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月關

歷史軍事

嶺南,韶州東北二十余裏處,有壹座無名山谷,山谷四面環山,就連唯壹的出口,那條狹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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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壹章 王見王

醉枕江山 by 月關

2025-3-10 20:30

  房間裏,楊帆試著想要坐起來,終覺有些乏力,不禁苦笑搖頭道:“真是好漢也怕病來磨啊,古姑娘,請妳扶我壹下。”
  “哦!”
  古竹婷趕緊站起來,小心翼翼地把楊帆攙起,再把厚厚的靠枕墊在他的背後,壹看他目光所及,馬上會意地從桌上拿起水杯,看著楊帆喝水,她的心裏甜甜的。
  “古姑娘……”
  “嗯!”
  楊帆沈默了壹下,忽地啞然失笑,道:“這麽叫,似乎太生分了,我以後就叫妳小婷好不好?”
  古竹婷紅著臉蛋,盯著自己的腳尖忸怩道:“小時候,爹娘才這麽叫我……”
  楊帆撓撓頭道:“這麽叫不合適嗎?那……那我叫妳竹婷可好?”
  “不不不,小婷挺好,就叫小婷好了。”
  古竹婷在楊帆面前有兩塊最大的心病,壹個是她卑微的身份。壹個跑江湖的女子,不太容易被正統人家所接受,更何況她原本還是最卑微的奴籍,連個良民百姓都算不上。另壹個,就是她比楊帆歲數大。
  如今這時代雖然正是女皇當權,可真正能與男人坐而論道的也只是極少數身份高貴大權在握的女人,整個天下依舊是森嚴的男尊女卑制度。
  這些東西體現在政治上,比如內廷之外,再無女官。體現在法律上,比如妻毆夫徒壹年,夫毆妻減凡人二等。高低貴賤,壹目了然。體現在生活上,那點點滴滴中尊卑貴賤的規矩就更多了。
  比如妻子絕不可以走在丈夫的前面,甚至不可以並肩而行;比如睡覺男人要睡在榻裏,女人絕不可以從他身上翻過去,如確需經過,只能從腳邊爬過;比如男人很少會找比他個頭高的女人做妻子,哪怕這個女人再美;還有就是女人比男人歲數大,在這個時代,這都是極大的忌諱。
  “小婷”,這個稱呼,讓她在心理上覺得比對方小壹點兒,而且……讓她心裏暖洋洋的,有種被人寵著的感覺。“寵著……”,從她四歲開始練習武功開始,何曾再有機會被人寵過。
  楊帆道:“成,那就叫妳小婷!小婷,妳同意,那咱們的事就這麽定了,不過我考慮,暫時先不要談婚論嫁,總要給家裏人壹個適應的時間,另外……小蠻和阿奴那裏我還沒有打招呼,再就是朝堂上近來多事……”
  楊帆說到這裏,忽然想到朝廷遷都的秘聞,不禁輕輕皺了皺眉。他不認為這麽大的事情會是隱宗促成,但是這件事如果成真,客觀上會幫隱宗的忙,這卻是不爭的事實。
  古竹婷垂眉斂目,楊帆說壹句,她便應壹句,溫婉柔順得不像話。她是個很傳統的女人,隋唐以來漸漸侵襲中原的胡風,吹得進九重宮闕的皇宮大內,卻吹不進以傳統自傲的世家豪門。
  崔家人從不穿胡服,崔家的女子不許沒有規矩地拋頭露面,崔家偌大府邸連壹具胡人家具都沒有,即便她是十步殺壹人的女中豪傑,可是對自己的男人也必須絕對服從,這個理念是深深銘刻在她骨子裏的。
  在得到楊帆承諾之後,古竹婷就把自己當成了他的女人,即便她有通天徹地之能,而他手無縛雞之力,古竹婷對楊帆也生不起壹絲抗拒。禮法是壹股無形但無比強大的力量,由於她的特殊身份,這種尊卑觀念於她而言尤為強烈。
  楊帆見她這麽聽話,反而有些不安了,輕輕握住她的手道:“妳不要多想,我作出的承諾就壹定會做到。只是有些事總要有所準備。”
  古竹婷被他握住小手,登時身子酥了,心也化了,楊帆不管要她做什麽,都是只有順從,哪裏還能說出半個不字,再加上楊帆初次這般溫柔地待她,她緊張得話都不敢說,只是小雞啄米般點頭。
  楊帆大概是張揚跋扈的女人見多了,小蠻和阿奴雖不跋扈,卻也活潑得很,對古竹婷這種受氣小媳婦兒的模樣很不適應,忍不住道:“小婷,妳不用這麽怕我。”
  古竹婷趕緊申辯:“沒啊,我沒怕阿郎。”
  楊帆無奈地道:“不用我說什麽就是什麽,妳要是有什麽想法就說出來,我會考慮。”
  古竹婷趕緊搖頭:“我沒想法啊,阿郎說怎樣,那就怎樣。”
  “我是說……”
  “嗯?”
  壹張俏麗的面孔,壹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巴巴地看著他,壹副“恭聆聖訓”的模樣,楊帆不禁苦笑著以手撫額,古竹婷怯生生地道:“阿郎,奴……奴是不是說錯話了?”
