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壹拳天下響

　　天雷忽起，大地搖撼似浮若沈。
　　天上雷電閃，壹道道強光，裂蒼穹而出，震蒼生而鳴。
　　地上狂飆忽起，猶如怒龍從地底之下裂土而起，直上九天雲霄，再飛越萬裏，無所匹敵。
　　“皇京城”外霹靂夾著百萬金鼓之聲，震得人耳鳴心悸，目眩神昏，天地是否也為兩大高手之戰而雀躍？
　　數百步之外，排有二十萬壹層又壹層的“九樓殺兵”、“神武大軍”，城樓之上，有“窮兵”、“天法國”戰兵，擠得滿滿，盡都為自己崇拜的大王歡呼鼓掌。
　　這壹戰，必然有壹人成為新霸主，也就有壹人黯然失落，甚至敗亡當場，就如流星般隕落消失。
　　伍窮站於城樓最高處，迎風而立，電閃不斷在他身後飛越，更顯他如天神般高傲、自負。
　　名昌世又搭建了壹個比城樓更高數倍的“觀星臺”，說高高在上，名昌世當然更勝壹籌。
　　伍窮、名昌世之戰，將在武林上留下永不磨滅的紀錄，絕對成為後世人所稱頌的大事。
　　伍窮壹聲尖嘯，身形壹晃，如大鵬展翅般彈了下去，這壹彈向上剩空而起，破空劃出，要先把“觀星臺”上的名昌世打下來，讓他明白，他絕非高高在上。
　　飛縱撲上，右手五指急張，運爪使出“奪目龍爪”，比當日對戰小白，伍窮的功力又增進不少。
　　龍爪五指，分別射出刀風、刀氣、刀光、刀芒、刀勁，壹樣的兇戾詭邪，疾劈斬名昌世。
　　伍窮這壹招已隱藏五種攻力，預先封死了名昌世的前、後、左、右、上各方退路，逼他硬拼。
　　名昌世竟然合上了眼，不徐不疾、不急不亂，也壹樣的彈上前迎招，全身扭轉急動，化作了壹個漩渦。
　　甚麽刀風、刀氣、刀光、刀芒、刀勁，壹下子全都盡卷入了腿勁漩渦之內，宛似泥牛人海，半點效用也沒有，像是突然間消失殆盡，世間上就只剩下名昌世的腿。
　　漩渦打進了伍窮的胸膛，擊得胸膛癟了下去，伍窮當然痛，但在最痛時卻竟然出招。
　　自己最痛時，也就是敵人攻得最“盡”、最難回防的壹刻，故此“奪目龍爪”轟出“爪風”。
　　五指屈爪，破空四射，奪目來了。
　　長空活像被抓開五道裂痕，只要奪去敵人雙目，那便有本有利，胸膛上的痛也就值得了。
　　名昌世依然沒有睜開雙目，以腳挑起壹條“沙鞭”，沖散了壹陣陣爪風，再又卷抽起“沙鞭”，直纏上伍窮手臂。
　　如具有生命力壹般，“沙鞭”卷住了伍窮手臂，把肌肉勒得凹陷束緊，截阻勁力傳吐。
　　伍窮勉力抽出胳臂，皮肉壹片血肉模糊。雖然伍窮只得壹臂，惟是名昌世只用雙腿，又毋須張目，已逼得伍窮處處受制，明顯的占盡上風，把伍窮壓住。
　　盛怒下伍窮騰身飛升，半空中暴喝壹聲：“敗刀！”
　　城樓上的春冰薄立時疾射出“敗刀”，脫鞘而出，驚虹乍現，破空而至，伍窮接刀立時斬出壹連幾個變化。
　　變化中包含著矛盾、沖擊、驚惶、突破，刀法快得迅捷無倫，容不得思索，亦都無從喘息。
　　名昌世陷於如狂濤暴湧的刀網中，霎時間全身都被割傷了入肉二分共二百處，刀法只傷皮毛，最難擋閃。
　　這就是伍窮的“後患無窮”刀招。
　　先在敵人身上盡量割傷，再以壹招逼出最暴烈的勁力，引爆所有傷勢，敵人自然重創。
