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只要壹滴淚

　　米花決誌求死，以刀鋒碎片割喉的速度特別快，可是就算再快，伍窮已搶先壹步將她的手按下，並壹手將碎片打掉，米花哭著拼命伸手向前摸，企圖再摸著另壹塊碎片，可是剛摸到，忽然身壹輕，腳跟壹痛，伍窮拉扯她腳跟的位置，把她整個人也拉扯向後。
　　又再往前爬，米花壹邊哭著，壹邊被伍窮拉扯向後，反反覆覆十多回，累得她體力不支，身上被虐打殘留的傷口磨擦著地面，痛得她要停下來喘息，可憐兮兮的她撫著自己的傷口，瞎了雙目的緣故，只能靠從指頭傳來的觸感去了解自已身上到底傷得有多重。
　　忽然壹雙粗糙的手輕撫她背上傷痕，伍窮手掌粗糙的皮膚雖然令米花更感刺痛，可是他力度卻很輕微，就像個溫柔的情人將她安撫，她屈起膝，踡著身，壹動不動地迎合著伍窮的慰藉，並壹邊偷偷擦拭眼角淚痕，她從前便知道男人總喜歡女人像寵物壹般順從。
　　她並沒反抗，也沒掙紮，直到背上每壹處傷痕都被伍窮溫柔的手擦拭過，伍窮才終於停下來抽開只手，壹陣虛空的失落驀然襲上心頭，米花渴望被伍窮繼續慰藉，受盡創傷後的女人總需要男人來表示呵護，她也希望把握這個難能可貴的機會俘虜住伍窮的心。
　　米花仍然壹屁…坐在地上，倏地赤裸著轉過身來，她的胸脯、下體都纖亳畢現的展露在伍窮眼前，她好想伍窮也能撫慰她胸前的傷，就是為了這樣，她甚至已拋開少女羞恥的心。
　　“怎麽妳不是十兩？”
　　伍窮簡單的壹句說話，像電殛壹般打入米花心中，只見她身子不停抖顫，強忍淚水不讓它奪眶而出，這時伍窮從床榻處取過被鋪，蓋在米花赤裸的身體上，可是米花身子壹抖，又將被鋪褪開。
　　米花以顫抖著的聲音說道：“既然妳不要我的話，請妳也不要可憐我，這樣會令我很痛苦。”
　　雖然米花不願意，可是伍窮壹聲不響又將被鋪拾起來披到她身上，她壹滑身向前爬去，幾次避開伍窮的憐憫，還大聲嚷叫道：“夠了！我不是妳的十兩，妳不要再折磨我了！”
　　米花忍著傷口造成的痛楚，在地上壹直向前爬，可是她根本沒法辨別出方向來，最後伍窮用強將她拉住，硬用被鋪蓋著她赤裸的身體，冷冷說道：“他媽的妳夠了！要是妳再膽敢把被鋪扯下來的話，我便把妳的舌頭也割下來！妳想這樣嗎？”
　　從伍窮憤怒的聲音中與捉著她的手臂之用力程度，米花感覺得到伍窮是十分認真，米花答道：“為甚麽不幹脆讓我死掉？妳弄瞎我壹雙眼，又讓我受如此的折磨，妳不愛我卻又把我帶來這地方，究竟是為了甚麽啊？”
　　伍窮並沒答話，只是把用被鋪包著的米花從地上壹把抱起，走到床前將她放好，然後自己又上床去，像昨夜壹般把米花從後抱著，她欲掙紮卻無從，只得任由他擺布。
　　沈睡前，伍窮說道：“在十兩回來我身邊之前，我需要妳的身體。”
　　伍窮的體熱自後面緊貼看米花背項，可是裏面卻是大海深淵般的淒冷，她哆嗦著，抱怨自己不過是借來的替身，只因為她的出身、她原來的氣質跟十兩有幾分相像。
　　淒冷黑夜終被晨曦的溫暖驅散，又是新壹天的開始，伍窮跟昨日壹樣挑著那賣臭豆腐的木箱出外幹活，又來到當日遇上伍寶寶的地方，他仍抱著寶寶會遵守承諾的壹線希望等下去，並以拋石子，在河中捉魚來打發等待的時間。
