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判官

沙拉古斯

历史军事

罚恶司里,一群恶人正在愤怒控诉一名判官。   恶人甲一脸冤屈:“我是个老实人啊, ...

杏书首页 我的书架 A-AA+ 去发书评 收藏 书签 手机

             

第八百一十章 无赋之年

掌灯判官 by 沙拉古斯

2023-12-10 18:17

  洪俊诚下达了秋赋诏书,送到了户部。
  户部早就收到风讯,对加赋两成之事并不感到意外。
  两次加赋受挫,神君必然要找补回来。
  但能不能找补成功,这却委实难说。
  各州知府似乎出了变故,对加赋之事很是消极,但这事和户部没什么关系,文书照旧送达就是了。
  户部有阴阳修者,这是洪俊诚特许的,为的就是向各州传递文书。
  文书当日送达,洪俊诚在皇宫之中静静等候消息。
  这七成田赋,每一成都有重要用途,这是他能继续和图奴,和怒夫教周旋下去的本钱。
  内侍管季复来报:“内宫监少监赵金栋,意图行刺,被刑官当场抓获,现已押送大牢,等候处置。”
  洪俊诚没看罪状,也没看罪证,连一句缘由都没有多问,只说了一句:“今夜处决。”
  每天晚上都有内侍被处决,少则十余个,多则上百人。
  白日里一块当差,到了第二天,可能身边的人就成了意图谋害神君的刀下鬼,伤心难过都不必说,能不被牵连就是运气。
  内侍们渐渐养成了习惯,彼此之间尽量不说话,一个个如行尸走肉一般,在皇宫里多活一天算一天。
  但赵金栋特殊,这是常德才的弟子,和秦燕同一天拜入到常德才的门下,是德才门的长老。
  换做往常,秦燕会想方设法把赵金栋救出来。
  但他今天不敢有任何行动。
  德才门,门规森严,但凡有越权行事之举,势必遭到严惩,就算秦燕的身份是首座,也不敢违抗门规。
  洪俊诚漫不经心看着奏报,突然咳喘了几声。
  秦燕给洪俊诚端水,揉背,侍奉的娴熟周全。
  洪俊诚平复下来,看着秦燕道:“朕老矣。”
  秦燕赶紧道:“陛下春秋正盛,只是近日过于疲惫了。”
  洪俊诚摇摇头道:“朕这身子,怕是支撑不了多久,内侍之中,数你最合朕的心意,朕若有朝一日去了彼世,身边却还离不开你。”
  秦燕默然不语。
  这是他无法接续的话题。
  洪俊诚一直看着秦燕,深邃一笑,他不给秦燕回避的机会:“倘若朕,当真去了彼世,你愿随朕同去么?”
  神君直接发问,秦燕不能不答。
  他跪在地上,给洪俊诚磕了个头,声音略显颤抖道:“这世上,只有陛下对老奴好,老奴这一生,只想服侍陛下,
  若真有那么一天,陛下抛下老奴去了,老奴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条命,老奴定然是不要了,只求陛下走的时候,把老奴一块带上,别让老奴太孤单。”
  说完这番话,秦燕流下了眼泪。
  洪俊诚默默看着秦燕,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这个问题上,能得到一个洪俊诚满意的答案,并不容易。
  这不是急智就能解决的问题,这来自事先周密的准备,在徐志穹和常德才商议的二十三条应对之中,这是其中一条。
  在神君要求内侍主动殉葬时,该如何回答。
  秦燕是离洪俊诚最近的内侍,这个问题迟早会出现在他身上,如果回答的不好,就不是殉葬的事情了,洪俊诚会当场送他上路。
  而李全根要面临的问题是,他的部下在送信途中被抓了该怎么办?
  什么情况下,必须把消息送出去。
  什么情况下,先不动声色,到了大牢再说。
  而岳六生掌管大牢,他要应对的主要问题,是如何把该救的人救出去。
  赵金栋就是必须要救的人。
  天刚入夜,几名内侍押着赵金栋出了囚室,和另外十几名囚徒一起,吃最后一餐。
  最后一餐还算丰盛,有肉有酒。
  赵金栋端起饭碗,敞开吃喝,忽听一人在身边不停啜泣。
  转脸一看,是御马监主事刘平三。
  赵金栋冷笑一声:“刘大刑官,这是怎么了?怎么和我们一块吃上断头饭了?”
  刘平三是刑官,专门抓犯了错的内侍,在他手上领了断头饭的内侍将尽一百人。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碗断头饭竟然会送到他嘴边。
  昨日他抓了三个罪囚送到大牢,心情大好,夜里多喝了几杯,跟手下的内侍胡吹乱侃,说他过两日便能当上御马监的掌印。
