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九章 名家真技法

　　窮奇錯愕的看著混沌，不懂五百步是什麽意思。
　　混沌不再解釋，直接沖向窮奇。
　　窮奇大駭，甩手將倩娘丟給了混沌。
　　混沌躲開了倩娘，他只殺仇人，不理會無關之人。
　　當下的窮奇被封印了大部分力量，自然沒有和混沌交手的實力。
　　她在反復思索著混沌的話語。
　　“五百步了，現在能殺妳了。”
　　五百步指的是……
　　窮奇突然明白了徐誌穹和混沌之間的約定。
　　在徐誌穹周圍五百步範圍之外，混沌可以殺了窮奇，五百步之內，則不能。
　　這符合混沌的性情，而且只是單純的壹項約定。
　　窮奇拼盡全力抵擋著混沌，逆著風往回走，廝殺片刻，混沌突然停手，站在原地不動。
　　徐誌穹追來了，他和窮奇之間的距離小於五百步。
　　恪守規矩的混沌立刻停手，窮奇松了壹口氣，正想著該如何向徐誌穹解釋。
　　沒想到徐誌穹迅速從她身邊經過，根本沒有駐足停留。
　　徐誌穹乘風而去，五百步的距離轉瞬又被拉開。
　　眼看混沌又要動手，窮奇趕緊拼命去追徐誌穹。
　　“誌穹啊，咱們什麽事情都好商量，廝守這多年，妳可不能拋下我！”
　　等窮奇趕上徐誌穹時，發現徐誌穹正抱著倩娘在山洞裏避風。
　　窮奇來到徐誌穹近前，笑吟吟道：“適才的狀況，妳可能是有些誤會，我看妳抱著這女子，心不在焉，這洞穴之中很是兇險，我就是想幫妳壹把，可沒想到……”
　　徐誌穹擡起頭，猙獰壹笑：“其實不壹定非要把妳押解到京城，直接讓妳死在混沌手裏，也無妨。”
　　窮奇幹笑兩聲道：“誌穹，快別說這氣話，咱們這麽多年的情誼……”
　　狂風之下，徐誌穹的笑容更顯猙獰：“莫說情誼，先說得失，若是妳再傷了倩娘，我便和混沌解除約定，聯手殺了妳，
　　我少交壹份差事，但卻換來混沌這個朋友，得失權衡之下，我不吃虧！”
　　混沌出現在窮奇身後，嘴角上翹道：“我也不吃虧。”
　　窮奇往角落壹縮，擺出壹副弱女子模樣，似乎在抹著眼淚：“誌穹，妳好狠心，我這多年追隨於妳，形影不離，轉眼就讓妳忘了，卻為壹個小泵娘，就要殺我。”
　　徐誌穹沒做回應，窮奇暗自心驚。
　　她的心壹直懸著，以徐誌穹這三年間的作為來看，他做出什麽事情都正常。
　　他要真和混沌解除約定，又該如何應對？
　　半個時辰過後，風停了，倩娘在徐誌穹懷裏睡去了。
　　和昨日壹樣，混沌將壹塊巖石變成了石屋，四個人住了進去。
　　躺在床上，混沌還抱怨了壹句：“這石床，太硬了。”
　　山洞之中無光，也分不清白天黑夜，徐誌穹大致計算著時辰，應是寅時上下，山洞之中又起狂風。
　　將意象之力探出窗外，徐誌穹對風勢做著大致判斷。
　　此時的風速不比下午時遜色，甚至更猛烈些，這類狂風似乎是這座山洞獨有的特點。
　　狂風的起因是什麽？
　　如果從下午的情況判斷，應該是倩娘的禱祝，驚動了名家祖師，惹來了這場狂風。
　　可如今倩娘睡熟了，為什麽狂風又起？
　　難不成倩娘夢裏還在禱祝？
　　又或是這山洞裏每天都要刮風，下午的事情只是巧合？
　　徐誌穹開啟明念之眼，看著倩娘。
　　倩娘身上的顏色以深藍為主，不時閃爍著緹色（橙色）的光暈。
