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天地為爐 造化為工
問鏡 by 減肥專家
2023-4-22 10:52
不管是樓內樓外,各方頭面人物,都是無奈。
他們發現,辛乙的想法,已經與他們完全不在壹個層次上了,否則怎會聽來只覺得更加糊塗?
這時候,不免就要出來個捧哏的:“敢問天君,這走眼……是何意啊?”
辛乙卻沒有立刻回應:“嗯,讓我梳理梳理。”
他就在那兒想,可有人憋不住,又問:
“這傳下來的,可真是道韻麽?”
辛乙莫名其妙:“妳們前幾日不是親身經歷?怎麽還來問我?”
眾人又是面面相覷,果然,對那日的情形,辛天君當有壹份不尋常的關註。
世上修士,但凡是層次到了,又有哪個能忽略掉呢?
要說“真文道韻”,當日萬古雲霄發動之時,他們之中,確實有相當壹部分親眼觀睹,親耳所聞。可那是在“萬古雲霄”的大架構之下,誰也不會認為……或者說不會希望,余慈有隨意調動此等無上神通的能耐。
人們不進入余慈的心內虛空,自然也就不會明白,萬古雲霄是如何與雲樓樹、承啟天密切結合的。
但經辛乙這麽壹“提醒”,止不住思路就往上面靠。
不得不說,余慈在“潤物無聲”上,做得實在太過出色,如果心有疑慮,很難察覺,但若細心品味,在和暖日光之下,耳聞縹緲清音,吐納數回,述玄樓內外都開始覺得,心口有氤氳暖意,似存非存,似續非續。
若再細細感應,便有壹道純陽之氣,不煉而自生,神魂相接,便如同浸泡在溫水中,好生受用。
壹時間,樓內樓外盡都沈默下去。
之前的符法演示,對湖上那些修士來說,是壹份機緣,他們還能調侃、不屑,可到了現在,誰敢說這份機緣不是自己的?
眼看漸入佳境,耳畔卻是“砰”地壹聲,難得的氣氛就此打破。
“原來如此!”
辛乙重重擊案,大笑出聲,全不管自己是否打擾了別人:“怪不得呢,從壹開始,淵虛天君就沒把心思放在符法上……從頭到尾,就是在太陽上做功夫。”
這壹刻,不知有多少人心中罵娘,可辛乙的話又太勾人,藍學楨不自覺便問:
“以天君之意,那位究竟是如何做法?”
辛乙拿手往天上壹指:“法度隨之、氣象過之。”
他隨後解釋,如果余慈只是壹路演示出‘帝鐘’神通,也就那樣了。天垣本命金符的‘五器四神’雖然奇妙,本身也只算得小神通,在上清宗根本心法的主導下,合理架構,才有大神通的威能,如此便有上限。
可如今,余慈僅僅是借符法神通的殼,去表達他對大日氣象的“看法”。
也因此,自然而然地,他減去了這壹脈符法中,過於霸道直接的部分,代之而起的,是普照無私的純厚之意。
通過特殊的手段,太陽可以燃起燎原大火,但這哪裏比得上當空懸照,普照大千,生靈之所必須之妙?
失了“燎原”之火,也就是少殺幾個人;
而丟了這陽光暖意,萬物生長還有何可恃?
道、術之別,便在於此了。
“所以說,淵虛天君真正的手法,不是說演示什麽帝鐘神通,而是借用這壹路符法,重新詮釋他眼中的大日——上人論道,不外如此。哈,我這回當真是不虛此行!”
藍學楨本來聽得還算明白,可當某個詞兒跳出來,他和滿樓的修士便又糊塗了。
“詮釋?”
辛乙拿起酒杯,壹口飲盡,滿足地嘆了口氣,這才道:
“是他想讓太陽怎麽照……就怎麽照唄!”
