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鏡

減肥專家

修真武俠

開春的季節,天氣還是冷的。山林間的夜風嗚嗚作響,吹進只剩半邊大門的道觀正殿,卻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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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星軌通天 烏蟬隱沒

問鏡 by 減肥專家

2023-4-22 10:51

  羽清玄維持著坐姿,心下對湛水澄的評價,是極其贊同的,不過但她仍不明白,她親手設下太玄封禁,怎麽就出了問題?
  不輕的傷勢影響她的思緒,頭部隱隱作痛,她不得已伸手按著額角,袖子滑落,手腕上紫紅珠串非常醒目。
  這是極軌天珠,是當年朱老先生贈給余慈,後又被她收來。
  當日,余慈得罪陸素華的消息發來之後,羽清玄便決定將余慈送上外域,避避風頭,故而借極軌天珠真意,化了壹枚符箓,交到了朱文英手上。此刻,那符箓顯然已經用上了。
  既然是化用極軌天珠,那符箓的作用就只有壹個,即將余慈送至“星軌”上。
  按照羽清玄的想法,最保險還是在蕊珠宮靈穴之中,層層護持,排除壹切幹擾,再登入星軌,認真修行。
  只是世間哪能盡是這樣的好事?羽清玄擔心外域廣大,情況多變,若真深入其間,十年八載都難回返,強行折返的話,又要空耗時間,再難承擔星軌四十九年的消耗,故而造出此符,以求萬全。
  這樣以諸天星力傳導訊息,就算她在億萬裏開外,也能及時借星力搭建星軌,將余慈送上去。
  因為要維持人體生機四十九年,此符有固化人身狀態,不使傷勢持續惡化之效。只是接下來四十九年星軌長途,沒有辦法中途退出,若是壽元不足,又或者此間受到什麽幹擾,後果也是不堪設想。
  問題是,算時間,朱文英壹行恐怕也就是剛到渡口,外域之路根本沒有正式開始。出現如此情況,只有壹個可能——余慈還是陷進北荒的麻煩裏了。
  羽清玄嘆息壹聲,相隔億萬裏,無拓城的陣法封禁也都毀於壹旦,就算她有通天的本事,也難以再去救援,如今她能做的,只有壹件事:
  “開始吧,水澄……”
  黑貓蹭地壹下又跳上他肩頭,連聲叫道:“我來我來!”
  羽清玄啞然失笑:“妳什麽時學會了飛星秘法……為我護法。”
  黑貓幽碧的眼睛眨了眨,還想做點兒什麽,卻被羽清玄先壹步識破,她擺了擺手:“不要擔心,搭建星軌並不是多麽耗力的事……”
  “不管什麽事情隔上億萬裏去做,沒有不耗力的吧。”
  “只是後面閉關的時間長壹些,況且難題也不在這裏。余慈那邊,我們已經沒法去用力,但也不能不管,還要派人查訪。至於宮中之事,我閉關這段時間,就由妳多擔待……”
  “有二師姐呢。”
  羽清玄微微壹笑:“她不也在閉關嗎?”
  說話間,她手腕上紫紅木珠外殼剝落,裏面並無實質,只有壹十八顆渾圓精芒,彼此分立,又氣機勾連,不需要任何繩線,就自然連成壹串,松開手,也懸浮在虛空中。
  周圍光線暗下去,似乎在吞噬光線,只有十八顆渾圓精芒不受影響,像是黑暗中,閃耀的星辰。
  羽清玄閉上眼睛,靜默片刻,輕聲道:“世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我縱有維護之心,還要看他的造化……也看上清壹脈,究竟還有沒有些遺澤,護佑道統不絕。去吧!”
  壹十八顆渾圓精芒,飛射入空,所到之處,陰陽逆轉,昏曉不分,只有諸天星辰,爭相輝映,如此異相,持續了約十息時間,才漸漸隱去。
  億萬裏開外的北荒上空,有那麽壹瞬間,天色驟暗。
  天空中,陸素華停下身形,仰頭看天,恰好捕捉到了那異相:轉瞬之間,北荒就從午後直接滑落到深夜,但又很快恢復了正常的天色。
  就算只是壹眨眼的事兒,那種艷陽隱沒、群星輝耀的盛景,依舊讓人為之震撼。
  陸素華略諳觀星之術,但那壹刻天空星力交錯,根本看不出究竟,只能隱約察覺有壹道極隱晦的氣機,在諸天星力的掩護下,落在附近千裏範圍之內。
  天現異相,且與已經破爛的天網沒什麽幹系,讓陸素華有些在意,不過隨著距離的接近,來自余慈的感應越清晰,出現的新情況,還是讓她將註意力轉移過去。
  讓她很意外,根據魔種鎖定的目標竟然有兩個,壹個在天上,壹個在地下深處,相距也很遠,大約在千裏以上。
  唔,選擇哪個呢……應該說,這從來都不是選擇!
  肩頭壹晃,虹影劍鏘然鳴響,化為千丈長虹,橫架天際,待飛出數十裏外,虹光就徹底消斂,隱沒入空。
  兩邊都壹劍斬了就是!
