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禮物

　　鄭秀、馬蕓聽到鐘小仙說的話，臉倏地紅了。
　　她們生在大門大戶，從小接受的也是正統教育，哪裏想得到鐘小仙這種仙女級的女子，竟能說出這種話來，而且還是當著幾個男人？臉上露出鄙視之色，“粗鄙，恬不知恥。”
　　鐘小仙也不生氣，用筷子夾起壹根海參，呲溜壹下，壹口吞了下去，又舔了舔舌頭，反問道：“怎麽，我說的有錯嗎？如果覺得有，咱們可以拿到桌面上辯論辯論，開口罵人，可有點不像話了哦！”
　　還要辯論？
　　在鐘小仙的大膽言辭下，兩人幾乎招架不住。
　　這種事，怎麽能公開的討論？
　　這種京中籠中雀，又怎麽跟江湖兒女比口舌之爭？
　　鐘小仙笑呵呵道：“我們瑯琊閣的房中術，在江湖上可是壹絕，將來妳們成了親，要是管不住自己的男人，可以來找我！”
　　牛大富聽得眼中壹亮！
　　鄭、馬二人只覺得無地自容。
　　她們對趙行道：“趙行，妳可不能跟這樣的人交朋友，容易學壞！”
　　趙行冷著臉，“我趙行交朋友，還輪得到妳們來指手畫腳？”
　　壹句話，嗆得二人說不上話來，只得去找林巧訴苦，“巧兒，我們可是來幫妳的，妳看他欺負我們，妳幫我們說句話啊！”
　　林巧也左右為難。
　　她本來只是想找個幫手，沒想到找了兩個臥龍鳳雛，兩個人非但沒有幫忙，反而來搞事情，暗中扯了壹下兩人的衣袖，兩人這才安分下來，酒席得以繼續。本來就有些尷尬，經過二女壹鬧騰，這頓飯吃得氣氛有些不自然。
　　範小刀則絲毫不顧形象，大快朵頤。
　　馬蕓為緩和氣氛，開始服軟，道：“趙捕頭啊，剛才是我們不對，還請原諒則個。我們都是巧兒的好朋友，剛才說得那些話，也只是幫壹下巧兒，免得將來吃虧，巧兒的脾氣好，人又漂亮，京中的公子哥追求她的可是成群結隊，從東直門排到西直門，可是巧兒心裏，卻只想著妳，以後，妳可要對人家好點。”
　　趙行道：“林姑娘是我們緝盜司的人，都是同僚，照顧她也是分內之事。”
　　壹番話，相當於劃清了界限。
　　當同僚，沒問題。
　　其他的？不要想！
　　林巧與趙行從小就壹起玩耍，後來趙行去少林寺習武，回來後，趙行就開始與之保持距離，不再跟以前那樣親密了，她眼巴巴望著趙行，滿臉委屈道：“趙行哥哥，我有個禮物送妳！”
　　趙行壹楞，連忙拒絕道：“不必了。”
　　就在這時，夥計敲門，推門而入，道：“這裏哪位是林巧姑娘？”
　　林巧道：“我是！”
　　夥計道：“有人讓我送來壹個花籃，送給林巧姑娘！”
　　房門打開，兩個夥計，擡著壹個花籃，來到了房內，林巧看了看花籃，又看了壹眼趙行，滿臉的驚喜，原來趙行哥哥是喜歡我的，有些激動道，“謝謝趙行哥哥，我很喜歡。”
　　趙行壹攤手，“不是我送的。”
　　不是趙行？
　　那又是誰？
　　她看了壹眼夥計，夥計看了壹眼屋外，道：“是壹位姓秦的公子送來的。”
　　姓秦的？
　　鄭秀低聲笑道，“我們這個安排，如何？”
　　林巧壹頭霧水，“什麽安排？”
　　馬蕓私語道：“那個秦柱的兒子，不是正在追求妳嗎？我們今天來吃飯，特意知會了壹聲，現在這年頭，女人要有人搶，男人才會珍惜，這叫制造危機感，趙行壹看有人追求妳，攀比心和勝負心壹上來，這事兒不就成了嗎？”