  喝到兴起,他摁住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内侍,狠狠畅快了一回。
  他是畅快了,他却不知,这年轻内侍,是御马监掌印的相好。
  当天晚上,内侍找到掌印哭诉,掌印派人在刘平三房里藏了把刀子,第二天便告发他行刺,午后便把他送进了大牢。
  昨天的酒还没醒透,今夜已然吃上了断头饭,刘平三嘶声哀嚎:“我冤,我冤枉!”
  吃过了饭,岳六生吩咐行刑,这十几人吓得不会走路,被人架着,拖行一路,来到大牢旁边一座僻静的园子里。
  岳六生吩咐动手,狱卒们拔出短刀,开始抹脖子,一刀一个。
  眼看轮到刘平三,他魂都吓没了。
  转眼看了看赵金栋,刘平三一愣,这厮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赵金栋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泥塑一般。
  不对呀,这不对,这不是赵金栋!
  他和赵金栋长得很像,但刘平三确信这不是他!
  “这,这人不对,他不对……”
  刘平三刚一开口,身后的狱卒上前捂住他的嘴,一刀割了他喉咙。
  呼,呼~
  刘平三还想喊。
  这人不是赵金栋!
  他是假的,大牢里的人作假,从牢头到狱卒都该杀。
  他们该杀,该杀……
  我要告他们,我立功了,立功了……
  视线渐渐模糊,刘平三死了。
  “赵金栋”也被抹了脖子,可这只是个傀儡而已。
  真正的赵金栋,正躲在拉脏土的大车里,离开了皇宫。
  ……
  转眼过去半个月,洪俊诚询问征赋的情况,各州各县加起来,只收了不到两成的田赋。
  其实就连这两成的田赋,都是各地知府从账面上找补出来的。
  洪俊诚勃然大怒,将神临城周边的六州知府,叫到了神临城。
  这六位知府表示从未收到过征赋的文书,只收到过免赋的文书。
  户部尚书当面对质:“文书都已经送到了,户部上下可以作证!”
  双方各执一词,洪俊诚拿到免赋的文书看了一眼,直接摔在了一名知府的脸上。
  这文书明显是假的,做的非常糙劣,身为知府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
  其实他们能分辨出来,可他们没得选,这假文书是那群带着面具的恶人送来的,这群恶人太狠,比他们手下的衙差都狠,动手打人那是家常便饭,杀人放火都不在话下。
  洪俊诚当即将这六名知府免职,关进大牢里拷打。
  不到半日,六名知府全招供了。
  “臣受了邪道的胁迫,一口牙,被那群邪道打掉了一半!”
  “臣的长子还在那群邪道手里,快十天了,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他们不光手狠,心还毒,他们在各县到处贴告示,都说今年不纳粮。”
  “那群恶民手里攥住了粮食,天天美的跟过年似的,哪还能要的出来。”
  洪俊诚很快明白了缘故,这是判官作祟。
  前两次加赋失败,洪俊诚就想到了这事一定和判官有关。
  徐志穹,你片刻也不让朕安宁!
  洪俊诚对这六名知府道:“一州之内,大小衙役当有千百之数,三五个邪道,也至于把你们逼迫到这种地步?”
  知府们低头痛哭,有苦难言。
  打开名册看看,一州的衙役确实不止一千人。
  可实际上当差的连一半都不到。
  这些当差的人,会武艺的不到两成,平时挎着刀,吓唬吓唬恶民,问题不大,真遇到了有修为的,稍微跪慢了一点,性命就没了。
  知府身边没有护卫么?
  有!
  私藏一两个八九品的护卫倒也好说,若是发现八品以上的护卫,一经查实,满门抄斩,千乘的律法就是这么森严。
  就这么一两个护卫,哪能挡得住判官?
  虽知这份苦衷,洪俊诚也没轻饶这六名知府,他当即下诏,将这六人处斩,重新委派知府。
  另着黑衣卫三百人,前往离神临城最近的群州,命他们督办秋赋,十日之内把田赋收齐,打个样子给各地州县看看。
  洪振基收到消息,赶紧告诉给了徐志穹。
  徐志穹找到了洪华霄。
  “一百个黑衣卫,应付的了吧?”
  洪华霄淡然一笑:“这些妮子也锤炼的差不多了,试试身手也好。”
  “别都指望着魅术,黑衣卫长年住在皇宫,女人可没少见。”
  “见着又怎样?”洪华霄颇为不屑,“见着他们也吃不着,这次让他们吃到饱。”


