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笑新傳

劉定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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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上流傳著壹首詩,是十八年前叱咤上代江湖,橫刀、名劍、笑三少三大盜帥尊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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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太子連城訣

刀劍笑新傳 by 劉定堅

2024-12-3 20:50

  三面環水,壹面連陸的臨江山丘叫“磯”。
  “太微城”以西,有遠看似是淩江欲飛的燕子山丘,故名“燕子磯”,山崖壁立,亂石穿雲,為居高臨下的險要地勢。
  站在“燕子磯”頭,眼望大江東去,煙波浩渺,浪濤轟鳴,實在動人心魄,教人為之振奮精神。
  身處“燕子磯”,提筆寫自然,落筆從容,自有了不起的才藝好畫現於眼前。
  皇玉郎以溼筆水筆渲染法,豐富了畫中技巧,只見晝輞似圖,山谷郁郁蔥蔥,雲水飛動,意出麈外,怪生筆端。
  筆力出神,獨成風貌,皇玉郎始終是書畫有格調的大家,當然寫出令人意想不到之妙。
  奇怪的是皇玉郎身旁竟然有人亦在提筆繪畫,豈不班門弄斧,貽笑大方?
  背著六歲孩童的太子,也正提筆繪畫,他的作品當然未及得上師父的高雅、復雜,惟是卻自成壹格。
  “落筆鈍而無鋒,刻意賣弄;收筆遲緩而欠自然,敗筆,好好壹幅‘竹圖’被糟蹋了,失敗。”
  畫中只是單單調調的三數竹枝,插來穿去,凸顯不出甚麽技巧來,但卻令唯壹的“旁觀者”愕然。
  “啊……那是朱砂的氣味。”
  這旁觀者原來對皇玉郎的精熟筆力甚為贊嘆,但太子壹下筆,畫中結構雖簡陋,卻是比皇玉郎的畫頁具吸引。
  旁觀者待太子完成大作,想了又想,始終不明所以。
  “如此‘竹圖’,無甚突出處,但妳卻筆走異端,刻意以朱砂來寫畫,把竹葉的顏色都晝錯了!”
  太子淡然問道:“真的麽?”
  “這個當然,任三歲孩童也明白妳要突破的心意,只是處理得太生硬,紅色又豈能畫竹葉,都錯了。”
  太子冷冷問道:“那該如何去畫才是呢?”
  “當然是用墨去畫,君不見天下大作都是壹樣的麽?妳走火入魔,把畫錯的顏色改過來吧!”
  太子笑道:“很好,那請先給我看看壹些黑色的竹葉吧!”
  旁觀者頓然語塞。對了,說人家用紅色來畫竹葉是錯,那用黑墨來畫竹葉又豈會是對?
  紅色錯,黑色當然也錯,錯的能用,那紅竹葉、白竹葉、藍竹葉之間,又豈會有分別?
  “余律令啊,妳指摘別人錯誤時,曾否留意過自己所抱持的觀念也可能是壹樣錯誤,卻自以為對呢?”在旁的皇玉郎突然回頭,向他的手下敗將余律令拋出道理來。
  旁觀者就是余律令。
  皇玉郎沒有把他碎屍萬段,更沒有殺他或傷害他,只帶他上來“燕子磯”欣賞壹下太子的畫藝。
  余律令壹向心高氣傲,才華蓋世,當然很難有人會對他指點,思想壹直甚是極端、偏激。
  外貌太完美的人,也許同時在內心就必然會多壹樣缺憾,余律令的過分固執,也就是他缺憾之最。
  固執的他,當認定目標,便會不惜壹切去努力、付出,直至成功為止,否則絕不放棄。
  只是,若目標是對,方法是錯,手段也錯,固執己見便成了傷害自己的最大原動力。
  如此執著的人,非到頭崩額裂,頭破血流,甚至粉身碎骨時,是絕對不會罷休皇玉郎道:“妳開始對自己的固執有了新體會,也開始對堅持的目標有了懷疑,這便是好的開始。”
  余律令敗在皇玉郎手上,對他的確是有了三分敬重,先前的壹幅血紅竹葉圖,又令他在思想上有了新體驗。
  原來,外貌的絕世、非凡才華,不壹定就是天下最強,人,還必須有謙虛的心,才能融入新思想,拓開眼界。
  皇玉郎道:“妳從小便鶴立雞群,處處出色過人,只是,在長大後也太過自恃,那些所謂非凡成就、能力,只是在某壹固定範圍而已,要是無法突破這些範圍,就可能變得無知。”
  愛說道理、故事來教訓人的皇玉郎,竟然在指點余律令,要這自命不凡的人物受教。
  皇玉郎引著余律令壹同生在大石之上,太子捧來香茗,擺上兩個小杯子。
  先恭敬的為余律令斟茶,但說也奇怪,太子倒茶倒個不停,壹直的倒下去,杯已滿瀉,但還再倒。
  茶水都從註滿的茶杯中溢了出來,眼雖看不見但聽覺敏銳過人的余律令也感莫名其妙,但太子卻壹臉自然,繼續倒茶。
  余律令道:“怎麽還要浪費,明明杯已滿溢,再倒就是無聊之舉,不必了吧!”
