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月關

歷史軍事

嶺南,韶州東北二十余裏處,有壹座無名山谷,山谷四面環山,就連唯壹的出口,那條狹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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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四十三章 初梅若紅豆

醉枕江山 by 月關

2025-3-10 20:29

  高公公帶著這人是要去見太後的,也不敢多耽擱,就沒跟小蠻客氣,笑了笑便道:“好好好,小蠻姑娘,那咱家就先走壹步了。”
  高公公舉步往前走,旁邊那矮冬瓜戀戀不舍地盯了謝小蠻兩眼,這才快步追上去。走出去幾步,忍不住回頭又瞄了謝小蠻壹眼,只覺她那裊裊的背影,依舊是說不出的好看,心裏頭就更癢癢了,忍不住喘著粗氣問道:“高公公,這妮子好窈窕哩,她是誰哇?”
  高公公聽著他那侉侉的聲音,微微皺了皺眉,可這人不是他能得罪起的,那壹絲不耐迅速隱去,高公公盡力用和藹的語氣道:“哦,那位是小蠻姑娘,天後身邊的侍衛。”
  那人聽了便是壹喜色,又追問道:“是俺姑母身邊的侍衛?”
  高公公道:“當然,咱家豈敢欺瞞武公子。”
  那人聽了登時心花怒放,心想:“原來只是姑母身邊的壹個女侍衛,啥女侍衛,不就是侍候人的丫頭麽,那就成哩!”
  這個人叫武厚行,是武則天的壹個侄子。
  武則天的祖父武華生有四子,武士讓、武士彟、武士棱、武士逸。這武厚行就是武士逸第三子武安業的兒子。三房就這麽壹根獨苗苗,而且是武安業老來得子,所以寶貝疙瘩似的,當小祖宗養活了。
  武厚行是武安業老來得子,體質先天虛弱,動不動就鬧個病呀災的,家裏把他寶貝得不得了,從小不學無術,家裏人但求他活得長,也不敢多做他想。
  武則天掌權之後,漸感親信不敷使用,不得不大量起用武家的人,但是三房因為就這壹根獨苗,身體又不好,所以家裏人壹直沒有舍得放他出來做官。
  如今,武安業已經去世,家裏頭沒人管得了這個小霸王,在他壹再折騰之下,只好由著他的性子去。武厚行寫了壹封信給他的姑母武則天,表達了想要做官的意願,武則天欣然應允,武厚行馬上歡天喜地的打點行裝,離開太原老家,奔著洛陽來了。
  武厚行在家裏本來就狂傲無比,又知道他的姑姑就等同於大唐的皇帝,上與天齊,無人比肩,就更是目無余子了,在他看來,所有所有的人,包括李唐宗室的王爺、公主,統統都是他武家的奴仆,更何況壹個小女侍衛。
  “俺要跟姑母把那個窈窕的俊妮兒給討過來!”
  想著謝小蠻那嬌俏可愛的模樣兒,武厚行開始無限憧憬未來的美好生活了。
  ……
  雪後的宮苑如瓊樓玉宇,高大巍峨的宮殿全都覆蓋在皚皚白雪之下,偶爾露出壹角金碧輝煌,其余的部分盡皆隱藏在壹片潔白之下,就連殿宇樓檐上的脊獸,此時也像粉雕玉塑壹般。
  聞香殿的小院裏,雪裏蠟梅如豆,含苞欲放。
  自古帝王家,皆好植梅花。
  梅花無疑是冬天的壹道盛景。
  聞香殿前這幾株梅花開得正好,沒有綠葉映襯下的密匝匝的花骨朵兒倔強地鉆出絨絨的白雪,花瓣兒嫩得如蠟質般幾近透明,遠遠看去,仿佛壹粒粒晶瑩剔透的玉豆兒。
  疏影橫斜,老幹虬枝的梅花樹下,高公公穿著壹件肥大的棉夾襖,坐在墊了蒲臺的石凳上,正和幾個小太監和小宮女興致勃勃地講著自己故鄉冬天的事情。
  高公公是粟末靺鞨人,他滿是緬懷地道:“那時候,老公才九歲,下完了大雪,跟著兄長壹塊兒去河泡子,那北方,可比這兒還冷上十倍,河泡子都凍了厚厚的壹層冰,我們就拿冰釬子撬,用石頭砸,在冰上面砸壹個大窟窿。
  嘿!那水下的肥魚正嫌氣兒不夠喘的呢,這冰窟窿壹砸出來,肥魚都擁擠到水面上,很容易就抓上來,有時候啊,它自己就能跳上來。撿上這麽幾條肥魚,回家燉了吃,或者烤著吃,香得很!”
  說著,高公公舔了舔嘴唇,似乎是有點饞了。
  楊帆扛著大戟,笑嘻嘻地站在壹邊聽著。
  他是這聞香殿的侍衛,不過壹到了冬天,太後不大到這兒來,所以每日都是無所事事,守門的宮衛偷閑,都到門房裏去烤火取暖,楊帆卻喜歡跟這些太監宮女們混在壹起,無他,他想掌握上官婉兒行蹤,最好的辦法就是通過這些宮裏頭的侍候人了。
  “楊哥哥,妳小時候也這麽捉過魚麽?”