　　夥計才壹說完，就聽壹陣爽朗的笑聲，“林姑娘，今日我與朋友在鴻光樓吃飯，沒想到林姑娘也在，特意過來拜會壹下，來得匆忙，壹點小禮物，還請笑納！”
　　範小刀、趙行擡頭望去，來人正是內閣次輔秦柱的兒子，秦能。
　　之前在聽水閣時，他們有過壹些沖突。
　　沒想到，今日又在這裏遇到。
　　林巧也沒想到，鄭秀、馬蕓背著她搞了這麽壹出，不過，終究是名門之後，很快就反應過來，“謝謝秦公子美意，心領了，禮物就太客氣了。”
　　這段時間來，秦能對她追求不已，甚至秦柱還托人去林家試探口風，想要促成這壹段婚事，只是，林大通寵愛女兒，婚姻壹事，也尊重女兒的意願，並沒有答應此事，不過，秦能卻幾次三番的制造偶遇，令人防不勝防。
　　秦能道：“聽說妳去了六扇門，成了女捕快？”
　　林巧笑道：“不錯，今日正是與我的同僚和上司吃飯。”
　　秦能壹聽，也不待邀請，緩緩踱步進來，“哦，原來是宴請同僚，那我可要好好叮囑壹番了，林將軍的獨女，在六扇門當差，可不能隨便讓人給欺負了，讓我秦某給妳撐撐場子！”
　　進來之後，看到了鄭秀和馬蕓，笑著對二人道：“馬姑娘、鄭姑娘也在啊！”
　　雖有些驚訝，但多半是裝出來的，秦能對她們通風報信，很是感激。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在了鐘小仙和李紅綃身上時，口中忍不住倒吸壹口冷氣，我的乖乖，今天這麽幸福嗎？我在京城這麽多年，從未曾見過如此漂亮的女子，不由問道：“這兩位是？”
　　林巧道：“都是朋友。”
　　秦能保持禮貌的施了壹禮，他今日來的目標是林巧，對於另外兩個女子，既然馬蕓和鄭秀都認識，以後想辦法親近也不遲。他道，“對了，林姑娘，剛去六扇門當差，過得還順利吧？”
　　趙行和範小刀背對二人，所以秦能並沒有註意到他們，只是看到了正在吃東西的牛大富，道：“未請教閣下怎麽稱呼？”
　　牛大富道：“緝盜二組組長，牛大富。”
　　秦能道：“我們家巧兒在妳們這裏當差，以後還請多多關照。對了，我跟妳們諸葛總捕頭，還有範捕頭和趙捕頭很熟，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話，隨時打招呼！”
　　這就叫圈子。
　　京城地兒不大，總有用得著的地方。
　　壹個紅衣捕頭，能跟林巧壹起同僚，算走了狗屎運，秦能的話很客氣，但卻不無警告之意，就是林巧是他罩著，而且他手眼通天，跟妳們六扇門的高層能說得上話。
　　就在這時，趙行道：“秦能，我們很熟嗎？我怎麽不知道？”
　　秦能這才註意到了趙行，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向後退了壹步，“趙大哥……趙捕頭？範捕頭”他先是壹錯愕，旋即反應過來，滿臉堆笑道：“原來是趙大哥和範大哥也在啊，真是巧了！之前多有得罪，回去後，還被老爺子教訓了壹頓，相逢不如偶遇，不如今天這頓飯，由在下作東！”
　　伸手不打笑臉人。
