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不眠之夜

　　所謂的應急處理，就是處理各種突發事件，疑難雜癥。
　　範、趙只是負責安全方面的應急。
　　當然，皇帝有十二死士，壹千禁軍隨行，還有大明國師太平道長貼身相伴，而且還有範、趙這種高手暗中保護，想要刺殺皇帝，絕對不是壹件容易的事。可是，眾人依然不得有任何馬虎。
　　範、趙二人在六扇門匯合後，前往登聞司。
　　如不出意外，兩人今夜會在登聞司過夜，然後在明日起曉時分，皇帝出宮之後，諸葛賢余才會給他們陛下確切的出行路線，命令二人暗中緊隨。在此之前，壹切處於保密狀態。
　　途徑定國寺時，看到了正在巡邏的牛大富。
　　範、趙二人上前打招呼，“妳怎麽在這裏？”
　　牛大富道：“整個人六扇門的人都出動了，我也不能幸免，於是選了這裏。”
　　趙行望著四周起伏不定的民居，還有定國寺，“中路豈不更省事兒？”
　　牛大富道：“我分析過，定國寺這條路線最遠，而且民房居多，地形復雜，最容易設伏。”
　　趙行豎起大拇指，“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佩服！”
　　牛大富卻道：“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我的分析時，陛下絕不會選擇西線這條路，這樣我就可以偷懶了，天黑之後，去定國寺裏找個暖和的地方睡上壹覺，明日壹早，陛下出宮，我就算收工了。哈哈！”
　　範小刀道：“妳這麽不願意巡街，不如我跟總捕頭商量壹下，登聞司現在還缺壹個傳度，把妳調過去，上傳下達，跑跑腿，還能順便減肥，如何？”
　　傳度，正是登聞司之中負責傳信的信使，負責登聞司與東廠、禁軍，還有各個衙門的上傳下達工作。
　　這也是範小刀在給牛大富創造機會。
　　他現在在緝盜司，幹個不大不小的紅衣捕頭，想要更上壹層，空間不大，也不是靠花銀子才能擺平的，而去了登聞司，在總捕頭和各衙門的首領之間露面的機會也多了，只要稍微勤快點，很容易得到賞識。
　　牛大富擺擺手，“別介，我這裏就挺舒服的。”
　　“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
　　兩人正要告辭，看到對面來了壹隊人馬，定睛壹看，來人正是五城兵馬司的馮千金，後面跟著劉統領那幾個跟班，大搖大擺的在街上行走，四下張望，看到了他們。
　　馮千金臉色微變，假裝沒有看到他們，便從他們身邊路過。
　　範小刀道：“馮大人，別來無恙！”
　　馮千金冷哼壹聲，沒有理會。
　　去年六扇門與兵馬司械鬥，驚動了整個京城，最後處理結果是，諸葛賢余調離六扇門，馮千金則弄了個記過處分，直接影響了他的晉升，所以他對範小刀、趙行二人並不感冒。
　　這壹次聖典，兵馬司也要參與治安，與六扇門、禁軍、東廠等合作，而且打散了編制，所以東、中、西三條線上，都有三個衙門的人手，在這裏看到馮千金，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兩人迎著另壹隊人馬過去，看上去，是東廠的番子。
　　牛大富指著為首之人道：“此人是十二坊的十壹珰頭鄒平，東廠中排前二十的人物。”
　　馮千金看到鄒平，打了個哈哈，道：“鄒珰頭，有日子沒見了。”
　　鄒平與馮千金算是熟識，平日裏兩人也有不少勾當，自然稱兄道弟寒暄了壹番，這時，鄒平看到了遠處六扇門壹行人，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馮千金的鐵跟班劉統領見狀，道：“搞不明白，這麽重要的事，六扇門業務能力又不行，牽扯進來幹嘛，別到時候拖大夥兒後腿！”
　　鄒平幹咳兩聲。