  皇玉郎笑道:“對,原來不必,但卻無奈!”
  壹手執起斟滿了茶的杯子,對余律令道:“閣下就像這茶杯壹樣,裏面早已裝滿了自己的看法、想法,固執己見,妳不把原來的杯子騰空,腦袋也就再也盛裝不了其他新思想。”
  擡頭驚愕,余律令猛然省悟,原來又是個“道理”。
  皇玉郎道:“太多的人因為心中有自己的成見,就從此聽不進別人的真言、創見。”
  余律令道:“真言也必須……”
  皇玉郎道:“多數人急於表達自己的意見,結果除了自己的聲音以外,甚麽都聽不進耳裏。”
  沒有再說甚麽,余律令也收拾思緒平靜下來,他好想知道,皇玉郎究竟為何不殺他。
  還有,今日來“燕子磯”的目的究竟是甚麽?
  皇玉郎道:“這數年來,‘元老堂’壹直在各方面掣肘妳,令妳心煩不安,甚至感覺困惑痛苦,是也不是?”
  余律令輕輕的點頭,這事也許天下人盡都清楚,也實在不必掩飾,大方的承認好了。
  皇玉郎道:“妳感到痛苦、困擾,可又有甚麽方法為自己舒解,減輕疲累呢?”
  余律令道:“只要把小丙的勢力鏟平,壹舉把功勞再奪過來,便可以了,可惜卻功敗垂成。”
  皇玉郎道:“妳認為壹次的殺戰,便可以扭轉自身困局,令‘元老堂’永遠像最初那樣支持妳?”
  余律令無言以對,因為這的確是個極困擾的問題,他解答不了,因為他實在沒有任何把握。
  皇玉郎道:“妳在猶豫。”
  余律令點頭。
  皇玉郎道:“猶豫是因為妳沒有把握,妳清楚明白問題的關鍵是在‘元老堂’的決定,壹切都掌握在別人手中,這才是真正原因。”
  “壹直以來,其實所謂神兵急急余律令,只是‘元老堂’制造出來的幌子,壹切只是個煙幕、虛幻。”
  余律令沒有太大的反應,因為這問題由來已久,只是沒有去面對,也不理會它罷了。
  但今日看來是去面對這大疑問的合適時候。
  余律令道:“要排除這樣的煩惱,實在太難!”無奈的長嘆了壹聲,余律令甚是苦惱。
  皇玉郎道:“有這樣的壹個故事,妳不妨給點意見。從前,在大海中有兩個大浪,其中壹個小波浪在跟雄壯的大波浪說,天啊,我好苦惱,別的波浪都那麽大,我卻偏偏這麽小。”
  “有的波浪又快又疾速,我卻很是差勁。”
  余律令道:“甚麽事物都有必然的差異,人有貴賤,樹有高矮,這個相當合理、平常。”
  皇玉郎道:“波浪之苦,關鍵是它根本並不清楚自己的本來面目,清楚了它就不會那麽苦困。”
  余律令道:“波浪不就是波浪麽,又有甚麽本來面目可言,人才有人面獸心,波浪應該很純凈吧?”
  皇玉郎道:“波浪只是短暫的現象,小波浪、大波浪也好,其實本質就只是水。”
  余律令道:“水?”
  皇王郎道:“當認識清楚自身的本質,就不會被壹時的短暫形態困擾而迷惑,更不會因而痛苦。”
  “人有痛苦、困擾,只因沒有悟通自己本來面目吧,余律令本來就應該只是余律令,硬要是‘元老堂’下的余律令,只因為未擺脫暫時形態、身分的無聊枷鎖吧。”
  余律命道:“妳在勸我反叛‘余家’?”