　　刀法如壹道歲月的夢痕，因為用刀的伍窮，又提升了刀招，令招式在揮灑之中添上靈氣。
　　靈氣是來自伍窮從卑微的身分到今時今日大王尊貴地位，從中經歷的無奈、感受，全溶於刀意中，緊握要訣，都是快若迅雷，急疾如電，從平凡到尊貴，壹雷天下響，快得令人難以想像。
　　刀法壹樣的快，刀傷增加也同樣的急疾。
　　壹眨眼間，驚震、豪邁、霸狂，貫連串起，人影晃閃，恍若沖天而飛直上天庭，掛於半空成為光亮的星。
　　星閃閃，刀光閃閃，從第壹刀到第壹千刀，都是那麽暢順無阻，就似是如入無人之境，擋者披靡。
　　伍窮把自身的壹飛沖天感覺盡溶於刀法中，壹直以來，都是萬事順利，遇強挫強，遇阻破阻。
　　從無到有，從黯然到光芒萬丈，原來只要自己不小覷自己，敢於承擔，上天對他好公平，自己本來就是不平凡。
　　刀光、殺氣變得愈更兇悍，壹陣陣狂喜來到了，連天下第壹高手皇玉郎也是手下敗將，名昌世，妳又算得是甚麽！
　　已揮出二千刀，削割傷名昌世二千道血痕，“後患無窮”掀動所有刀傷的最後壹刀來了。
　　二千刀傷同時爆裂破開，名昌世就再也不能稱霸。殺力無窮，得意非凡的壹刀，十八成功力斬下。
　　大地忽然閃出壹道強光，穹蒼咆哮怒吼，伍窮的“最後壹刀”正猛然斬下之際，壹直閉目的名昌世突然擡頭怒瞪，目光接觸，就在閃電的同時，他的拒殺反誅，也在雷轟破響的同壹時間。
　　壹…無形而又無匹的罡氣，自名昌世的“霸拳”迸射而來，五指緊握，心神合壹，要天地為他的絕學而驚震，要穹蒼為他的殺力而歡呼。壹拳，卻有六層勁氣，不同的勁氣。
　　先是勇猛的煞氣，破碎“後患無窮”的張狂。
　　再是精進的罡氣，粉碎“敗刀”連綿殺力。
　　又見銳烈的元氣，吞噬伍窮瘋狂鬥誌。
　　更有剛正的真氣，直搗敵人霸傲心找。
　　繼而狂熾的正氣，滅絕壹切無聊幻想。
　　最終充沛的殺氣，結束壹飛沖天的夢！
　　“霸拳”，集六層勁氣，合煞氣、罡氣、元氣、真氣、正氣、殺氣渾成無可匹敵的“霸氣”。
　　“後患無窮”力量完全遭吞噬反震，“敗刀”飛脫射上半天，由高處墜下，每壹人都看得好清楚，它，已扭曲彎敗。
　　就像從前伍窮被刀鋒冷所敗壹樣，“敗刀”又回復昔日那般模樣，彎折重創，不成刀形。
　　拳勁震入伍窮體內，若非有“敗刀”擋去大半殺力，恐怕已受傷極重，難有力再戰。
　　“霸拳”，這就是名昌世最自恃的無敵神功。
　　伍窮退了三步，又再退三步，終於也吐出壹口血來，才勉強穩住陣腳。
　　名昌世仿佛全身都在燃燒，身上閃閃發光，哈哈大笑的再逼向伍窮，帶著無盡霸盛狂態殺上。
　　伍窮要擋，名昌世卻已拔升而起，雙腿踏踢伍窮身體彈上，竟像攀山越嶺壹樣，雙腿踩在伍窮肩膊之上。
　　“哈……妳是大王，我名昌世便是太上皇，伍窮啊，妳又豈有蓋世霸氣提升為號令天下的霸王？妳，只是微不足道、因時而起的小人物，從前壹飛沖天只因時勢，我來了，妳只好下去！”
　　千斤壓力自名昌世的雙腿踩肩透體傳來，伍窮驟感狂猛力量湧壓，雙腿被迫直插深入沙土，竟已及膝。
　　提爪上攻，名昌世壹腳擋卸，另壹腿再踢下，不斷把伍窮壓得更深入沙土，霸氣狂盛。
　　每踩壹腳，天雷竟同時炸響壹次，伍窮壹時之間擺脫不了，不消片刻，身體不斷向下沈去，沙土已近胸膛。