　　緹色是什麽意思？
　　當初應該在明念之眼上下多下點功夫，可惜那個時候的窮奇剛吃過大虧，壹口氣傳授了徐誌穹五項技法，再想讓他上當，難度太大。
　　壹個時辰過後，狂風平息，倩娘也醒了過來，感到身上隱隱作痛。
　　被窮奇丟出去的那段時間，倩娘受了不少剮蹭，帶了滿身擦傷。
　　幸好徐誌穹帶著童青秋配置的傷藥，藥也上的及時，傷勢並無大礙。
　　倩娘紅著臉低語道：“卻又牽累了徐郎。”
　　徐誌穹點點頭道：“確是牽累了我，且再算壹頓打，記下吧。”
　　倩娘臉頰更紅：“徐郎壹直縱容，卻讓我心裏更加愧疚。”
　　徐誌穹微微笑了笑，轉而問道：“妳適才做了什麽夢？”
　　倩娘抿抿嘴唇：“我，不記得了。”
　　從表情和語氣來判斷，倩娘這是承認自己在撒謊。
　　她想告訴徐誌穹的是，她現在還不能說實話。
　　徐誌穹且順著她的謊話接著往下說：“那妳何時才能想起來？要等離開大乾舊土麽？”
　　說話之間，石屋之外又有風聲響起。
　　徐誌穹壹驚，這裏卻連大乾舊土都不能提及？
　　倩娘怕徐誌穹再問，趕緊岔開話題：“且等回到玉瑤公主身邊，我自聽憑徐郎懲戒，徐郎要打就往死裏打，只要打不死倩娘，倩娘再做夢時，立刻告知徐郎。”
　　倩娘每次說出這種招人可憐的話，總能讓徐誌穹立刻心軟。
　　這次狂風持續時間不長，從蠟燭燃燒的長度來看，應該有兩刻（二十八分鐘）的樣子。
　　倩娘十分虛弱，不只是外傷的緣故，自從到了這座山洞，就好像有人在吸取她的力量。
　　是名家祖師麽？
　　名家祖師為什麽要折騰自己道門的修者？
　　看著倩娘當前的狀況，應該還聽到過祖師的不少話語。以倩娘當前的位格，也不知那些話語到底能不能聽。
　　我也是名家修者，適才提起大乾舊土，也確實刮起了狂風。
　　可我為什麽沒聽到名家祖師的話，也沒有被吸取力量？
　　難道是因為我修為不夠高？
　　徐誌穹所想的修為，指的是名家修為。
　　在名家道門裏，倩娘的修為大約在六品，徐誌穹的修為在八品，相較而言，確實不夠高。
　　徐誌穹用意象之力安撫倩娘，餵她喝了點水，吃了些東西，讓她重新睡下。
　　翌日，倩娘醒來，氣色尚好，徐誌穹想盡快離開這洞穴。
　　窮奇看著遠處道：“這洞穴的出口卻還遠得很。”
　　“有多遠？”
　　“妳若問多少裏，我是記不得了，若是用走的，卻不是壹朝壹夕的事情。”
　　徐誌穹道：“那就原路返回，從入口出去。”
　　窮奇搖頭道：“原路返回，只怕走的更慢。”
　　“此話怎講？”
　　“妳卻忘了那狂風麽？咱們原路回去，是逆風，頂著那狂風走，怕是寸步難行。”
　　徐誌穹看著身後走過的道路：“風也不是壹直吹，到有風的時候，避開就是了。”
　　窮奇搖頭道：“有定數的風，能避開，沒定數的風，怎麽避？”
　　“什麽叫沒定數的風？”
　　窮奇壹笑：“這卻要問妳家娘子了，我若沒記錯，這裏有定數的風，每晚只吹壹次，每次吹壹個時辰，
　　正月、三月、五月，壹直到冬月，單數月份，從西往東吹，
　　二月、四月、六月，壹直到臘月，雙數月份，從東往西吹，
　　昨晚的風，就是有定數的風，昨天下午的風，就是沒定數的風，下午那場風是何來由，只有妳家娘子清楚，