  皇玉郎道:“還在執迷不悟!”
  余律令道:“我絕對不會犧牲‘余家’利益的!”
  皇玉郎道:“愈來愈笨了,又回復原來的固執性子。”
  余律令道:“妳在說甚麽?”
  皇玉郎道:“當然是在說妳!”
  余律命道:“我不應堅持余家利益麽?”
  皇玉郎道:“當然應該!”
  余律令道:“那就絕不可能出賣‘余家’!”
  皇玉郎道:“閣下叫余律令,對麽?”
  余律令道:“在胡說些甚麽?”
  皇玉郎道:“叫余律令當然就是姓‘余’了,要是妳能擺脫‘元老堂’,自立為王,建立出色的王國,余律令啊,重生的‘余家’豈不就出現了麽?妳究竟明白了沒有?”
  “妳還呆死、固執在短暫的被壓、被操控形態當中,余律令啊,妳其實真正的形態就是自己,光耀‘余家’,要憑藉的是余律令,而絕非‘元老堂’啊!”
  無情當頭棒喝,余律令終於明白了皇玉郎“故事”的重要啟示,他要自己了解,必須擺脫“元老堂”牽制,方才有機會顯露出真正強者本色,才有真正傲霸天下的壹天。
  余律令道:“妳要我也歸降、投效小丙,這絕對不可能!”斬釘截鐵的答案,又令皇玉郎失笑。
  皇玉郎道:“妳也認為以我天下第壹武學的皇玉郎,會真心的臣服於小丙之下麽?”
  余律令道:“妳要我二人結盟,合成另壹…勢力?”
  皇玉郎笑道:“妳再仔細想想我徒兒所繪的畫,他既然能以紅色朱砂畫竹,我們怎麽仍拘泥於從前模式。”
  究竟甚麽才是從前模式?余律令想了又想,雖然他明白了皇玉郎壹切含意,但就是猜不透這箇中道理。
  皇玉郎道:“就讓敢於畫出紅竹葉的原創者來解釋吧!”
  又端來了壹個茶杯,原來只是負責斟茶的太子,安然坐下來,說道:“古之皇者,都只壹樣的沈迷於壹統天下,稱霸武林,只是,各方勢力此消彼長,要成為唯壹霸者,實則要與天下為敵,萬世千秋,其實又有幾人?故此,必須找尋新的政治結構才是道理。”
  說得頭頭是道,太子並拾來了壹大堆石頭捧在腰際,逐壹的放下排好,形成了以“模糊城”為首的七城。
  太子道:“為甚麽‘余家’跟小丙兩方勢力不斷相互攻侵,永無寧日呢?原因就是當日公主以聯防方法,利用天險再加以改良,使得若七城聯防,整個防線便固若金湯。”
  “由此可見,城與城之間的防守,是最重要的。能防護好自己的城池,這樣才能向城民交代,令百姓有信心共同守衛。否則今天妳勝攻進城來,明天大敗又改朝換代,又有哪個敢出來承擔大任?”
  太子把這二、三十年間紛亂的攻守情況仔細分析出來,道理清晰,令余律令為之折服。
  太子再道:“天下現時七分,皇國被滅,異族又給‘狂意族’族主藥口福所控制,再加上個小丙,惟天下之大卻只有七王,控制的城池合共壹百三十,他們所依靠的,就是每個城的城主、守城用兵,沒有對城民深入了解的城主,絕對不成。”
  余律令道:“這個當然,壹城之主,自然主宰城池生死榮哀,城主壹倒,城池也就不攻自破。”
  太子道:“既然七王互相猜忌、對戰,怎麽我們不來個‘城主大團結’,把天下壹百三十個城聯結聯防,從此每個城由城主直接管轄,再無中央壓榨、胡亂頒法。”
  “任何城也不得攻向另壹城,否則其他城立即聯合攻滅。只要是有敵人來襲,各城立即派大軍聯臺出戰,唇亡齒寒,互相依賴、幫助,把管轄的範圍限定,‘侵略’兩個字消失了,也就不會再有無謂爭戰。”
  “這就是壹個嶄新的政治統壹概念,名為‘連城訣’,由兩、三個城池開始,直至天下壹百三十個城池都壹壹聯合。”
  “連城訣”,多麽新穎的構想,余律令呆在當場,他真的有點感動,這創意太令他震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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