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壹章 五品勾魂使
掌燈判官 by 沙拉古斯
2023-12-10 18:15
這位壹身白的男子,問徐誌穹想活命麽?
他不止穿得白,長得也白,蒼白的肌膚上幾乎看不見血色。
徐誌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壹直盯著他看,那男子笑道:“好膽量,馬尚峰,不愧是年輕判官中的翹楚,像妳這樣的後生,死了真是可惜。”
徐誌穹終於回應了壹聲:“不知前輩高姓大名?”
白衣人搖搖頭道:“我叫什麽不打緊,都是殿君手下當差的,妳來找殿君,殿君讓我給妳傳個話,
他想讓妳活,我自然要聽殿君的命令,我也想讓妳活,可能不能活,還得看妳的心意。”
徐誌穹笑道:“我自然也想活。”
白衣人搖頭道:“想活可不容易,妳殺了不該殺的人,陽間容不下妳,陰間也容不下妳。”
陰間容不下我?
難道陰間也畏懼陽間的皇帝?
這個問題不能說出來。
他在詐我!
如果我把這個問題說出來,他就知道昭興帝的罪業在我身上。
他不是閻君,我不需要對他說實話。
徐誌穹笑道:“我是判官,殺過不少人,不知妳說的是哪壹個?”
白衣人低下頭,在書案之上整理了壹下紙筆:“且說妳今天帶來的這個。”
徐誌穹搖頭道:“我今天沒帶罪囚。”
白衣人笑了幾聲:“不帶罪囚,來閻羅殿作甚?敘舊麽?”
“讓妳說中,我就是來敘舊的,舊情敘完了,我也該走了。”徐誌穹邁步往門外走。
白衣人壹揮手,書房大門砰的壹聲關上,徐誌穹推了壹下,卻像推在了壹塊石頭上,紋絲不動。
白衣人嘆道:“我說什麽來著,妳自己不想活,殿君想救妳都救不了,我再問妳壹次,妳帶來的那個罪囚在哪,把他交給我,我替妳轉交給殿君?”
“真沒什麽罪囚,我就是來探望幾位朋友。”徐誌穹悄悄攥住了中郎印。
白衣人提起了壹支毛筆:“我知道那人十惡不赦,該受的刑罰壹樣都少不了,該給妳的功勛壹顆也少不了,我現在就給妳寫壹張憑票,壹千功勛,妳覺得夠麽?”
徐誌穹愕然道:“壹千功勛可是壹丈罪業,等我找到這樣的罪業,再找前輩來換憑票。”
壹陣森寒殺氣鋪面而來,白衣人擡起頭道:“看來我救不了妳,不過就算殺了妳,那人也是我的。”
“前輩說的到底是什麽人?”徐誌穹壹攥中郎印,本打算回中郎院,可攥了幾次都沒反應。
他回不去,這間書房隔絕了和外界的聯系。
白衣人嘴角上翹,蒼白的臉頰上帶著陰森的笑容:“判官不是最擅長逃命嗎?妳倒是逃啊!”
他的瞳仁突然褪色,眼睛裏只剩下眼白,兩道銳利的寒光隨著視線射向了徐誌穹,徐誌穹本能躲在壹旁。
白衣人擡起手,對著徐誌穹的身形畫了個圈。
徐誌穹記得這手段,當初他第壹次押解罪囚來的時候,那條黑狗想要逃跑,施程在他身影上畫個圈,那條黑狗當即不會動了。
師父告訴過我,這是冥道九品技——畫地為牢。
趁著這個圈還沒畫完,徐誌穹仗著身法奇快,躲過了圈子的覆蓋範圍,壹步跳到了屏風後面。
屏風後面是裏屋,徐誌穹本想到裏屋暫時躲壹躲,沒想到裏屋的環境過於惡劣。
眼前火蛇飛舞,腳下熔巖翻滾,這裏屋竟然是壹座煉獄。
徐誌穹趕緊從屏風後跳了回來,白衣人的森寒目光再次對準了徐誌穹。
從腳踝開始,徐誌穹的身軀開始慢慢結冰,他的身子不能動了。
鬼差壹笑,轉而又皺了皺眉頭。
凍住的不是徐誌穹。
他上前碰了碰那冰人,發現凍住的是壹具傀儡。
好快的身手,連陰陽術都用的這麽快!