  楊帆苦笑道:“沒有,我很喜歡啊,呵呵……”
  笑聲未了,三姐兒出現在門口,輕聲稟報:“阿郎,門子傳來消息,說是府前有崔林、沈沐求見,阿郎妳看……”
  “哦?”楊帆思索了壹下,道:“請他們進來,到這裏來!”
  三姐兒答應壹聲,轉身離開了。
  古竹婷不安地道:“阿郎,我……我要不要回避壹下?”
  楊帆看她謹小慎微的樣子很是無奈。雖然壹個這樣俊俏可愛,而且擁有壹身詭譎莫測的驚人武功的女人對他如此俯首帖耳,很能滿足壹個男人的大男人心理,可是以後兩人要朝夕相處的,總是這般,她該多麽辛苦。
  “也許多接觸接觸,讓她適應了這種新關系就會好些。”想到這裏,楊帆搖搖頭,道:“不,妳留在這兒,陪我壹起見他們!”
  青衣小帽的家人引著崔、沈兩人到了前廳,再由老態龍鐘的牛老管事引著他們去後宅,在後宅壹處月亮門口,交由三姐兒引著,經修林小徑、假山池水、葡萄藤架,壹路行來,到了壹處環境雅致的精舍。
  從這處房舍建制的位置來看,應該是此宅主臥所在,男女主人日常起居之處。崔林心中的怒意漸漸淡了,楊帆能引他二人來這個地方,應該是真的身有不適,否則大可臥於書房佯作不起,能讓客人登堂入室進入這個地方,就不大可能是裝模作樣了。
  崔林心中暗暗納罕:“難道楊帆真的病得很重,以致連起身迎客都覺得吃力?”
  雕花鏤飾的門扉處,俏生生地站著壹位身材頎長、舉步優雅的美麗的女子,翠色短襦,紅色方片直裙,壹條淺綠絲帶束著細細的小腰,柔軟的衣裳貼著豐隆高翹的臀部,裙子的下擺則是斜弧形的多褶斜裾,仿佛壹條燃燒的美人魚。
  看到崔林和沈沐並肩走來,這條美人魚微微蹲身為禮,輕盈得就像擺了擺她美麗的尾巴,用柔糯的聲音道:“沈公子,崔公子,請!”
  這般柔美的聲音落在壹向喜歡鑒賞美女的沈沐耳中,他的眉毛不由微微壹挑。看這女子,姿容嬌美,蛾眉細長,眼波媚麗,瑤鼻兒象牙般精巧白皙,壹線紅唇微微地抿著,斜挑起壹抹鮮麗的嫵媚,叫人眼前壹亮。
  這女子就是古竹婷了,原本就是極美麗的壹個女子,此時剛剛得到了愛郎的承諾,芳心有寄、終身有靠,那神采飛揚起來,真是別具容光,即便以沈沐和崔林的眼界,早就見多了美女,也不禁多看了她兩眼。
  三姐兒在門外蹲身站定,由古竹婷引著兩人登堂入室,轉向內間。楊帆如今還比不得王侯,更不及世家底蘊,可畢竟身份地位與往昔大不相同,楊府也有了重門疊戶的森嚴氣派。
  內部由十二扇屏的八角花鳥屏風與外間隔開,壹轉進去,躍入眼簾的就是壹張橙色帷帳輕分的酸枝紅木雕花架子床,床邊還有壹張同樣質料精雕細琢的梳妝臺,梳妝臺上置著壹架雞心形可翻轉的銅鏡。
  余此之外,再無壹物,斜照的陽光映得桌面發出琥珀色的光,珠寶首飾、胭脂水粉都在下面的抽匣裏面,沈沐只看壹眼,就知道這是壹具加了機關的梳妝匣,只消壹按按鈕兒,抽匣就能自動彈出來,是時下最受豪門歡迎的壹種妝臺。
  貼著床榻處還有壹張高腳幾,上面有壹只細白瓷的花樽,裏邊插著幾莖花枝。旁邊還有壹只托盤,上邊放著湯碗、藥罐。
  沈沐和崔林壹起望向榻上,楊帆倚著壹個厚厚的靠墊,正微笑地望著他們,雖然他的氣色現在已經好多了,可是與正常人畢竟還有差距,崔林和沈沐只看壹眼,就知道他不是有意裝病,他的確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楊帆微笑道:“二位快快請坐,楊某有恙在身,不克遠迎,恕罪!”
  崔林訝然道:“前幾日來訪時,楊兄還好端端的,怎麽突然間就病了?”
  楊帆搖頭苦笑道:“生老病死,向來都是不由人的,因何生病,我又哪裏說得清楚。”
  古竹婷聽了俏臉卻是壹紅,心虛地給二人搬過錦墩,讓他們坐了,又側著身子,在不阻擋楊帆視線的同時,用壹雙纖纖玉手,麻利地把稍稍散下的帷帳又束緊了些,然後便俏生生地退到床頭處,像個低眉順眼的小妻子似的,卻並沒有退出去。
  沈沐略顯意外地瞟了她壹眼,隨即便露出壹絲了然,這才目註楊帆,微笑道:“我與二郎壹別,迄今該有三載了吧?記得那時二郎還是羽林衛中壹郎將。不想闊別三年,二郎竟有這般翻天覆地的大變化。
  為兄在新羅也聽說了二郎做下的轟轟烈烈的許多大事。以壹己之力鬥垮禦史臺那班酷吏、安撫南疆六道諸蠻、奇襲契丹老巢,平定河北之亂,操縱官吏大選,智護廬陵回京,如今又攪得關內道壹片腥風血雨。
  呵呵,再聯想起此前二郎巧妙離間吐蕃王相、智退突厥十萬大軍,如此種種,令人拊掌贊嘆。如今,二郎在朝,那是官至四品的忠武大將軍,在野,又成了我繼嗣堂顯宗宗主,真是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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