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三十九章 我害怕極了

　　迎面走出的是牛大富。
　　百花樓掌櫃李才與幾個夥計跟在他身後。
　　牛大富問，“妳怎麽會找到這裏？”
　　範小刀沒有回答，反問道，“妳又如何會在這裏？”
　　李才陪笑道，“範捕頭、趙捕頭，昨夜牛兄弟喝多了，在百花樓留宿壹宿，真沒想到會讓二位親自上門，早知道該派個夥計去知會二位壹聲，省得二位擔心。”
　　牛大富道，“別聽他瞎說，他們百花樓拐賣未成年女子，就藏在此處。”
　　李才道：“兩位莫要誤會，牛捕頭酒還沒醒，在說醉話哩！”
　　範小刀、趙行微微皺眉，像百花樓這種娛樂產業，朝廷並未明令禁止，但壹切基於自願和合規的基礎之上，若是真如牛大富所說，百花樓暗中拐賣婦女，那可是重罪，兩人與百花樓、錢駙馬結怨，正愁沒有突破口，沒想到竟送上門來。
　　“真有此事？”
　　牛大富道：“有或沒有，壹查便知！”
　　範小刀道：“李掌櫃，剛認識妳時，還只是個端茶倒水的夥計，想不到竟成了堂堂的壹樓之主，看來除了告密，妳別得本事也不小。”
　　李才呵呵壹笑，“範捕頭笑話了，李某只是比較會拍我們東家的馬屁而已。至於牛捕頭的所說嘛，我們百花樓向來合法經營，依法納稅，而且您也知道，這裏有皇室背景，又怎麽會做拐賣婦女這種喪盡天良的事？”
　　正因為有皇室背景，所以才無視律法。
　　這種事情，他們做得出來。
　　但是前提是要有證據。
　　範小刀道：“正如牛捕頭所說，有與沒有，我們進去壹查便知。”
　　李才道，“百花樓是私人產業，沒有搜捕令，妳們無權擅闖。”
　　趙行冷笑，“怎得，心虛了？是怕我們查出什麽來？”
　　“哈哈哈！”錢駙馬壹邊大笑，壹邊走了出來，“趙捕頭，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妳們來這裏尋壹夜風流，我們歡迎得緊，但是若是來尋釁滋事，那得問我答不答應！”
　　範小刀看著他臉上有淤青，若沒猜錯應該被鐘小仙修理了壹頓，鐘小仙的武功他是見識過的，倒是不怎麽替她擔心，但沒想到，他會這麽快出現在這裏，於是問，“那妳答不答應？”
　　錢駙馬道：“我們百花樓開業這麽多年，什麽風浪沒見過，就連順天府尹來這裏，都是畢恭畢敬，妳們幾個小小捕快，跑到這裏來撒野，還有沒有將我們皇家放在眼中？”
　　趙行冷冷道：“只是壹個外戚，就如此囂張了。”
　　“外戚怎麽了？外戚就不是皇上的親戚了？”錢駙馬道，“妳們如此誣陷百花樓，今日咱們就說個明白，若是妳能找出我們枉法的證據，我們百花樓隨便妳們處置，但若找不出來，那又如何？”
　　範小刀、趙行看了壹眼牛大富。
　　牛大富道：“我親眼所見，親而所聞。”
　　範小刀問，“妳劃下個道兒！”
　　錢駙馬道，“妳們身為朝廷公差，羅織罪名，構陷我們百花樓，若是傳出去，怕是對妳們六扇門不利，這麽著吧，若是查不到，妳們三人就跪著爬出百花樓！”
　　牛大富道：“若是查出呢？”
　　錢駙馬道，“該查得查，該封得封，我錢某沒有半句怨言！”
　　兩人看著牛大富，牛大富壹臉篤定，大聲道：“壹言為定！”
　　錢駙馬道：“李才，還不請三位捕頭進去？”說著，使了個眼色。
　　李才微微躬身，“請！”
　　範小刀、趙行提刀進了大門，牛大富在前面帶路，李才則跟在後面，錢駙馬則令人搬了壹張椅子，好整以暇的坐下飲茶。
　　下面中潮濕陰暗，牛大富點了燭臺，順著走了下來，看到有五六間密室，看上去倒像是私牢，李才吩咐道，“把所有房門打開！”
　　有屬下打開門。
　　三人壹壹查探，有些堆放著雜物，有些放著備用的酒水，唯獨沒有牛大富所說的被拐來的少女。李才道，“這是我們的庫房，用來堆放壹些不常用的物件，既然牛捕頭說有拐來的女人，不如幫我們找壹下？”
　　牛大富壹頭霧水。
　　昨夜到今日上午，他被關在了這裏，明明有十幾個被拐來女子，怎得才出去片刻，這些女人就消失不見了？趙行又仔細尋了壹圈，沒有隱形的密室，也沒有暗格，對範小刀搖了搖頭。
　　牛大富喊道：“昨夜，我明明與她們關在壹起的！”
　　李才笑道，“都說您喝多了！昨夜，您點了我們四個姑娘，還吃了壹粒紅丸，要不，我把她們喊來，幫您回憶回憶？”
　　範小刀臉色十分難看，他擺擺手，“不必了。”
　　既然對方敢讓他們查，那必然是有所準備，他相信牛大富，可是那些女子，又怎麽會憑空消失呢？對方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她們轉移走的？
　　片刻之後，三人走了出來。