第 八百一十一章 巫术
  新任群州知府沙元忠,随黑衣营营尉程钢通,来到群州上任。
  沙元忠原本是来流县知县,因征赋得力升任沏州同知,又因征赋得力,调任京城,任户部郎中。
  这个人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征赋,而且一到任上,马上展现出了与众不同的手腕。
  前任知府征赋的方式比较单一,一上来先抢,抢不到再打,实在不行再抓几个,就这三板斧,用过之后,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沙元忠来到任上,先不急着下手,他带上黑衣卫,带上大小衙差,全副武装,在州府附近的村庄先走一圈,把征赋的告示换上。
  什么都不用做,也什么都不用说,就这一走一过,大部分百姓就能吓个半死。
  接下来,他坐镇在北抚村里,下令两日之内,将田赋收齐。
  堂堂一个知府,在一个村子征赋,听起来很不合逻辑。
  实际上这手段很高明,在知府的威慑下,这座村子的村民会迅速把田赋交上来。
  有他们做样子,其他村子不敢不交。
  州府周围的村子交了,其他村子也会迅速响应,按照沙元忠过往的经验,十日之内,必定能把全州的田赋全部收齐。
  在北抚村的第一天,七成村民先把田赋交了。
  第一个来交田赋的是个老汉,他把粮食送去过称,知府把他叫来问话。
  老汉跪在知府面前,吓得浑身颤抖。
  知府面色阴沉,厉声问道:“此前为何不纳粮?”
  老汉低头道:“是听有人说今年免了田赋。”
  知府接着问道:“为何要免你田赋,你有功于朝廷么?”
  老汉不敢作声。
  沙知府又道:“你本是神君子民,受过神君多少恩惠?没有神君哪有你一家衣食?纳粮缴赋,是你等本分,尔等抗赋,良心何在?律法何在?”
  老汉吓得直哭。
  沙知府喝道:“磕头!说你是忘恩负义不知死活的贱氓!”
  老汉连连磕头:“小民是忘恩负义不知死活的贱氓!”
  沙知府吩咐差人,凡是交过粮食的,一律在他面前磕头认罪。
  剩下三成没交粮食的村民,沙元忠给他们半日时间,明日正午若不交,直接按谋逆论处,押解州府大牢。
  一群衙役连声赞叹:“这新来的知府大人,当真是个有本事的。”
  就连黑衣营营尉程钢通都很是钦敬,这位沙知府真不是凡辈。
  当晚,沙元忠随黑衣位和衙差在村口扎营,余下那三成没交粮食的村民,吓得不敢睡觉,连夜准备好粮食,准备天一亮,就去交粮食。
  宁勇伟在营盘外边,低声对洪华霄道:“这事情不好办了,本以为沙元忠会把黑衣卫分散到各县去征赋,咱们也好各个击破,哪成想,他一直把这群人带在身边。”
  洪华霄笑道:“带在身边却好,回去告诉你家长史,今晚这事情就能办完。”
  “别了,”宁勇伟对洪华霄没什么信心,“等你把事情办完了,我再告诉长史不迟。”
  洪华霄一笑:“那你就在这等着。”
  “洪姑娘,我可提醒你一声,黑衣卫不是好招惹的,他们修为都不低,听说他们营尉有四品修为,
  你手下这群魅妖,全都是九品的,稍有不慎,只怕全都折在这里,你还是听我一句劝,找我们长史搬救兵吧。”
  洪华霄沉下脸道:“你这人,话很多,黑衣营有多少本事,我比你清楚,
  还有件事,你给我听仔细了,我手下的人,不叫魅妖,她们是巫道修者,再叫错了一次,我把你根子割了,也来我手下做弟子。”
  宁勇伟抿抿嘴唇,不敢作声。