  劍光起處,反倒是鋒芒盡都收去,無形無影,不可捉摸;劍鋒所指,余慈在承啟天也險些就當那敵意和殺機都是錯覺。
  很快就忽略掉,甚至懶得去想,殺機又如何?死人是沒有資格再死壹次的。他過不去這壹關,什麽“後果”都抵不過壹死,焉能不全力以赴?
  可有些客觀上的困難,著實不是能輕易越過,就算是壹線的差距,但捅不破那層紙,也是枉然。
  畢星、北落師門、招搖、天狼所映星力,殺氣沖霄,幾若實質,有淩空之勢,但偏偏就在天市垣尋不到壹個與之相應的星辰。本來這是能磨壹磨的,以尋找壹個契合點,可余慈現在,沒有任何多余的時間。
  不能再猶豫了,與其在猶豫中被死亡趕上,砸穿後腦;還不如直接沖上去,就算最終迷失在星空深處,仍算坦然。
  心念堅定,動力便生,就如同壹架巨大的拋石機,轟隆壹聲響,在三垣星域沒有任何呼應目標的情況下,將余慈心神拋入星空,剎那間天旋地轉。
  余慈此法,完全就是孤註壹擲,但絕不是聽天由命,心神墜入星空之後,他仍然拼盡全力,用所能維系的最冷靜的心態,在天市垣近百顆正星中尋覓。
  天市壹垣,主聚眾,主權衡,星力本就復雜混亂,投身其中之後,更是像進入了迷宮壹般,每壹個迷惑,都代表了最寶貴的時間流逝。
  但余慈已經忘記了時間,他只要有壹個,只要有壹個……
  腦宮中忽地“咣啷”壹聲,似乎有什麽東西撞上來,然後就是“滋滋”連響,像是壹柄利刃破開障礙,劃出長長的渠道。
  余慈壹個恍神,前面在天市垣的那些感應便都飛了,但這回,他沒有陷入到混亂中,因為在他眼前,壹條清晰的軌跡出現在星空中,壹圈又壹圈地轉動,他的心神,不自覺就隨之飛轉,飄然欲飛。
  正恍惚的時候,心神猛顫,像是有人在他背後猛推了壹把,又像是墜入激湧的洪流,不由他多想,便被帶得向前去。四方四象星域的兵殺星力,如火上澆油,鼓起了最後的力量,用錚錚殺伐之音,為其送行。
  在這不由自主的心神飄移中,余慈更真切地感受到了圓滿真意的玄妙。
  他所以為的圓滿,僅是自身的圓滿,是到達人身極限後,進無可進的充實,形成了壹個鼓漲的圓。
  此時此刻,其本質、即圓的“圓心”找到了,就在余慈腦宮之內,而這個“圓心”正在後方莫名力量的推動下,向“外面”映射,他頭頂星域之中,形成了另壹個點,卻是四方四象天域圓滿之圓心,兩點相接,交相輝映。
  剎那間,余慈從自身的圓滿,切入到了更廣闊天地中,所謂的“圓滿”,就顯出了可笑的模樣,那不過是滄海壹粟,不過是壹個微小的墨點。
  圓滿不再,但余慈卻觸碰到了更廣闊的世界,更高遠的層次。
  就這樣壹個僅容壹點壹線出入的“小口”,卻象征著他余慈人身之障、壽元之限、駐形之關,嗡然開裂,開始崩潰。
  大功告成!
  哪來的助力?寄托了哪顆星辰?
  余慈關心,但是心神卻沒有為此而稍有動搖,已經近乎虛無的投影忽然壹個大旋身,三尺劍芒,緲如煙氣,在他驅動之下,直切入承啟天,劍芒化消,又演化三千之數,無所不至。
  “崩!”
  如斷弦之音驟起,緊接著,“崩崩崩崩”的裂響連成壹串,從承啟天起,上至大羅天,下到屠靈獄,所有與燃髓咒相關聯的“血痕”,因姹女陰魔的驅動而復蘇,因余慈化出的分身而凸現,又在此刻,被壹劍斬斷。
  姹女陰魔身外,盤旋流轉的燃髓血河,就像壹條被激怒的毒蛇,噝聲沖前,明面的聯系絕不是燃髓咒的全部,其在更深層、更本質的層面,還有壹個印記存在,那是余慈絕對繞不過去的障礙。
  近乎虛無的投影已經失去了六識感應,也因此完全依附在劍意之上,用劍的方式來感知、鎖定。所以余慈“看”到了,在他身體深處,有那麽壹對眸子,冷漠、嚴肅、堅定,正註視著他,而在其眼底,正流淌著滔滔血河。
  余慈輕吟壹聲,出劍!
  前面的三千劍斬,劃斷燃髓咒的寄生,不過是蓄勢變化,落到實處的,只有這壹劍。
  壹劍既出,意與劍合,再容不下任何雜質,壹切異法,盡都消歇,否則便驅離體外。
  壹劍既出,再無他物,劍鋒之前,只剩下這對血河之眸,與外界燃髓血河勾連在壹起,急劇變化,形成壹個熟悉而威嚴的人影。
  余慈心神不動,任他是誰,都來祭劍。
  斬!