　　錢駙馬笑道，“怎麽樣，三位捕頭，可有什麽收獲？”
　　牛大富搖了搖頭，“妳們把她們轉移走了！”
　　錢駙馬道，“裏外裏，話都被妳們說盡了。反倒成了我們不是了？”他臉色壹沈，厲聲道：“妳們濫用職權，真當我們百花樓是吃素的？”
　　有人附和道：“六扇門的差人，真不是東西！”
　　李才笑吟吟道，“剛才三位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拍著胸脯說我們百花樓違法，如今什麽也沒查到，是不是該兌現先前的承諾了？”
　　三人臉色鐵青。
　　牛大富道，“我們是公差，妳們這麽做，是不是有些過分？”
　　錢駙馬道：“過分？還有更過分的呢！上次順天府的人喝多了鬧事，老子打斷了他們壹條腿，孫府尹還親自上門來道歉，妳們如今有兩個選擇，第壹，跪著爬出去；第二，那就留下，讓妳們楊總捕頭親自來撈人！”
　　三人心中糾結，若是跪著出去，以後傳出去，他們六扇門的威嚴何在？以後怕是在京城擡不起頭了，可是眼下這情況，他們先前又答應了，該如何是好？
　　錢駙馬見三人不語，問眾人，“妳們說該如何選？”
　　眾人紛紛起哄，“爬出去！”
　　錢駙馬冷笑，“再囂張點！”
　　“跪下，像狗壹樣爬出去！”
　　牛大富滿臉通紅，怕兩人為難，道：“事是我惹得，要跪也是我跪，要爬也是我爬，跟他們沒有關系！”說著，便要下跪，範小刀和趙行壹把攔住了他。
　　範小刀道：“不能跪。”
　　“可我……”
　　範小刀道：“我們男子漢大丈夫，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唯獨不對豬狗下跪！”
　　壹隨從怒道：“妳敢罵我們駙馬爺是豬？”
　　範小刀笑道，“我說不對豬或狗下跪，沒想到妳倒是幫妳們駙馬爺選了壹樣。”
　　錢駙馬臉色鐵青，壹臉陰郁，看著三人。
　　當啷！
　　範小刀抽出了長刀，對錢駙馬道，“我們三人，現在就要走出去，我倒要看看，誰敢阻攔？”
　　說罷，與趙行、牛大富緩緩向外走去。
　　眾家丁見錢駙馬不言語，也不敢輕舉妄動，壹邊作勢要動手，壹邊後退。
　　來到門口，範小刀目光如刀，壹字壹句對錢駙馬道：“好個百花樓，我盯上妳們了！”
　　錢駙馬哈哈壹笑，“我害怕極了。”
　　三人轉身離去。
　　錢駙馬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對李才道，“妳怎會把姓牛的跟那些瘦馬關在壹起？”
　　李才臉色大變，跪倒在地，請罪道：“爺，是我沒做好！”
　　錢駙馬冷笑，“八娘走後，妳的表現很不盡如意啊，要知道，不會咬人的狗，只會浪費糧食！”要知道，不久前，在太平道觀，太平公主也是如此評價他的。
　　李才冷汗淋漓。
　　這句話，聽在他耳中，無異於壹聲晴天霹靂。
　　他連道：“要不，找人把他們給做了？”
　　啪！
　　錢駙馬伸手便是壹巴掌，“那三個人，壹個我們惹不起，壹個是禮部尚書的兒子，還有壹個在陛下那裏掛了號，妳以為是尋常小老百姓嘛，說殺就殺，李才，以後說話，要過腦子！”
　　不過，確實該做點準備了。
　　這三個人可以死，也必須死，不過不是死在他手上，也不是死在百花樓，最好是死於壹場意外。想到方才那個令人心生畏懼的女子，錢駙馬心中壹緊。
　　“這件事肯定沒完，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這幾日，妳們先把屁股擦幹凈了。”
　　李才道：“爺，我最近便秘，不用擦。”
　　錢駙馬破口大罵，“妳豬腦子嗎？這幾個人，雖然人品極差，但辦事情，還是有些能力的，還有那些賬目，千萬不要出問題。”
　　“那這些女子？”
　　“該處理要處理，免得被他們抓住什麽把柄。”錢駙馬道：“我別院中的花圃，最近長得不怎樣，該施施肥了。”
　　李才目露兇光，“明白！”
　　……
　　“我沒有說謊！”
　　出得百花樓，牛大富著急辯解，“我跟她們呆了幾個時辰，連名字都記得，壹個叫秦香蓮，壹個叫蘇小小，還有李師師，柳如是。”
　　趙行道，“行啊，都是名角呢，妳確定沒喝醉？是不是還有個叫陳圓圓？”
　　“妳們怎麽就不信我呢？”
　　“妳讓我們怎麽信妳？”
　　“那麽多人，怎麽會平白無故就消失了呢？”
　　範小刀道，“百花樓，肯定有問題，可是沒有證據和線索，又如何能扳倒他們？更何況是錢駙馬的產業，以總捕頭那謹小慎微的德行，肯定不會立案。”
　　趙行道：“要找線索，我倒是想起壹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