滿座修士,盡皆啞然。
能聽懂的,自然是更深層的體會;而聽不懂的,卻也不妨礙他們以另壹種方式去理解和把握。
故而不管是誰,又不免以別樣的眼神,遙望經由太乙煙都星火符、太陽九芒十烏符、以至於太上圓光流金火鈴符重新“詮釋”的日輪。
辛乙的話音,樓內樓外都聽得見,面對如此評論與評價,只要是聽懂的,想保持尋常顏色,也是艱難。
比如敖休,此時已經有些失魂落魄:“他究竟想幹什麽?”
張天吉陰沈著臉,不說話。
敖洋倒是非常冷靜:“就算他把這壹局玩出花兒來,也只是壹勝而已,這壹局過後,他們那邊卻是要先出人了,選題也是我們掌握,勝面極大,而且,我們還有火獄真君和喬休真君……”
說到這裏,敖洋扭頭對張天吉道:“真君,是否讓廣微真人暫避鋒芒?”
他的意思是,廣微真人現在敗勢已顯,看起來又沒有特別強烈的爭勝之念,不如隨便下幾手,認輸算了。
不要讓余慈借這壹局棋,再弄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作為,順勢將己方的士氣提至巔峰。
人的心思是很微妙的,如果下壹局是那位士如真君出場,借此大勢,恐怕真有可能超水平發揮,到時就算張天吉或喬休上陣,也不敢說必勝。
再輸掉第二局,剩下三局裏稍微有個什麽意外,他們就只能在此彪炳史冊的大事件中,充作背景了。
張天吉神情微動,顯然是動心了,可是當他擡頭,看到廣微真人出奇安然平靜的意態,便嘆了口氣:
“此子狡猾,正切中廣微師叔的脈搏,師叔未必樂意……”
所謂的廣微真人“故意緩手”的說法,就算辛乙將其否定,此時的張天吉也要死扣著不放開,好給自己留壹些顏面,而順著這個思路多考慮壹層,張天吉更發現,如今這形勢,恐怕也是騎虎難下:
“強行中止,做得太明顯,怕是有損師叔清名,還是順其自然吧……”
嘴上說著,心裏也在想:
看這形勢,反正沒多久了,何必枉做小人?
敖洋也嘆了口氣,不再勸說,而是收攝心神,和張天吉討論起下壹局的策略,也只有用這種方式,才能排解此刻他們心中的隱憂。
哪知沒說幾句,周圍忽然又是騷動。
兩人愕然擡頭,此時身後敖休已經發出了驚嘆聲。
只見虛空棋盤之上,廣微真人投落烏光,高空雲氣青鸞又壹聲長鳴,逆著日光盤旋飛起,忽然當空分散,飄飄羽落。
這當然不是自絕認負,那飄飛的鸞羽,才至半途,分明是化做千百個靈光符文,排列縱橫,法度謹嚴,如壹篇當空布下的絕妙文章。
其中更有線條勾勒,呈現出十多位姿容神態各不相同的神明法相,也盡都嵌入靈光符文之中,翻折疊合,轉眼成冊。
觀景雲臺上,張天吉先是發怔,繼而拍膝長嘆:
“化應靈文,合符成箓!”
廣微真人不愧是符法宗師級數的人物,就在壹路被動之下,也是百折不撓,竟然能使出正壹道的神通符法,將前面顯化的壹應散亂的符形,臨時書以靈文,集結成壹部法箓,壹脈相應,感靈通神,論結構的復雜,還要遠在余慈的符法神通之上。
只這壹手,張天吉便是自愧不如的。
恐怕就是正壹道符法造詣最高的“呈天君”,也就是做到這壹步了。
敖洋對符法是個外行,見這壹手應下,聲勢大不相同,也有些驚喜:
“莫不是可能反敗為勝?”
張天吉無法答他。
也在此時,余慈落子,此刻情況仿佛與開局時掉轉過來,他這壹著平平無奇,當空懸照的大日金烏、縹緲清音,也沒有什麽新奇的變化。
旁人尚來不及細品,廣微真人幾乎是不假思索,徑直落子。
這肯定是超越了之前他所有的落子速度,而當那烏沈沈的光芒落定,很大壹部分修士,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
也在此刻,虛空棋盤上,白光上沖,光焰飛騰,然後……
熄滅了壹片!
