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醜醜真面目

　　別過白毛人後，飛鷹回到自己的“飛鷹樓”去，對於殺小白的計劃，他心感滿足，因為當那天小白被殺，他就必然得到最巨大利益。
　　戰火連天，生靈塗炭，飛肛在亂世冒出頭來。這是飛府最有把握，亦最擅長。
　　壹直助小白對抗“天皇帝國”的飛鷹，在百姓心中早已種下英雄形象。再上壹層樓，走的路卻截然不同，手段也要靈活多變。
　　“飛鷹樓”位於“赤蟲村”的渡頭不遠處，門墻在前，樓高三層，紅柱青瓦，四周有廊，上層懸有壹匾，題著“貨運亨通”四個隸書大字。
　　明月當空，夜闌人靜，飛鷹都愛走到“飛鷹樓”埋在地底的暗層，那裏是屬於飛鷹鑄造兵器的秘密暗室。
　　每壹神兵都是飛鷹在這裏千錘百煉鑄造出來，滿是血汗，精心耗盡，充滿了悲傷，也有無數喜樂。
　　在鑄造“傳奇”時，曾用壹根發絲捆起十三個麥芒，壹刀揮出，麥芒分為兩截，而發絲不斷，由此可見鑄造的神兵有多鋒利。
　　“錚、錚、錚”敲擊金屬的鏗鏘聲音，聽起來有點刺耳，也讓人感到有點暈眩，可是在飛鷹耳內，這些都是最動聽妙韻。
　　暗層內光線昏淡，讓人幾乎誤以為置身洞穴中。由於鑄兵器的地方不能有太強光線，因此屋內除卻爐竈的熊熊火光，就只剩下墻上點點微弱燭光輔助作照明之用壹個強壯的男人裸著上身，猛力揮動鐵錘，全神貫註在打鐵，熾烈的火光照在他粗礦的臉上，豆大的汗珠宛如雨點般落下。
　　飛鷹問道：“打了多少下？”
　　男人道：“三千六百二十壹下。”
　　飛鷹道：“妳已經鑄造失敗。”
　　話未說完，“當”的壹聲，兵刃應聲折斷。男人神情登時十分沮喪，把斷刀丟進壹個黑箱之內，隨手又從水中拿起另壹兵刃，又再錘打。
　　飛鷹道：“要鑄壹把好的神兵，除了必須顧及礦石和生鐵水的份量外，還要顧及每壹次錘打的力度和時間的距離。”
　　男人壹臉疑惑，顯然對飛鷹獨到的見解，有點啟發。飛鷹在鑄造神兵學問方面，總有他的獨特見解。
　　飛鷹搶過男人的鐵錘，壹下又壹下揮動，節奏如心跳聲，發出整齊的節奏。
　　“兵器，是壹個鑄劍師的功力和精神依據。它就如自己的兒子般，每壹下的錘打，仿佛都是父親在教兒子處世做人的道理。”
　　“要它成為壹把出色的神兵，必須對他諄諄善誘，呵護備至，只是壹味以剛力亂錘，不死也給妳打致重傷。”
　　當頭棒喝的道理，使得男人無地自容，鑄兵器三十余年，卻及不上壹個十五歲的少年。
　　飛鷹拿起壹把劍柄刻有奇怪花紋的長劍，劍刃在燭光下映射出壹道柔和的光澤，蒙出壹片疑真似幻的七色異彩，有意無意嘆息起來。
　　“小白三個月後正式登基為帝，同時有壹個‘十大神兵皇榜’，成功進榜者，便能被賜封為朝廷十大將軍。”
　　飛鷹的每壹句說話，像是壹道壹道的箭射向身旁那男人，本來滿面沮喪的他，竟又燃起無窮的拼勁來。
　　“壹將功成萬骨枯，要高官厚祿，就要看妳本領如何，要說的我都已經說完，壹切看妳了。”
　　說罷，飛虎離開暗層，內裏又再傳來敲擊金屬的聲音，可是已不是刺耳的剛力錘打，而是柔和悅耳的柔擊，就似是跟大自然融為壹體，再不感到有任何難受。
　　對於小白的“十大神兵皇榜”，他有何計劃？壹切的陰謀盡藏在飛鷹內心深處“飛鷹樓”有不少人才，身為幫主，不單單擁有人才便算，還要助他們提升，整個幫派才能高飛。
　　子時三刻，烏雲剛剛掩蓋月色，風中帶有壹點涼意，潮浪拍打著渡頭，又去又來，從不間斷。
　　深夜時份，本應是進入甜美夢香的最佳時候，惟是有十個孤寂無依的少年站在渡頭上，傲然迎對冷風，沒有壹絲舉動。
　　飛肛隨著小童仆豆釘，來到十個少年跟前。刻意留神，因為他絕不會放過任何壹個人才。
　　走過手握龍形劍柄的花少爺，看看壹頭雜亂頭發的窮徒，還有那沒精打采，五官相當精致，態度從容的馬虎。
