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劍舞冠京華

　　範小刀壹臉無奈的靠在大樹下，滿臉感慨的對牛大富道：“我懷疑妳這個兒子是不是撿來的？天底下哪有這樣的父母，兒子遇到危險竟然不管不顧！”
　　牛大富滿不在乎道：“軟的不行，咱們來硬的，明的不行，咱們來暗的。”
　　範小刀道：“這不是長久之計，還得先找個養家糊口的營生。”
　　李青牛從遠處跑來，滿臉興奮道：“小寨……刀爺，好消息。”他滿頭大汗，道：“六扇門……六扇門……”
　　範小刀道：“怎麽，著火了？”
　　李青牛道：“剛路過菜市場，看到六扇門正在招人！”
　　牛大富笑道：“六扇門是官府衙門，要想進去，不花銀子，不走人情，難比登天，什麽時候招人要去菜市場了？”
　　看到李青牛壹臉認真的樣子，三人前往菜市場，門口立著壹塊告示欄，壹般都是尋常商鋪招工或者店家的活動，這種地方，張貼沒有章法，往往前腳剛貼上，後腳就被人撕下來，或又在上面再粘上壹層，就如打了補丁的百衲衣壹般。李青牛道：“呶，就在那裏！”
　　範小刀湊上前，讀道：“百花樓因業務發展需要，招聘男公關若幹，工資日結，無押金，待遇優……這個跟六扇門沾不上關系吧？”
　　李青牛道：“這個貌似也不錯。”
　　“雖然妳體壯如牛，但就算妳渾身是鐵，進去經不住幾天折騰，況且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又豈能做這種事？”
　　李青牛走過去，將那張告示撕了，才露出壹角：“六扇門因業務需要，招聘大牢雜役壹名，要求體格強壯，膽大不怕死，外地人優先，父母雙亡者優先，有意者請……”
　　“雜役？”
　　範小刀尋思，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六扇門內守衛森嚴，若是強行闖入，定然危險重重，若能當上雜役，可以名正言順的混進去，到時伺機能進入當年的秘道，尋找義父留給自己的東西，當即決定，“青牛，我幫妳報名。”
　　李青牛卻道：“打劫我在行，當雜役我不專業。再說了，我是膽大，但我怕死啊！”
　　“妳不去，難道我去？”
　　李青牛道：“我看行！”
　　在範小刀催促下，李青牛不甘情願的前往六扇門報名，牛大富亦步亦趨跟在身後，範小刀奇道，“怎得，妳也感興趣？”牛大富道，“我都無家可歸了，跟著妳們混，好歹有個伴。”
　　來到六扇門，在門口徘徊半晌，又被先前那差役看到，“怎麽又是妳們？怎得，想要進去住幾天？”
　　範小刀舉起手中告示，“官爺，我們是來應征雜役的！”
　　那差役道：“真不巧，妳們來晚了壹步，這份差事已經有人了，要不妳們再等幾天？”這時候，門口有兩個差役擡著壹個擔架從側門出來，擔架上有個人，頭上蒙著白布，生死不知，看到門口差役道，“老宋，過來搭把手。”
　　“怎麽回事？”
　　“新來的雜役，才去送了壹頓飯，就被打死了，看來又得重新招人了，哎！那老祖宗太難伺候了，這個月他都打死打殘三個了！”
　　姓宋的差役道：“那誰，妳們不是要應征雜役來著？機會來了！”
　　再壹回頭，只見範小刀三人早已壹溜煙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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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暗呼僥幸，幸虧當場碰到，否則要真當了這個雜役，興許就如剛才那人下場壹樣。聽他們說話口氣，似乎見怪不怪，敢情六扇門大牢之內關著壹位極厲害的人物。
　　李青牛更是有種劫後余生的感覺，“幸虧沒去成，不然下壹個擡出來的，就是我啊！”
　　眼見就是傍晚，他們身無分文，好在此時夏末將盡，初秋未到，京城天氣並不冷，晚上隨便找個破廟破宅對付幾日便可。可有錢時，兩人花錢毫無節制，如今沒錢，連下壹頓飯也成了問題。
　　“看來還得回歸老本行啊！”
　　牛大富道：“之前我的建議如何？”
　　“哪個建議？”
　　“今日是我爹五十大壽，他在京城關系極廣，晚上會在府上宴請賓客，咱們幹脆壹不做二不休，直接潛入賬房，弄個千兒八百兩銀子，幹票大的！”