　　林遠被範小刀壹拳打得重傷不起，這件事雖然沒有流傳開，但在身為東廠珰頭，他們自然知情，只是，敏感時期，陸公公在暗中憋壞，沒有發話，他們也不敢對範、趙二人展開報復，不過，眼神中的那種仇視，卻是顯而易見的。
　　不過，也只是仇視而已。
　　林遠號稱東廠第壹打手，被範小刀壹拳揍得到現在還下不了床。
　　他們自忖不是對手，所以也沒有接劉統領的話。
　　而且，範小刀、趙行站在那裏，對他們來說，也有壹種莫名的壓力。
　　不過，範小刀的目光，壹直註視著他們。
　　他也只得走過來打招呼，“小範捕頭，趙大人。”
　　範小刀見他頗能隱忍，於是笑道：“前幾日下手太重了些，不知林珰頭身子好些了沒？我還尋思著，聖典過後，去探望壹番呢。”
　　皺平道：“不必了，大珰頭身子骨硬朗，暫時死不了。”
　　範小刀點點頭，“也對，有自虐傾向的人，壹般都比較耐揍。”
　　劉統領怒道：“這位是東廠的鄒珰頭，妳壹個從六品編外人員，怎麽跟鄒珰頭說話呢？”
　　範小刀冷笑，“我怎麽說話是我的事，與妳何關？妳管閑事，手伸得太長了。”
　　劉統領怒而拔刀，“姓範的，去年妳們人多欺負人少，極不要臉，今日還有心情說風涼話，有本事，等事情結束後，咱們兵馬司和六扇門，再拉出來，單挑？”
　　範小刀道：“還用等聖典結束？妳要真想動手，我現在就能滿足妳！”
　　劉統領道：“還真以為我們兵馬司五百兄弟，怕了妳不成？”
　　範小刀道：“別扯上五百人，對付妳們，我自己壹人足矣！時間緊迫，我還有別的事，要動手趕緊，別光耍嘴皮子，跟妳們馮大人壹個德行！”
　　劉統領想了想，那日械鬥，十幾個兄弟，不是範小刀對手，若真動手，自己肯定占不到便宜，心中秒慫，硬氣的話說完了，找回了場子，趕緊找機會借坡下驢，道：“現在有公務在身，不便出手，不跟妳似的，閑得無事可做，整日惹是生非。”
　　範小刀懶得理他。
　　與牛大富聊了片刻，便起身告辭。
　　牛大富看到與兵馬司和東廠的人打交道，想想還有壹日壹夜，道：“要不，妳跟大人說壹聲，把我借調到登聞司吧！”
　　範小刀已經走遠，“機會錯過了，過期不候！”
　　牛大富暗罵兩句，與幾個前來匯合的六扇門兄弟道：“走，吃飯去！”
　　馮千金也與鄒平道：“鄒珰頭，今夜咱們精誠合作，全靠珰頭栽培了！”
　　馮千金是正五品官，鄒平是東廠珰頭，兩人職級相同，但是，真正的身份，鄒平要高出馮千金幾個檔次，鄒平道：“都是替皇上效力，哪裏什麽栽培不栽培，壹起共事而已！”
　　馮千金順勢要求作東，“今夜，我們兵馬司請廠子裏的兄弟，走，醉仙樓，不醉不歸！”
　　鄒平擺了擺手，“免了，關鍵時期，特殊安排，找地方吃碗面就是。”他又道，“再說了，看到那姓範的，本官也沒心情吃飯了。”
　　馮千金壹聽，簡直遇到了知己。
　　“妳們也與六扇門有瓜葛？早知如此，剛才就不該放他們走，找個由頭，把他們弄起來，然後請林大珰頭好好炮制他們壹番，讓他們知道，什麽叫做生不如死！對了，剛才聽說，林珰頭身體抱恙？”
　　鄒平點了點頭。
　　“怎麽樣？嚴重不？”
　　“被人壹拳打成了重傷！”
　　劉統領壹聽，義憤填膺道：“什麽人這麽大膽子，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真是活得不耐煩了，那人現在應該被東廠折磨的不成人形了吧？”
　　鄒平黑著臉，“沒有！”
　　“過分了。您東廠有東廠的度量，不跟他壹番計較，若是不方便出手，不如告訴我們，咱們兵馬司出手，更方便壹些。”
　　皺平道：“打林珰頭的人，叫範小刀！”
　　劉統領仔細琢磨，壹張嘴長成了圓形，旋即又道：“又是這個小子，早知如此，剛才就不該讓那姓範的走！新仇舊恨壹起算，我拼著挨個處分，也要把他給收拾妥帖了！妳說是不是啊，馮大人！”
　　馮千金臉色鐵青，壹腳踹在他身上，把劉統領踹了個趔趄，道：“是妳個大頭鬼，妳若真有種，現在就去找他拼命去！”