　　當飛鷹甫見馬虎身後的那個少年，心中壹凜，就停住腳步站在那個醜陋之極的少年面前。
　　少年壹頭銀發，眉毛焦短、濃疏不壹，歷色蒼白，齒黃多垢，額和下巴尖薄凹陷。
　　可是最惹飛鷹留神的是他雙目，那深山大澤裏野獸般的寒光，嘴角露出壹抹冷冽的微笑。
　　“幫主，他名叫醜醜，是最新加人的壹個幫眾。”
　　醜醜，人如其名，相貌奇醜，他會否有著壹身強絕武功，深藏不露？
　　“我不懂武功。”聲音沙啞得撕心裂肺壹般的醜醜，竟在飛鷹未發問之先已答道。
　　飛鷹耐心再問：“那妳有啥特別出色能耐？”
　　醜醜用毫無感情的聲音回答道：“我只會殺人。”
　　微風輕拂，可怕的事情就在眼前發生。
　　頭上銀發隨風飄揚，壹條銀龍帶著殺性凜冽，陰寒殺意疾攻向飛鷹。渡頭上的壹排木板碎裂翻起，激飛迸射半空。
　　飛鷹避過如此驚心動魄的壹擊，只見渡頭凹陷壹道長約兩丈的深坑，這五五功力委實駭人。
　　壹擊不中，醜醜揮動他手中鐵棒又再殺上，飛鷹立時執住“陰鏡”迎上，先擋住沈猛無濤的殺力。
　　銀光乍現，如噩夢般的無禱殺力沖天而起，壹棒打出恍如開天辟地，惡龍湧現飛鷹曾面對過白毛人毀天減地的壹擊，對於眼前的惡龍他早已作好心理準備，傲然迎對。
　　撞擊聲響震耳欲聾，但見醜醜旋腰轉背，鐵棒如銀針壹般，竟刺破了“陰鏡”，把飛鷹的護手轟得壹下子失去知覺，痛個半死。
　　十三層玄鐵，盡都被鉆破，同壹霎時，醜醜再運起連串爆勁，壹波又壹波的把“陰鏡”
　　震個粉碎。
　　飛鷹臉色陡變，那面對白毛人還絲毫沒毀破的神盾，竟抵受不了醜醜壹擊，他的壹剎那驚愕，造成了醜醜有殺他的機會。
　　每個人都會有面對失敗的時候，可是面對失敗各人都有不同方法去解決。此刻的飛鷹，面對著平生第壹次挫敗，他感到仿徨失措。
　　能夠保護飛鷹的幫眾都盡數上前，擊殺那突如其來，但又武功高強的刺客醜醜。
　　花少爺的龍形劍，窮徒的鬼頭刀，還有馬虎的奪命劍法，三招齊來，招招奪命龍形劍在醜醜身前挽了兩個劍花，只見劍光猶在劍風之先。醜醜壹棒蕩開龍形劍，劍指使刺向花少爺胸口“神封穴”。
　　花少爺真氣被挫，雙手乏力，龍形劍急墮地上，窮徒舞動著沈甸甸的鬼頭刀，刀光驚艷般的亮起，如流星自長空到過。
　　勢如狂龍，鐵棒刮起罡風震裂穹蒼，五指緊抓鐵棒末端，向橫揮出破去刀光。
　　窮徒轉而來壹式“黏”宇訣，鬼頭刀短住鐵棒，內力源源逼出，刻意要震退醜醜。
　　本欲攻上來的馬虎卻呆呆定住，怎麽鐵棒招式有著熟悉劍法的影子？正思量間，長劍直刺向醜醜背門。
　　長劍忽然被止住去勢，壹只劍指，緊緊拍制住馬虎的長劍，任他如何掙紮，亦難以拔回。
　　馬虎慌忙間，扭動著長劍，以劍刃的彈性掙脫劍指。
　　醜醜被馬虎、窮徒夾攻，花少爺正好拾回龍形劍，再次殺向醜醜，合三人之力去擋住這大殺神。
　　飛鷹綻出淺笑，但笑容才牽動，已感到自己笑得太早了，醜醜並非如此輕易能應付。
　　雙目爆出狂焰，狂吼暴叫，“崩”的壹聲，飛鷹呆住了，馬虎、花少爺、窮徒都呆住了。
　　馬虎的長劍，窮徒的鬼頭刀盡皆折斷，迎面而來的花少爺更是七孔流血，受了嚴重的內傷。
　　刺殺飛鷹的有利良機已到。
　　可是，任誰也想不到醜醜有此舉動，退，退了又退，退完再退，直至人影沒入高低不壹的民房中。
　　看看地上支離破碎的“陰鏡”，飛鷹臉上壹陣紅、壹陣白，極力遏制著惱羞成怒的怒火。這可怕的刺客究竟是誰？他怎麽不斬盡殺絕？
　　“鏡湖”有壹個美麗傳說，每當湖面映出圓圓的月亮，湖邊定必出現壹位美女梳洗。如此荒唐傳說，倒也有人相信。
　　今夜，明月依舊把整個“鏡湖”照得發亮，湖邊竟也真的坐著壹個人，難道傳說確有其事嗎？
　　細看才發現，對著如鏡湖水的那人，正是剛才毀碎飛鷹“陰鏡”、重挫馬虎三人的醜醜。絕非美女，更且是好醜的醜醜。
　　“很高興嗎？”
　　“非常高興。”