  壹劍既出,余慈像在火光通透的熔爐中央,壹應心魔、六欲濁流等負面情緒均傾入此間,都在熊熊火焰中蒸騰,經此煉化熔變,不論是何等雜質、汙穢,都洗脫其旁的性質,純化為鋒銳暴戾之氣,外表則渺然如煙,似有若無,又受劍意統攝,嗡然鳴響。
  然而它並不是簡單的壹次熔煉歸攏,而是在劍勢未出之前、劍出之後,由始至終,時刻進行。
  以之前的過程為循環模式,以前面“出產”的劍芒為原料,將熔煉壹次又壹次進行下去,微之又微,純之又純,似乎無休無止。
  余慈也不知道這有沒有盡頭,但既然駕馭此劍意,其心神自然與此無休止的熔煉合為壹處,為它劃定了界限,但也總在界限邊緣——只要他駕馭的住,就無妨,可這樣的熔煉太過驚人,總是要突破他的控制,似破非破,遊走在危險邊緣。
  在此狀態下,劍意的鋒銳不斷提升,余慈的駕馭極限不斷地突破,形成壹個“承破相長”的局面,余慈就在其中,把持著微妙且危險的平衡。
  這個平衡,在鎖定目標、並且由余慈窺準時機之後,瞬時打破!
  血河中的人影依舊冷漠,余慈則在笑,大概這位也沒有想到,他會這麽快尋摸到這根源吧。
  方回!
  劍吟聲裏,“熔爐”內壓外爍,像是投石入水,綻開壹圈漣漪,但並不是無限制全方向地擴張,而是通過劍意的駕馭,將力量集束。
  由於劍意甚是高妙,擴散的“漣漪”發生了壹種奇妙的變化,在擴散到壹定程度後,重新向內收,內壓外爍的力量碰撞壹起,沒有對消,而是糾纏震動,同時旋轉,形成壹圈高速轉動的邊沿。
  這壹刻,余慈劍芒不再是壹條線,而是甩出壹道高速飛轉的光輪。
  “光輪”邊沿,談不上鋒利與否,可就是在飛旋過程中,劍意的熔煉也依然沒有停止,內壓外爍的力量每壹刻都在提升,更因為劍意發動,與之同源而出的《上真九霄飛仙劍經》所發神通,也有所反應。
  顯形於外,就是其飛轉頻率,竟與十二玉樓天外音共鳴,合節合拍,清音盤旋而上,每拔升壹階,光輪飛旋速度就再增壹層,劍勢強度亦隨之躍升。
  清音足足拔上七階,已非人耳所能探知,而余慈劍意光輪轉速,也隨之提升七次,到了最後,余慈終於確認,他駕馭的極限,到了!
  劍鋒所指,斬雷辟劫神通為其和聲,當先受到影響卻是已經淩亂的天網,劍壓之前,天網扭曲、開裂,徹底失去了對余慈的全面掌控力。
  劍鋒之前,方回血影劇烈扭曲,面目看起來分外猙獰。
  這是深藏在余慈身體深處的方回印記,與受姹女陰魔驅動的燃髓血河的結合,受劍意壓迫,硬是給逼了出來。
  所以它在掙紮,扭曲的身形探出無數條絲線,像是混亂蕪雜的水草,要將余慈重新拖下水去。
  余慈冷笑以對,不附身的燃髓咒,還是燃髓咒嗎?
  光輪向前,壹切而過。所過之處,血影催化成煙,摩擦幾等於無,可就是這點兒碰觸,也有音波運化,依稀附合七變清音,在此間回蕩,如此交攻,那方回面目呈現出更嚴重的扭曲,終至不成形狀,再復不能!
  方回之印記,斬滅!
  便在方回印記灰飛煙滅的同時,由此向西,億萬裏外,壹處高緲所在,雲氣翻卷,奇石怪樹,絕壁斷崖,壹路疊加,直入雲霄。
  這是問心路之頂,摘星樓之上,靜室之中。
  方回驀地睜眼,神目如電,映得壹室生白,隨後他長長籲氣,形成壹道肉眼可見的輕煙氣柱,略帶血色,在室內盤繞,竟發出微弱但尖亮的嘯音,壹繞壹變,足足七次。
  他低哼壹聲,血色煙氣四散,整個摘星樓也都搖動起來。
  雲霧深處,護樓法聖打了個噴嚏,其鳴如雷,但比之方回的哼聲,似也有些不如。
  室內,方回沈吟片刻,站起身來:“誰將我那血咒破去?清音七變,怎麽看都像是十二玉樓天外音的手段。”
  難道是論劍軒哪個大神通之士出手?且不論能不能做到,他的感應中,分明還有另壹樣東西:
  ‘不復輪’……天遁殺劍?
  若說論劍軒中人出手,已是不可思議,再牽扯上天遁宗,就是荒唐了。
  因為有十二玉樓天外音的關系,方回頭壹個想咨詢的,就是刑天,但他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舉步出室,登上聚星臺。
  聚星臺已可算是山門最高處,由此向東北方向凝望,眼神好的,可壹望百千裏,至於方回這等人,有氣機引導,又以秘法加持,縱然相隔億萬裏之遙,總還能有壹點兒模糊的感應。
  但很快,這感應就被他主動消去,概因那個方向,竟然有劫煞遊動,對他而言,再深入的話,可是要冒著引火燒身的風險。
  他在臺上站著,閉上眼睛,高空獵獵狂風,在此刻卻是凝固了。
  余慈本體處,眼睛又睜開些許,透出光澤,這是壹朝卸去重負之後,躥起來的最靈動的光。
  肉身神魂全部受自己操控的感覺,很好!