　　他的行逕實在壹反常態，居然連續三天也來到河邊等待伍寶寶，期望送給她的臭豆腐和擲石子遊戲可以給他帶回壹個答案；十兩還惦記著伍窮，而且刻意把壹個小女孩的名字改成伍寶寶以示紀念。
　　可是三天來伍寶寶都沒有出現過，只有春冰薄和四“窮將”在暗殺失敗後仍不敢就此回“天法國”面對太子，便在很遠的距離下觀察著伍窮的壹切舉動，他們還是熱切期待著伍窮會有壹個驚人的計劃在後頭。
　　到了第四天，伍窮從小舍內醒來後，已決定放棄在河邊繼續等待，只見他挑著兩個賣臭豆腐的木箱子，就像壹個平凡的小販向“千島仙境”處找尋伍寶寶的蹤跡。
　　經過三日天晴的日子，今天天空烏雲密布，似在醞釀著壹…狂風暴雨，但凡是風雨欲來之前，無論是大海中的遊魚還是灘岸上的小蟹都會有異狀。
　　打魚的在這種日子會特別多漁獲，而躲在細沙中的小蟹亦會急於跑出來遷徙。
　　數百只小蟹在沙灘上同時湧出來這種奇景，平時難得壹見，伍寶寶與其他同行小孩在沙灘的壹邊看得大樂，紛紛跑上去追趕小蟹，嘻嘻哈哈好高興的樣子，直至發現伍窮又再出現。
　　伍寶寶發現當日在河邊遇上的怪人向著自己走過來，也不懂得回避逃跑，便讓伍窮笑著站在自己面前。
　　伍窮說道：“我在河邊等了妳整整三天，怎麽都不見妳來？我還有很多玩意可以教妳。”
　　甚是單純的伍寶寶爽快地答道：“我娘說妳是壞人，所以不許我再見妳。”
　　雖然伍寶寶回答得決絕，伍窮心下卻是樂透，還未見過面便知道伍窮是個壞人，伍寶寶口中的娘親更大機會是十兩，他倒不怕十兩仍痛恨自己，只要她心裏還把自己記著的話，伍窮便有絕大信心令十兩她重新接受自己。
　　瞧見地上有壹石塊，伍窮俯身去拾起來說道：“我們再玩那天的遊戲，妳猜這次我掉石子下去的話會有多少尾魚跑上來？”
　　伍窮話未說完，伍寶寶已狡黠地笑，指著伍窮道：“哈哈哈！大騙子，大傻瓜！娘已告訴我這也是騙人的把戲啦！寶寶不會再上妳的當。”
　　寶寶的說話透露了更明顯的答案，伍窮已能肯定寶寶所說的娘親就是十兩，他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又說道：“既然這樣，叔叔再跟寶寶玩壹個遊戲，妳猜妳的娘還是否喜歡我？”
　　雖然是奇怪的問題，可是伍寶寶還是明白伍窮的意思，她用小手作狀地掩著小嘴巴笑道：“哈哈哈，娘怎會喜歡妳？我那天回去把妳擲石子的玩意告訴娘，她便哭得死去活來，還不許我以後在她面前提起妳，她恨死妳啦！癡心妄想！”
　　伍窮興奮不已地說道：“她會哭的話證明她還想著我，她最愛的始終還是我伍窮，否則她也不會躲在樹叢的壹邊偷偷看我！”
　　伍寶寶不明所以地抓壹抓頭，埂指著後面的樹叢說道：“妳是說娘躲在後面的樹叢裏？
　　連寶寶也瞧不見啊！妳背著身又怎麽會看得到？”
　　只見伍窮依然立定，背著樹叢面向著前方蔚藍的大海說道：“她就躲在樹叢裏面，只是不想被我看見。”
　　聽伍窮如此肯定的語氣，連伍寶寶和其他稚童都有點猶豫了，壹步壹步地向著樹叢那邊行去，要確實壹下伍窮是否這樣厲害，就連背著身也知道十兩藏身樹後。
　　伍寶寶到得樹叢那兒，身子探進去左顧右盼，又瞧壹瞧前面，見伍窮還是傻呆的站立著，不解地搖搖頭，又再朝樹叢裏看，然後高聲笑道：“大笨蛋！大傻瓜！妳猜錯啦！這裏根本甚麽人也沒有啊！”