  子时前后,一名衙差,名叫荣正五,出来解手,却见乱草从里蹲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见了衙差,立刻羞红了脸。
  荣正五见她生的俊俏,上前低声问道:“你蹲在这作甚?有什么图谋?”
  那女子慌道:“我,我是来解手的,腿蹲麻了,站不起来。”
  荣正五怒道:“扯谎,我看你分明是来行刺知府大人的!”
  女子颤抖着声音道:“民女不敢。”
  “你给我起来回话!”
  “民女站不起来。”
  荣正五上前把她扶了起来,恶狠狠笑道:“你当真不是刺客?”
  女子含着泪珠,连连摇头。
  荣正五沉下脸道:“让我搜搜,我看你身上有没有兵刃!”
  女子不敢抗拒,且由着衙差从头到脚,寸寸搜索。
  按理说,营盘周围,突然冒出来个女子解手,这事确实有点可疑。
  可搜过之后,荣正五放下了疑心,起了歹心。
  起初看这女子,只觉得有些姿色。
  摸索一番过后,荣正五忽然觉得这女子比仙子还要俊美。
  他左右看看,见周围有片树林,转脸对女子道:“你到林子里去,本官要细细审问。”
  女子低着头道:“去林子作甚?”
  荣正五咬牙道:“去林子里,拿棍子抽你,快些去,不然把你抓到府衙大牢!”
  女子流着眼泪,跟着衙差进了林子。
  洪华霄带着宁勇伟跟了进去,不多时,见荣正五抱着一棵大树,来回挺身,气喘吁吁。
  宁勇伟眉毛一挑,低语道:“我真是开眼了。”
  洪华霄示意他不要说话,眼下正是紧要关头。
  荣正五中了洪华霄的幻术,以为此刻怀里抱着的是那女子。
  而那女子名唤赵嫣红,是洪华霄最得意的弟子。
  看荣正五抱着大树极度忘情,洪华霄悄无声息来到他身边,将一团胭脂塞进了他口中。
  荣正五毫无察觉,还以为是姑娘的芳唇,且吃的尽兴。
  待他将胭脂吞下,兴致更是高涨,不多时便对着大树畅快了。
  畅快过后,荣正五意兴阑珊,四下环顾间,却已经不见了那女子。
  走了?
  走就走了吧。
  荣正五昏昏沉沉,回了营地,钻到营帐之中,默默睡下。
  旁边一名衙差道:“你作甚去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解手去了,今天闹肚子。”
  “你身上怎么有股子香味?”
  荣正五不耐烦道:“给俺媳妇买的脂粉,刚才不小心弄破了,你问这么多作甚?赶紧睡去吧。”
  他昏昏沉沉睡着了。
  林子里,洪华霄取来三十条蛇,三十串荼罗花,两百缕丝发,两百片碎指甲,配上一罐鹿血、一罐鱼血,一罐人血,混在了一只大瓮里。
  两百名巫道修者纷纷现身,点破手指,将血液涂在长发之上,将长发咬在口中,各就其位,与洪华霄一起摆起了法阵。
  洪华霄气机翻涌,弟子们汗水直流,半个时辰过后,法阵生效了。
  原本在营帐里酣睡的荣正五突然醒来,捂着肚子,连声哀嚎。
  旁边一名衙差睁开眼睛道:“你这是怎地了?”
  “我疼,疼……”荣正五从嘴里呕出了一绺头发。
  衙差大骇,连声惊呼。
  整个营帐的人都醒了,一并上来观瞧。
  “这是怎地了?”
  “撞邪了么?”
  “快把这头发砍断。”
  “不能砍断,得拔出来!”
  “不能拔,得叫医官来看看。”
  说的热闹,可这群衙差没有一个真正上来身手帮忙的。
  荣正五的样子太吓人,他嘴里不停的往外吐头发。
  众人觉得害怕,却又忍不住好奇,还在旁边看着。
