的事兒。先說玄黃許給妳的，飛仙劍經不用說，其實太初無形劍也足以抵上那柄上乘劍器了，又來路清晰，以後正可大用，不過好像那是妳親手搶來的，咱們不占妳那便宜……妳打開儲物指環看看。”
　　余慈從案上兩枚指環中，找出屬於它的那枚，神識掃入，就是壹喜：“斬雷辟劫令，還有這是……劍胚？”
　　“斬雷辟劫令，就是在劍園裏，也非常之少。這壹枚其實是影鬼最後使出來的那個，被虛空神術封住，其中劍意沒有發揮出來就又封存了進去，就借花獻佛，給了妳了。另外這劍胚，也屬上乘，我看妳儲物指環裏，有辰光石碎粒七枚，可以與之相合，鑄成壹把七星劍，提純之法和鑄劍之術我也給妳放在裏面，都是論劍軒不傳之秘……”
　　稍頓，刑天道：“不是我小氣，只因劍器壹物，不是越厲害越好的，尤其是那些沾了故主氣息的壹流劍器，隱然都有靈性化育，對妳不是助力，反而是幹擾。還不如從頭鑄壹把新劍，從初始之時祭煉，可得心應手。倒是太初無形劍，為先天太初之氣凝成，不沾氣息因果，用來無妨，又有誅神刺法門，能不能用，只看妳的本事。”
　　沒得上壹把劍仙遺劍之類，余慈是有些失望的，可是刑天所說，確有道理，他便要點頭，而刑天緊接著又道：“不過，我不會替玄黃占妳便宜，妳且看那枚儲物指環。”
　　待余慈神識掃入，刑天就笑道：“這是界河源頭，死去的那些修士遺物，我找了壹些最上乘的，給妳留下，其中以文式非收藏最豐，有壹些魔宗法器，雖說妳不能用，可用以換取其他的上乘法器，絕無問題。”
　　余慈心中佩服，這家夥真是把“借花獻佛”的本事使到了極致，到現在為止，他得到的法器，幾乎全部都是劍園之外的物件，看家護院的能耐可真是不小。
　　但話又說回來，有什麽寶物，能比得上這位壹個人情？如果這算生意的話，自己還是賺了。
　　刑天繼續道：“還有壹樣東西，就是我許給妳的……”
　　余慈壹下子提聚起全副心神，對曲無劫托付之事，他可沒有忘記。
　　下壹刻，他眼前亮起壹團微光。
　　“雲樓樹種子，植於虛空之中，長在九霄之上，所結葉片，乃是符箓生化之妙品，而且，有它在，就能自孕天地，妳那些儲物指環，全扔掉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