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沙拉古斯

歷史軍事

罰惡司裏,壹群惡人正在憤怒控訴壹名判官。   惡人甲壹臉冤屈:“我是個老實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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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四章 畢伍生,知罪

掌燈判官 by 沙拉古斯

2023-12-10 18:15

  畢伍生確實死了,但他的魂靈還在。
  不僅魂靈在,而且修為沒有完全消散。
  憑著路熟,他很快跑回了陰間,沖進了酆都城,直奔閻羅殿,守門的幾個陰差都嚇傻了。
  “剛才那是誰?”
  “是個魂靈。”
  “還特麽用妳說,我特麽看不出是魂靈!妳看沒看出那是誰的魂靈?”
  按照陰間的規矩,遊魂不能隨意進閻羅殿。
  壹名陰差比較實在,小聲說了壹句:“那個是畢白使吧?”
  另壹個比較實在的陰差道:“看著挺像畢白使的。”
  有壹個不那麽實在的陰差道:“像麽?”
  壹陣寒風吹過,陰差們安靜了許久。
  壹名年長的陰差道:“不管是不是畢白使,遊魂都不能進閻羅殿。”
  陰差張延海抿抿嘴道:“所以剛才那個就是畢白使,不是什麽遊魂,咱們都看錯了。”
  壹個實在的陰差道:“那要是畢白使真就變成遊魂了呢?”
  張延海吸了吸鼻子:“那他也是進了閻羅殿之後,變成了遊魂,和咱們沒關系。”
  畢伍生壹路跑到了閻羅殿第九層。
  九層閻羅殿是禁地,莫說遊魂,就連尋常的陰差都不敢進。
  但畢伍生敢進。
  不進也不行,他必須把握住復生的機會。
  推開大門,前方壹座寬敞的大廳,大廳的盡頭有三道大門,畢伍生進了右邊的大門。
  沿著狹長的隧道走了許久,又到壹片空地,前方又是三道門,畢伍生走了中間壹道門。
  如實往復,接連走了九道門,前方出現了壹座花園,盛開的鮮花在陽光的照耀下,十分的嬌艷。
  陽光,原本不該出現在陰間,但卻出現在了九層閻羅殿裏。
  這不是幻術,也不是光影變換制造的錯覺,雖然擡起頭看不到天空,也看不到太陽,但這裏的陽光是真實的。
  忍著陽光的灼痛,畢伍生走進了花園。
  花園深處,壹名須發皆白的老者正在為花朵修剪枝杈,畢伍生沖上前去,跪在了面前。
  “殿君,救我!”
  杜春澤,陰司望安殿閻君,那位白悅山多年不見的閻君。
  杜閻君看著畢伍生,趕緊將他攙扶起來:“伍生,這是出了什麽事?妳怎麽丟了陽生?”
  丟了陽生,是陰間的壹種特殊說法。
  在陰間,只要魂魄還在,就不算丟了性命,死過壹回,他們稱之為丟了陽生。
  畢伍生哭道:“閻君,屬下前往中郎院,捉拿判官馬尚峰,不慎失手,反中了那惡賊的奸計!”
  “此真魯莽!”杜閻君埋怨道,“妳擅闖中郎院,卻是冒犯了判官道的地界,若是被白悅山知曉了,豈能善罷甘休。”
  畢伍生低著頭道:“粱顯弘的罪狀和判詞都是白悅山寫的,我做的那些事情,他肯定知道了,他橫豎都不會與我幹休,屬下急於拿回梁顯弘的罪業,壹時間也沒有顧及太多。”
  杜閻君嘆道:“伍生,不是我責怪妳,妳識人斷事的手段還欠磨練,
