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對自己殘忍

　　三日之後，小血海的威名已在孩童的圈子中廣傳開去，如今的小血海已是不同凡響的人。
　　軍中凡十歲以下的小童，都知道小血海擊倒了比自己還要年長高大的小子，紛紛走來爭相欲結識。
　　難得的是小血海還是笑容可掬，人前人後皆以朋友兄弟相稱，大家都覺得小血海為人有義氣、沒架子，與小子剛好兩樣。
　　今日風和日麗，艷陽高掛，又有三名在戰爭中死去爹娘的小兄弟想來跟隨小血海壹夥人。
　　三兄弟毛玉、毛頭、毛癡是孿生三胞胎，驟眼望去幾乎不能從外表分出誰長誰幼，加上天賦異稟，長得特別高大過人，肌肉結實，不過是十歲年紀就像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
　　毛玉壹見小血海比自己矮小近半的身形，臉露不屑神色，敏感的小血海立刻看在眼裏，卻始終不動聲色，保持著笑容。
　　小血海臉上皮肉笑雖笑，但心裏已對這三兄弟特別留意。
　　毛玉倨傲自大，根本瞧不起自己，要令這種人敬服自己必須要用點特別方法，但利用壹次之後便可以算了。
　　毛頭聲大無腦，空有壹身強壯過人的氣力，就如蠻牛無疑，這種人只要指點他壹下，他就會忠心臣服，優點是忠心好利用。
　　反而最看不透的是幼弟毛癡，人如其名癡癡呆呆的樣子，不停的四周張望，沒頭沒腦，壹瞧見其他人正排在壹起，以刀對著各種小動物或切割、或剝皮，甚至乎伸手進去抓出內臟放入自己口中細嘗味道，毛癡便不停嘔吐，更大叫暈眩。
　　小血海看到他的模樣拍起手掌來笑道：“哈哈，妳們三兄弟兩個是正常的，壹個是腦筋有問題的，對嗎？”
　　沖動的毛頭立即搶道：“我這個弟弟脾氣有點古怪，每次見了血都有點暈眩，又老是站不穩，做不了大事的啊！”
　　毛玉道：“雖然他有這種毛病，但怎麽說還是我們的親兄弟，與我們血脈相傳，說不定發起狂來比妳還要厲害的。”
　　毛玉話中玄機本來就是要將小血海比下去，毛頭卻傻頭傻腦的搶著道：“大哥說的都是真心話，我們兩兄弟都很厲害，弟弟也差不到哪裏去的。”
　　雖然被言語挑釁，惟小血海臉上全不見有怒氣，反而更笑意盈盈的道：“當然啊，小血海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家夥，跟大家不過是朋友間互相提點、互相激助，妳們三兄弟人強馬壯，不如小血海就叫妳們聲大哥如何？”
　　剛說罷，壹班小孩立即停止手上解剖小動物的工作，全部盯著毛玉等三人不放，似乎大家對“大哥”這個名字極為反感。
　　毛玉環伺四周，只見眼前壹百多人雖比自己都要年幼弱小，但如果群攻過來，就算多麽厲害都壹定被分屍。
　　盤算了利害，毛玉道：“我本來就已經是兩個弟弟的大哥，教他們也教不好，尤其是毛癡經常瘋瘋癲癲，又膽小怕事，假如妳能將他的毛病治好的話，我可以交妳這個朋友。”
　　小血海嘻笑著道：“沒問題，沒問題，膽小怕事的毛病很容易解決的，小不點啊，麻煩妳可以帶‘屍哥哥’出來嗎？”
　　與其他人以朋友相稱，自然差使人去辦事也要客氣壹點，小血海在這方面確實做得巨細無遺。
　　誰是“屍哥哥”？只見小不點與其同伴合力從草叢中擡出壹物，竟然就是半死不活的小子。
　　經過連日的施虐和試驗，小子雙目被挖去，鼻孔被兩枝長鐵釘釘著，嘴巴更用針線縫合起來，全身每壹處地方都不見完整的皮肉。
　　這樣的壹個怪物竟然還沒死去，偶爾還會發出哎呀哎呀的微弱痛叫，小血海變態虐待的方法的確高人壹等。
　　任憑毛玉在戰爭中看見過多少傷亡，也不曾見過如此令人震怖的活死屍，瞧得他心裏發毛。
　　毛癡壹見小子的模樣已經走到壹旁嘔吐大作，小血海又如何可以令他變得天不怕地不怕？
　　小血海說道：“‘屍哥哥’不是用來訓練毛癡變得大膽的啊，而是用來訓練妳們的呀！”
　　毛玉說道：“再恐怖的屍體我們也見過了，還有甚麽好怕的？”