　　十四道殺氣從城樓倏然搶向名昌世，四“窮將”、十兄弟都忍不住殺上去救。
　　沒有爆發殺戰，名昌世飄然而退，只讓伍窮乘時拔身而出，不致受“活活埋葬”之辱。
　　伍窮臉色陡地全然煞白，幾近透明。
　　這是他這十年間所受的最嚴重挫折，好明顯，名昌世更勝他，優勝劣敗，伍窮敗得無話可說。
　　城樓上的眾多“窮兵”、戰兵，都垂下頭來默默無語，失望得不得了，內心充滿無盡痛苦。
　　原來，事實告訴大家，伍窮並非不敗神話，“天法國”還沒有不敗之神，仍只是勉勉強強的維持勢力而已。
　　從前的傲氣、鬥誌，壹下子都化為烏有。
　　垂頭喪氣、鬥誌全失，此時此刻就算名昌世壹個人來攻“皇京城”，也極可能破城攻陷，沒有鬥誌又如何能再戰下去。
　　“隆”的壹聲天雷再響，天地全為驚雷照亮，蒼白透明，所有的光都似是照向名昌世身上。
　　只有淒厲的黝黑，留在伍窮四周。
　　名昌世狂然喝道：“伍窮，妳還沒敗！”
　　忽然而來的壹句話，又似是有三分玄機、三分良機、三分轉機，究竟話語中含有甚麽意思？
　　名昌世傲然道：“伍窮，我再給妳壹個機會，只要妳與四‘窮將’、十兄弟聯手，十五人決戰我壹人，能把我挫敗，我也甘心退兵，把二十九座城池雙手奉還，妳敢再向我挑戟麽？”
　　狂傲瘋癡的提議，簡直如癲癡狂，壹個名昌世對戰伍窮、四“窮將”、十兄弟，就算是天下第壹的皇玉郎，也無絕對的勝算。
　　名昌世瘋了！
　　但，這的確是壹個“契機”，只要聯手殺了這瘋狂霸者，又豈止能奪回二十九座城池。
　　當名昌世被殺，“武國”已無人能稱霸，只要伍窮壹舉攻克“武國”，天下豈不就已到手？
　　原來四國之中，已有其三在手，兵力壹時無雙，雄霸天下自然唾手可得，好吸引人。
　　十五高手決戰壹個名昌世，只要抵擋得住他的“霸拳”便可以了，戰勝機會極高。
　　就像壹個太吸引賭徒的賭局，壹賠壹百，不禁命人猶豫不決，難以下定決心。
　　壹直沒有註視殺戰發展的大懶蟲，閑閑的走至娘親芳心身旁，遞上了壹杯水。
　　芳心悶悶道：“伍窮壹敗容易東山再起，但壹敗再敗，那就必然壹蹶不振，永難翻身。”
　　大懶蟲不停的點頭，卻是無動於衷，活像早對壹切戰局已料，只輕輕淺笑。
　　芳心道：“妳認為伍窮大王會答應再戰麽？”
　　孩子莫問偷笑道：“娘啊，這個當然了。”
　　芳心道：“當然？為甚麽會當然呢？”
　　大懶蟲又再打了個呵欠，懶洋洋的道：“若伍窮不會應戰，我又怎會預先向名昌世作此提議呢？”
　　驚雷乍響，芳心的手也同時抖顫起來，壹切壹切，原來是孩子莫問在背後擺布。
　　“壹字記之曰：‘問’，前功盡廢，功虧壹簣，江山從此毀，聯為上策”，身旁的風不惑、芳心，都不約而同在腦海中閃過了壹樣的句子，難道，名昌世已與莫問聯成壹線？
　　突然，不揖的莫問站在女墻之上，向數百尺之外的敵兵陣營揮手，壹個俏麗大眼可人兒，也回應揮手。
　　她，便是莫問的好知己，名昌世的女兒－－彤夢。
　　不祥的感覺襲上心頭的同時，伍窮的話聲來了。
　　“好，朕接受閣下美意，咱們師徒十五人，向妳挑戰！”伍窮終於答應了，押上最後註碼。
　　笑，名昌世鮮有的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