  壹個小宮女瞟了楊帆壹眼,笑盈盈地道。漂亮女子容易被人搭訕,俊俏的小郎君同樣容易被人搭訕,尤其是在這個陰盛陽衰的地方,幾個小宮女馬上轉向楊帆,作興致勃勃狀,把談興正濃的高公公扔到了壹邊。
  楊帆靦腆地笑笑,道:“沒有,我小時候老實得很,哪敢刨冰捉魚。”
  壹個宮女掩口笑起來:“二郎不說實話,妳老實,誰信吶?那天蹴鞠,我可看得清清楚楚,二郎在場上那個威武,尤其是最後壹個球……”
  小宮女越說越興奮,壹張小臉蛋漲得通紅,手舞足蹈地道:“這樣,就這樣,壹個倒掛金鉤,然後淩空壹旋,就穩穩地站住了,然後向前壹沖,抱住了上官待詔。”
  高公公呵呵地笑,蹺起大拇指道:“說得是呢,當時那壹腳端的神妙,看得人都喝壹聲彩。老公當時也在,瞧得清清楚楚。”
  壹個小宮女笑嘻嘻地道:“二郎是頭壹個沾過上官待詔身子的男人呢,上官待詔身上香不香呀。”
  楊帆摸摸鼻子,靦腆地笑道:“看妳說的,那時候……,都跑得壹身汗,還有啥香氣。再說,我鼻子也沒有那麽好使,就這麽壹扶,真有香氣也嗅不到啊。”
  另壹個小宮女便道:“喲,就這麽壹扶?那壹下扶得可真是瓷實,要不是二郎妳,上官待詔要摔得狠了。”
  旁邊壹個宮女便撇嘴道:“這可難說,誰知道人家上官待詔是不是故意跌倒,等著二郎去扶啊。”
  壹個年長些的宮女馬上道:“要死!敢嚼上官待詔的舌頭!”
  那小宮女吐了吐舌頭,壓低了聲音,用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嘟囔道:“她都成老姑娘了,就不信她不想男人……”
  壹說起男人女人,大家都來了精神,本來就是搶前壹步,將人扶起這麽壹件事,沒有什麽香艷,也沒有什麽曖昧,她們聊著也是特別提神,幾個小姑娘嘰嘰喳喳越說越來勁兒了,連楊帆這個當事人都被擠到壹邊成了聽眾。
  楊帆和高公公根本沒有插嘴的份兒,於是壹起閉嘴,做起了聽眾。
  就在這時,謝小蠻踏著鹿皮小蠻靴子噔噔噔地走進來,往院中壹站,杏眼壹掃,看到拄著大戟站在那兒的楊帆,便道:“楊帆!”
  楊帆扭頭看見是她,拖著大戟走過去,懶洋洋地問道:“謝都尉,有何指教啊?”
  謝小蠻下巴壹翹,威風凜凜地道:“禦前有幾個侍衛過於懈怠了,天後很不滿意,讓我另選幾個侍衛換到禦前去。從今天起,妳就到武成殿去當值!”
  武成殿是天子聽政和召見群臣的殿堂,光宅元年武則天稱制後,武成殿就成了她垂簾聽政的所在。到武成殿當值,就是在天後眼皮子底下做事,自然不如在其他宮殿閑散自由,那裏職務更重、規矩更嚴,薪水卻與其他侍衛壹樣多,侍衛們都視如畏途,不願意被選到禦前。
  然而,卻有壹個人是例外,那就是楊帆。楊帆正愁雖與上官婉兒咫尺相隔,卻摸不著她的行蹤,也見不到她的影子,這小蠻姑娘竟給他提供了這麽壹個難得的機會,楊帆如何不喜。楊帆怔了壹怔,喜形於色地道:“在下現在就去麽?”
  謝小蠻微微揚著下巴,只希望從他臉上看到沮喪、懊惱,哪知道楊帆竟沒有壹點不悅,甚至還很開心,小蠻不覺壹楞:“怎麽會這樣?”
  又見楊帆壹副恨不得馬上走馬上任的樣子,謝小蠻更加失望,怏怏地擺了擺手,道:“不必,今天都快傍晚了,還去當什麽值,妳去找朱彬交卸差使,明日壹早,到武成殿聽用吧!”說完,就很郁悶地走開了。
  楊帆朝著她的背影含笑壹揖,高聲道:“謝都尉,慢走~~~”
  謝小蠻剛壹走,眾宮娥就呼啦壹下圍上來,有人依依不舍地道:“哎呀,二郎要調到武成殿去當值,人家想再見到妳可不容易了。”
  有的人就為他打抱不平,道:“怎麽能把二郎調到武成殿去呢,到那兒當值哪還能像現在這般自在,二郎可是咱大唐的英雄呢,這宮裏頭誰不知道妳,妳跟朱都尉說說,不去武成殿,朱都尉壹定會給妳這個面子的。”
  楊帆笑吟吟地道:“苦些累些怕什麽,我在這兒當真,沒有機會上陣殺敵,便去禦前多擔當些事情,升遷的機會也就大些,我還盼著,能在三年之內就升個隊正呢。”
  馬上又有小宮娥幽幽地道:“二哥誌向遠大,這才是好男兒,將來二哥壹定會大有成就的,唉!也不知是誰家的女子有這個福氣,將來做了我家二嫂。”
  旁邊就有別的宮女笑她:“喲!瞧妳長籲短嘆的,還我家二嫂,人家二郎什麽時候成了妳家的了,不是妳想做妳自己的二嫂吧?”
  小宮娥又羞又惱,嬌嗔道:“胡說什麽,看我不撕妳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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