　　範小刀道：“沖妳這份態度，我們若是拒絕了，豈不顯得我們太小氣？可妳都說妳們家中守衛森嚴，咱們要想神不知鬼不覺混進去，怕是沒那麽容易。”
　　牛大富道，“有我在，怕什麽？”
　　街上傳來壹陣喧嘩聲，人群中有人喊道：“是孫夢舞的馬車！”
　　“孫夢舞”三個字，如同有無窮的魔力，人們聽到這三個字，紛紛向馬車湧了過去，剎那間，整條街上人滿為患，看得範小刀摸不著頭腦，“這是什麽人？”
　　牛大富道：“孫夢舞，妳竟沒聽過？她可是京城第壹名妓，也是百花樓的頭牌，我曾經在百花樓花了壹千多兩銀子，也沒能夠見上她壹面！”
　　說起孫夢舞，牛大富兩眼放光，滔滔不絕起來。
　　作為劍舞門新壹代傳人，孫夢舞出道兩年，在百花樓坐館，很快就成為名動京城的頭號花魁，尤其是去年在百花大會上，得到當代文壇大家李夢陽的壹句“劍舞冠天下”的美譽，其身價陡增，就連朝中權貴、王公貴族也能欣賞到她的劍舞為榮，別說尋常百姓，就連牛大富這種京城富豪之子，也難得見上壹面，越是如此，她在京城地位越是神秘。
　　看眾人如癡如狂，範小刀不解，在黑風寨，他們為壹日三餐發愁，哪裏見過這種情景壹個身份卑賤的青樓歌姬，能做到這個份上，也算是令人艷羨了。
　　牛大富從人群中擠過：“老婆，我來了！他娘的，誰扔的鞋子！”
　　“哪裏來的胖子，揍他！”
　　牛大富倉皇逃了出來，雖然模樣有些狼狽，臉上卻滿是自得之色。
　　好在孫夢舞隨行跟了十幾個保鏢，將眾人隔離開，馬車向長街盡頭駛去，壹陣風吹過，車簾卷起，露出壹張毫無瑕疵的面龐，雲釵斜鬢，滿是愁容，雙目之中透著淡淡憂傷。
　　牛大富問：“孫大家這是要去哪裏？”
　　壹好事者道：“聽說今日是城東黃財主的五十大壽，孫大家肯答應前去獻舞，有了這塊招牌，聽說京城之中許多權貴都會赴宴，不知道那窮酸土財主用了什麽法子，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哪個黃財主？”
　　“黃有才啊，京城誰不知道他，又窮酸，又摳門，還有個整天惹事生非、不務正業的廢物兒子。”
　　牛大富大喜，“那我豈不有機會壹親芳澤了？”
　　那人壹臉不屑，“就妳？算哪根蔥？”
　　牛大富笑道：“巧了，在下正是那窮酸土財主的廢物兒子，就問妳氣不氣？”
　　那人哈哈大笑，顯然不相信牛大富，牛大富也哈哈大笑，他倒是對此人沒什麽意見，只是覺得機會來了。他對範小刀道，“看來，今天這壹票幹也得幹，不幹也得幹了。”
　　“什麽意思？”
　　“妳們去偷銀子，我去偷人，咱們裏應外合，鬧他個天翻地覆。”
　　“這可是妳親爹啊！”
　　“熟人才方便下手嘛！”
　　三人商議壹番，決定混入祝壽的隊伍之中，為防止被人認出，牛大富特意混喬裝打扮，將臉上塗抹壹番，他本來衣衫已如破爛，如此壹來，就如壹個叫花子壹般。
　　京城四大財主之壹的黃老爺做壽，排場可不小。黃府之內，擺開了流水席，平日再摳門，但今日壽宴是積德行善，鄉裏鄉親，還有尋常的生意夥伴，來者不拒。
　　根據訪客的禮金多少、身份高低，客人也被分流到了不同的宴席。
　　宴席也分為高低兩檔，禮金在五兩以下，地位尋常的祝壽客人，分流到了西廂豆腐宴，從正門入，而禮金多者，或京城之中的達官貴人，則被請到了東廂鮑魚宴，從正門入。至於空手而來者，對不起，去偏遠喝碗熱茶，吃口流水席，恕不遠送。
　　院子內高搭戲臺，坐西朝東，座西廂者，只能觀之壹隅，或只聞聲見影。饒是如此，許多慕名而來者，肯花銀兩前來，只是因為能請到名動京城的孫夢舞，看壹場冠絕京華的劍舞，日後足以跟旁人吹牛。
　　孫夢舞這種級數的歌姬，並不是所有人都能請得到的。黃有才能請來孫夢舞，除了托了天大的人情外，也花了不少銀兩，據說高達萬數。畢竟是五十半百之年，人生有幾個半百？
　　當然，以他家有河東獅，又吝嗇的性格，肯花這些銀兩，絕不是貪圖孫夢舞的美色，而是以孫夢舞為由頭，可以請到京城之中的壹些權貴之人。
　　侍郎尚書那種級別，他想都不敢想，那種豪門高第，他壹介草民高攀不起，但某個平日裏拜訪不得見的禦史聽聞有孫大家獻藝之時，也欣然赴約。
　　財富再多，始終為民。黃有才此生是無望了，但能結交權貴，替兒子的前程鋪平道路，這也是必不可少的。
　　在黃有才費盡心機替兒子謀前程之時，卻沒想到，牛大富卻在打他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