  荣正五猛然一抬头,鼻子里突然也冒出了头发。
  众人惊呼一声,忽见荣正五双眼流血,眼珠外突,眼眶之中也浮现出了根根发丝。
  哧溜~
  荣正五的两颗眼珠随着发丝,一起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再接下来是双耳。
  再接下来是全身的每一处毛孔。
  挂着满身发丝的荣正五从地上站了起来,含混不清的喊着:“疼,疼呀……”
  一众衙役吓得要往外跑,没等跑出营帐,荣正五的身子突然炸裂,碎指甲四处翻飞。
  一片碎指甲打在了一名衙差脸上。
  衙差吓得魂不附体,他想把碎指甲抠下来,可碎指甲直接钻进了肉里,从腮边往颧骨蠕动,不多时又蠕动到了眼窝深处。
  衙差感觉有东西在眼睛里生长。
  好像是头发。
  衙差疯了似的抠自己的皮肉,可这无济于事。
  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往人多的地方跑,人越多越好,只有人多的地方能救我!
  他冲进了另一座营帐。
  片刻之后,整个营盘大乱。
  数十人挂着满身头发,在营盘里四下狂奔。
  他们身躯不多时便炸裂,并且会飞出一大片碎指甲。
  指甲只要沾到别人身上,这人很快会长出满身头发,不多时又会炸裂。
  衙役死了大半,黑衣卫也受到了波及。
  营尉程钢通没见过这种术法,但终究有些经验,他意识到这营盘不能要了。
  “护送沙知府,迅速离开此地。”
  “走?”洪华霄站在营地外边,脸上带着些许笑容,“现在想走,却晚了。”
  宁勇伟这回是真涨了见识,他这才知道巫术修者的可怕之处。
  从布下诱饵,到把巫术扩散到整个营盘,只要部署的当,准备周全,她们可以在不接触敌人的情况下,杀死敌人。
  两百名巫道修者在营盘周围已经摆好了迷魂阵,程钢通带着营尉走了半响,却始终走不出营地。
  “叫会阴阳的过来,把这阵法破了!”程钢通连下军令,他带来十五名阴阳修者,等了半响,却一个都没看见。
  这些修者都哪去了?
  他们全都死在了洪华霄手上。
  虽然洪华霄没有完全复原,但星官就是星官,趁乱杀人,完全不留痕迹。
  程钢通破解不了迷魂阵,却见身边的黑衣卫一个接一个长出了满身头发。
  一个男子冲到近前,身躯即将炸裂,程钢通抓起身边一名黑衣卫,当做盾牌,挡住了飞溅的指甲。
  黑衣卫身上镶嵌了几十片指甲,顷刻钻到了肉中。
  程钢通一脚把黑衣卫踹开,正要逃命,忽然闻到了一阵脂粉香。
  洪华霄已经到了背后,将一片指甲,刺进了他的脖子。
  程钢通捂住脖子,感受到了头发在身体里生长。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被洪华霄一脚踹到了人群之中。
  不到半个时辰,黑衣卫全军覆没。
  洪华霄揪着沙元忠的头发,低声笑道:“沙知府,有件事,还需劳烦你。”
  ……
  次日天明,知府带着幸存下来的衙役挨家挨户送粮食,他要把征上来的粮食送回去。
  每还一家粮食,他要在门口磕三个头。
  每磕一个头,他还得说句话。
  第一个头:“我是那无耻的恶人。”
  第二个头:我是那卑劣的小人。
  第三个头:“我是那不要脸的贱人。”
  村民看着知府下跪,一个个吓得不知所措。
  洪华霄在知府身后,用指甲勾了勾沙知府的脖子,柔声道:“再磕三个,喊大声点,他们好像没听见。”