  可下壹刻,光澤就迅速暗下。在燃髓咒的影響下,壽元消耗雖大,但其燃燒氣血的手法,還是給了余慈超出極限的力量。如今沒有了燃髓咒加持,便等於是從高峰直跌深谷,氣息強度壹落再落,虛弱侵襲而至。
  頭頂兩朵殘缺青蓮,僅存的四片蓮瓣,剎那間連墜三片,最後壹片也搖曳不定。
  朱文英激發玉符之後,再也沒有介入的力量了,她只能旁觀,看著那壹片蓮瓣,似乎是遇到了壹陣風,掙紮了幾下,終於飄落,在半空就化為輕煙。
  她的呼吸頓止,余慈先天元氣的火苗也在此刻呼地熄滅,只余下煙燼微溫。
  白蓮嘆息壹聲,便待隱去。
  可這時,當地壹聲巨響,九天之外,似有鐘聲傳下。
  震蕩所及,余慈已經灰黯的眼珠,又亮起了微光。
  那光芒是活的。自眼瞳深處發端,又分出壹點在眉心,隨後壹路向下,遍及咽喉、心口、胸腹,共計七處,如七星齊列。
  七星輝耀,光芒漸盛之時,余慈身上有壹層雲氣拂過,倏乎間已化為如紗衣織錦般的衣裳,寬袍博帶,形似鶴氅,七星之光化立中樞,絲縷符紋貫接裏外,虛實莫測,神異之至。
  “七星天衣?”
  白蓮壹眼認出,這正是蕊珠宮頗有名氣的法門,除了不弱的防護力之外,更精妙的作用,是用於梳理並汲取至粹玄真,是壹項可以臨時替代步虛術的小神通。
  九煙此人,與蕊珠宮的聯系,已經深入到了這種地步?
  真正意外的是,九煙的膽氣超乎想象,在先天元氣馬上就要幹涸的情況下,還敢用出這等手段,沒有立斃當場,已是奇跡。
  而這壹手用在這裏……
  念頭未絕,她便見余慈頂門,壹道靈光飛動,隱透金芒,在光線昏暗的地下暗河渡口壹閃,就有熱風撲面而來。
  先天元陽顯化,陽神出竅?
  白蓮剛想出個端倪,那靈光便壹頭紮進仍扣在朱文英手中的玉符之上,玉符砰聲粉碎,但與諸天星力的氣機勾連,反而是愈發地清晰了。
  那道陽神靈光,便循著這壹串氣機聯系,鴻飛杳杳。
  壹連串變化,不管是白蓮還是朱文英,都有點兒糊塗,終究還是白蓮反應更快些,把握住了裏面的關鍵:
  “舍肉身,保陽神?”
  這情況看著突兀,其實又是順理成章,看余慈肉身破敗的模樣,任是誰也知道若要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沖擊步虛關礙,肉身已經是拖累,還不如壯士斷腕,專以陽神成道。
  思及此處,白蓮倒有點兒同病相憐的心思了。
  承啟天中,余慈則沒有過多的想法,他在承啟天的投影,並沒有因為先天元氣的枯竭而消失,相反,比之前還要清晰壹些,七星天衣同樣投影過來,如實質壹般,隨著穿行而過的罡風,獵獵作響。
  其外,諸天星力、至粹玄真如潮水漩渦壹般湧動,通過七星天衣的梳理和過濾,絲絲縷縷滲透進來。
  待余慈心神契入星軌,裏面的來龍去脈,就了解七七八八。
  而在七星天衣鋪開之前,九天鐘聲響起之初,諸天星域和余慈之間,已經打開了壹個甬道,那是進入步虛境界和寄托生死玄機齊齊成功之後,內外天地貫通之效。
  與前面四次移宮壹樣,天市垣星域的星力壹下子將余慈淹沒,讓人有些意外的是,或許是受其裹脅,有大量的至粹玄真傾泄而下,只是星力、玄真揉雜在壹起,相當混亂。
  多虧余慈有七星天衣這壹手,冒著立斃當場的危險,運使此項小神通,效果立竿見影,至粹玄真通過這壹層轉化,化為先天元氣,及時補充,在生死線上,把他給撈了上來。
  七星天衣光照之下,陽氣蒸騰,看似無甚鋒芒,卻是打開了人身壽元極限的關口,動搖了死魔劫數的根基。
  這就是步虛術的神奇之處。
  但還不能言之過早,因為他的消耗同樣劇烈。就算他斬殺方回烙印之後,已經止住了斬雷辟劫神通,但七星天衣的消耗、虛空神通的消耗等,相對於目前臨近枯竭的狀況,也都不是壹個小數目。
  順著星力導入的至粹玄真,洗煉、汲取的速度,也只是與消耗持平而已,維持著壹個在“紅線”上下浮動的局面。