　　伍窮不敢置信的轉過頭來，心忖難道自己的感覺錯了嗎？還是自己壹廂情願地以為十兩會躲在樹後？
　　伍寶寶只是向他搖頭揮手，做了個鬼馬的表情嚷道：“真的甚麽也沒有啊！大笨蛋！害我還以為妳真的這麽厲害呢！”
　　伍窮堅信自己沒有感覺錯誤，他壹步壹步的踏上前，壹邊說道：“不可能的，十兩壹定就躲在大樹之後，妳騙我！”
　　見伍窮十分堅持，伍寶寶倚著大樹搖頭嘆氣：“哎呀！妳連寶寶的說話都不相信，寶寶是最誠賈的啦！真是豈有此理！”
　　伍窮並不理會，輕身快步跑前，要親身證實才會甘心，此時另壹邊約十丈開外處的樹叢裏，忽然有亂草被風吹拂的窸窣聲響，伍窮回頭壹瞥，只見人影晃動，伍寶寶掩著嘴巴低呼壹聲。
　　伍寶寶即伸手拉住伍窮叫道：“娘啊！快跑！他要追來了！”
　　可是伍窮要掙脫寶寶的手實在太容易，只見他快步輕身縱飛，在叢林間穿梭狀如獵豹，伍寶寶只覺壹陣風吹過，已見伍窮噗噗噗的向那逃跑的人影追去。
　　見伍窮遠走，寶寶立時松了壹口氣，探頭往樹後，只見十兩竟然真的躲在那兒，那另壹邊的人影，難道只是壹早安排用來轉移伍窮視線的障眼法嗎？
　　伍寶寶也不多說話，壹手便拉著十兩向樹護裏跑去，叫道：“娘啊！快跑啊！
　　萬壹給他追上來的話便跑不掉了！”伍寶寶心急如焚，可是十兩卻壹動不動的說道；“寶寶，不用跑了，他已經在前面。”
　　寶寶愕然回頭，果然見伍窮沒有上當去追趕那人影，而是從樹叢間拐了個彎走回來，而且手中還多了壹束色彩斑斕的野花，伍寶寶立即撲過去擋住伍窮叫道：“娘啊！走啊！我替妳擋住他！”
　　寶寶咿咿呀呀的叫著，伍窮幾乎是讓她抱著自已的腿壹步步向前踏去，十兩只是呆著不動，直至伍窮來到她面前，遞上那束剛在林間采來的鮮花，伍窮說道：“剛好來得及在今天跟妳重逢，這真是壹個值得紀念的日子，證明伍窮跟十兩還是有緣，娘子，這束花送給妳，為紀念我們十八年前交拜天地結為夫婦。”
　　十八年前，伍窮跟十兩在“天法國”正式成親，當時還有十兩娘親雪無霜、小白及耶律夢香等親眼見證，“模糊城”壹役小白敗倒後，壹別就是近十年，本來每年的這壹天，小白和耶律夢香都必定陪伴十兩，免她因思念而獨自傷懷，可是今天終於與伍窮再次碰面。
　　十兩伸手取過伍窮的鮮花，伍窮喜出望外之際，十兩卻將花丟在地下，還用力踩爛，又再反手向伍窮臉上打去，啪的清脆響聲，連十兩都詫異伍窮會不閃不避，這壹巴掌在他臉上留下清晰的掌印。
　　伍寶寶更感驚慌，雙眼瞪得大大，其他稚童也走過來擋在十兩前面，生怕伍窮會對十兩不利，可是伍窮道：“打吧！只要妳喜歡的話，以後每日每夜我都可以讓妳盡情的打，只要妳願意跟我走。”
　　十兩驚詫伍窮竟然這樣厚顏無恥，怒道：“由妳親手殺掉笑夢白的那天開始，我便已向天立誓與妳壹刀兩段，從前壹切都已煙消雲散，我再不是屬於妳伍窮的十兩！”
　　伍窮道：“殺笑夢白的過錯，我已自斷壹臂作抵償，更以親生女兒伍寶寶壹命填壹命，那已是應該煙消雲散的仇，我面上的刀疤是小白賜給我，可是到如今為止他卻沒有還我甚麽，那又該怎計算？”
　　壹旁的伍寶寶眼睛壹眨壹眨的，聽見伍窮口中提到伍寶寶這個名宇，原來他的親生女兒也叫伍寶寶，登時呆呆出神。
