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四章 秦掌印是個細心的人

　　束王洪振基叫了壹聲：“馬尚峰”。
　　就這三個字，差點讓他丟了性命。
　　洪振基居然知道我的判官之名。
　　徐誌穹已經動了殺意。
　　洪振基看著徐誌穹，笑道：“適才暗子送來消息，三聖子洪華恒，這幾日少了些節制，差點死在侍妾的肚皮上。”
　　徐誌穹壹怔：“妳是說，馬上……風？”
　　洪振基壹怔：“是呀，馬上風！其實說起來還不能算馬上風，老三還活著，就是這身子暫且動不得。”
　　徐誌穹心下長出壹口氣，原來是空耳。
　　“身子動不得，給圖奴送銀子的差事也就做不得？”
　　洪振基聞言，思索片刻道：“是呀，這差事他確是做不成了。”
　　徐誌穹微微壹笑，看來這三聖子真是個聰明人。
　　……
　　神君大殿，禦書閣，洪俊誠揉著額角，連連慨嘆：“逆子，當真逆子！這事情如果傳揚出去，皇家顏面何在？”
　　秦燕站在壹旁默不作聲。
　　以他對神君的了解，神君並沒有動怒，最多有壹些失望和不滿。
　　洪俊誠嘆息良久，吩咐秦燕：“帶太醫去給華恒診病，所需藥材從朕這裏取用就是。”
　　秦燕明白神君的意思，這是要讓太醫驗壹驗，三聖子是不是真出了事情。
　　到了三聖子府上，太醫給洪華恒診過脈，發現洪華恒脈象極度虛弱，滿身虛汗不斷。
　　太醫趕緊開了藥方，並且壹再叮囑：“這幾日，聖子須好生靜養，不可飲酒，萬不可再近女色，切記，切記！”
　　秦燕回宮，如實回稟，洪俊誠苦笑壹聲，吩咐秦燕：“傳召戶部尚書明日覲見，另召宣國使者，明日覲見。”
　　宣國使者？
　　秦燕心頭壹緊。
　　今日不是見過了麽？怎麽明日還要見？
　　這事情得告訴常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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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戶部尚書周錦秀，因為棉衣事件，被束王洪振基痛打了壹頓，傷還沒好，這兩日稱病，沒上早朝。
　　聞聽神君傳召，周錦秀趕緊找人為他妝扮壹番，把臉上的傷痕都蓋住。
　　他能猜到神君傳召他的目的。
　　之前征賦的事情，周錦秀辦砸了，這次交接銀子的事情，無論如何都得把臉面爭回來。
　　……
　　次日正午，粱玉瑤從神君大殿回來，又找徐誌穹吃酒。
　　“殿下，這次洪俊誠找妳，又是為了什麽事？”
　　“換學！”粱玉瑤道，“我沒答應他。”
　　換學，是邦交常見的壹種手段，就是兩國互換學子。
　　按照洪俊誠想法，他想派壹批學子到大宣求學，同時也讓大宣派壹批學子來千乘求學。
　　粱玉瑤啃著羊腿道：“他要派人去大宣求學，這事情好說，都不用玉陽操持，我給他們安排個地方就行，
　　但讓咱們的學子來他這裏，我是不答應的，來他這能學到什麽？學壹堆惡心人的古禮回去麽？”
　　換學算是正經事，可洪俊誠昨天剛見過粱玉瑤，今天又讓她跑壹趟，該不是只為了這件事吧？
　　“殿下，洪俊誠沒提起別的事情？”
　　粱玉瑤回憶片刻道：“沒什麽緊要事情，他送了我壹些瓷器，壹會妳且看看，有合意的便拿走。”
　　徐誌穹握著筷子思量許久，總覺得洪俊誠這性情越發難以捉摸。
　　“我吃飽了，睡去了，”粱玉瑤打了個哈欠，“妳且在這慢慢吃！”
　　……
　　聖使宮門前，戶部尚書周錦秀跪在正殿之外，等待波捏來召見。
　　從正午壹直跪到黃昏，周錦秀神情堅定，沒挪過地方。
　　這是誠意，來自千乘的誠意！
　　壹趟銀兩交接的差事，看起來算不上什麽大功績，可束王洪振基此前觸怒了圖奴使臣，整個事件的性質出現了變化。
　　現在周錦秀必須清醒認識到事情的本質，這不只是銀兩交接這麽簡單，這是挽回兩國盟好的關鍵舉措，而關鍵中的關鍵，在於誠意！
　　周錦秀就這麽跪著！
　　他堅信用他的誠意能夠打動圖努使者！
　　戌時過半，波捏來傳周錦秀進殿回話。
　　戶部幾名官員陪著跪了許久，見波捏來回話了，正要把周錦秀攙扶起來，周錦秀卻把他們推在了壹旁。
　　如果就這麽走進去，根本展現不出來誠意。
　　周錦秀壹路膝行，就這麽壹步步跪著爬進了正殿！
　　這兩百多步的距離，中間還隔著幾十級石階，周錦秀就這麽壹步步爬了進去。
　　戶部大小官員跟著壹起爬，壹邊爬，壹邊為尚書大人的誠意感到的落淚。
　　可惜，波捏來當時正在和侍妾親昵，他沒留意到周錦秀是跪著進來的，這份誠意，他沒看到。