落子、斷氣、提子!
水天之間,陡然間靜寂下去,而觀景雲臺上,則是敖休第壹個醒覺,下意識激跳起來,狂叫了壹聲:
“好!”
這壹聲吼,使得觀景雲臺、乃至於述玄樓上的氣氛,均如河上冰層迸裂,喀喀喇喇響成壹片。
“突來壹著,下得好辣手!這怕不是有壹條大龍了?”
“怎麽回事兒?這是要翻盤嗎?”
“這局面可是越發地看不懂了。”
議論到後來,便是辛乙都搖頭:“竟給逼到了這步田地……”
怎麽,想改口?
某些人不可避免地這樣想法,可又不敢確定。
此時此刻,已經沒有人敢擅解辛乙他老人家的話意了,尤其是胸口那氤氳暖意依舊存在之際。
壹時間,述玄樓內都是沈默。
但辛乙也沒有讓他們等太久,他發出壹聲長長嘆息:
“好好看吧,這是廣微拼了老命給妳們爭來的……”
話至此處,不管別人是怎樣的反應,他都不再多言,也有些意興闌珊。
因為他最清楚,廣微真人素來倡導的是清凈符,即單純摹天仿地、畫符成竅、以氣貫之,不喜其中摻有太多所謂“神明”之能、香火之力。便是正壹道內,性靈通神的符法亦是高妙,他也很少涉及。
可眼這壹部拼合起來的符箓,有個名目,叫做“太上正壹禁煞解厄法箓”,雖然結構精妙,法力通天,卻終究還是借用“神明”之力,對廣微真人來講,不再是那麽純粹。
至於為何如此,原因很簡單:
廣微真人還想支撐下去……他也只有通過這種方式,才能支撐下去!
私心雜念……終於沈渣泛起?
辛乙摸著自家腦殼,在心中調笑了老友壹句。
當棋局進行到第四十壹合,那種局面,就是個修行剛入門的通神小修,也能看出來,廣微真人敗勢已成,萬萬沒有扳回來的機會了。可壹旦認輸,這盤可稱“空前”的棋局,便再沒有了存續的必要。
這時候的廣微真人,“私心”才真正占了上風。
他讓想這盤棋局盡可能地延續下去,“逼”余慈盡情展現其中神通威能,使得水天之間萬千修士能夠體會符法不可思議的奧妙。
可也是這份“私心”,才是真正排除了門戶之見,無妳我、內外之分。
有的只是對符法的壹個“癡”字而已。
不管述玄樓內外有多少人能夠理解辛乙的言語、明白廣微的情懷,棋局都在持續。
余慈應手。
自家幾乎是給屠滅了壹條大龍,排布的四十余個竅眼,轉眼就掃滅了三分之壹,不管是在現實的棋局上,還是星羅法的規矩下,都是大大的不妙。
可余慈從頭到尾,連眼睛都沒眨壹下,落子的節奏都看不出有什麽變動,依舊幹脆、直接。
隨著白光投落棋盤,棋面上還是看不出任何變化,可就是這種“無變化”,才讓能看清局面的人驚心且無奈。
辛乙早就不看棋盤了,他瞇起眼睛,透過水晶頂,看天空日輪。
此時在述玄樓上,和他眼中看到的“情景”比較類似的,可能不超過壹個巴掌。
越是觀察,心裏越是發癢,無意識地扭動脖頸:
“真想拿下來修修啊……”
便在他的感嘆聲中,余慈和廣微真人又各落五子,前者則又被提了兩子,棋面上簡直就是壹潰千裏的模樣。
甚至在殘缺的棋形周圍,都要找不到落子的空當。
水天之間,萬千修士早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瞠目結舌,不知東南西北。
半空中,余慈搖搖頭,他明白廣微真人的想法,可用的方法已是無奈之下僅有的選擇,未免不怎麽周全,沖亂了棋形、符形之後,能看懂棋局中間內核的,已是鳳毛麟角,而技巧上的變化,也已經窮盡。
那些水準參差不齊的修士看了,怕是有害無益。
到此為止吧!