　　咱們若是原路回去，還會看見那些雕像，妳家娘子若是忍不住，這大風卻不知要吹到什麽時候，她不停下，這風也不會停下，所以說這事得問妳家娘子。”
　　沿原路返回，又會路過名家星宿和壹眾星官的石像。
　　倩娘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緒麽？
　　當然控制不住，這不是她的問題。
　　如果能控制的住，他們道門祖師也不會費這麽大力氣把她引來。
　　那就順著風往前走？
　　這得走到什麽時候？
　　徐誌穹多走兩天倒也無妨，倩娘在這多待壹天，身體便要多虛弱壹分。
　　有沒有別的出口？
　　窮奇說她不記得了。
　　徐誌穹回頭看向混沌，混沌拒絕回答問題，他的眼裏只有窮奇。
　　見徐誌穹壹時拿不定主意，窮奇主動建議：“先讓妳家娘子吃好喝好，拉好撒好，把肚子填飽，然後再打掃幹凈，咱們壹會乘著風上路。”
　　倩娘聞言，滿臉通紅。
　　窮奇詫道：“臉紅什麽，壹會飄在風裏，妳若是尿了褲子，以後在妳家男人面前，再也擡不起頭來。”
　　諸事準備停當，眾人等著風來。
　　這壹等，卻要等到深夜，徐誌穹想了想，準備先試試這無定數的風。
　　所謂無定數的風，就是呼喚名家祖師，從而引發壹場狂風。
　　徐誌穹不知道名家祖師的尊名，倩娘也不敢說出口，徐誌穹且以前輩代稱，碎碎念念禱祝了壹番：
　　“我雖不知前輩尊名，但壹直對前輩滿心敬仰，我從小聽《白馬論》長大，飯前要讀《名實論》，飯後要讀《通變論》、睡前要讀《指物論》，睡醒要讀《堅白論》，壹日不讀名家典籍，茶飯不思，坐臥不安……”
　　徐誌穹跟倩娘學過壹段時間的名家，這些典籍當真讀過，不讀也不行。
　　名家技法施展的三個步驟，合理立論，合理推論，不合理推論，這是壹個典型的詭辯過程，如果學不會，技法也無法運用到實戰當中。
　　而名家典籍介紹了許多詭辯技巧，這是名家入門的必備知識，徐誌穹在這逐壹羅列，目的是為了表現出對名家祖師的敬仰，名家祖師還真就有所感應，狂風當即吹來，帶著眾人騰空而起。
　　借著風勢在洞穴之中前行，徐誌穹抱著倩娘小心躲避著巖石，耳畔的風聲逐漸變得細碎，似有人在耳畔低語。
　　那聲音，跟昨天向徐誌穹描述《白馬論》的聲音壹模壹樣：“九品技非篤信，其名為尋論，尋論為尋常之人所認之公理，妳於技法之中屢次運用，當知其中訣竅，氣機運用之時，宜緩不宜急，要領為世間之論，皆可立，
　　八品技非循理，其名為進論，以公理而轉進，轉為戰之理，進為戰之論，此技妳運用頗熟，然還須錘煉，氣機運用之時，宜急不宜緩，要領為轉進之論，只為戰，
　　七品技名為戰論，以轉進之論，再進為戰機之論，世人常稱之為謬論，此技妳運用尚可，然不足之處甚多，氣機運用之時，依舊宜緩不宜急，切記不可魯莽，使人心生戒備，則戰論不立，
　　六品技，名為篤論，我道後人謬傳之篤信之技，出自於此，世人常稱戰論為謬論，若戰論不立，則技法不成，須用篤論之技，令敵篤信戰論，則戰局盡在我方指掌。
　　此技妳尚不知要領，須勤讀典籍，勤加研習，氣機運用之時，須傾盡全力，壹貫而出，篤論既成，戰論則立，則無往不勝！”
　　這是作甚？
　　名家祖師現場教學麽？
　　“倩娘，妳聽到祖師的話了麽？”
　　倩娘扶住額頭道：“祖師說的多了些，我壹時記不下來。”