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她在太蔔之上

　　到了鶯歌院，徐誌穹見到了那位深不可測的高人。
　　數術閣閣主——靜涵姑娘！
　　她的修為的確和太蔔不相上下。
　　徐誌穹還記得太蔔的習慣，在大多數情況下，靜涵姑娘是在太蔔之上的。
　　尋常人想進靜涵姑娘的閨房，得等到晚上數術閣開業，連續答幾輪題，答對了還得看閣主心情，看是否有入幃的機會。
　　但蒼龍長老的排面不壹樣，粱季雄就坐在貴賓專屬的候機大廳裏，靜涵得洗漱幹凈，壹路小跑趕過來。
　　見了徐誌穹，靜涵立刻明白了蒼龍長老的意圖，她朝粱季雄施禮道：“長老，賤妾屬實無能為力。”
　　粱季雄緊鎖雙眉道：“妳是不打算幫我？”
　　靜涵連連搖頭：“長老，靜涵確有苦衷，您若是不信，且到我房中壹看！”
　　粱季雄背著徐誌穹走向靜涵的房間，管家見狀嚇壞了，趕緊叫人過來幫忙。
　　粱季雄不讓別人碰徐誌穹，他親自背著徐誌穹的目的，就是讓靜涵明白壹件事，這個人對他來說有多麽重要。
　　進了房間，靜涵從暗格之中拿出了壹株含苞待放的蓮花。
　　這不是真蓮花，而是用極為精密的工法打造的銅蓮花。
　　“這蓮花，妳是見過的，”靜涵把銅蓮花交給了粱季雄，“當初幫妳破解《鐵言簿》時，蓮花是盛開的，如今蓮花不開，我也沒有辦法。”
　　粱季雄接過銅蓮花，看了許久，花瓣緊閉，卻把蓮心藏得嚴嚴實實。
　　他想用力扯開花瓣，卻又擔心弄壞了這法器，轉臉問靜涵：“這蓮花為何打不開？”
　　“這蓮花有時開，有時合，賤妾當真不知其中緣故。”
　　粱季雄目露兇光道：“靜涵，妳當真沒有騙我？”
　　靜涵壹臉委屈：“季雄，我怎忍心騙妳？”
　　季雄？
　　徐誌穹楞了。
　　連他都要叫二哥的。
　　為什麽靜涵可以叫季雄？
　　靜涵不是太蔔的女人麽？為什麽和季雄的關系還這麽特別？
　　“靜涵，此事幹系重大，妳當真不要騙我。”
　　“季雄，妳若是這般說，卻要屈煞我了。”
　　“靜涵！”
　　“季雄！”
　　“咳咳咳咳！”徐誌穹在旁咳嗽了幾聲。
　　粱季雄拿著銅蓮花道：“誌穹，妳先在數術閣歇息片刻，我去找鐘參壹趟，這東西終究是工法打造的，只要有工法，鐘參就壹定能化解。”
　　粱季雄走了，靜涵且把徐誌穹安置在床上，好好照料著。
　　這女子看著還不到三十，真不知她用了什麽手段，能同時征服二哥和太蔔。
　　靜涵拿起絹帕，輕輕為徐誌穹拭去汗水。
　　徐誌穹轉過臉去，盡量不看這女子。
　　二哥和太蔔還是有交情的，“並蒂蓮”的交情。
　　若是連徐誌穹都被靜涵征服了，就不是“並蒂蓮”那麽簡單了。
　　天已大亮，按照徐誌穹的生物鐘，這個時候他該睡覺了。
　　看徐誌穹滿臉倦意，靜涵把窗簾擋緊，讓徐誌穹睡得踏實些，將入夢鄉之際，徐誌穹突然聽到了太蔔的聲音。
　　“狂生，妳也有受人算計的時候？”
　　徐誌穹在腦海中回應：“這次無話可講，是我大意了。”
　　“妳可知任頌德是何道門？”
　　徐誌穹搖頭道：“晚輩委實不知，也不明白任頌德手裏為什麽也會有《鐵言簿》？”
　　“他手裏沒有《鐵言簿》，這是他六品技。”
　　“六品技……”
　　“我能幫妳化解他技法，但這個人，只能妳自己處置，我無法插手，妳也最好別叫旁人插手。”
　　太蔔聲音漸漸遠去，不多時，只聽粱季雄走了回來。