  白悅山是什麽人?妳當他心機不深還是膽量不夠?他知道了實情,卻沒捅破這層窗戶紙,為的是什麽?為的是不想和咱們道門翻臉,妳跑到中郎院去殺他部下,白悅山怎能吃得下這種虧?”
  畢伍生抽泣壹聲道:“說到底,吃虧的也不是他,屬下如今只剩這壹點魂魄,肉身卻被馬尚峰那個雜種給毀了。”
  閻君慨嘆壹聲:“那馬尚峰的身份查清楚了麽?”
  “查清楚了,”畢伍生點點頭道,“肖松庭和他是舊相識,他原本是掌燈衙門裏的提燈郎,名叫徐誌穹,入道壹年多些,便有了五品修為,梁顯弘死在了他手上,他還被新皇帝封為了運侯。”
  “徐誌穹!”杜閻君皺緊雙眉道,“能殺了陽間的皇帝,這廝必然不是凡輩。”
  畢伍生甚是不服:“殿君,待我復生之後,三日內,必定生擒此賊,交給您發落。”
  杜閻君點點頭:“伍生,日後不可再魯莽,切記要小心行事。”
  畢伍生連連點頭。
  杜閻君從袖口裏拿出壹枚藥丸,交給畢伍生道:“先把還魂丹吃下,若是沒什麽異常,便去還陽閣裏,選個好身軀回來。”
  畢伍生吞下丹藥道:“都聽殿君吩咐。”
  杜閻君拿起刀剪,繼續修整花草,畢伍生在旁邊候著,等了大概壹頓飯的功夫,畢伍生道:“殿君,屬下覺得沒什麽異常。”
  杜閻君點點頭道:“那便好。”
  畢伍生又等了片刻,道:“殿君,屬下這就去還陽閣找肉身了。”
  杜閻君搖頭道:“別急,再等片刻。”
  畢伍生又等了片刻,實在按捺不住焦急,卻見杜閻君還在不緊不慢拾掇花草,且上前壹步道:“殿君,我還是去還陽閣吧,若是耽擱久了,屬下怕丟了修為。”
  冥道修者吃了還陽丹,若是能及時還陽,冥道修為還能保得住。
  “莫急此壹時,且再等片刻。”
  畢伍生不敢多說,且低頭等著。
  又等了壹盞茶的時間,杜閻君回頭道:“伍生,妳覺得如何?”
  “屬下,屬,我……”畢伍生摸了摸脖子,直覺喉頭緊澀,好像卡了壹口沙子,說不出話來。
  “伍生,妳這是怎地了?”杜閻君關切的看著畢伍生。
  “我,我,我……”畢伍生看著杜閻君,發覺情況不妙。
  杜閻君盯著畢伍生,看了許久,問道:“伍生,妳知罪?”
  畢伍生張大了嘴,出不了壹點聲音。
  他掉頭想跑,杜閻君手裏的剪刀哢嚓壹響,畢伍生魂魄突然綿軟下去,雙腿隨即失去了知覺。
  “伍生,妳知罪麽?”杜閻君又問了壹句。
  畢伍生嘴唇不停顫動,仿佛說了好多話,可喉嚨裏最終只冒出了三個字:“我知罪。”
  杜閻君給他吃的不是還魂丹。
  他明白了,可壹切都晚了。
  杜閻君放下刀剪,沒做任何解釋,提著畢伍生的魂魄,離開了閻羅殿。
  站在門口的陰差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們也不想明白。
  在閻君面前,他們沒有多問的資格,也沒有擡頭的勇氣。
  杜閻君提著畢伍生,出了酆都城,眨眼之間來到了賞善司。
  白悅山正在小亭之中彈奏壹曲《蝶戀花》,琴弦突然繃斷,白悅山擡起頭,微笑的看著眼前的友人。
  “杜閻君,久違了。”
  “白大夫,老朽來遲了!”杜閻君把畢伍生提到白悅山面前,“我把這孽障帶來了,且等白大夫寫壹紙判書!”
  白悅山看著畢伍生,問道:“畢伍生,妳知罪嗎?”
  畢伍生張著嘴,嘴唇翕動許久,最終還是擠出來那三個字:“我知罪。”
  白悅山點點頭,對畢伍生的態度還算滿意。
  他拿出了修補好的銀鏡,對著畢伍生的魂魄照了照,迅速看清了畢伍生的罪行。
  畢伍生看著鏡子,又看向了杜閻君。