　　小血海道：“那好啊，不如妳就在‘屍哥哥’身上割十塊皮肉下來，但要記著不能讓他死的啊！”
　　毛玉說道：“我為甚麽要這樣做？”
　　只見毛玉剛說罷，壹百多個小血海的同伴便目露兇光地提著利刃、刀劍向他們靠攏過去。
　　小血海笑道：“沒甚麽的，沒甚麽的，這不過是要妳向大家證明膽子大，技術好，妳就當是與我們做朋友的儀式吧，但如果妳失手將‘屍哥哥’殺死的話便不得了，當然，妳現在退出的話就是出賣朋友，而出賣朋友的下場會很慘的。”
　　毛玉道：“有甚麽不得了？”
　　未待小血海的回答，已經變得瞻大兇惡的小不點已提著刀在他面前說道：“他死了的話，妳就是新的‘屍哥哥’！”
　　小血海接道：“對啊，既然是做朋友的儀式，妳殺死了‘屍哥哥’的話，當然要找另壹個來取代，放心好了，大家做朋友，妳做了‘屍哥哥’的話我不會讓妳死的。”
　　真的是好朋友啊！
　　經過三日的改造，本來純真怕事的小孩已經脫胎換骨，剛才見毛玉出言不遜，如今紛紛圍著他來呼喝。
　　小不點叫道：“來割啊！記著是十塊皮肉，不能多也不能少，怎麽了？沒有膽量嗎？要我給妳做示範嗎？”
　　手起刀落，刀刃輕輕割過，割去“屍哥哥”鼻子上壹塊薄薄的皮肉，然後又立即倒了些粉末上去。
　　粉末雖能止血但卻刺激得“屍哥哥”痛不欲生，又無法張大口叫，真的苦不堪言。
　　目睹當上“屍哥哥”的下場，毛玉和毛頭再也不敢怠慢，立即取過匕首向“屍哥哥”團團轉圈。
　　全身幾乎已無半分多餘皮肉的“屍哥哥”，還要再從他身上割下十塊皮肉出來，也真的十分考驗功夫。
　　毛玉和毛頭對著“屍哥哥”忙了老半天，又要壓抑著欲嘔吐大作的感覺，最令他們害怕的是壹百多人圍攏下的壓力。
　　毛玉、毛頭兩人將“屍哥哥”翻來覆去，好不容易才在他的下體、屁…及大腿內側處割下十塊皮肉，幸好到最後“屍哥哥”還有微弱痛叫，自己早已滿額是汗。
　　兩人終於完成艱巨的交朋友儀式，小血海也拍手掌叫道：“很好啊，我們又多了兩位十分大膽的新朋友，對付敵人的力量又再添壹分。”
　　小不點問道：“但到此為止，我們都只是學識不怕敵人，妳所說的對自己殘忍又是怎麽壹回事？”
　　小血海道：“對啊，所以我現在就要說，毛玉，可以請妳把妳的弟弟毛癡叫回來嗎？”
　　要訓練對自己殘忍，與毛癡又有何關系？
　　經過剛才壹役，毛玉已不敢太小覷小血海，也就聽從他的差遣走過去將躲在壹旁的毛癡拉過來。
　　只見毛癡還是瑟縮抖震，不敢走近“屍哥哥”壹步。
　　小血海道：“毛癡跟妳們兩兄弟不同，要將他訓練得大膽的話必須將平常的方法倒轉過來。”
　　毛玉與其他人雖壹時聽不明白，但已經對接下來的話甚有興趣，個個都是洗耳恭聽的模樣。
　　小血海吩咐眾人排列成整齊幾行，又要每個人手上握著匕首，自己則像個將軍壹般站在前面。
　　小血海說道：“知道如何找出敵人的‘破點’，學識如何壹擊便令敵人無法還擊，單是不怕血腥殘忍還不夠的，其實還要對自己殘忍。”
　　只見毛癡傻傻的，他看見每人整齊有序的排列，自己也走過去站在壹旁留心聽著。
　　小血海續道：“我早就說過，以我們如此弱小，必定會遇到壹些很強很強的敵人，他們甚至於在妳還沒找出‘破點’前便將妳擊倒了，而對方很可能也會乘勝追擊我們的‘破點’，那個時候就要有比敵人更強的忍痛、受苦之能，方能反敗為勝。”
　　小不點道：“有甚麽方法可以令自己忍痛？”
　　小血海忽然自身上掏出匕首，正眼也不瞧壹下就向自己大腿插進去，更可怕的是面不改色，其他人個個張大了口呆若木雞。
　　毛頭就更為詫異，哪有人瘋得會用刀自殘身體？
　　小血海還是定若淵嶽道：“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方法可以試驗自己忍受痛楚的程度，只要大家習慣了，就會明白痛楚不過也是壹種感覺，與快樂、興奮、寒冷和溫熱沒有分別，敵人沒有妳那麽忍得了痛，他打出幾十拳仍無法將妳擊倒時信心就會崩潰，那勝利很自然就屬於妳！”
　　要用刀插傷自己，談何容易，當中所需要的勇氣比殺壹個強於自己的敵人更強。