　　“我還沒到皇城司，這花就開了！”
　　銅蓮花開了，靜涵姑娘用纖纖細指撥弄蓮心，接連剝下來三顆蓮子。
　　徐誌穹先吃了壹顆。
　　身上的氣機不再外散，但仍然覺得四肢乏力。
　　等了壹盞茶的時間，靜涵又給徐誌穹餵了第二顆。
　　這壹顆蓮子下去，徐誌穹的身上恢復了氣力，基本行動自如，只是經脈之中有壹塊氣機凝結，化不掉，也出不去。
　　再等壹盞茶，靜涵給徐誌穹吃了第三顆蓮子，這股氣機突然湧上了咽喉。
　　徐誌穹要吐。
　　靜涵趕緊把蓮花放在徐誌穹的嘴邊，蓮心似有壹股引力，把氣機從徐誌穹的嘴裏引了出來，氣機撞向蓮心，化作三顆蓮子，進了蓮蓬。
　　吃了三顆蓮子，還了三顆蓮子，任頌德的技能就這樣解除了。
　　這術法的原理是什麽？
　　徐誌穹也是學陰陽的，他非常好奇。
　　粱季雄還是有些不放心：“靜涵，這技法當真化解了麽？”
　　靜涵道：“我當初也為妳化解過壹次《鐵言簿》，不就是這樣的手段麽？”
　　粱季雄搖搖頭：“當初我吃了九顆蓮子才能復原，誌穹剛吃了三顆，能成事麽？”
　　靜涵拿著蓮花給粱季雄看：“當初救妳時，蓮蓬裏有九顆蓮子，太蔔叮囑過我，有多少顆就吃多少顆，如今蓮蓬裏就三顆蓮子，多壹顆都沒有了。”
　　徐誌穹知道了這朵蓮花的秘密。
　　這看似是靜涵破解《鐵言簿》的手段，可實際上，和靜涵沒有太大關系。
　　真正化解《鐵言簿》的還是太蔔，太蔔讓蓮花開，蓮花就能開，太蔔說幾顆蓮子，就有幾顆蓮子。
　　《鐵言簿》的控制手段，在某種程度上可以比喻成壹種“毒藥”，“毒藥”的傳播媒介是諾言。
　　當著太蔔的面，許下壹句諾言，被他記在《鐵言簿》上，就相當於吃了太蔔的“毒藥”。
　　兌現諾言是壹個“解毒”方法，另壹個“解毒”的方法就是來靜涵這裏吃蓮子。
　　這株銅蓮花，和太蔔之間有著某種聯系，和陰陽牌之類的法器壹樣，能和太蔔取得聯絡，而太蔔也能在遠程操控這株蓮花。
　　蓮花開與不開，取決於太蔔想不想給對方“解毒”。
　　蓮心上有幾顆蓮子，取決於對方中毒有多深。
　　當年粱季雄得罪了太蔔，需要吃掉九顆蓮子，證明他中毒很深，太蔔對他下手很重。
　　可太蔔為什麽要把銅蓮花交給靜涵，費這麽大周折，遠程操控呢？
　　從二哥身上也能找到原因。
　　太蔔利用《鐵言簿》可以威脅到對方的生命，但總有壹些硬骨頭不吃威脅。
　　二哥就是其中之壹，既不肯兌現諾言，也不肯低頭認輸。
　　換做別人，太蔔會讓對方在痛苦中死去。
　　但對方是蒼龍殿的聖威長老，無論礙於身份，還是礙於在博弈中的價值，太蔔都不能讓他死，可二哥性情強勢，不肯低頭，太蔔也不能落下身價主動為他“解毒”，因而靜涵就成了中間的媒介。
　　靜涵幫粱季雄“解毒”，保住了二哥的性命，也保住了雙方的面子。
　　這個問題好想，可接下來的問題，就不那麽好想了。
　　任頌德的六品技和太蔔的《鐵言簿》工作原理完全壹致，那麽任頌德到底是什麽道門？
　　……
　　睡了兩個時辰，徐誌穹恢復了些氣力，先去了壹趟湧碌罰惡司。
　　進了罰惡司，空空蕩蕩，罰惡長史不在，大多數判官也不在。
　　問了壹名女判官，女判官沒好氣道：“李長史帶著錢中郎去十方勾欄了，壹群人在勾欄裏待了壹天壹夜，現在還沒回來！”
　　罰惡司集體去勾欄！
　　徐誌穹氣得臉色煞白。
　　“無恥！墮落！罰惡長史帶著六品中郎去勾欄！還有比這更無恥的事情麽？