　　上次聽水閣壹事，秦能挨了錢駙馬壹巴掌，他不敢嫉恨駙馬爺，於是把這筆賬算在了趙行、範小刀頭上，回去後跟老爺子訴苦，結果又挨了秦柱幾個巴掌，告誡他在京城，有兩個人不能惹，壹個叫範小刀、壹個叫趙行。起初，他還有些不服氣，可是後來壽典夜宴發生的事，傳入了他的耳中，當得知號稱天下第壹的李覺非，被趙行壹刀砍成了肉泥，秦能這才有些後怕。
　　今日壹看二人也在，馬上收起了先前倨傲的神色。
　　大丈夫能屈能伸，這算什麽！
　　馬蕓道：“秦公子，您家老爺子可是內閣次輔，論資歷和輩分，比趙尚書還要靠前呢，怕他作甚？”
　　這種話，若不是趙行在場，他也就承認了。
　　可是現在打死也不能承認。
　　他壹臉正色道：“馬姑娘，話可不能這麽說。第壹，我爹是我爹，我是我，在京城，靠得是人品和做事，跟父親何官何職，沒有任何關系。第二，人家趙大哥、範大哥是侯爵，又在六扇門身居要職，有功名、有事業，我這種超級混子，就沒臉比了吧。第三，就算拼爹，這天底下，有誰能跟範公子比？人家是拼爹專業戶！”
　　壹番話，又加自嘲，頓時化解了場間的尷尬。
　　眾人壹陣哄笑。
　　範小刀、趙行本來不喜歡這個家夥，不過聽他壹番話，也不由莞爾。
　　能屈能伸，拿得起放得下，收起了紈絝習性，這家夥還算是個有趣之人。
　　秦能雖是沖林巧而來，可是看到二人之後，也不知是誰要追求林巧，於是兩不得罪，對二人道：“兩位捕頭，我與林姑娘，只是普通的朋友關系，聽說她新入了衙門當差，特意前來給她祝賀，絕對沒有其他別的意思！”
　　鄭秀挑撥道：“妳之前不是追求過林姑娘嗎？”
　　秦能壹聽，差點就要破口大罵，不過，他涵養好，至少在範、趙二人很好，他道：“哪裏有的事，我這個人，壹不貪財，二不好色，最近呢，正在鉆研佛經，對男女之事，十分淡漠，兩位大哥，可不要誤會！”
　　鄭秀撅著嘴，“慫包！”
　　秦能雖然不高興，卻也沒有表現出來。
　　他目光落在李紅綃身上，“這位姑娘，有些眼生，不知如何稱呼？”
　　範小刀道：“跟妳有什麽關系？”
　　秦能見李紅綃手握著範小刀，馬上會意，“沒有關系，沒有關系。範大哥，艷福不淺啊！”他見在這裏也不合適，知趣道，“我還約了朋友，妳們先吃。”
　　說罷，帶著人匆匆離去。
　　話不投機半句多。
　　很快，飯局到了尾聲。
　　林巧沒有達到目的，鄭、馬二人也無精打采。
　　牛大富去結賬，卻被告知，今日的酒宴，先前的秦公子已經把賬結了。
　　壹行人正要出門，碰到隔壁包間的人，也剛巧出來，有人喊道：“趙行！”
　　趙行回頭，竟是盧婷！
　　她穿了壹件厚厚的棉衣，與幾個男女，壹起出來。
　　範小刀喊道：“盧姑娘！”
　　他們也沒有料到，能在這裏碰到盧婷。
　　盧婷跟其余朋友說了兩句，向眾人這邊壹路小跑過來，上前給了範小刀和李紅綃壹個大大的擁抱，然後又來到趙行身前，拍了拍他肩膀，“這麽巧，竟在這裏碰到妳們，本來尋思，過兩天等安定下來，去找妳玩的！”
　　趙行已聽說盧元浩調任京城，接替禮部尚書壹職，沒想到，怎麽他們這麽快就到了京城。
　　“盧姑娘什麽時來的京城？”
　　趙婷道：“今天剛到，他們請我爹吃飯，我覺得無趣，就約了之前幾個江南的朋友壹起來嘗嘗鴻光樓的手藝！”