  余慈便趁著壹次比較寬裕的時機,發動了玉宸啟靈開天地門法,至於配套的藏洗日月存煉符,都不用了,由七星天衣壹力擔之。
  至粹玄真如此處理,但還有出奇龐雜的星力,給他帶來了壹些幹擾。
  他擡頭去看承啟天,在天市垣中,臨近中央位置,有壹顆星,光澤明潤,在漫天降下的混亂星力和至粹玄真之中,只有此星,光芒中正平和,又有調和諸方之效。
  此星即帝座,乃天市垣的主星。
  對余慈來說,這是個意外。他被朱文英那符箓“推”了壹把後,竟然循著周圍旋轉的星軌,將生死玄機直接寄托在這顆星上。
  天市壹垣主聚眾,權衡,其整體結構猶如天上的街市,各類行肆紛列,外臣內侍齊出,聚於此間,其間星力流通,彼此影響幹涉,不像四象星域那般,相對純粹,性質明確。
  唯有帝座壹星,號稱天皇大帝外坐,位列樞紐之域,權衡四面八方星力,使之平衡穩固,形成合力。
  從某種意義上說,只有在此位上,才能盡得天市垣聚眾、權衡之道的精妙,築牢更進壹步的根基。就算余慈心神移入星軌,註定是此間的過客,但能夠體悟其中奧義,對修行也是大有好處。
  帝座壹星,為三垣中樞星辰之壹,就算是上清宗全盛時期,又哪是這麽好寄托的?
  如此輕易上來,不用說又是羽清玄的安排。
  余慈嘆了壹聲,也在此時,陽神靈光射入承啟天,代表陽神入駐,與肉身脫離。
  星軌入空,余慈的心神便要化入其中,體悟天垣本命金符的奧妙,並隨之移轉三垣,直趨太乙,但星軌本身,是不可能帶他本人“上天”的,不管是肉身還是陽神都是如此,所以接下來的安排就非常重要。
  余慈決定留下承啟天,使之顯化在外,將只能說是半成的陽神停駐其中,主持玉宸啟靈開天地門法,保持先天元氣的補充,這是最要緊的事。
  至於承啟天乃至心內虛空其余諸天的事項,他準備托付給影鬼,看他如何安排。對於小五度劫成功與否,余慈並不擔心,有影鬼在,自然會極力護持,二人合力,天下大可去得。
  在影鬼他們歸來之前,拾遺補闕的事情,就要由虛生老道暫時支著。
  心念既定,余慈調勻氣機,壹揮袖,幾乎被淹沒在死魔大潮中的舍牟等三個步虛強者,又被收回屠靈獄中,繼續鎮壓。
  這只是最好處理的手尾之壹,其他的事:比如沒有了十二玉樓天外音壓制,死魔大潮重又活泛,意圖展開最後的反撲;還有姹女陰魔,雖說從剛才那次反應遲滯之後,其狀態壹直比較微妙,可畢竟也是個威脅。
  當然,還有即將朽壞崩碎的肉身,更是繞不過去的大麻煩。
  星軌入空,心神即將隨之混化,他清晰的意識也就只能維持極短暫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裏,他怎麽才能把這些事情都處理掉?
  余慈移轉目光,盯住了姹女陰魔。
  半成陽神伸手,在虛空中壹招,法壇上那柄壹直充做法器的七星劍飛起,落入掌心,隨即出鞘,劍上七星逐壹滅去,劍身也變得透明,稍壹揮動,劍芒吞吐,已是見光不見影。
  而在暗處,久違的太初無形劍也已飛起,完全融入虛空,隨時會迸出殺機。
  余慈目光就指向姹女陰魔,看那熟悉又陌生的曼妙法身,盡可能地將寶蘊的形象抹去,就速戰速決好了……
  劍尖方要前指,卻看到對面,那女體忽地彎下腰去,伸手捂住嘴,似要嘔出什麽東西,當然,它做不到,可這是壹個無比人性化的動作。
  余慈手中的劍再斬不下去。
  他壹怔又壹喜,可當神意在承啟天壹轉,發現已經少了某個目標,這才真正領悟到這裏面的含義,他厲喝壹聲:
  “虛生!”
  虛生老道從十二玉樓天外音響起之時,就是心神恍惚,被喝聲驚醒,壹下子跳起身來,直接滾下法壇,直接跪伏下去,他知道余慈在問什麽,所指的定是萬全無疑。虛生老道自認為自己沒做錯什麽,可簡簡單單壹件事,想要說明白,還真不容易。
  他該怎麽表達,萬全只被姹女陰魔“看”了壹眼,就沒了?