　　眼見個個提著匕首壹動不動，小血海開始提高聲浪叫道：“來啊！沒有這種勇氣的話壹定會輸掉的，不但要克服痛楚，更要將痛楚視作朋友知己，它會感動妳、會激勵妳、會刺激妳，來吧，大家都已經過了先前壹關了，現在才想退縮嗎？”
　　小血海走到毛癡面前大聲喝道：“來啊！毛癡，跟我壹起做，妳是個不同凡響的人，妳的腦袋與常人有極大差異，應該可以忍受更大的痛楚，跟我壹起叫，好朋友！”
　　小血海說罷又拔出匕首，再向自己大腿插上壹刀，依然氣定神閑面不改色。
　　毛癡瞪大眼睛，見小血海叫壹聲插壹刀，但卻笑得十分興奮，他自己也好像十分有興趣了，仿效小血海用匕首插自己壹刀。
　　不痛，不痛，毛癡的腦袋本來就有問題，對痛楚的感覺比常人要低，對自己的損傷根本不覺痛，只是有點兒癢。
　　小血海叫道：“單是用刀插自己是沒用的，還要跟我壹起大叫，來吧，跟我壹起狂笑：
　　‘好朋友’！”
　　毛癡傻傻癲癲，壹向沒有人願意跟他做朋友，如今小血海大叫“好朋友”，他也跟著說道：“好朋友！”
　　毛癡又拔出匕首插了壹刀，大叫道：“好朋友！”
　　小血海道：“對了，就是這樣，來啊，連毛癡都行了，妳們怎會不行？妳們不要朋友了嗎？”
　　毛玉及毛頭眼見白癡的親弟弟不夠膽傷人，卻夠膽傷自己，在好勝心驅使下也不顧壹切，挺刀插自己。
　　小血海道：“要大叫啊，好朋友！”
　　由毛癡開始，大家都為了不輸給壹個白癡而紛紛仿效，開始的時候是幾個，沒多久大家都似乎習慣了痛楚，壹邊插自己壹沒大叫“好朋友”！
　　瞧見人人都狀若瘋癲地大叫，小血海心也樂透。
　　這班人都完全相信自己了，而且是壹班兇殘無道、視痛楚如無物的狂人，雖然只是小孩，但集合起來的力量肯定十分驚人。
　　哈！來吧，好朋友！
　　來吧，敵人，我的“好朋友”會將妳們壹壹殺掉，他們全部是未來江湖最恐怖的人物，將來的江山是我小血海的！
　　天資聰明而又野心極大如笑天算，又怎會甘心長期屈在名昌世之下？
　　自上次礙於形勢而要與兄長小白兵分四路合攻名昌世後，她便壹直在計算最佳的方法東山再起。
　　只需要壹個機會，也只能再有壹次機會，假如再失敗的話，就會像芳心壹樣連信心也輸掉。
　　既然有前車可鑒，笑天算走這壹步便更小小翼翼，在推敲過去失敗的經驗，她發現的確只有兒子小血海的方法最可行。
　　並不是要訓練的壹班不怕死的精品，只要有她這個軍帥的話，殘兵都可以變成擋者披靡的軍隊。
　　小血海所做的其實是攏絡民心，在名昌世焦土政策下壹個個本來完好無缺的家園被燒毀，當失去依靠的平民百姓愈來愈多時，就會造成壹…力量，甚至會是壹…反抗名昌世的強大力量。
　　這種力量只需要加以利用，假以時日便是笑天算東山再起的籌碼。
　　在另壹邊野林之處，笑天算集合了幾百個最沒有影響力的婦女靠在壹起，難道她要組成壹支“娘子軍”？
　　幾百個婦女當中，有的早已知道笑天算的威名，心生敬佩，但大部分只是無知的村姑。
　　在她們的手上都拿著或簡陋或完整的“神風笑”，每個人臉上都顯露出驚惶神色，因為在她們面前倒臥著壹個剛被“神風笑”炸得血肉模糊的屍骸。
　　笑天算說道：“當日是妳們自己來求我，希望可以為自己的家人在戰場上出壹份力，所以我才教大家制造‘神風笑’的方法，現在卻為甚麽要放棄呢？”
　　其中壹個三十歲不到的婦人走出來說道：“因為我們發覺要打勝仗的機會太少了，而且這些‘神風笑’很難做得好，我看我們還是不行，戰爭畢竟不是我們女人能參與的事。”
　　笑天算要籠絡人心的計劃才剛開始，豈容就這樣讓她們退走？
　　只見笑天算從婦人手中搶過“神風笑”說道：“只因為其中壹個同伴被自己所造的‘神風笑’炸死了，大家便怕得要退縮，但妳們知道為何只有她壹個人有事，其他的都沒事嗎？”
　　大夥兒正搖頭之際，笑天算竟放出手上的“神風笑”。
　　會奪人命的鐵馬就朝向人群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