白衣人提高了戒備,四下尋覓徐誌穹的蹤跡。
徐誌穹正用八品技化身無形之術,躲在暗處,靜靜觀察著白衣人。
現在徐誌穹的修為是六品上,每天能使用三次化身無形之技,每次能維持五十吸。
五十吸,大概兩分半鐘,徐誌穹能成功策劃壹次完美的偷襲。
可偷襲這白衣人真的明智嗎?
窮奇的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
“別害怕,殺了他。”
殺了他?
有那麽容易?
窮奇聽不到徐誌穹的心聲,接著對徐誌穹說道:“他是五品勾魂使,妳是六品索命郎,妳們相差並不多,更何況,妳還有我的天賦,只要敢出手,就能殺了他。”
他高了我整整壹品,妳還說差距不大?
“看好時機,只要妳能碰到他,就用我的天賦吸幹他的氣機,記得我教妳的方法,任脈滿了,就往督脈送,裝滿了督脈,足夠吸幹他,
若是妳還覺得不穩妥,就用妳的七品技,天公地道,拉低他品級,再吸他氣機。”
聽著好像很有道理。
試試?
白衣人此刻正背對自己,現在是出手的絕佳良機。
窮奇在耳邊不停催促;“還等什麽?五十吸就要過了,到時候妳想出手也晚了。”
徐誌穹活動了壹下指尖,猛然縱身壹躍,拔出玄鐵戟,沖向了房門。
“妳這是作甚?”窮奇在耳畔罵道,“平時見妳膽大手狠,今天怎就認慫了!那麽好的時機都不敢下手?”
好時機?
好在哪?
我沖到他背後,吸他氣機?
他壹個眼神就能凍住我。
我再快,能有他的眼神快麽?
這是什麽餿主意?
同品之下,永遠不要在陰司和冥道交手,這是師父再三叮囑過的。
眼前的對手不是同品,他比我高了壹品。
窮奇為什麽要騙我?
他就不怕和我壹起死在這?
徐誌穹將氣機集中在壹點,用星鐵戟劈開了書房的大門。
白衣人壹驚,這大門上有他的結界,竟然被徐誌穹壹擊打破了。
這廝是什麽修為?
不管他是什麽修為,不能讓他活著離開。
跳出書房,徐誌穹再度攥緊中郎印,可依舊無效。
他提著鐵戟在走廊狂奔,將要走到盡頭,壹片火海攔住了去路。
機關?
徐誌穹想從火焰上跳過去,火勢忽然洶湧起來,舉目望去,這片火海居然沒有盡頭。
徐誌穹剛要回頭,卻見白衣人從書房裏緩緩走了出來,冰冷的目光再度投向了徐誌穹。
徐誌穹再用化身無形之技,隱藏了身形。
可隱藏之後該怎麽辦?
在這條狹窄的走廊裏,徐誌穹還是脫不了身。
窮奇焦急萬分道:“慫包,妳若再不出手,我卻要跟妳壹起送命!”
出手了就不會送命嗎?
窮奇平時很慎重,為何今天莽起來了?
這裏邊有古怪!
徐誌穹正在思量對策,忽見身後火勢小了,原本看不到盡頭的火海,如今只蔓延到三丈開外。
跳到三丈之外,對徐誌穹而言沒有任何難度,他躍過火海,撒腿狂奔,白衣人在身後奮力追趕,等追到閻羅殿外,已經看不到徐誌穹的身影。
冥道在陰司的確占便宜,但他的速度比徐誌穹還是慢了不少。
白衣人回頭看了看閻羅殿門口的幾名陰差,喝壹聲道:“誰讓妳們打開的大門?”