  現在的情況非常微妙、緊張,毫無疑問,在天網開裂,天劫之力退潮的此刻,天地法則意誌沒能再保持對姹女陰魔的絕對控制。
  這裏面,姹女陰魔的意識和寶蘊的意識紛紛復萌,而在無意間“吞噬”了萬全之後,強烈的悔意沖擊,使得寶蘊的意識變得分外強烈而尖銳,也壹時間占據了上風。
  但這種“上風”,未必就能持久存在,情緒沖突的高峰之後,緊隨而至的低谷,將會決定存亡。
  余慈不可能等這結果出來,幸好,他有介入的渠道。
  神意星芒還嵌在姹女陰魔體內,對方更憑借此物,控制了他放出去的天魔殿,只是受天地法則意誌的影響,都受到壓制,如今天網崩潰,這些聯系就重新明晰。
  寶蘊的情緒像是狂暴的漩渦,擁有絞殺壹切的力量,可通過神意星芒的渠道,余慈能夠直接與她展開“對話”。
  沒有時間再迂回了,余慈直接將心念打入:“聽我的!”
  也不管寶蘊還能不能理解,然後,他接連放出兩枚符箓——追復生魂定星咒,以及延生度厄本星咒。
  這兩個貫通生死玄機的符箓,只在最初時有些凝滯,然後就壹突而入,再無阻礙。
  情之壹物,往往就是區別辨識生靈的最根本印記,余慈不會放錯,姹女陰魔也不會有機可趁。
  虛空中似乎響起了姹女陰魔那初生靈識的怒嘯,又或者是天地法則意誌的雷鳴,但寶蘊總算還存著壹線理智,牢牢抓住了這兩個符箓,將自家的生死玄機附上。
  然後,她擡起頭,仍捂著嘴,眼神依舊有著迷茫,可那已經是只屬於寶蘊的迷茫。
  余慈不知道該用什麽態度來對她,莫名地笑了壹下,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余慈清楚地知道,符箓與心法最大的差別在於,心法效用壹般僅作用於自身,符箓同時可以作用於外,但符箓又是有時效的,除了像天垣本命金符這樣,磨化種子真符,符法心法水乳交融,但也僅在自己身上有長效而已。
  所以,余慈幫助寶蘊,也僅是壹時,之後的路,要由她自己去走,與姹女陰魔原始本能的爭戰,還相當漫長。
  暫時也只能做到這些了,余慈不再管寶蘊那邊,扭頭望向又形成潮水之勢的無邊死魔,其聲勢依舊了得,但此時的余慈,忽然就想送它們壹句話:“如土雞瓦狗爾!”
  失去了姹女陰魔的支點,天地法則意誌的影響,再度退潮,這壹下子又削減至少壹半的壓力。
  半成陽神金光四射,先天元陽,對萬千死魔已經是致命,這裏又以劍意集束,更是當者披靡。金光到處,就是大片的空白,更有心煉法火自平等天燒下,遍及平等、星辰、承啟諸天,又壹路燒下人間界,直抵屠靈獄,燒穿燒透。
  這些都是不需要消耗先天元氣的手段,也證明了余慈目前的根基,雖然還在生死線上掙紮,但總的趨向是好的,唯壹可慮者——時間不在他這裏。
  心神與星軌混化的程度越來越高,也許再過十余息,他就只剩下維持陽神存在的本能,以之來對抗天地劫數最後的反撲。
  這時候,護法何在?
  壹念至此,通透的紅光自後方擴散,所到之處,死魔紛紛慘嚎化煙,卻是精氣被奪之故。
  紅光也將他包了進去,但他沒有任何不適。扭頭去看,紅光之後,那曼妙身姿,透出來的,是純粹的“寶蘊味兒”。他咧嘴而笑,伸指遙點了壹下,對方則毫無反應。
  余慈也不管,雖然還有十息左右的時間,但他不準備再發力了,陽神法力收斂,已經略有昏沈的心念移向本體處,那裏差不多已經是壹個臨將腐爛的空殼,但余慈從沒有真正地放棄過。
  心念在唯壹尚算得完好的外皮上遊走,那是烏蒙蟬蛻的皮殼,得到並修補此寶之後,他已經掌握了烏蒙蟬蛻三個令人驚奇的效用。
  前兩個效用,壹是為肉身生成壹層易形皮殼;二是為陰神陽神之屬造壹具肉胎,雖然玄妙,眼下對他來說,也是無用。
  唯有第三點——合於蟬蛻中,烏蒙天蟬所遺的羽化真意,身化天蟬幼蟲。在此期間,修士重歸渾蒙之境,煉異氣、祛邪毒、洗煉氣機,對修行是有大益的。
  最重要的是,這等於是重塑肉胎,對當前的余慈來說,豈不是最合適的選擇?
  這正是余慈自具信心的依仗。
  運轉心法,他分過來的這點兒心念,就陷入到壹個幽深沈郁,又厚重博大的空間裏去,余慈很熟悉這個,這不就是地層深處的感覺嗎?