  他和杜閻君壹起做過很多事情,這些事情竟然在鏡子上全都呈現不出來。
  現在畢伍生明白了壹件事。
  杜閻君想要滅口,其實非常簡單,動動手指,就能讓畢伍生的魂魄灰飛煙滅。
  可他非要費了壹番周折,讓畢伍生吃下了壹枚藥丸。
  這枚藥丸很重要,能讓他不亂說話,這藥丸能讓他“心甘情願”頂罪,這藥丸還能抹殺壹些東西,和杜閻君有關的東西。
  白悅山記錄下罪狀後,寫下了判詞。
  勾魂使畢伍生,入千刀獄,每日受淩遲八個時辰,每個時辰三十刀,服刑二百年。
  這判的可不算狠,算是給了杜閻君面子,杜閻君拱手稱謝。
  寫好判詞,白悅山為杜閻君沏了壹杯茶,杜閻君慨嘆壹聲道:“出了這等事,是我治下無方,白大夫,我真是沒臉見妳。”
  白悅山笑道:“哪條道上都有敗類,前些日子我到滑州,也殺了不少同道惡徒。”
  杜閻君嘆口氣道:“修為到了咱們這壹步,處處不易,心心念念的,都是道門的得失榮辱。”
  白悅山也嘆了口氣:“這多年,未曾見過閻君,白某以為閻君還在為此前的事情記恨我!”
  杜閻君擺擺手道:“這是哪的話,當年若不是妳替我鏟除了那些個敗類,他們只怕要惹出天塌地陷的禍端,我謝妳還來不及,怎能怪妳?
  這些年來,不太想管閻羅殿裏的事情,我年歲大了,趁著老死之前,還想多爭兩年壽數,可這往三品的路,不好走,老弟妳也知道,想要這凡塵登峰造極的修為,得靠天分,靠命數,還得盡心全力,
  我想專心致誌修行,且想把閻羅殿交給這群部下,這才壹轉眼,老弟,就這麽壹轉眼的光景,前有鐘劍雪,後有畢伍生,轉眼就出了這兩個孽障!”
  說到此,杜閻君氣得說不出話,白悅山趕緊安慰道:“閻君莫要自責,只怪這般惡賊把心機藏得太深。”
  罷了!杜閻君起身告辭,“我先把這惡徒送去受苦,等來日抓到鐘劍雪那孽障,再來找妳。”
  杜閻君走了,白悅山坐回了小亭中,繼續彈琴。
  曲調轉換,由溫婉的蝶戀花,漸漸改為大氣的《定風波》。
  白悅山的心情很好,這場風波終於平息了。
  ……
  杜閻君提著畢伍生的魂魄,回到了閻羅殿。
  畢伍生很害怕,但他相信事情會有轉機。
  杜閻君不會真讓我去服刑,他會找個地方把我關押起來,等風聲過去了,再讓我復生。
  到了那個時候,我可能要丟掉不少修為,可能要掉到六品,甚至是七品。
  這也無妨,我去當個六品都官倒也逍遙自在,就怕掉到七品,要從典獄重新做起……
  杜閻君帶著他進了閻羅殿,所有陰差壹律低頭,壹語不發。
  進了壹間偏廳,杜閻君把畢伍生交給了聶貴安,把判詞也放在了桌子上。
  聶貴安看著杜閻君,又看了看畢伍生,身上的汗水出了壹層又壹層。
  杜閻君神色淡然道:“把罪囚收了吧。”
  聶貴安點了點頭,壹群掌刑看著聶貴安道。
  “這,這是來真的?”
  “要我說,意思壹下就算了。”
  “那可是勾魂使,咱們能怎麽個意思?”
  “找個地方先關著吧。”
  畢伍生緊緊盯著聶貴安。
  聶貴安看著判詞,這次依舊沒有罪狀,連罪業都沒有。
  但這是閻君送來的。
  畢伍生死死盯著聶貴安,眼神裏帶著威嚇。
  聶貴安咬咬牙,收起判書,抱拳道:“畢白使,對不住了,規矩就是規矩,弟兄們,把畢白使捆好,給畢白使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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