自徐誌穹進了前書房,白衣人就下達了命令,讓陰差關閉閻羅殿大門。
壹群陰差看向了張延海,就是那位把徐誌穹迎進閻羅殿的陰差。
白衣人惡狠狠的看著張延海:“是妳開的門?”
張延海點點頭道:“時才施都官來叫門,我親自為他開的。”
“妳為何要給他開門?”
“我原是施都官的部下,他讓我開門,我難道還不開麽?”
白衣人壹腳踹在張延海的肚子上,喝道:“他都不在閻羅殿當差,妳還聽他的話!”
張延海倒在地上不停嘔吐,把剛才吃下的酒菜,連著黃膽水壹並吐了出來。
壹群陰差在旁邊看著,眾目睽睽之下,白衣人沒再動手,隨即下令:“關閉望安門!”
張延海捂著肚子,趴在地上喘息。
馬判官,兄弟我對得起妳。
……
徐誌穹離開閻羅殿,沿著忘川河壹路飛奔,沖向了酆都城門,本想出城,卻發現城門緊閉,城門周圍有陰差把守。
這還是徐誌穹第壹次看到酆都城關城門。
他不敢硬闖,退了回來,攥著中郎印,想回中郎院。
時才離閻羅殿太近,徐誌穹試過了,回不去。
如今閻羅殿已經從視線中消失了,中郎印還是不靈。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難道整個酆都城都被隔絕了?
城門附近,陰差集結,似乎要搜尋某人。
不用問,這是來找我的。
不能在街上閑逛,得找個地方躲躲。
回望酆都城,永夜之下,燈火點點。
街上行人往來,不知是人是鬼。
店鋪參差不齊,難說是何生意。
能往哪去?
酒肆、飯館、茶樓,這些地方能去麽?
萬壹做的是吃人的買賣,我豈不是送菜去了?
差點忘了,還有壹座瓦市。
徐誌穹進了瓦市,來到壹座勾欄棚子門前,六十文壹位,門口還是那位只有壹只眼睛的黑大漢。
勾欄棚子魚龍混雜,且去裏邊兜壹圈,再想辦法脫身,沒準還能遇到同道,好歹也多個幫手。
買了門券,徐誌穹正往棚子裏走,身後突然有人跟了上來。
徐誌穹不動聲色,悄悄進了棚子,坐在了靠門的角落。
他壹直想來陰間的勾欄看看,難得這次真能看上壹眼。
可看過之後,徐誌穹意識到壹件事情。
有些事,留下些念想,比親眼看到要好壹些。
就像眼前這場舞。
戲臺上,十幾名舞姬正跳壹曲《玉蝴蝶》,這舞跳的有誠意,到了曲調高潮之處,舞姬們奮力扭動腰枝,扭了幾下,直接把上半身扭了下來。
她們的上半身像蝴蝶壹樣在棚子裏上下飛舞,下半身還在戲臺之上,跳著妖嬈的舞步。
修為還是不夠。
這麽有誠意的舞蹈,徐誌穹竟有些欣賞不來。
壹個半截舞姬突然飛到徐誌穹面前,雙手還捧著壹杯酒。
“客官,嘗壹嘗,這杯只要二十文。”
舞姬祝酒,這是勾欄裏常有的節目。
看著杯子裏暗紅色的粘稠液體,徐誌穹也不知道那是不是酒,且輕輕擺手,示意不喝,舞姬也沒勉強,端著酒杯,飛到了別處。
壹直跟著徐誌穹的那人,悄悄來到徐誌穹背後。
徐誌穹身子沒動,腰間的鴛鴦刃飛了起來。
“別怕,兄弟,是我。”
聽到熟人的聲音,徐誌穹回過頭,看見了那人的臉。
是老朋友施程。
施程坐在了徐誌穹身邊,徐誌穹放下了鴛鴦刃,可卻沒敢放下戒備。
雖說是老朋友,難說他現在是敵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