　　劉統領訕然，往後退了兩步。
　　當然，也不會去找範小刀拼命。
　　口嗨壹下可以。
　　上次範小刀的打群架功夫，自己是見識過的，可那只能算是互毆，講究的鬥勇、鬥狠，顯不出真功夫，可是林遠的武功，他可是聽說過的，這位掌管刑罰的酷吏，據說使得壹手好拳法，硬功夫，壹拳打死壹頭牛，軟功夫，隔著雞蛋能擊碎核桃，曉生江湖排行榜曾將他的拳法排進了天下前三十，那是下了真功（銀）夫（子）的，就這樣壹個京派高手，被範小刀壹拳打成重傷，劉統領自忖絕不是對手。
　　不過，硬話、狠話，那自然是免不了的。
　　反正又不用上稅。
　　幾個人各懷心思，找地方去吃飯。
　　……
　　到了登聞司，已是傍晚。
　　裏面燈火通明，人來人往，偏偏又無比的肅靜。
　　都在忙碌，只聞腳步聲。
　　卻沒人大聲言語。
　　這壹夜，登聞司就如壹個龐大復雜的運營著的機器。
　　來自京城各處的傳度奔波，也有各部衙快馬加鞭，往這裏遞送消息。或者，各項指令，從登聞院中發向各部衙。
　　明日便是皇帝壽典。
　　魑魅魍魎、牛鬼蛇神，都潛伏在暗中，隨時都準備跳起來。
　　登聞院便是為他們而準備。
　　範小刀和趙行找到諸葛賢余報到。
　　房間內，除了李八娘外，還有幾個生面孔，不過，他們身上的衣服與李八娘壹樣，想必也是登聞司的人。
　　看來這壹年裏，諸葛賢余暗中做了不少事。
　　諸葛賢余並沒有給二人介紹，看到他們來到，直接喊他們過來。
　　桌上依舊是那個沙盤。
　　不過，沙盤又有壹些變動。
　　經過幾輪模擬排查，三條路線上，又分別標註了各自的人員部署，其中幾處重點區域，還做了重點標註。
　　諸葛賢余道：“妳們來的剛好，這是剛調整後的明日京城內布防圖，妳們二人記清楚了。今夜子時之後，我便通知他們換防。”
　　範小刀道：“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剛才路上，還看到牛大富了。”
　　諸葛賢余道：“所以才需要重新換防。明日，陛下辰時三刻出宮，妳們提前壹個時辰，在宮門外等候，禁軍林統領給妳們遞壹個錦囊。到時，妳們按錦囊上的提示，跟著車隊，應對突發情況。”
　　範小刀問，“什麽提示？”
　　諸葛賢余搖頭：“我不知道。”
　　這句話中，有些無奈，意思很明顯，在安全出行這壹方面，這位皇帝，誰也不相信。不到最後壹刻，誰也不知道他會選擇哪條路線。
　　諸葛賢余又道，“明日壹早，會有三批隊伍，從皇宮出發。”
　　範小刀、趙行聞言，有些無語。
　　壹個皇帝出行，會有三批人馬出宮。
　　真正的皇帝，會在其中壹個車隊之中。
　　連他最信任的心腹，都不知道他選擇哪條路線。
　　這也未免太……那個了吧！
　　既然如此，又何必選擇出行，勞民傷財呢？
　　真是搞不懂！
　　不過，這裏不是他們發牢騷的地方，他們現在的任務，只有壹個，那就是保護皇帝，消除壹切隱患。
　　從現在開始，壹直到陛下回宮。
　　明天晚上，他們則又換個身份，以賓客身份，參加皇宮夜宴。
　　範小刀道：“那今夜，我們是不是可以休息了？”
　　諸葛賢余揉了揉眼睛，擡頭問，“休息？妳看我休息了嗎？妳看他們，他們休息了嗎？”
　　範小刀嘿嘿壹笑，“您是大人物，身上責任重大，當然也要犧牲壹些必要睡覺時間。”
　　“少貧嘴！去外面等著，有什麽事喊妳。”
　　門口傳來馬蹄聲。
　　轉眼間來到門口，壹騎黑衣人，背插紅色令旗，翻身下馬，從懷中錦盒中取出壹個密封的信箋，有人迎上前，勘驗身份後，接過信箋後，給了回執，黑衣人也不多言，轉身騎馬離開。
　　很快，信箋來到了諸葛賢余手中。
　　諸葛賢余打開信箋，看了壹眼，神色凝重。
　　範小刀察覺到不妙，“大人，可有什麽事？”
　　諸葛賢余將信箋遞給二人，“妳們今夜有事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