　　去就去了，也不說告訴我壹聲，沒有我，他們怎麽可能結識錢立牧？沒有我，他們地盤都被圖奴判官搶光了！
　　他們昨天要帶我去勾欄的話，我也不會被隋智撞見，沒被隋智撞見，我也不用受苦！妳們這群忘恩負義的東西，妳們等我以後……”
　　女判官看著徐誌穹道：“這位中郎，妳若是想說理，就找他們說去吧，他們還在十方勾欄。”
　　“我去不了，我從京城來的。”罰惡司從哪進，從哪出。
　　女判官道：“我帶妳去就是了。”
　　徐誌穹不明白：“他們到底去勾欄作甚？”
　　千萬別說這是壹月壹次的集體活動！
　　“慶功！”女判官道，“大宣的軍隊把整個南禦行省都打下來了，李長史也把南禦行省的地盤都搶下來了，錢中郎立了大功，前後打敗了三個圖奴中郎！都把圖奴判官打怕了！”
　　徐誌穹大喜，趕緊讓女判官帶著他去了十方勾欄。
　　勾欄裏，李慕良拉著錢立牧道：“兄弟，我欣賞妳，雖然咱們相識不久，但我就是認妳這個兄弟，咱們再喝壹杯，必須得喝個盡興！”
　　錢立牧拉著舞姬莎玉娃的手，喊道：“大哥，我也欣賞妳，雖然妳是個女人，但我也認妳這個兄弟，妳再給倒壹杯，我幹了！妳能喝多少就喝多少。”
　　莎玉娃紅著臉道：“我是不會喝酒的！”
　　徐誌穹上前對李慕良道：“恭喜李長史！”
　　“好，好，喜，喜！”李慕良打了個酒嗝，盯著徐誌穹看了壹會，“看這姑娘長得多俊！過來，先在爺腿上跳個舞！”
　　“跳舞先不忙，”徐誌穹笑道，“李長史，借罰惡令壹用，我要去趟乘風樓。”
　　……
　　乘風樓，罰惡司的特殊機構，只要帶上罰惡長史的罰惡令，就能前往罰惡司領地之下的任何地點。
　　上壹次去乘風樓，由周青林負責操作，這次徐誌穹自己操作，好在旁邊有位女判官幫忙指點。
　　徐誌穹要去戰場，女判官把他送到了離戰場最近的地方，因為現在的戰場，已經不在南禦行省。
　　陣前，太子壹身戎裝，此刻正和楚信壹起指揮攻城。
　　這是圖努國的白原行省，他們攻打的這座城市叫做青格城，是白原行省的省府。
　　這仗打的不算順利，攻城戰持續了十天，壹直沒有進展。
　　青格城，城墻高大堅固，強攻要折損太多兵馬。
　　城內糧草充足，包圍又起不到效果。
　　楚信且采取了誘敵的戰術，時不時換壹換營地，打壹打襲擾，偶爾假裝兵敗，想吸引敵軍出擊。
　　敵軍就是不出擊，圖奴是真的被打怕了，死活不肯出來。
　　楚信拿出了三套方案：
　　壹是強攻，打下青格城，至少要損失兩萬人。
　　二是繞過青格城，攻打其他城市，但青格城是白原行省的中樞，攻不下青格城，別的城市也不好打。
　　三是幹脆收兵，回去好好經營南禦行省，等開春之後再打。
　　現在不好打，開春之後也不可能好打。
　　太子手裏就這麽多士兵，圖奴可以趁此機會繼續招募士兵，拖得越久，情況越不利。
　　為難之際，徐誌穹出了個主意：“殿下，先歇息幾日，我等閉門不戰，或許敵軍就出來了。”
　　楚信嗤笑壹聲：“妳想甚來，哪有那等好事？咱們不打，他更不敢出來，圖奴都快被嚇死了，難道還有劫營的膽量？”
　　“他們沒膽量，咱們就借他壹個膽子。”徐誌穹拉著楚信和太子耳語了幾句。
　　聽了壹半，楚信勃然大怒：“任頌德這個狗賊，他要敢來，我特麽把他剁成肉醬！”
　　“急甚來！”徐誌穹微微笑道，“咱們就讓他來，他來了，圖奴也就該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