　　周錦秀跪在正殿之下，先給波捏來磕頭，波捏來沒作聲，周錦秀就壹直不停的磕。
　　波捏來捏了捏侍妾的臉蛋，轉臉看著周錦秀，問道：“妳來做什麽？”
　　周錦秀用臉貼著地面，道明了來意。
　　波捏來壹笑：“妳來送銀子？洪振基呢？他說我們大圖努是叫花子，我要割了他舌頭，他怎麽不敢來了？”
　　周錦秀趕緊磕頭道：“某代束王，向貴邦賠罪了！”
　　“代替他賠罪？”波捏來笑道，“既是這麽說，我是不是該割了妳的舌頭？”
　　代束王賠罪，憑的是壹腔誠意，割舌頭肯定是不行的。
　　周錦秀把準備好的誠意獻了上來，白銀五萬兩，絹帛三十匹，官窯瓷器二十件，美女十人。
　　波捏來掃了壹眼，還算滿意：“這是妳們國君送的，還是妳送的？”
　　“國君的心思，臣子的誠意。”周錦秀回答的很巧妙。
　　“都有妳這份孝心，卻少了多少幹戈。”波捏來站在周錦秀的面前，鞋面正對著周錦秀的臉，“三天後，自妳們京城出發，我跟妳壹並押送銀兩去圖努！”
　　成了！
　　壹場幹戈就此化為玉帛！
　　周錦秀回到尚書府，寫好奏章，把過程中的艱難曲折詳述壹遍，第二天報到了神君大殿。
　　洪俊誠對這些曲折沒什麽興趣，他只想看結果，圖努順利收下了五百萬兩銀子，洪振基惹下的禍事算是化解了。
　　洪俊誠對此頗為滿意，加封從壹品榮祿大夫。
　　榮祿大夫是散官，也就是徒有官階，沒有實權，但這是身份的象征。
　　日後如果想朝著三卿晉升，先拿到壹品官階，也是極為有力的籌碼。
　　周錦秀領了印綬，回到府中，整整壹個時辰沒有作聲。
　　他臉色壹陣紅，壹陣白，壹時眉開眼笑，壹時淚落連珠。
　　在這壹個時辰裏，他人坐在府邸之中，心卻在千乘國的雲端上遨遊馳騁。
　　在雲霧深處，他看到了自己壹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偉岸身影。
　　越是到了緊要關頭，越不能大意，周錦秀壹夜沒睡，把押送銀兩的路線、人手、車馬全都細致規劃了壹遍，當天下午再次奏報到神君大殿。
　　洪俊誠沒心思看這些規劃，要人給人，要車給車，讓他自己籌備就是。
　　但秦燕看的很認真，從路線到人手，他把每壹個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尤其記得神君那句叮囑：
　　“五百萬銀子，不是個小數，以前這事應該叫神機司去，”說到此，洪俊誠嘆了口氣，“罷了，讓姚景泰從黑衣衛點選壹百人，隨之壹並前往。”
　　秦燕正要前往鎮安殿，又聽神君吩咐道：“提醒姚景泰，不要在同壹營中選人，選好之後列個名冊給我。”
　　列個名冊？
　　那就更好了。
　　鎮安殿，黑衣衛的住所。
　　為了防止黑衣衛與外界來往，他們被安排住在了神君大殿之中。
　　可黑衣衛都是男子，住在神君大殿之中，也有別的麻煩。
　　他們很可能會與後宮來往，因此宦官對鎮安殿的看管極其嚴格。
　　但所謂看管，也只是名義上的，千乘國的宦官不允許修行，面對壹群修為高強的黑衣衛，宦官們也只能看住大門而已。
　　實際上，黑衣衛想離開鎮安殿，根本不需要走門，真正防範他們的，是黑衣衛內部的森嚴等級和法度。
　　姚景泰是黑衣衛的首領，官職為黑衣衛尉，品秩為正三品。
　　衛尉之下有八名營尉，品秩為正四品，每名營尉各分管壹座黑衣營，每營各有壹百人。
　　營尉之下有五名騎尉，品秩正五品，每名騎尉各分管二十名黑衣力士。
　　黑衣力士是黑衣營最底層的存在，縱使是最底層，黑衣力士也有正六品的官職，較高的官職和地位，是保持黑衣衛忠誠的重要手段。
　　但官職和地位雖高，黑衣衛與外界少有接觸，俸祿之外的實惠並不多。
　　姚景泰收到旨意，神君要壹百人，壹座黑衣營正好要壹百人，壹營上下，彼此相熟，部署調撥卻也順暢。
　　可神君不允許直接派遣壹整個營前往，那就得細細斟酌了。
　　姚景泰知道神君的心思，五百萬銀子不是小數，派壹整個營去，若是動了心思，壹百人分五百萬銀子，每人能分五萬兩。
　　對於實惠不多的黑衣衛，五萬兩的誘惑實在太大，有可能會出了嘩變私吞的事情。
　　斟酌許久，姚景泰從各營之中逐壹選拔，每個營盤點選了十幾人，列了份名冊，交給了秦燕。
　　秦燕看過名冊，微微搖頭道：“衛尉大人，還請把眾人的官職和修為壹並列上，讓神君壹眼看個分明。”
　　姚景泰點點頭道：“還是秦掌印細心。”
　　“衛尉大人過獎。”秦燕謙遜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