　　其他稚童為保護十兩免受伍窮傷害，壹邊叫喊壹邊推著十兩離開，可是伍窮壹步壹步進逼過去，叫道：“我跟妳交拜天地在先，妳終生便是我伍窮的女人，無論我有沒有做錯甚麽妳也應該幫我，可是妳卻始終要幫著小白，妳對小白沒要求，反而壹而再再而三的要我戒賭、放棄做皇帝，為甚麽？妳這樣對我公平嗎？”
　　伍窮嚴群厲聲猶如當頭棒喝，十兩幾乎立足不住要摔倒，伍窮眼明手快便將她扶著：
　　“回來吧！我知妳還是喜歡我的，不然妳不會替壹個小女孩起個伍寶寶的名宇，妳還懷念我們以前的壹切，別騙自己吧！”
　　十兩定過神來，又甩開伍窮的手嚷叫道：“就是因為妳已變得沒有人性，連自己親生女兒都殺，還眷戀著那個帝位不放，我喜歡的並不是這樣的伍窮，是那個當日在‘聖皇廟’、‘劍鞘城’外最單純、最義蓋雲天的伍窮，妳變了，我們的關系也都完了！”
　　伍窮忽然仰天怒吼壹聲，如雷震響，嚇得伍寶寶和其他稚童都悚然，他壹把握著十兩的手，將她硬拉扯著走，壹大群小孩在後邊喊著娘，他們都是在戰爭中喪失家園的孤兒，十兩見他們無家可歸，便把他們收養，並替其中壹個小女孩起了個伍寶寶的名宇，卻因為這樣導致如今的局面。
　　伍窮拉扯著十兩躍上海邊小艇，此時強風已漸趨凜冽，吹得排成壹行的小艇都搖搖擺擺，外面的漁船因得知有暴風雨來襲都趕著回航，十兩叫道：“妳想怎樣啊？妳要把我帶往哪兒？”
　　伍窮怒吼著，壹臉跡近瘋癡的模樣叫道：“無論如何我今天壹定要證明妳還是愛著我！
　　妳是愛著我的，只要妳願意為我落下壹滴淚，妳便知道自已還是愛著我！
　　伍寶寶與其他稚童無法保護十兩，只能眼巴巴的看著伍窮捉著她上船離去，此時，剛才曾在樹叢裏撥動草葉，發出聲響轉移伍窮視線的人撲出來，只見她跌跌撞撞，步履蹣跚地往前走，小孩們雖然還在擔憂十兩安危，但見她情況狼狽便過去將她扶起，原來是米花。米花叫小孩把她帶引到小艇上，隨即大膽地以木槳劃水，向伍窮的那只小艇追過去。此時風浪已急，更響起雷暴，惡浪翻湧下伍寶寶等人的小艇更見危險，只見旁邊另壹艘比他們更快的小艇已追上前去，艇上的人壹頭赤色紅發，最令人容易辨認出來，不是春冰薄又是誰？然而除了春冰薄之外，還有四“窮將”
　　及“窮兇極惡十兄弟”，他們聯袂出現乘著艇子急急地追去，各人都帶著殺性昂揚的臉孔，似乎都已下定決心狠下殺著。
　　狂風暴雨下，伍窮所乘之艇無法掌控穩定，轟隆壹聲擱淺在“千島仙境”其中壹個島嶼上，此島名日“仙洞聽濤”，島上奇峰兀立，有無數天然而成之洞口，此時惡浪狂打而來，直沖島上，海濤洶湧澎湃，在洞內擊起雷鳴回響，十兩站立不穩，被浪濤狂猛地卷去，直沖入洞中，伍窮飛撲而前，要把十面拉回，可是十兩被剛才巨浪沖擊下已暈死過去。
　　伍窮把十兩抱住，此時後面又有巨浪沖來，米花在艇上聽到稚童叫嚷的聲音，辨別出伍窮的方向，竟毅然地躍下水中任浪將她卷入。
　　伍窮、十兩、米花同時在洞穴裏，忽聽外面隆然爆響，只見春冰薄等人所乘之艇騎著巨浪狂沖洞口，撞毀巖石，洞口石塊震塌倒下，竟將洞口封住，三人就被困在洞穴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