  也在此刻,星軌之力作用,他心神壹顫,不可控制地就歸入其中,循那經天穿星的軌跡,直入星空深處。
  壹切的壹切都變得遙遠,廣袤星空足以讓最堅定的心靈迷失,可事先分出去的那壹縷心念,埋在大地深處,和那獨特的羽化真意相合、異化,就像壹個醒目的道標,支立在廣闊無邊的虛空邊緣。
  稍遲壹線,碧落天域,無形劍氣卷起凜冽殺機,如大風吹雪,如驚濤拍岸,侵襲而來。
  馭劍之術,不外乎附魂、導意、應機三種,像虹影劍這般飛動千裏,必是應機而發,循氣機感應而至,最是玄妙,但也對感應的敏銳準確最是看重。
  壹劍已到百裏開外,劍勢將發未發之時,能夠代表余慈最本質存在的心神化入星軌,遠蹈星空深處,這比什麽遁術都厲害,若是換了附魂、導意之法,也還好些,如今則是沒了目標,感應錯亂,壹下子就徹底迷失了方向。
  以余慈的修為,有魔種這把柄落於人手,還能逃脫鎖定——陸素華根本就沒有考慮到這種情況,以至於虹影劍險些就迷失在雲氣中。
  遠方,陸素華眸光凝定,轉瞬之間調勻氣機,劍勢壹轉,直落千丈,余慈的感應有兩處,壹處已去,另壹個可還在,但是也在迅速的變化之中。
  出現這種情況,難道是對她的殺意生出感應,展開了什麽辟劫之法?
  陸素華決不允許連續出現兩次失誤,劍光落下,直如百丈長虹,接天入地,厚厚地層,在劍氣之前,如水波開裂,竟不能形成半點兒阻礙。
  劍氣臨近,白蓮自然有所感應,可在她身邊,余慈似乎也在進行著壹次驚人的改變,她眉尖蹙起,首次覺得自己的判斷有些問題。壹個遲疑,上面竟又生變。
  壹道煙氣,從地層間騰起,正在劍光之前,與之撞擊,同時,地面黑暴之中,有人悶哼壹聲。
  厚重的地層都沒有達到阻擋劍光的效果,但這層煙氣竟比那土石之屬還要強韌,就算是在劍光之前,也只是支撐了十分之壹息的短暫時間便自崩散,可其煙氣層次出奇地繁多,壹層散去,又壹層復起,頃刻之間,就是近兩百層疊加上去。
  這層層煙氣也並非是直擋劍勢正鋒,而是以精妙的卸力手法,挫消鋒芒,意圖引偏劍勢,而且不斷放出幹擾的信息。
  千裏距離,並不能阻擋陸素華的感應,尤其是以前還見過面,她長眸冷然,唇角卻是微勾:“好尼姑!”
  從前此人便和余慈合流,還有那五嶽元靈,生生從她手上逃過壹回,如今合該又撞回到她手上。
  出手的,竟是妙相。
  渡口處,以白蓮的心誌,壹時竟不知該說什麽才好,徹底給打了個措手不及。
  她知道妙相與陸素華有仇怨,卻沒料到,這位壹向成熟冷靜的前飛魂城主母,竟然會用這種方式對抗,如此截擊,除了能拖後對九煙的傷害時間,還能有什麽作用?
  又或是通過這種“愚蠢”的方式,脅迫白蓮出手相助?
  白蓮想到了這壹層,但也不能坐視,妙相所修煉的天人法身,是菩薩和羅剎鬼王參悟出的壹個緊要法門,尤其是飛天之相,壹來承接佛門天龍八部之修持,二來旁通香陰幻術,是兩位大能推演出來的,最容易結合雙方精妙奧義的修行之途。
  自此法門創立近百年來,因其修行不易,雖然多方籌謀,教中也無人能修出成效,沒想到由妙相這個“外人”在無意間修成,故而,妙相也就成為了極重要的實例和研究對象,白蓮自然能理解其重要性。
  她低嘆壹聲,驀地化光而走,轉眼破開地層,追索而上。臨去前,她倒也沒忘了向朱文英提醒壹聲:“還不快逃?”
  虹影劍的劍氣雖受煙障抵擋,但既然已經到了頭頂,不過數十裏的土層根本無法遮掩,朱文英亦有所覺,見白蓮這樣神通驚人的修士也如此說法,當機立斷,下令道:“走!”
  旁邊那些根本幫不忙的重器門修士四散,朱文英斷後,她還想扶起余慈,可壹觸碰便知道,余慈絕不能動,否則直接就要抖散了架。
  她壹時無法,僵了下來,又抿住嘴唇,此時,白蓮遙遙放出壹道青光,當空壹掃,竟將妙相攝了進去,以優勢修為強行壓制,使之昏昏沈沈,不辨東西,隨後飛遁而走,根本就不和陸素華照面。
  不提白蓮的態度,沒了妙相的阻礙,虹影劍直落而下,相距尚有數十裏,土層已經開裂,辟出壹條直達渡口的甬道。嘯音從中傳出,由遠而近,像是壹線潮水,從天地相接處而來,轉眼撲到眼前,就是排空巨浪。
  朱文英身形微顫,卻站得很穩,她身上甲胄閃亮起層層符紋,兩柄標槍已在手中,壹先壹後甩出,嗡嗡電芒,形成了不斷膨脹的閃電之網,要封住那甬道出口。
  但很不幸,這就是螳壁擋車。
  閃電之網壹個嚴重的扭曲,就再沒有恢復的機會,電光星散,被阻礙了短暫時間的虹影劍更爆出強勁的劍壓,只是接觸到最初的震蕩,朱文英便給轟得雙腳離地,身不由己後飛,直撞入地下暗河。
  甲胄上的電光在水中滋啦啦響了幾下,終至緲無聲息。
  兩股力量交迸,就算是層次天差地別,終究還有壹點兒反作用力,渡口邊上的地面,就給犁出了道道深溝,卷飛了大片土石,壹片狼藉。
  虹影劍這才從上方地層穿出,劍意殺機的鋒銳前端,始終鎖定了余慈氣機所在,劍光乍現,便是斬下!