余慈投落棋子,落在虛空棋盤上,依舊是挨著自家棋形,也是附近僅有的幾處能下子的地方。
壹子落下,許多人就是呲牙咧嘴。在棋術上,這簡直就是自堵出路,再送壹條大龍去給廣微真人屠宰。
只要廣微真人落子的話……
可問題在於,廣微真人拈子在手,卻再也找不到落子的位置。
概因虛空棋盤之上,之前他所排布的黑子,其黑沈顏色正逐壹褪去,換了熾白光焰,沖霄燃燒。
廣微真人楞了楞,慨然嘆息:“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
嘆罷擲子,就此認負。
述玄樓上,辛乙續他所言,悠悠長吟:“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何物為炭兮,何物為銅?”
樓上諸人聽得直翻白眼兒,連廣微真人突然認輸的沖擊都淡了不少:
您老是不是突然忘詞兒了?
當然,也有人在思慮辛乙話中深意。
若按原初所本,應是“天地如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乃是流傳千古的名句。
經辛乙這麽壹改,意味兒就有些微妙的變化,似乎在暗指什麽。
述玄樓上的人在動腦筋,而在觀景雲臺上,敖休則在怒叫:“違規……”
“妳閉嘴!”
張天吉毫不客氣地呵斥過去,按正壹道的輩份,敖休算他的師弟,訓起來理所應當。
壓住了敖休,張天吉又對旁邊弟子道:“去迎妳廣微師叔祖回來!”
弟子應命而去,這位本來也是莫名其妙,可才壹動身,四面又傳來驚呼聲,他壹擡頭,只見高空之下,日輪外圍煙霞正急劇收攏,盤轉化形,轉眼間成了壹具似鈴鐺又似小鐘模樣的法器,頂部提手有山形如劍,正是玄門帝鐘形制。
而日輪中的三足金烏則是首度飛出,往帝鐘內投去。
帝鐘只壹晃,便將金烏收納,甚至不見任何變化痕跡。
但緊接著再壹晃,縹緲清音微見起伏,廣微真人所結的“太上正壹禁煞解厄法箓”便是砰然崩解,其中“神明”似已具靈性,在崩散的符文中,現了法相,個個三尺有奇,內外俱現光明,於虛空中結陣自守。
可那帝鐘第三次晃動,便有飛騰烈焰自十余具神明法相中燃起,頃刻間使之盡化飛灰,連帶著漫天符文,亦都不見。
“這是怎麽回事?”
被訓斥的敖休有些清醒過來,可是這局面已不是他能看得懂的,只能將求助的視線投向張天吉。
然而後者只是將眼壹瞪,呵斥因天空變化而走神的弟子:
“楞著幹嘛呢!”
那弟子看得險些忘了自家的任務,被師尊呵斥壹聲,才記起來,忙不叠到了廣微真人到近前,便見真人盤膝而坐,除了苦笑,整個身子都是僵的。
弟子也是有眼力的,壹看便知,廣微真人此時已是精疲力竭,幾乎是被磨去了最後壹點兒元氣,險些就墜下雲頭。
怪不得張天吉要他來接呢……
弟子小心翼翼地扶起廣微真人,慢慢回到觀景雲臺上。
廣微此時從頭到腳,開始冒出蒸騰熱氣,止都止不住,十分狼狽。但述玄樓內外,沒有人敢笑話他。
不說別的,只那壹手合符成箓的手段,便能奠定廣微真人符法宗師的地位,以真界之大,能有這般造詣的,絕不超過二十人。
若非是他,述玄樓內外、水天之間萬千修士,也未必就聽聞那泠然道韻、得睹這恢宏氣象。
張天吉站起身,迎廣微真人過來。
廣微真人道壹聲“有負所托”,張天吉又行禮道:“累師叔破戒,天吉惶恐。”
他絕口不提勝負之事,好生安慰壹番,轉頭看向敖洋,眸中意緒難明:
“現在,該貴會派人了。”
敖洋點頭應道:“且不忙,按規矩,輪到那邊先派人出來。”
在他身後,敖休實在是忍不住心頭疑惑,故意無視了張天吉冷厲的眼神,直接問起廣微真人:
“師叔,剛才余慈落子變色,這……”
廣微真人本自靜靜調息,聞言睜眼,莞爾壹笑:“實是我心思操切,弄巧成拙……壹時半會兒說不清楚,若妳想弄清其中符法奧妙,今日會後,可來尋我,仔細探討壹番。”
敖休“呃”了壹聲,他哪是想尋根問底,只是希望找出余慈手段的不合理之處罷了。心思太迫切,卻是忘了,廣微真人授業向來是認真嚴謹,若要尋去,不把裏面道理給他解釋清楚,他怕是難以脫身。
這時候,輪到敖洋替他解圍了:
“真人,我們還要與淵虛天君那邊至少戰過三場,您以為……”
廣微真人看他壹眼,平淡回應:“天君不是不會再出場了麽?”