第 八百一十一章 帝王之象
  最会征赋的沙元忠,征赋失败了。
  他在北抚村挨家挨户磕头的事情,不胫而走,数日之间传遍了各州各县。
  不用问,这事情又是判官传的。
  对洪俊诚而言,杀了沙元忠,就等于承认他征赋失败,磕头的事情也算坐实了。
  不杀沙元忠,其他各地知府继续观望,征赋的事情也遥遥无期。
  更让洪俊诚担忧的事情发生了,他再次召集各地知府来神临城,各地知府以各种借口推脱,居然抗旨不来。
  所有知府都清楚,神君不讲道理,来了神临城便是死!
  不来就把他们抓来!
  洪俊诚派出黑衣卫,缉拿征赋不力的知府,结果派出去的黑衣卫全都死在了半途。
  洪俊诚又派出钦差,督促各地征赋,钦差也死在了半途。
  洪俊诚委任新知府上任,新任知府都死在了半路上。
  洪俊诚感到很恐惧,有人正在割断他和各州各县的联系。
  这种举动会让很多人看清楚一个真相,神君不是无所不能的。
  他可以是至高无上的神君,也可以什么都不是。
  对于百姓而言,这个真相是难以接受的。
  但对于各州知府来说,这个真相他们早就知晓,而且看的非常透彻。
  革职,无妨,至少没把命丢了。
  判罪,无妨,各地知府现在都顶着罪名。
  神君派人抓捕?也无妨,只要不征赋,判官就会护着他们。
  有秦燕和洪振基的消息,徐志穹随时掌握着洪俊诚的动向,再加上有神机眼,来抓捕各地知府的人都到不了辖地。
  神君狠,所以各州知府不能去神临城。
  判官更狠,所以各州知府坚决不能征赋。
  横竖都是一条命,多耗一天是一天。
  只要神君不出动军队,他们就一直耗着。
  等神君出动军队,到时候是什么光景,各地知府没法去想,也想不明白。
  洪俊诚召集朝会,商议征赋的事情,可千乘国有规矩,正式场合不说正事。
  这种事情怎么说?
  各州各县为什么抗赋?
  是田赋收多了,还是神君做错了?
  不利于神君的话不要说,这在千乘国是最基本的常识。
  众臣且轻描淡写提上两句。
  “偶有恶民作乱,神君不必挂怀。”
  “各州各县,不尽职守,疏忽懈怠,应予以惩戒。”
  众人都按照套路说着套话,可还真有人不按套路来。
  录王洪振康谏言:“今各州各县,都有抗赋之举,神君应亲率兵马,亲自前往州县征赋,诛杀佞臣,铲除暴民!”
  洪振基微微眨了下眼睛。
  在他印象中,早年的录王不是这个样子的,可能不算太聪明,也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
  被关了这么多年,看来真影响了录王的心智。
  现在各州各县正在动摇神君的权威。
  如果神君现在离开神临城,后果会是什么?
  后果就是有人会乘虚而入,变成新的神君。
  这是洪振基很想看到的局面,可洪俊诚不到万不得已,怎么可能离开神临城?
  洪振康要出事了。
  洪俊诚面色铁青,当即下诏,给洪振康任命了新的职务。
  他任命洪振康为金吾将军,让他从神光营点选两万大军,去各地督办征赋事宜。
  洪振康的脑子确实被关坏了。
  他非但不担心,反倒觉得机会难得,散了朝会,立刻去神正营点选人马,筹措粮草军械,准备即刻出征。
  洪振基把消息告诉给了徐志穹,徐志穹直接把事情交给了洪华霄。
  洪华霄的战术非常简单:“我直接带上两个人,把洪振康留在神临城就是了。”
  她想在神临城内直接刺杀洪振康,徐志穹摇头道:“让他把兵马带出去。”
  洪华霄一怔:“若是把兵马带出去,光听到风声,只怕那些农人就要吓死。”
  徐志穹面无表情道:“若是听到点风声,就能把他们吓死,那就活该他们交赋,也活该他们挨饿。”
  洪华霄面露难色道:“这两万人,可不好抵挡啊。”
  徐志穹诧道:“当初拾掇一百名有修为的黑衣卫,都没见你有难处,而今遇到的都是没修为的军士,又有什么好担忧?”
  洪华霄叹道:“马长史,你对我巫道,知晓的还是不多。”
  “烦请殿下说来?”
  “巫道迎敌,全看事前部署,不靠临时应变,一百名黑衣卫,修为虽高,但只要部署得当,真正交手之时,根本不会给他们施展的机会,
  可敌军有两万之众,这等数目,纵使筹划出再多机巧,也力所不及。”
  简单来说,就是两万这个数,已经超出了这群巫女迎战的极限。