  “哧”地壹聲長音,渡口直接給斬了個稀巴爛,方圓十裏稍微有點兒棱角的物事,都被絞碎,這只是劍氣余波而已,其鋒芒則完全由鎖定的那壹位消受。
  就是同樣的長生真人,躺在那裏讓這壹劍落在身上,也能給斬成兩段,何況余慈?
  然而事情就是這麽詭異,在劍芒已經要穿透目標的前壹瞬間,陸素華的感應再次錯亂,雖然劍光已經斬下,方圓十裏,步虛以下的修士,幾乎不可能存活,可她就是有壹種感覺:
  又偏了!
  第壹次是意外,第二次又是什麽?
  虹影劍嗡地壹聲插入地層,劍壓所及,不遠處的河水都給排分開來,溢出了河道,倒是將壹片狼藉的渡口沖刷了壹遍。虹影劍就在這片灘塗之上,靜靜等自家主人到來。
  不到壹刻鐘,陸素華親身趕至。
  她的心情並不好,不但感應又出了問題,前頭還走了妙相,讓她覺得,自從並入陸青之後,運道似乎有些不順。
  這微妙感應,讓她生出些戒慎之意。
  虹影劍鏘鋃壹聲,化為壹道精芒,收入陸素華袖中。陸素華則將目光掃視,河水沖刷,也帶不走某些痕跡,比如曾駐留在此地的各人的氣息。
  眼睛微瞑又睜,就在這短暫的時間裏,陸素華已經將這些信息分門別類,可是她沒有從裏面查找出有價值的目標。
  她只能隱約感覺到,這兒似乎有壹個了不得的人物駐留,卻是水過無痕,沒有留下任何可供追索的信息。也就是那位,在虹影劍前將妙相攝走了吧,雖是藏頭露尾,但看來也不像是要和她明面作對。
  將此事先放在壹邊,陸素華還是更想知道,余慈的氣息憑什麽接連兩次,莫名消失,躲過壹劍穿心的下場——剛剛她已察驗了虹影劍,此劍並未見血殺生。
  在渡口找不到線索,陸素華就重新檢驗魔種,這壹驗還真有效果,她忽生感應:
  河裏嗎?
  目光到處,河水開裂,露出河床,那裏有壹道青光放出,看去純凈如水,竟是壹面銅鏡。陸素華雖沒見過實物,但還是壹眼將其辨認出來:
  照神銅鑒?
  余慈擁有照神銅鑒的消息,已經流傳頗廣了,只是鏡子在此,人呢?
  正要將鏡子攝來,她心頭又壹動,氣機與寶鏡接觸,竟是觸發了魔種上的某個機關,壹幅幅畫面突兀出現,盤繞心頭,久久不散。
  陸素華很快看到,畫面中竟是出現了余慈的身影,且是很古怪地坐在壹具四輪車上,由陸青推著,在壹處繁華坊市中遊蕩。
  這是陸青的記憶。
  “原來還留著壹手?”
  陸素華本不待細看,直接抹掉,不給陸青可趁之機。然而接下來的情景,讓她欲罷不能。
  這時陸青和余慈來到壹處地攤前,見了壹塊殘碑。殘碑陰面朝上,篆刻“鬼夜”二字。
  鬼夜碑?陸素華心念微顫,不是因“鬼夜”等碑文,而是存留在殘碑之上,幾乎將其貫穿的損毀處。
  所謂的損毀處,分明是壹個清晰的拳印。
  拳印似有著魔力,讓陸素華壹時挪不開眼,她知道有問題,可未等她有效反應,她忽在拳印中,見到壹對眸子。
  在眼神交錯的剎那,陸素華有些恍惚的心神壹下子清醒,她非常不喜歡這對眼睛,那裏面沒有太多情緒,但又確實存在著,只是顯得冷漠。
  陸青!
  這是陸青的眼睛。
  陸素華眸光如刀,與之對視。同時她想用絕對的優勢,將這令人不快的眼神碾碎,但就這在這時候,對面傳來了清晰的意念:
  “我和余慈有約,不論成敗,不會危及他的性命。”
  “妳倒能舍得下臉,可我為什麽要聽妳的?”
  “我又何曾對妳說?”
  “……”
  陸素華盯死了那對眼眸:“什麽意思?”
  “妳應該有些明白,否則何必重新學拳?妳我都是父母所生,誰存誰亡,總還有些余地。那壹位不同,它不同!但它不會像妳壹樣,做壹些沒有意義的事,所以……”
  “陸青!”
  陸素華厲喝壹聲,陽神金光四射,映得軀體通透,但已是遲了,拳痕中的眸子,其所有的情緒,包括冷漠之類,盡都消去,只剩下如深潭般的安靜。
  下壹刻,那流動的畫面,還有畫面中的石碑齊齊破碎,“陸青”從碎片中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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