　　林巧、馬蕓、鄭秀都不認識此人，看上去跟趙行很熟，而且看趙行對她的態度，明顯要比對自己要好很多，怎麽又冒出來個競爭對手，到底是何方神聖？
　　鐘小仙對李紅綃道，“李姐姐，這位姐姐是誰啊？”
　　李紅綃道：“這是盧婷，我們和趙大哥在江南認識的朋友。”
　　李紅綃與盧婷並不太熟，但也有過幾面之緣，從範小刀口中也猜到，她和趙行之間，似乎有點好感，不過，言多必失，她也沒有詳細說明。鐘小仙自來熟，她對林巧不感冒，但對盧婷這個款款大方的大家閨秀，卻頗有好感，壹把拉住她道，“姐姐真好看！我叫鐘小仙！”
　　盧婷笑道：“妹妹也好看！”
　　鐘小仙道：“跟姐姐比，可是差遠了。”她拉著盧婷的手，“妳這串珠子，應該不是凡物吧！”
　　盧婷手腕上戴著壹串夜明珠，壹共九顆，個頭如鴿卵大小，在夜間閃閃發光。
　　盧婷聞言，伸手把串擼了下來，“妹妹，妳若喜歡，就送給妳，當做見面禮吧！”
　　鐘小仙聞言大喜，壹副又想要，又不好意思的神情。
　　“真的？不太好吧！”
　　盧婷笑道：“別人送我的，我覺得有趣，就戴在了身上。貴不貴的，我也不清楚。妳可別嫌棄就行！”
　　鐘小仙接過夜明珠，戴在了手上，愛不釋手，道：“不嫌棄，喜歡的緊！”
　　心中嘀咕，境界的差距啊！
　　同樣是女人，大家閨秀和官場名媛，差別太大了。
　　換作我是趙行，我也喜歡盧婷這樣的。
　　盧婷又對李紅綃道：“李姐姐，幾個月不見，氣色好了許多。來京城前，我特意給妳捎了幾樣禮物，趕哪天有時間，我去給妳送過去！”
　　鐘小仙直呼內行，不會厚此薄彼，這才是高情商。
　　且不說真假，同樣的話，用不同的方法說出來，感覺就是不壹樣。
　　林巧給趙行送禮物，十分生硬，趙行連看都不想看，連約著吃個飯，還要通過牛大富。
　　像盧婷這樣，以送禮物為由，創造接觸的機會，不會顯得突兀。
　　雖然對象不同，但處世之道，卻是相通的。
　　李紅綃道，“不必麻煩了。”
　　盧婷道：“不麻煩。再說了，我剛來京城，什麽人也不認識，以後指望妳帶我玩呢，姐姐總不會把我拒之門外吧？”
　　李紅綃笑道：“哪裏能啊！”
　　範小刀打趣道：“他們都有禮物，哪我的呢？”
　　盧婷指了指不遠處，“妙子就在那邊，要不，我讓她來給妳送？”
　　範小刀臉色壹變，“不必，不用了！”
　　趙行看了壹眼李紅綃，只見李紅綃眼睛落在旁處，似乎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
　　趙行道：“我的禮物呢？”
　　盧婷來到他臉前，踮起腳尖，在他額頭上親了壹口，“這是給妳的禮物！好了，我朋友還在那邊等我，我先撤了，改日再登門拜訪！”說罷，頭也不回的離開，自始至終，沒有看林巧、馬、鄭三人壹眼。
　　夜色不早，壹群人散去。
　　鴻光樓外，只剩林巧、鄭秀和馬蕓。
　　鄭秀道：“這個盧婷，不簡單啊！”
　　馬蕓也道：“巧兒，妳遇到對手了。”
　　林巧撅著嘴，“近水樓臺先得月，誰勝誰負，還不壹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