  如何能提升她们的极限呢?
  两个方案,一是人数,二是修为。
  “若是能给我一千弟子,这两万人我能吃下,若是我弟子的修为都到了七品,这两万人我也能吃下,
  可现在她们都是九品,只有三个人修到八品,最多能抵挡三千人,再多就无能为力了。”
  徐志穹思忖片刻道:“三千少了些,我给你找些帮手,五千如何?”
  “五千……”洪华霄思量片刻,“那要看是什么样的帮手。”
  “明日随我去验验成色,今天先帮我看看这具傀儡。”徐志穹抽出一张符纸,召唤出了一具傀儡。
  看到傀儡的一刻,洪华霄吓得一哆嗦。
  这傀儡的身形和长相,与洪俊诚一模一样。
  看到洪华霄的反应,徐志穹很是满意,这傀儡做的非常逼真。
  他给傀儡递了个眼色,傀儡挺直腰身,走了两步,学着洪俊诚的语气,说了句话:“既是见了朕,为何还不行礼?”
  洪华霄盯着傀儡看了片刻,摇摇头道:“这个,不像是父亲……”
  徐志穹笑道:“你知道他是傀儡,自然觉得不像你父亲。”
  洪华霄摇头道:“纵使我不知道他是傀儡,他看着也不像我父亲。”
  徐志穹耸耸眉毛道:“七分形似,三分神似,也就够了。”
  洪华霄还是摇头:“马长史,恕奴家直言,这傀儡有九分形似,但神似一分都没有。”
  一分都没有?
  这傀儡里当前封着一名内侍的魂魄,这名内侍原是洪俊诚的贴身侍者,后因琐屑之事触犯了洪俊诚,被处死。
  徐志穹去阴司收来了这内侍的魂魄,这内侍对洪俊诚了如指掌,也恨之入骨,按理说,应该模仿的非常相像。
  可洪华霄非说不像。
  是不是因为模仿了他爹,洪华霄心怀不满?
  徐志穹皱眉道:“殿下,这是正经事,可不能带着私怨评判。”
  “私怨?”洪华霄一皱眉,猛然挺起胸膛道,“马长史,你觉得我的襟怀有那么小么?”
  徐志穹点点头:“襟怀,倒是不小。”
  “我是真心觉得不像,马长史若是不信,且找别人去看看,另外帮手的事情,还请马长史早做定夺。”
  洪华霄部署战事去了,徐志穹思量片刻,带上傀儡去了城外。
  城外一座宅院里,赵金栋正在研习宦官技法,他诈死离开了皇宫,眼下且住趁此机会打磨修行。
  徐志穹把傀儡带到赵金栋面前,赵金栋看了第一眼,觉得和洪俊诚没什么分别。
  可等傀儡走了两步,赵金栋连连摇头道:“这不像神君。”
  徐志穹皱眉道:“怎么就不像神君?到底哪不像,你倒是说个明白?”
  赵金栋说不明白,面带难色看着常德才。
  常德才在旁道:“主子,小金子最笨,晚上我想办法把秦燕叫出来,让他给看看。”
  深夜,秦燕从皇宫里跑了出来,对这傀儡看了一番。
  从傀儡开口说话起,秦燕当即下了判断:“这确实不像神君,到底哪里不像,弟子也说不清楚。”
  一问就都说不像。
  再问就都讲不清楚!
  常德才见徐志穹恼火,在旁劝道:“要不让束王看看吧,那是他兄长,他应该能看出些端倪。”
  “让束王看?”徐志穹摇摇头,“这傀儡不能让太多人看见。”
  还有谁对洪俊诚足够熟悉?
  而且还得是徐志穹绝对信得过的人。
  徐志穹回了玉瑶宫,请众人退下,把傀儡单独展示给了梁玉瑶。
  梁玉瑶对洪俊诚也算熟悉,毕竟被召见了那么多次。
  看那傀儡举手投足,又听那傀儡说了几句话,梁玉瑶道:“这非但不像洪俊诚,他根本不像个帝王,尤其是说话的时候。”
  徐志穹道:“是他哪句话说错了么?”
  梁玉瑶还是摇头:“话是没说错,说错了也无妨,皇帝纵使说错了几句话,又能怎地?
  终究是金口玉言,终究有人替他圆回来就是了,这人反倒是太担心自己说错话了。”
  徐志穹沉思片刻,似乎悟到了一些东西。
  当晚,徐志穹去了星宿廊。
  白悦山正在长廊里扫地,还没来得及把扫把藏好,徐志穹已经走到了近前。
  徐志穹掏出一根罪业,递给了白悦山:“白大夫,劳烦你帮我这个魂魄放出来。”
  白悦山沉吟片刻:“冥道的事情尚未了结,这个魂魄,能放出来么?”
  徐志穹一笑:“放出来吧,横竖在咱们手里攥着,用过了咱们再收回去,
  白大夫,你也别总在这里洒扫,想办法赚些银子去。”
上一页

热门书评

返回顶部
分享推广,薪火相传 杏吧VIP,尊荣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