說罷便又瞑目,自顧自調息去了。
張天吉當然看到廣微真人的反應,知道這位師叔有些不滿,但有些事情,開了頭卻不真正做到底,又豈能甘心?
況且,下壹場不是海商會出頭麽?且看看他們如何安排,又是怎麽個結果。
另壹側,得勝的余慈隔空向廣微真人施禮,信手壹招,半空那煙霞帝鐘便滴溜溜打著轉,到他手中,轉眼不見。才回返樓上,薛平治起身相迎,而緊接著,辛乙竟也笑吟吟站起身來。
如此也還罷了,偏偏自簾幕後的夏夫人起,楚原湘、楊朱等也都如此。
這倒好,整個樓上,不管樂不樂意,各方修士紛紛起立,臉上表情各異,湊在壹塊兒看,當真古怪莫名。
薛平治明眸掃過樓內,繼而展顏笑道:“天君與廣微真人弈棋傳法,恩澤萬眾,雖大日當空,亦要失色。”
她捧起余慈,自然是毫無壓力。
但接下來,卻是簾幕之後的夏夫人壹語定乾坤:
“今日之後,天君與廣微真人的‘洗玉譜’,必成壹代名局,流芳千古。”
不少人心中腹誹:成了名局,然後去誤人子弟麽?
可不管怎樣心中泛酸,人們也必須承認,只要不是當真用它來學下棋,且將這壹局裁開,只用前面半局,拿來做真人境界以下符修的經典教材,決沒有任何問題。
若真的推廣開來,天下符修連脈布竅的基礎功夫,恐怕要有相當的提升。
至於後面半局的法度規矩,以及氣象真意,能看懂的,恐怕是少之又少。
可只要是看明白的,比如辛乙,又或者楚原湘、楊朱等,觀其態度,裏面的玄妙不言自明。
這時候,余慈倒是拿出謙遜的姿態:
“不敢,實是真人雅量寬宏,符法純厚自然,才能逼出這壹盤棋。”
說話間,他的視線在辛乙、楚原湘、楊奇等當先起立的幾人面上壹轉,當然也沒漏過夏夫人,幾人目光接觸,並沒有做進壹步的交流。
直到余慈回位,各方才陸續坐下。
余慈又舉杯向樓上各人示意,但只略沾唇而已。
此時此刻,沒有人說他倨傲無禮。壹方面是實力地位使然;另壹方面,明眼人也都看出來了,余慈在此的,實是壹具分身,飲酒之類,全無意義。
至於為何是分身,又如何能以分身取勝,在連叠的變故之下,這類信息,似乎也沒多少沖擊力了。
千寶道人看余慈幾乎成了半透明的側臉,低聲嘆道:
“其實也是苦戰哪!”
嘆息未已,夏夫人柔聲道:“五局三勝,天君拔得頭籌。不知下壹局,天君可有了人選?如今輪到天君先定人選。”
旁邊薛平治便示意余慈,不要把士如真君忘記了。
余慈對她和士如真君微微頷首,接著卻是轉過頭去,笑道:
“不能讓師叔白來壹趟,第二局,就請您出手相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