　　“為何要扮成如此模樣？”
　　“這樣才不會讓人把我認出來。”
　　“在皇宮開開心心生活，三個月後登基為帝，不是很好嗎？”
　　“舒適當然好，可是有太多問題在暗地裏已發生。”
　　“壹定要面對嗎？”
　　“不先壹步把問題解決，問題好快便會成為難題，繼而又會變了死結。所以…“小白始終是小白，聰明才智誰人能及。”
　　“醜醜也人如其名，醜上加醜，無可再醜。”
　　二十年前，“劍京城”出現了壹個醜醜，後來大家發現，原來醜醜就是小黑。
　　二十年後的今天，又有壹個醜醜，這醜醜也有真正身份，他就是當今天子小白壹個人對著“鏡湖”水面自問自答，他的秘密既不能有第二者知悉，那就只好由醜醜跟小白交談，說個清楚明白。
　　對於劍京城內任何幫派的舉動，小白都好想知得壹清二楚，小白花了壹番工夫，用“盜臉術”把自己化成極之醜陋的醜醜，混入飛鷹幫中，為的就是要警告飛鷹，在他之上，還有人隨時可奪去他的命。
　　如今“飛鷹幫”正全力拓展，步伐既快手段也狠，小白要飛鷹擔憂，擔心可能隨時被殺。當壹個人有了嚴重擔憂，壹切自然會慢下來，不再盲沖亂撞，那小白就可以多壹點時間去看個究竟。
　　此時，醜醜忽覺身後有人影在動，更且盯住了他，不可能是飛鷹的幫眾追蹤而至，就是馬虎也未有如此能耐。
　　身後的究竟是誰？
　　回頭壹望，天生蝕骨銷魂的媚態，無瑕白玉般晶瑩的肌膚，修長的身段，酥胸飽滿挺高。壹身橘黃色的紗裙，襯托她壹張青春少艾的臉，有說不出的雅致，道不盡的高貴。
　　少女壹只妙目，凝望看小白道：“妳的武功很好，來吧，我給妳壹份工作。”
　　醜醜的破破爛爛衣服打扮，就跟每壹天闖進“劍京城”的外來者壹模壹樣，都是要來此尋找機會。
　　眼前少女不知怎的對醜醜有著特別興趣，壹上來就要求雇用他，對壹般到處流浪尋覓落腳點的人來說，這可想就是天上掉下來的大好良機，只可惜醜醜不壹樣，他的真正身份是小白。
　　身為皇帝，他絕對不需要甚麽工作機會。
　　小白好奇起來，便問道：“幹嗎小姐認為我是人才。”
　　那眉宇間充滿自信的少女，說道：“妳非但是人才，更且是天才，是武功超卓的了不起將才。”
　　小白愕然道：“何以見得？”
　　少女冷冷的道：“只要小心看看妳的眼神，就可以清楚了解得到，閣下今日雖然卑微、低賤，但蛟龍絕非池中物，只要風雲際遇，閣下自能壹飛沖天，表現出驚世藝業。”
　　對了，就是單憑觀察小白的眼神，少女就肯定醜醜是個百年難得的大將之才。
　　少女道：“今天給我意外碰上了妳，也就不會讓妳溜走。我姓天名心，妳呢？”
　　醜醜喃喃道：“醜醜。”
　　天心竟再踏步上前，突然壹手握住醜醜的手掌，清心渴慕、期盼的道：“很好，多看壹眼，再貼近壹點，更覺妳英明神武、卓越非凡，簡直是上天賜給凡間的絕頂奇才。”
　　醜醜竟然感覺到，天心的心在噗噗亂跳，眼神完全被醜醜迷倒。美女與野獸的組合，她竟然可以接受？
　　天心傾出心底的真誠道：“天呀，終於給我找到壹個真真正正的男人了，醜醜，妳的眼神在告訴我，妳絕對非凡出色，我……真的從未見過如此超卓的神人。”
　　壹種已許久未有過的溫暖感覺，突然在醜醜心底湧瀉出來，這種感覺，就只有在碰上昔日的芳心、耶律夢香時曾有過。
　　對了，這種暖意，是對愛的回應。
　　“對不起，我不能接受妳！”醜醜掙脫了天心，逕自轉身便走。醜醜是小白啊，他可沒有準備接受甚麽新的情愛。
　　逃避看來是最恰當方法。
　　“啊！”壹聲慘厲嘶叫，於小白身後響起，回首望去，天心腳掌已中了壹箭，鮮血迅速將地上染紅了壹大片。
　　突然四周殺聲震天，三十多個大漢手持大刀從四方八面殺向天心。
　　天心已痛得倒了下來，她的壹雙眼目凝視著醜醜，來吧，來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